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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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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役,他对金玉那是特别满意——这姑娘,听话,相当的听话!让蹲着别动她就脚尖都没挪一下,太乖了。

    他从前出任务,例如解救人质的时候,最讨厌有人自作主张帮倒忙,譬如没那本事还跑去勇斗歹徒的,譬如不停招呼拔腿乱跑的,譬如高声尖叫刺激嫌犯的……这种人,能好好待着啥都不干,那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你们太胡来了!我可是有后台的!”老板色厉内荏的想说些什么,可惜已经太迟了。

    不少人看出了歹徒之一就是伪装游客买玉石切涨了的那个家伙,又听了金玉的呵斥,游客纷纷义愤填膺的围着老板让退钱,还有当地人叫来了警察,这种严重败坏风景区信誉的事情,绝对得严惩!

    七八个警察赶到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地上那几位伤患,赶紧高声问道:“这怎么回事?谁打人了?!”

    “自己人,我是边防军作战参谋,到这里旅游的,”周纯向前走了两步,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我明明花一千块买下了他们的石头,居然要拔刀子硬要抢回去!地上躺的这几个,应该算是我正当防卫弄的吧——不好意思啊,部队里训出来的手都比较重。”

    周纯瞬间就把自己定位成了游客兼受害者,俗话说军警一家,只要他们没官商勾结,那就没问题。勾结了也不怕,这证件都递上去了,有几个小警察敢明目张胆的去为难现役大校?

    果不其然,领头的那位警察大哥一看军官证小本本,马上就双眼一瞪跟烫了手似的赶紧给周纯递还回来,然后“啪”一下双脚并立,抬右臂恭恭敬敬敬礼并高声问候道:“首长好!”

    问了好之后,他还客客气气的笑道:“我也是部队出来的,转业回来当警察。九六年,c军区。”

    “哟,战友啊!我一直都在c军区,**年入伍,比你早点儿,”周纯也不摆架子,直接开始递烟拉关系,顺便上眼药,“这几个人是在这里诈骗,我朋友说看到翡翠毛料里面有鹅卵石!影响多恶劣啊,可得好好管管!”

    “那是,那是,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警察大哥手一扬,招呼他的弟兄们赶紧干活,“人都带走,还有那做案工具统统没收!之前上当受骗的,麻烦大家也去一趟警局做个笔录,不远的,走路就到了,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能赶紧要回自己的几千块钱,游客们自然欣然同意,甚至还有人得意洋洋的冲那个正在被戴手铐的老板喷道:“你有后台?看到没有,人家那自己就是‘后台’!作战参谋啊!多好的兵哥哥!”

    老板没搭理这个人,而是死死瞪着金玉咬牙切齿道:“你想整哪样?!我伯父是杨伯昌,当心你以后在这行混不下克!”

    比起直接揍人的周纯,他更恨看穿了赌石骗局的金玉,直接说了自己伯父是赌石行内的名人,威胁将来会找她麻烦。

    而金玉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果然面色一白,甚至身体还微微摇晃了一下,店老板略有些得意的上了警车,他以为这小妞怕了,之后不会再对警察乱说话。

    周纯却敏锐的感觉出,金玉其实是在生气,是因为猛烈腾升的怒火而陡然变了脸色。

    杨伯昌……是她认识的人吗?

    见到金玉气色着实太差,眼眶甚至有些发红,周纯也就没直接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找准时机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后背,然后默默陪着她去了警察局。

    一路上甚至包括做笔录的时候,金玉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乎没说几句话,她只是非常肯定的指正了那几个骗子,并且要求道:“你们收缴的有解石机,我可以把鹅卵石、作假石都挑出来解给大家看。”

    “不需要全部解开,有一个就行了,其余的贴上标签示意。”派出所的民警客客气气的回答着。

    “好,”金玉迅速找出了一块最典型的石头,它看起来挺像正经毛料但又绝对不是翡翠,“这个就是假的,重量不够、绿色的色带颜色轻浮是在表面涂画的没吃进去、皮壳摸起来过于光滑油腻还有异味,说明它属于低档作假毛料,内行都能看出来。”

