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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坠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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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灵离了那一处废楼,和陆克渊上汽车回家去。容少珊带着玉恒坐了另一辆汽车,那辆汽车会直接把他送回白家去。

    汽车行驶在半路上,陆克渊问希灵:“不去看看你的儿子?”

    希灵答道:“他是孽种,我不喜欢他。”

    陆克渊想了想玉恒的小模样,倒是笑道:“其实那小家伙长得还挺招人爱,只可惜命不强,爹不疼娘不爱的。”

    希灵微微的横了他一眼,然后答道:“我是厌恶他血管里流着白子灏的血。”

    陆克渊一耸肩膀,面向前方笑道:“那就没办法了。”

    两辆汽车在岔路口分道扬镳,希灵和陆克渊径自回了家,进门之后迎面看到了果子和小桐,果子迎上来接了希灵的大衣和帽子,小桐则是低着头,悄悄的溜了。陆克渊看在眼里,上楼后就对希灵说道:“到底还是太太高明,既没伤了和气,又解决了问题。”

    希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陆克渊笑道:“小桐啊!你说得对,十四五的小子是爱犯浑,浑过一阵子就过了劲。”

    希灵这才反应过来,她心里是不像陆克渊这样客观的,可是也懒得多说,只道:“他和果子是从小就在一起玩的,真要是好上了,还算青梅竹马呢。”

    然后她又说道:“等到夜里,咱们给小宝烧些纸钱元宝吧。还说小桐浑呢,我也够浑的了,天这么冷,小宝没钱买棉衣,不成小冻死鬼了?”

    陆克渊听了这话,心中暗暗的纳罕——再怎么样,玉恒和小宝都是她怀胎十月分娩出来的,她怎么就一个亲一个疏,差得如此分明?不过从另一方面想,一个小女人,刚刚摔死了一个活人,紧接着就能若无其事的谈起烧纸之类的闲事,这当然也不是个凡类。兴许是个什么东西托生的——当然是个凶恶的东西,若是托生成了男人,大概会是个混世魔王。

    房内安静了片刻,陆克渊觉出了异常,走到希灵面前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心事呢?”

    希灵闷闷的垂头站着,听了这话,她盯着地面低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又想起小宝了。我想小宝来世间一趟,就是为了救我性命来的。”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哀戚之色,只是眼珠漆黑的深不可测:“小宝的眼睛可像你了。”她抬起双手,用拇指和食指在眼睛上围了个圈:“俩大眼睛,这么大。”

    这句话让她说得很平静很认真,陆克渊看了她这样子,倒有些心疼。果然她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他还以为她已经把那个小奶娃子忘记了。

    当天晚上,陆克渊出了门,没能等到给小宝烧纸,于是希灵就蹲在后院,一个人烧。

    烧着烧着,小桐悄悄的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了,他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黄纸:“你别烧了,风冷冻手。我烧,你看着。”

    希灵说道:“我是想尽一尽我的心。”

    小桐答道:“我替你尽也是一样的,我跟着他隔着一层肚皮,也在一起过了十个月呢。我开车带着你走,平时跟你说话,他肯定都知道。他要是见了我,也一定认识我。我给你烧,你有什么话对他说,你就说说。”

    希灵听了小桐这孩子气十足的话,忽然有些感动。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她清了清喉咙:“小宝,你——也不知道你长大了没有,你要是还小,那就拿钱雇人去给你买吃的和穿的吧!”

    然后她问小桐:“小宝还不会说话吧!”

    小桐一本正经的答道:“鬼和人不一样,鬼不用说话。”

    希灵听了,很不信服,但是也没法子。

    “妈给你报仇了。”她喃喃的又说:“他摔了你一次,妈摔了他两次,加了倍的报仇。”

    小桐把最后几个纸元宝扔进火堆里,然后用一根小树棍翻动着纸灰,眼看纸元宝化为灰烬了,火苗也由明转暗熄灭了,他伸手攥住希灵的胳膊,起身把她拽了起来:“跺跺脚,蹲得腿麻了吧?我腿也麻了。”

    希灵用力的跺了跺脚,然后低声咕哝道:“这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一口恶气,总算是出尽了。”

    然后她带着小桐回了楼里,刚一进门便赶上陆克渊也回了来。陆克渊冻出了个红鼻尖,告诉希灵道:“白子灏的死讯传出去了,天下大乱,他那个小老丈人,怕是顶不住。”

    希灵没听懂:“容秀他爸?他爸有什么可顶的?”

    陆克渊笑道:“白子灏留下了一大摊子乱账,他一完,账主子怕自己找不到还债的人,所以全堵到他家里去了。”

    希灵听了,不是很感兴趣,只说:“他爸要是没饭吃了,我给他几个钱,让他和那孩子有饭吃就是了。”

    然而如此过了两天,容少珊并没有登门讨要钱财活命,并不是容少珊高风亮节不食周粟,是他不识方向,是个路痴,一进日租界就转向,找不到陆公馆的大门。

    女婿家挤满了债主,他是住不得了,女婿在白府旧址上修建的新宅子,也被债主们盯了上,也去不得了。于是他领着玉恒回到了自己所居的一间小院里。小院独门独户三间房,一大一小是足够住了。而容少珊是天生的灵魂逍遥,女儿死了,他哭过几场之后,认为这也是两人父女缘分已尽,哭也无用,便不哭了。

    容少珊基本不会过日子,他自己看着形象飘逸,并不是他苦心修饰出来的结果,是他天生丽质难自弃,一张脸三天不洗也还是干净模样。玉恒没有姥爷这样高妙的天赋,过了没几天,脸就脏成了花猫脸,胸前的衣襟撒了汤汁糖汁,先是黏后是硬,最后结成了一块板。他自己不会脱棉裤,撒一泡尿也要喊姥爷帮忙,姥爷嫌麻烦,于是突发奇想,把他的棉裤剪成了开裆裤。数九寒天的,玉恒就这么露着屁股在院子里跑,跑了好些天,姥爷才忽然醒悟,发现外孙这样很有冻掉******的危险,故而改变战略,把玉恒关进了屋子里,决定等天气暖和到不能冻掉******了,再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