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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他心中从未将她放下过一刻。
风娇娇拉着萧簪冷的手,带着二人坐下,她淡笑道:“人活着,总不能只为自己的。若世人皆负我,或我孑然一身,倒也可潇洒自在,但风家上下几百口,哪一个不是倾心爱护我的,我又岂能置他们于不顾,眼瞧着他们掉入漩涡中心?
公主尚可为百姓凛然赴死,我又何尝不能?
为我百十来口也好,为两国姻亲,百姓太平也好,这场婚事我都已做好决定。”
她不能白担着别人的爱意,她也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保护一直保护她的人。
世人从未辜负于她,她又岂敢辜负世人?
此时的她,已然不是刚穿越过来的那个,只为自己,笃定自己永远做不出慷自己生命之慨,为他人谋取活路事的人了。
她学会了承担。
“可娇娇若嫁到西域,齐王怎么办?”萧簪冷不忍有情人劳燕分飞。
风娇娇却是顿了一顿,她抬眸:“你们怎么知道我与齐王?”
方才太悲伤以至忽略了此事,静静想来不觉蹊跷。
萧簪冷也大方承认:“是,我早知道。”
早知道?
这个世界的风娇娇和她一样惊讶。
就见萧簪冷抿唇笑出一抹苦涩无奈道:“早在我们初入学堂,在你家中罚写时我便知道,你那七哥哥便是失踪的太子殿下。”
他的字迹她看过那么多次,她又岂能认错?
“后来,风七公子诈死,我母亲又接到陛下密信,说是公主假扮大农丞身份被识破,各地狼烟四起,我便意识到,他要回来了。
却未曾想,是这么大的风雨飘摇。
我知他心中是有你的,我也看得出,你亦喜欢他。
这世间能够彼此相爱着彼此的少之又少,我实不想你亏待了自己,让你们两个人都伤心。”
这段感情,早在她看出风楚销就是北霁宁,北霁宁喜欢风娇娇,而风娇娇亦有心于他的时候,她便退出了。
她无法说她已然放下,但至少,她明白,她是要与二人之间保持个距离了。
倒不是要疏远二人,而是不能站在他们之间。
她是真心希望她的挚友能够幸福,也真心祝福她所喜欢的儿郎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风娇娇却也反问:“阿冷,你也是喜欢齐王殿下的吧?”
萧簪冷微微滞了一瞬,低眉抬眸:“不错。”
她大方承认:“我喜欢。”
我现在亦喜欢。
风娇娇握住萧簪冷的手,眼里清凉的笑容宁静温和:“阿冷,你劝我不要放弃自己的幸福,那你呢?
我要为我百十来口负责,可你不用。萧家并没有置于这样的困境,你也可以嫁给齐王,也可以为了你的幸福搏一把,陛下不会因为萧家嫁女给齐王而心生忌惮。萧家毕竟是陛下的母族,还不似风家风头正盛,处在风口浪尖。
其实,我也早知道你喜欢北霁宁,可我那时也知道自己喜欢,我看得出你的默默成全,我亦知道你对北霁宁的喜欢,并不比我少上半分。
你是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的心就像你希望我幸福一样。
我是无法放手一搏只为自己了,可你还可以选择。
或许,你未来未必会选择北霁宁,但我已与他确定无缘。若你们能在一起,我必诚心祝福,若不能,我也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望你能活得自由。”
她又看向半天都未吭声的萧令容:“你也是。”
她早早就知道他喜欢她了。
可他们注定无缘。
屋里陷入了久久的死寂,三个人都纷纷红了眼,泪如玉珠坠,无言亦断肠。
三个人最后叫了很多酒,喝了很多。
萧簪冷和风娇娇说了很多话。
萧簪冷说她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最敬佩,最爱的人。
就是一百个北霁宁也比不上。
风娇娇说,她亦如此。
唯独萧令容,在劝完风娇娇那句后便再也没有说话,只一言不发的喝酒。
红了脸,也红了眼,手指抖得厉害,却又不肯在二人眼前掉泪。
只转身默默擦。
“或许,我们三个未来都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呢。或许,我与阿冷都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富贵如此,难过什么呢。”她怅然苦笑,也不知是劝萧家姐弟,还是劝自己。
泪眼婆娑,满身酒气,连站起来都有些摇晃。
喝多的萧簪冷握着酒杯,趴在桌上呢喃:“你若想母仪天下,就更不能嫁给西域新王了,他的皇后何来母仪天下........”
不过是蕞尔小国,徒有一国之名罢了。
根本配不上她最好的娇娇。
可风娇娇却已然怆然认命,她唇角勾出一抹薄笑:“那也就这样吧。”
这场纷争,会死很多人,若她的牺牲能够让死亡人数少那么一点,她亦心甘。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萧家姐弟二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令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直接从凳子上瘫倒在地上。
一个将近弱冠的少年,此刻哭得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迷醉的萧簪冷也抬头,她看向弟弟,苦涩一笑,又抬手凝望着手中酒杯:“弟弟,我敬她慷慨从容,深明大义,却唯有这一刻,最希望她能自私一次。
我宁可不要那齐王,不看她为狼烟风起,我宁可替她嫁入西域,也不要她这么好的人,得个这样的结局。”
萧令容却止了哭声,他一点点从地上扶着凳子桌子站起,转身风娇娇离去的方向。
擦了擦脸上的泪,眼里竟定定落下清明。
萧令容唇边浮出抹浅笑,他眼神坚定:“姐姐,听说和亲公主可带武官陪她。
黄沙漫漫,她不会一个人的。”
坐在隔壁的风娇娇此刻心中说不出滋味。
她自问对萧令容欣赏居多,并没有男女之意。可见此情景,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这样潇洒的少年为她这样。
他该自由无拘才是!
看来她回去后,定要保持距离,不要他错付。
为她白白困了此生。
“郡主?”
一旁的赫连亦初叫她。
风娇娇抬眸。
此刻,她已眼眶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