    在撒天乔因为遇到作假毛料活活气死之后,冯睿扬在金玉养胎的那段时间专门找了无数石头、资料搬工作室去,两人狠狠恶补了一番骗子的各种手法,所以她很轻易就能看穿眼前这个假货。

    在解释的同时,金玉在周纯的帮助下,用木板把石头固定住,然后搬上了店主的那个小型解石机,在用流水冲刷锯片降温的同时,非常迅速的就被那假石头一剖两半,内部看来果然就只是普通的白花花石头。

    “小姑娘挺厉害啊!你这是家传的本事吧?”围观的民警一脸惊讶,说实话,他们其实都是看在周纯那大校军衔的份上才对她如此客气,没人觉得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真能目光如炬的看穿一切,在石头切开之前还有些忐忑来着。

    被人用手铐靠在一旁蹲着的店主阴恻恻的接了一句话:“是啊,说说你究竟是哪家的,我好听清楚、记明白了。”

    说这话的人,很有些有恃无恐。俗话说金银有价玉无价,赌石本来也就一种具有不确定性的,高风险的行为,严格来讲,游客花几千块买的东西只要切开了是玉石,哪怕是只值几十块的砖头料,他也不算犯法。

    店主之前甚至理直气壮的冲着警察说:“我卖的是原石,又不是值钱的原石,赚不了能怪谁呢?怪他自己没眼光!”

    唯一真正属于诈骗的,只有这些鹅卵石,但鹅卵石卖得都不贵,几百块而已,真追究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诈骗,要三千块以上才立案。

    “我是哪家的?”金玉看着他那不当一回事的悠哉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我叫金玉,我爸爸是撒天乔,‘点石轩’的撒天乔!”

    “名字有点熟,”店主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哦,那个玉雕师?”

    “对,玉雕师,被你大伯骗走店铺的玉雕师!杨伯昌他欠了我爸爸一条命!你们杨家人都是骗子!玉之美,犹如君子之德,黑心肠的人根本就不配当玉石商!”金玉声音不高,却异常的铿锵有力,到最后,她微微抬着下颚,眼中含泪神情坚毅的说,“替我转告你伯父,撒家的女儿迟早要让他把骗走的、亏欠的——通通还回来!”

    说完这番话,已经做好石头分类辅助工作的金玉就跟着周纯离开了警局,后面到底是立案调查还是拘留、罚款,都跟她无关了。

    当然,离开的时候他们也没忘了带走那块导火索——摩西沙原石,反正都银货两讫了,哪怕只是周纯做手脚强迫对方收的钱,那也算是付了款,在警察那走个小后门就能顺手揣走。

    等出了屋子,望着外面耀眼的阳光,金玉突然停下了脚步,先是愣愣的有些出神,而后突然一下就泪如泉涌。

    “我爸爸,就是被那个杨伯昌害死的……”她嘴唇微颤着如此呢喃低语。从一听到那个熟悉而痛恨的名字起,金玉心里就无比酸楚甚至揪痛,完全靠意志强撑着,才没在仇人的侄子面前落泪。

    这会儿离开了那人的视线,她忍不住就鼻子一酸,落着泪内疚道:“明明知道爸爸是被人害的,我却没法为他做什么。连自己的生活都弄得一团糟……如果我前年毕业了就回家,说不定也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儿……”

    周纯瞪眼看着金玉哭,觉得既心疼又心痒,挺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可惜,快速把身上所有口袋翻遍了都找不出一张纸来,最终,他很无耻的直接用手背快速从小姑娘的柔嫩脸蛋上一扫而过,嘴里情真意切的劝道:“别哭了,你爸爸在天上看到了会难受。”

    好嫩、好滑!手感完美啊!老周心里的饿狼简直想嗷嗷叫了,他赶紧清清喉咙,正色道:“人生的上半场输了没关系,还有下半场,只要努力了,就一定能达成心愿。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吧!”

    “嗯!”金玉点了点头,掏出手绢擦干泪痕,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语,“让你见笑了……”她是真觉得丢人,怎么每次遇到周纯都会出状况呢?!

    “孝顺,重感情又不是坏事儿,哭一下有什么关系?”大校同志很善解人意的劝了她几句,甚至玩笑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其实,只要比竞争对手活得长,你就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