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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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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看身形,我就知道他是冯永铭。

    他停下,并没有伸手来扶我,而是摸出一根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抬头看着他,走廊昏暗的灯光照射着他修长的身形,在墙上留下更长的影子。

    “要不要我帮你?”他终于说话。

    我说不出话,只有无声地哭。

    他弯身将我抱起,放在了围栏之上。

    夜凉如水,城市的灯火在凌晨闪得格外寂寥,夜风吹起我的头发,我冷静了许多。

    “如果你掉下去,明天会上头条,那些仇富的人会说你这样的有钱人都想着要死,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然后你爸爸创下的齐氏企业就会在你两个叔叔手里慢慢败光,然后轩儿将永远没有妈妈,然后这世界依然还是这样,并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改变。”他说。

    我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抓住围栏,我其实有些害怕了。

    “你是万华市最年轻的总经理,未来还会是最年轻的董事长,你才二十一岁,像你这样年龄的女子,还在念大学,她们还在为毕业后是否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而担心,而你却掌控着一个集团公司,齐秋荻,不要总认为你有多惨,这世界上每天都发生着很多悲剧,你绝对不是最惨的,死是很轻松的事,而勇于面对困境,才是强者的特征。”他接着说。

    “你看,这夜很黑很黑,但是过一会儿,你就能看到太阳升起,这世界就又变得亮堂起来,活着就有希望,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你怎么能求死,你有什么权利放弃自己的生命?你爸留下的齐氏你振兴了吗?轩儿你养大了吗?”他接着说。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我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他知道我不想死了。

    “秋荻,你不要有求死之心,你要为我而活着,你不是一直要我承认我是凌隽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就是凌隽,我在那场车祸中没有死,但是我被毁容了,我现在的样子,是我精心弄出来的造型,你知道川剧中的变脸吗?我的妆就类似于那种。”他说。

    我心里不知是悲是喜,他终于承认了他是凌隽,在我变成哑巴之后,他终于承认了。

    我的爱人没有死,他果然还活着,他就在我眼前。

    凌隽将我抱起,走出了医院。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我也不在乎他要带我去哪儿,只要在他的怀里,我就是安心的,我已经疲惫不堪,我只想找个地方歇息,而凌隽的怀抱,是最好的地方。

    我终于可以不用叫他冯永铭了,我可以直接叫他凌隽,可是造化弄人,能发声的时候不能叫,现在他自己承认了,我却叫不出来了。

    这尘世果然深得没底苦得没边,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总是在不断的劫难中前行,体验失去的痛苦,享受重获的喜悦,在取与舍爱与痛的纠缠中沉沦。

    能与相认,我本来应该是幸福的,但上天却又跟我开玩笑,让我变得又哑又瘫。

    这种喜与悲的交织,反而让我变得平静起来,我选择暂时相信命运,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他将我轻轻放在他的吉普车副驾驶位置上,小心地给我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驶立医院的停车场。

    仪表盘上显示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半,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我现在说不出话来,也不想比划问他,不管他带我去哪儿,我都愿意。

    车往城外开去,有凌隽在身边,我有一种说不出来安全感,倦意慢慢开始袭来,我靠在椅背上睡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车正行驶在高速路上。

    “你醒了?我现在带你去云宁市,你饿了吗,前面有服务区,我在那给你买些吃的。”凌隽说。

    我点了点头。

    云宁市是相邻万华市的另一个省会城市,相距万华市七百公里,我的儿子齐志轩就藏在云宁市的济世孤儿院。

    到了服务区,凌隽到便利店买了牛奶和面包,我随便吃了一些,又继续睡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睡,也许是长期都处于一种不安全的状态之中,现在知道在我身边的就是凌隽,所以我睡得非常的安心。

    洗车在高速路上行驶非常平稳,凌隽将空调调节到最舒适的温度,我睡得很沉,甚至还做起了梦,梦里又看到一片花海,我又和凌隽在梦里起舞,又有一对蝴蝶飞了过来,但这一次和上次的梦不一样,这一次的蝴蝶没有变成怪兽吞噬凌隽,而是围着我们翩翩起舞,凌隽搂我入怀,低下头亲吻我。

    我惊醒过来,原来不是梦,是凌隽真的侧过身子在亲吻我,他已经将车停下。我搂住他的头,热烈地回应他,我们都很激动,我感觉到了凌隽那压抑许久的情欲。

    吻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凌隽的手伸向我的胸部,但很快移开,他直起身,作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的确不是缠绵的时候。

    “我们到哪里了?”我比划着问。

    凌隽没有懂我的意思,一方面是我的手语不熟悉,另一方面因凌隽不懂手语,自然沟通困难,我只好拿过他的手机,在屏幕上写下我要说的话。

    “我们快到云宁市了,我们先在这休息,等晚上我们再进城,晚上进城会更安全。”凌隽说。

    我点了点头,拿过手机写上:“我们的孩子在云宁寺济世孤儿院,你是不是带我来看孩子?”

