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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下子说中了苏瑾墨的心事。
他抬起头来，想最后辨认一下。可是暖儿突然脚一软，斜斜地倒了下去。
“暖儿！”苏瑾墨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藤蔓之中抱起了她。
她的身子冰凉，沾满了露水，却软得不可思议。
苏瑾墨轻轻拂开她的刘海，看到了那张已经过度劳累和缺乏营养而苍白的面容，他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你怎么瘦成这样？”他将她搂在怀里。
她身上有一股清新的幽香，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变，不由令他心醉神迷。
“瑾墨……”她泪水涟涟地望着他，“我常在想，当年我是多么的傻。一直不肯让你碰我，总想着要留到和你的新婚之夜。可是……”她别过头去，用削瘦的手指拭去泪水。
苏瑾墨心中涌起了对往事的无限哀痛。
他与她之间，太多悔恨，太多遗憾。
“瑾墨，”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抱紧我。”
这话像是有着魔力，令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瑾墨，吻我。”她抬起了头，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撩拨着他的心。
这种话他不能拒绝，他从来不能拒绝任何与她相关的人或事。nj的四位高级秘书，每一位都是万里挑一，除了各方面优秀之外，还需要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和暖儿有些相似。十年来，他拼命地寻找任何与她有关的痕迹，搜寻任何零星的回忆。她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他都如数家珍的收藏着。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埋下了头，将嘴唇轻轻放在了她冰冷的唇上。她几乎像是吮吸甘露一般的主动吻起他。
苏瑾墨的呼吸沉重起来，也将她抱得更加的紧。
他们似乎进入了忘我的拥吻，暖儿的唇始终那么冷，带着雨露的湿，藤蔓的气味……不对！
苏瑾墨脑子中突然滑过了一个女人的脸，一张和暖儿极为相似的脸。
他突然觉得心中长起了刺，扎得他必须从这种缠绵柔情中脱离出来。他推开了她，几乎是急不可耐的，连她试图继续也用手势制止了。
“怎么了瑾墨？”暖儿眼里多是惊讶。
苏瑾墨用袖子拭了一下唇，“不行，”只需要一秒，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那样做。她是暖儿，她不是梓沁……她们不一样。
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
如非真实的拥抱，贴切的亲吻，他不知道，原来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你变心了。”突然间，暖儿的眼神冷却了。
你变心了。
这惊天的一句话，让苏瑾墨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女人。
他变心了……这是什么样的话，难道他对她的情谊，她还需要怀疑吗？她大概不知道这么些年，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的。
没有她的生命，就像没有阳光的地狱，给他剩下的，只有血腥与残暴。
为了她，他不顾一切地报复了梓沁，夺走了她生命里所有宝贵的东西，只是想要将当年她所受过的折磨加倍的还给那个始作俑者的女儿。
可是现在，当暖儿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竟然说，他变心了。
“是的，你变了……”她的眼泪重新流下来，带着一丝愤懑，“你一定是爱上了其它女人。我能感觉到，你刚才见到我，只有震惊，却没有一点的欣喜。”
“错。”苏瑾墨反驳道，但他接下来也哑然。
是，他从刚才到现在，喜悦的感觉是微乎其微的，更多的是惊讶、怀疑，以及对她的怜悯，还有对回忆的痛感。
他似乎感觉不到暖儿曾经带给他的那种快乐的心情。
为什么会这样？
他质问自己，难道这么多年他不是做梦都期望着她能回来吗？为什么这一切梦想成真，他却没有一点狂喜的感觉。
他再次低头，看着她质疑的眼神。
“暖儿……”他语塞，能言善辩在她的面前永远会烟消云散，他记起了，自己依然是将她看成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女孩。
永远是，不可侵犯的女人，却不是，最亲爱的女人。
暖儿冷笑着：“我知道，我离开这么多年，你身边一定是有其他女人了。男人都是这样，山盟海誓的对着你，其实全都是假的……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像个被完全抛弃的女人一样活着。”
她低头抽泣了起来：“我恨……我恨当年那场事故，我恨那些魔鬼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连你也嫌弃我。”
“不，”苏瑾墨抱着她的肩，低头看着她，“暖儿，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在我心中，你无论如何都是圣洁的，你不要这样看待自己，因为我绝不会这样看你。当年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一一为你报仇。如果你愿意，我们依然可以像从前那样……”
