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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告别了苏定方,便又向西行去。只是这一次,除了知道李雪雁赶赴西方,便再无一点头绪。虽然长安府消息源源不断传来,但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好在小燕儿极为熟悉李雪雁,知道她旧时在蜀中有过一段渊源,或许她会去西蜀也说不一定,便带着众人赶赴西蜀。
只是众人不比李雪雁和松赞干布,能够御风飞行,便只好快马加鞭。小燕儿并不会武功,但凭着一股毅力,勉力支撑。
这一日从剑阁入蜀,众人行在古道之上,向下一看,是万丈悬崖。以前也曾听人说起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但今日一见,方才知道,此言不虚。
出了剑阁,众人方才觉得心中那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便一路赶往白帝城。
夜风,卷过耳畔青丝。她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师姐,我想去白帝城。”文思新秀眉轻蹙,见她面容苍白,心中一阵痛惜,“我陪你便是!”
蒿草丛生,枯木倒折,断壁残垣,已然不复往日的繁华。泪水簌簌下落,那天青石已然斑驳失色,岁月更递,却不知,她年幼时最喜欢坐在石上望着漫天星斗,璀璨夜色。
香樟落叶颓败,心中一痛。忽然记起那时它枝繁叶茂,飘着淡淡的清香,萦绕整个园中,终年不去。无数个炎炎夏日,她便是被娘亲大人抱着,坐在树旁,对着晚风扶起一尾橡木琴,弹着西蜀的古调。
无数萤火虫亮起点点星光,便如天河倒悬,繁星璀璨,映满整座花园。这青石,这樟木,这长廊……她一一扶过,也一一心伤。文思新娥眉半蹙,默然不语。
李雪雁莲步轻移,每走一步,心中便如遭针芒一般,刺痛气堵。文思新秀眉一蹙,快步跟上。长廊木柱落漆斑驳破败,她漫步其中,心中想起年少往事,令她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大厅之中,到处都是断木折椅,残破墙壁,瓷器破散满地。偶有滩滩污痕,仔细看去,却是一片暗红。她胸膺如堵,记起那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整座大宅火光冲天,耀如白昼。那些黑衣贼子狰狞大笑,遍地都是老家人的尸体,血腥交织,猎猎刮来。更觉呼吸一窒,痛如刀绞一般。
文思新柔声道:“雪雁……”可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悻悻作罢。
李雪雁轻轻拂过脱落的墙壁,尘封的木椅,草木郁郁葱葱,杂乱无章。只有轻轻的蝉鸣,不绝于耳。木门断成两截,墙上的两个深坑更是触目惊心。
地上殷红一片,深深嵌入泥土里,却是凝聚了上下四十二口亡灵!她走入灵堂,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闷响,两行清泪留了下来。
塌陷的石壁上,溅着斑斑血迹。经过数年岁月,已然长出一些墨绿苔藓。心中刺痛,忽的记起那夜大雨倾盆,宅子里突然冲进了一匹蒙面贼子。父亲大人当时受了朝堂上的排挤,被派去东海,娘亲便带着她回到蜀中。那些贼人冲进家门,向外公讨要什么“墨书”,外公没有交出墨书,被贼人当场杀死,跟着便是外婆、亲人……
后来母女两人逃出白帝城,一路回到江陵,她大病了一场,性子也从沉静变得欢脱起来。这件往事,便是松赞干布也不清楚,因为这是她心中最深最惨的回忆。每次想起,仍旧会感到鲜血近在咫尺,外公和亲人都倒在血泊之中。
文思新见她慢慢起身,将地上散乱的香炉,灵牌一一拾起。她动作缓慢,葱白玉指微微震颤,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地上凌乱的神牌摆放干净。她缓缓下跪,“外公,雪雁回来看望您与外婆啦……”
“外公,雪雁不孝,这些年来都未曾祭拜您与外婆!”
