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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心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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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希灵又早早的跑去了陆公馆。她前脚一走,容秀后脚就打电话把医生叫过来了。

    白子灏的房间开了门,医生低头给他换药,容秀顺手将一大海碗热饭热菜放到了他的床头矮柜上。白子灏看了饭菜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没言语,等医生告辞离去了,他连滚带爬的翻身趴到床边,端过了大海碗就往嘴里扒饭——他生下来的时候,白大帅就已经是个官了,他一直过的是少爷生活,在这之前,“馋”和“饿”对他来讲,是两种很陌生的感觉。

    米饭热气腾腾,饭上有荤有素,他越吃越香,额头上又见了汗。一口气把大海碗吃了个底朝天,他把碗往矮柜上一放,拿过茶杯咕咚咕咚的又喝了几大口冷茶。心满意足的长吁了一口气,他翻身侧躺在床上,对着容秀笑了一下:“好妹妹,你救了我一条命。”

    容秀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心里舒服了好些,觉得自己是行了善积了德。白子灏是混蛋,但是罪不至死,既然不至死,那就不应该把他往死里糟践。希灵她劝不了,那她就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给这个遭了报的混蛋送点像样的饮食——看在小耗子的面子上嘛!

    容秀在家里是心安理得了,奔波在外的希灵却是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因为她今天又没见着陆克渊。

    平时见不着就见不着了,又不是有要事急着找他,她可以留下等着,也可以改天再来。然而今天她坐不住,更舍不得走。抓心挠肝的在客厅里来回踱了一百来个圈子,末了她从大窗户里向外望,忽见陆克渊的一名保镖从门外走了进来。慌忙转身跑了出去,她在院子里堵住了那名保镖:“叔叔呢?”

    保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老板在家里!”

    希灵立刻回头向后方的小洋楼望了一眼,随即转向保镖说道:“胡说,我刚在里面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他若在家,我会不知道?”

    保镖知道她是陆克渊的亲近人,所以连忙作了解释:“哦,老板没在这个家,在法租界那个家。”

    此言一出,希灵一瞪眼睛,一张脸瞬时褪了血色,只在青白脸蛋上留下了两片胭脂红。

    “在法租界的……”她难以置信的拧起眉毛:“家?”

    保镖饶是杀人不眨眼,却也被她这副表情吓了一跳:“您不知道?”

    希灵紧盯着保镖又问:“他有多少个家?”

    保镖不回答了,只说:“您要是想见老板的话,我这就去给老板打个电话。”

    说完这话,他绕过希灵往楼里走,希灵回过头去,一双黑眼睛依然死盯着他的背影:“告诉他,不必回来,我要亲自去他那里找他!”

    保镖答应一声,匆匆进入楼内。希灵没有跟过去,宁愿站在院子里吹吹冷风。一颗心,先是七上八下的,现在彻底悬到了最高处——“老板没在这个家,在法租界那个家。”

    法租界那个家里,除了陆克渊,是否还有别人?除了法租界那个家,他是否还有更多的家?

    双手攥成拳头,牙齿咬到酸痛,希灵忽然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雪块,如果周围没有人,那她就非要歇斯底里的发一场疯不可了!

    保镖这个电话打得很快,不出片刻便小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白太太,老板让你坐我的汽车过去。”

    说完他又冲回了楼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皮箱,可见他这一趟本是为了皮箱而回,撞到希灵纯属意外。

    希灵跟着他上了汽车,一路上用心的望着窗外景致,不是为了欣赏雪景,是要记住路线。幸好,天津城就这么大,法租界也并不远,汽车停在了一座小洋楼外的黑铁门前,保镖按了一声汽车喇叭,那黑铁门就被人从内向外缓缓推了开。

    希灵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保镖下了汽车。

    迈步走进楼里,她的冷脸在暖空气中发了烧。陆克渊正从前方的楼梯上向下走,今天他做了个很随便的装束,在条纹衬衫外只套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脚下趿拉着的也是一双皮面拖鞋。一边下楼,他一边对着希灵点了点头:“找我有急事?”

    希灵先是看他,在确定他还是他之后,就不看他了。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她像个穷形尽相的捉奸人,一眼一眼的往楼上张望,视线恨不得要拐弯。陆克渊见了她这怪异模样,忍不住也回头向上看了一眼:“怎么了?”

    希灵收回目光,很勉强的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房子。”

    陆克渊“噢”了一声,走到了希灵面前:“我很少来这里住。”

    说完这话,他向着客厅方向一伸手,希灵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迈了步,同时问道:“为什么?我看这里也不错啊!”

    陆克渊率先进了客厅,走到窗前向外望了望,他漫不经心的答道:“这里的热水管子有问题,洗澡不方便。”

    希灵紧逼着问道:“就因为这个?”

    陆克渊抬手理了理窗前曳地的纱帘,然后转身狐疑的反问:“你以为还有什么?”

    希灵当即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故作活泼的东张西望:“我还以为你在这里金屋藏娇呢!”

    话音落下,她等了片刻,却是没有等到回答。她正想偷偷的转过头去瞟他一眼,然而肩膀一热,却是一只手把她扳得原地转了个方向。这回近距离的面对了陆克渊,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就见他微笑着望了自己,一边笑,一边又毫不掩饰的皱了一下眉毛。

    “耍滑头。”他低声说道:“要不要自己上楼再看一遍?”

    下一秒,希灵扭头就跑向了楼上。黑色裙摆随着她跳跃的步伐翻飞,她成了一只挟着风的黑蝴蝶。一边跑,她一边快乐的对自己笑——这间屋子没有女人,这间屋子也没有女人,这间屋子还没有女人!

    一颗心总算降回到了原位,原来踏实是天下最美好的感觉,她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脸上的笑容随之加深扩大,最后提着裙摆跑下楼去,她气喘吁吁的冲到了陆克渊面前,局促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她没有话说,只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陆克渊手里夹着雪茄,倒是云淡风轻的,只说:“看来是没什么急事,难道是想我了?”

    希灵忍着笑意反问:“想看你一眼,不行吗?”

    “不怕我是个流氓了?”

    “从来也没怕过。”

    这句话让陆克渊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雪茄指了指希灵的鼻尖。希灵打开他的手,问他“笑什么”,然后不等他回答,自己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