    “我知道我们的孩子在这里,但现在我们不能去看,轩儿不能有任何闪失,我们还有很多对手没有搞定,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所以我才一直隐瞒身份。”凌隽说。

    “我很想你。”我在手机上写道。

    “我也是。”凌隽说。

    “如果我一辈子都是哑巴还站不起来,你会嫌弃我吗?”我又在手机上写道。

    “不会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真的一辈子不会说话了,那我也不会嫌弃你,你要是不放心,等我把我们事情都办完,把仇都报了,我就服硫酸铜,让自己也变哑巴,然后我们两个都用手语,这样一辈子都不会吵架了。”凌隽笑着说。

    我眼泪哗地流了下来,不管是这话是真是假,我此时都感动得心疼。

    “好了,我先看会书,我必须要尽快把功课补上。”

    说着他从贮物箱里拿出一本书,书名是《手语速成法》。

    他竟然在学手语,知道我总是用手机写字和他沟通会很累,所以他要学会手语,这样我比划他就能看得懂了。

    我眼泪又下来了。

    他拿出纸巾帮我拭去泪水,“秋荻不哭,唐僧他们去西天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取得真经,我们这才几难,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是上天在考验我们的爱情,我们只要挺过去,就能得到幸福。”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哗哗地流,他用了一张又一张纸巾,还是擦不干我的泪。

    “不许再哭!哭得我心都乱了,我这要补功课了,你别吵我!”

    这个混蛋又开始暴露他凶残的本性了,不过这一招很管用,我竟然真的就忍住了眼泪。

    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手语来,还随便给我也扔了一本手语方面的书,让我也一起学习。

    他是绝顶聪明的人,学得非常的快!他不时看书不时跟着比划,有实在学不会的地方,他就放dvd碟片在车上看,然后跟着比划,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比我还学得快。

    我们两人一直在研究手语,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天就黑了。

    季节在变化,白天已经开始越来越短,黑夜却越来越长了。

    晚上六点左右,一辆黑色保时捷驶进了服务区,停在了我们的破吉普旁边。

    车上下来的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打开车门上了我们的车。

    这个人我认识,是以前凌家负责修剪花园的佣人,平时寡言少语,因为皮肤很黑,所以大家都叫他大黑,具体叫什么名我也不清楚,现在他一身衣服,竟显得英气逼人。

    凌隽出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是凌隽的一张暗牌。这就难怪凌隽会知道我们把轩儿藏在云宁市了,八成就是这个大黑在暗中帮他打探着一切。

    我心想幸亏我没有在他出事后背叛他,不然就麻烦了。

    “隽哥,嫂子。一路辛苦。”大黑说。

    凌家的人都叫我‘太太’,只有这个大黑叫我嫂子,这说明他和凌隽的关系非同一般,根本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我猜想他恐怕是凌隽最信得过的人了,不然凌隽也不会一直安排他在凌家装下人干粗活。

    “云鹏,没有人跟踪你吧?”凌隽说。

    “没有呢隽哥,我在城里绕了很多圈才出城的,确定后面没有人跟来,隽哥和嫂子放心。”大黑说。

    “那就好,秋荻,这是尚云鹏,绰号大黑,还记得吧?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值得信任的人。”凌隽说。

    “隽哥过奖,云鹏的命都是隽哥给的,对隽哥忠心是应该的,孩子都安全呢,隽哥和嫂子请放心。”尚云鹏说。

    他这话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我自以为聪明,认为让邹兴将孩子送到云宁市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没想到他们都一清二楚,听他们的意思,他们还有一大群人在云宁市保护着轩儿的安全,看来江湖还真不是我这二十一岁的女子玩得转的,我以为天衣无缝,在他们看来,我的那些都只是小把戏,真是惭愧,要是他们是坏人,那轩儿恐怕早就出事了。

    我比划:“你们原来早就知道了轩儿的事了?”

    尚云鹏没看懂,但这一次凌隽竟然看懂了:“我一直怀疑阿进和邹兴有一个人是叛徒,所以我让云鹏暗中一直跟着他们,邹兴虽然做得很周密,但又怎么会瞒得过云鹏,云鹏十几岁就出来混江湖,二十岁当上万华市小七帮帮主,砍人做牢都干过,邹兴是从工地上出来的,当然不可能和他比。”

    我看了看尚云鹏,他一张黑脸还是面无表情,可见凌隽说的都是真的,看他年纪和凌隽差不多,没想到他竟然阅历这么丰富,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隽哥,你和嫂子上我的车吧,我来开你们的车,我已经将红林酒店包下来了,还派兄弟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入住,所以那里是安全的,你们尽管住进去休息,晚些时候我会让人将宝宝送到酒店来给你们看一眼。”尚云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