“雪雁……过得不……错。”她娇躯一震,“外公勿要惦记。”怀中寒意彻骨,她心中一惊,却见琅嬛寒玉幽光迸发,如丝如缕。倏然悬浮半空,嗡嗡低响。文思新秀眉一蹙,身影翩翩如飞,却见幽光淡淡,斑驳墙壁上浮现两句古诗“玉肌枉然成白骨,不若易水寒。”
幽光落在身前石板上,李雪雁心中一阵绞痛,一时间冷汗涔涔,四涌如浆。却见琅嬛寒玉素光交叠,“砰!”灵堂石屑飞溅,突然露出一个石洞。琅嬛寒玉半空,“嗡嗡”低响。李雪雁一惊,向下望去,但见一片漆黑。
她在此住了几年,却从未听外公提到大宅内还有如此玄机,看了看文思新,文思新本就十分好奇,笑道:“也好,我与你同去。”
洞中漆黑如墨,暗淡无光。二女并肩而行,走了良久,却依然没有走到尽头。向回望去,却找不到来路。文思新心中一惊,“雪雁,这石洞中好像暗藏阵法断了我们的来路。”李雪雁凝眸望去,却见四周昏暗无光,难辨方向。
她心中一惊,但觉这阵法似曾相识。侧耳聆听,果真有一处石洞风声猎猎,便向那石洞方向指了指,流光剑嗡嗡龙吟,光浪夭矫,顿时映得洞中一亮。文思新微微点头,当即御起仙剑,快步追上。
霎时间洞中光影交叠,耀如白昼。狂风呼啸,二女如遭重锤,刀光摇曳乱舞。李雪雁娇叱一声,周身蓝光爆涌。流光剑龙吟不绝,一阵炽亮。却见洞中狂风席卷,如羊角气旋一般掀起冲天风柱。
二女俱是一惊,却不知这地下石洞为何会有这般飓风。气浪怒爆,李雪雁纵身飞去,宛如翩翩舞蝶顺风而上。文思新轻叱一声,立时也跟着飞了过去。二人师从寒蝉,所修道法都属阴柔。是以深谙刚柔并济的道理。
眼前豁然一亮,但见石洞四壁如镜,琉璃盏炽亮耀得姹紫嫣红,光怪陆离。二人齐齐一惊,文思新问道:“雪雁,这?”李雪雁微微摇头,指了指深处,文思新微微点头,二人立时向洞深处走去。
石洞长廊迂回,石壁上的颜色也从碧木、橙黄、幽蓝、赤红、转到碧绿。五色轮回,周而复始。偶有些石壁更是五色交织,融会贯通。李雪雁心中一紧,只觉那五色石壁似曾相识。
暖风阵阵,花香馥馥。石洞深处,荧光淡淡萦绕,仿佛独自盛开的丁香花一般。她脑中似有一般。望着突然闪现的石室,不禁痴了。思绪恍惚飘散,她莲步轻移,缓缓向石室走去。
石室中幽光忽明忽暗,五色彩石铺枕成径。中央是个彩色石台,台上光芒璀璨,却是一只香囊飘在半空。石壁上古篆如飞,似巨龙咆哮,腾空怒舞。只听一声巨响,石壁突然斜斜断裂,那香囊素光大盛,文思新秀眉一蹙,暗自运气,但觉柔风如壁,突然将她隔在室外。李雪雁纤手轻舒,顿时将那香囊抓起。
却见流苏交错,金丝绘织,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扑鼻而来。香囊触手冰凉细滑,尾部轻轻绣了一个“青”字,香囊嗡嗡大响,从中探出一颗碧绿小头。她心中一惊,却见香囊之中缓缓爬出一只乌龟。那乌龟通体碧绿,似翠圭一般晶莹剔透。憨态可掬,红信轻吐,不时在李雪雁手心轻舔,与她极是亲昵,似乎相识许久一般。
文思新暗道:这乌龟比香囊还要大上一倍,为何却能藏身,莫非……莫非……凝眸望去,却见那香囊似石非石,似玉非玉。金丝流苏交织细密,浑然天成。文思新心中一惊,暗道:是了,这香囊定然是太古大神女娲所制的乾坤袋!相传此袋坚逾玄金木铁,能容纳万物,与佛家须弥芥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雪雁娥眉轻舒,但觉几日来的阴霾突然散去大半。她玉指轻轻弹拨小龟额头,只觉与它甚是熟悉,心中想要问她,可是识得她,但苦于无法开口。那乌龟极是通灵,“嗤嗤”轻叫,立时点起头来。