“真的吗？”暖儿噙着泪抬头，“我们真的还可以在一起吗？”
苏瑾墨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瑾墨，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她一把抱住了他，把小小的脑袋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回我们的波罗的海，回我们曾经的乐园，我们无忧无虑的一起生活，生儿育女，远离那些纷争仇恨。答应我。”
蓦地，苏瑾墨心中腾升起一种感动，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好。”
他放开暖儿，摸出了刀，为她砍断了脚下的藤蔓。
“我带你走。”他拉着她站了起来。
他们依偎着往丛林深处走去，暖儿的身体依然那么冷，她只能依靠他的热量来取暖。
“瑾墨，我好开心。”她热泪盈眶，“十年了，你的选择依然是我……”
选择。
这两字突然让苏瑾墨停下了脚步。
“又怎么了？”暖儿奇怪地看着他，“瑾墨，不要变卦，跟我走吧。”她突然往前又走了一步，对他伸出手，“快走吧，我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苏瑾墨只是站在原地，眼神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暖儿，”他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凄惨，“为什么你会消失十年……”
“因为那些人把我……”暖儿急忙回答。
“十年了。”苏瑾墨只是喃喃自语着。
十年，在思念中的时候，显得那么的长，那么的难以度过。但当他从这其中脱离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时间又变得飞快。
比如，仅仅是一个上午，梓沁可以消失不见，让他无从寻找。
有时候，时间又重新慢了下来。当他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的时候……
有时候，时间是争分夺秒的，比如说，假如现在他不赶去救她的话，也许……与暖儿遥遥相隔的事件就会重演。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暖儿看到他眼神之中的变幻，她有些着急起来，伸手来拉他：“瑾墨，难道刚才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不爱我了吗？你不想和我过一生了吗？”
“不，”苏瑾墨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向前了，“我愿意。暖儿，我一直都是那么爱你，从未改变过；我也愿意和你过一辈子。但是现在不行，我要走，有人在等我。我要去救她。”
是的，他必须去救她。
他把一切都抛下，他的性命安危，nj和m，一切功名利禄，生死与共的同伴……为的只是去救那个傻乎乎的女人。
那个看起来很像暖儿，但其实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类的女人……林梓沁。
“梓沁……”他不知不觉念出了她的名字。
她在这个时候是胜过一切的。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她就胜过一切了。海上的时候，他把她捆得那样紧，就算是葬身海底，也要和她一起。岛上的时候，他宁愿死，也要给她带去水和食物。他知道她住了他为暖儿留的房间，进了他纪念暖儿的密室，穿了暖儿的裙子，也没有真正的讨厌过她。
她是什么时候住到他心里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就是在她每一次带着恨意的眼神挑衅的看着他，一次次被他击败在脚下，却始终坚强地抬起头来，重新对他对视的时候，慢慢地，一点点地渗透到了他的骨血里。
“瑾墨。”暖儿带着可怜的眼神与口气，拉住了他的手。
但苏瑾墨瞬间甩开了。
“对不起，暖儿，我要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当年错过了她，于是就错过了一辈子，再也追不回来了。
“对不起，暖儿，对不起……”他低低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像是念给自己听一般。
“不！”暖儿的声音突然凄厉起来，“瑾墨你不能走，你答应过要救我的，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答应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女人。你怎么可以变心，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血从她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她的面容变得无比灰暗，紧接着乌黑的血也顺着从她的嘴角流下，一直流到了她的心口上。
苏瑾墨有些震撼的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他几乎又要冲回去了。但他看到她的胸口突然出现了弹孔，是当年她自杀时击中的地方，血从她的胸口喷了出来……
不！这不可能！
他没有听到枪响，如果有人对着她开枪，那么首先得绕过他。但她的弹孔很明显是从前面射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