风障散去,文思新踉跄数步,险些跌倒。洞中五色彩石光芒四溢,交织一处,突然汇聚成一段绚丽光带。光带静静流淌,瑰丽璀璨。二女齐齐一惊,但见那光带缓缓流淌,汇聚成溪流一般流向乾坤袋中。那乌龟双目炯炯,“嗤嗤”低叫,却欢欣异常。
光带缓缓流逝,四周的彩石渐渐失去光泽,狂风卷涌,乾坤袋霓光夭矫飞炸,霎时间,洞中碧光炸涌,耀如白昼一般。乾坤袋“嗡嗡”闷响,立时引得四周青石共鸣,但见洞中气浪翻飞,仿佛银河倒悬,繁星璀璨。洞中传来一声苍劲龙吟,但见乾坤袋突然冲向洞顶。
“砰!”惊雷滚滚不绝,石洞一阵剧烈颤动。但见落石滚滚而下,石屑四散飞溅。二女对视一眼,却见四壁光浪交织,飞炸怒爆。文思新娇声喝道:“雪雁,这石洞即将塌陷,不宜久留!”
李雪雁抓起小龟与乾坤袋立时倒飞而上,洞中气浪怒爆,仿佛山洪暴泄,熔岩喷薄,势不可当。文思新轻啸一声,周身衣袂猎猎翻飞,立时电闪飞去。
二女紧紧跟着冲天飞起的五色霓光,扶摇而上,瞬息之间已然冲出石洞。回头望去,身下土地寸寸坍塌,石室凹陷大半。李雪雁流波潘盼,心中一惊。这石洞,竟在她闺房之下。想起年幼时梦到乾坤朗朗,天河倒悬,五彩荧光萦绕交织,仿佛溪流汩汩。
光影一闪,乾坤袋中突然掉出一个五彩石头。小龟“嗤嗤”大叫,但见五彩石仿佛流星一般骤然滑向石洞。狂风卷起,石洞一阵剧烈颤动,片刻之间竟完好如初。
“前面那座山便是你要找的‘炎火神穴’了。”柳婵梦玉指轻弹,“多谢现在指点!”柳婵梦微微点头,却默然不语。松赞干布见她神色幽幽,不似平日那般欢快,“仙子,你怎么了?”
柳婵梦娇躯一颤,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适才想到便要分离,不禁有些伤感罢了。”
松赞干布心中一热,他与这女子虽是萍水相逢,但两人性子都是放浪不羁,豪情万丈。他总觉得与她似曾相识,两人更是一见如故。此时想到即将分离,不禁亦是一阵感伤。“仙子,即使天各一方,我也决计不敢相忘!”
柳婵梦娥眉半蹙,神色间多了一丝幽怨,那浮云飘然而逝,她与他静静伫立,俯瞰望去,剑峰直耸云端。柳婵梦心中一痛,她与他会不会如那浮云一般,只是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二人飘然而下,但见四周热浪腾腾,仿佛蒸笼一般冒着哧哧白气。松赞干布心中暗道:无怪这里四季如春,原来是坐火山!熔洞四壁一片赤红,仿佛大火熊熊。松赞干布笑道:“仙子,后会有期,就此拜别!”
轻啸一声,转身离去。柳婵梦杏眼含波,但见那身影愈渐愈远,过不片时,已然消失不见。她幽幽叹了口气,便也转身离去。
惊雷轰然炸响,天地俱是一颤。霎时间万里碧空突然阴霾低沉。风起云涌,狂风呼啸。卷起飞沙走石,那石壁绵长数里,殷红如血河一般诡异。
“呜呜……”石洞中突然一阵怪叫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