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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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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同在地狱般的煎熬,我想到了死。

    我知道死是懦弱的行为,但真的扛不住了……

    我暗自决定,给妈妈办完一个体面的葬礼,我就下去陪她们,陪爸爸,陪妈妈,陪凌隽。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生无所恋,生不如死。

    我在巨大的痛苦中煎熬,我累了,想逃脱,最好的逃脱方式就是去死。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想死。

    青山陵园。

    齐氏企业的高管都陆续到齐,他们都是来向母亲告别的。

    天空下着绵绵阴雨,我站在雨中,拒绝阿芳撑过来的雨伞。不一会,我全身已经淋透。

    “妈,你一路走好。”

    我已哭不出眼泪,只是身体剧烈的抽咽。

    “秋荻,你要坚强,节哀。”三叔走过来说。

    我没有答话,我心如死灰,谁我也不想理。

    “秋荻,你妈妈生下有没有留下什么遗嘱?齐氏企业的资产未来如何分配?”二叔走过来说。

    我的心再次像被刀剜了一样的疼,妈妈尸骨未寒,这个时候,二叔想的竟然是齐氏的资产。

    他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么?难道金钱真的能让人六亲不认么?

    “我现在没有心情讨论这个话题,这事以后再说。”我冷冷地说。

    虽然我出嫁了,但在法律上,我还是齐家资产的合法继承人,二叔应该是担心我会回齐氏去和他们争抢利益吧?

    二叔有些尴尬,三叔在旁边也说:“二哥,今天是大嫂的葬礼,你说这些不合适吧?”

    “我也只是……”

    “别说了!二叔,我妈还没走远,你这样不担心会遭报应么?”我哭着说。

    “我……”

    二叔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因为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件事上。

    一个男子打着雨伞走了过来,将手里的花放在妈妈的墓前,然后弯腰鞠躬,他的伞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身形如此熟悉,我禁不住叫了一声:“凌隽!”

    他并没有回应,我走了过去,很不礼貌地扯开他的雨伞。

    我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表情僵硬,左脸有一块黑色的大面积的胎记,让他整张脸看起来诡异而丑陋。

    “您认错人了。”他声音嘶哑。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妈妈的葬礼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我问。

    其实这样的问话是非常不礼貌的,在妈妈的葬礼上,来的都是客,不管他相貌如何,我都不应该这样问的,只是他身形实在太像凌隽,所以我才会问得如此突兀。

    “我叫冯永铭,是齐家的表亲。”他哑声道。

    我妈妈叫冯佳怡,如果他姓冯,那确实有可能是我妈妈娘家那边的人了。

    “你叫我妈妈叫什么?”我问。

    “当然叫姑姑,你是秋荻表妹吧?请节哀顺便。”

    他虽然相貌丑陋,但说话却非常有礼貌,只是声音太沙哑,听起来让人浑身不舒服。

    “那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还是不相信。

    “我相貌丑陋,平时也不敢出现,听闻姑姑去世,特来悼念。”他说。

    “秋荻,你不要这样盘问人家,人家好心来凭悼……”三叔在旁边说。

    “你叫冯永铭?”我并不管三叔的话,自顾问道。

    “是的,冯永铭。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请表妹节哀。”

    他说完撑伞走开,我从他的背影看去,就是活脱脱的凌隽!

    这人就是凌隽!我心里大叫。

    只是他的相貌和声音都和凌隽相差甚远,这又是为何?如果他是凌隽,为什么不和我相认,而且凌隽英俊不凡,他的相貌丑陋之极,这也解释不通。

    也许是我思念凌隽过度,所以才有如此幻想吧,我又对自己说。

    陵园门口,邹兴已经在车上等候多时,阿芳将失魂落魄的我扶上车,我靠在椅背上,心里荒芜得像无边的沙漠,没有一丁点的生气。

    阿芳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邹兴脱了下他的外套让阿芳给我披上。他们想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形式来温暖我已经快要死去的心。

    “太太,就算是所有的人都走了,你还有我们,你别忘了,你还有轩儿。”

    阿芳也许是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死亡的味道,她知道了我的求死之心,所以她有意提起了轩儿。轩儿就是齐志轩,是我那苦命的儿子,现在正在外地的孤儿院里避难。

    提起轩儿,我心里总算有了一点悸动,不吃不喝已经两天,我身体虚弱得厉害,嘴唇也干燥得裂开,“阿芳,我要喝水。”

    阿芳赶紧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我喝了两口,可能是胃里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原因,才喝下去就想呕吐,我强忍住没有吐出来,阿芳看到我虚弱的样子,哭出了声。

    我搂住阿芳的肩膀,是安慰她,也是安慰我自己,心如死灰生无所恋的滋味很难受,眼睛里看到世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心里死寂得像冬天的荒野。

    我再次晕了过去。

    醒来后我住在郎林的诊所里,我病了,病得很严重。

    我全身无力,身上剧烈疼痛,郎林也没有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自己心里清楚,心死了,多日不进食,身体自然要出问题,心病难治,我要好起来,只有心先活过来。

    本来等妈妈的后事完了之后就让自己死去,但阿芳提起轩儿,又让我犹豫不决,轩儿在还没有明白爸妈是个什么概念的时候就失去爸妈,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忍,我现在失去双亲都这么痛不欲生,我如果死了,谁来保护轩儿?

    我是齐家财产的合法继续人,又是凌隽的妻子,我有义务将凌隽未完的事业继续下去,我担心如果我死了,那么凌隽的仇人会找到轩儿斩草除根,我可以死,但凌隽留下的血脉不能没了。

    恍恍惚惚中,凌隽来到了我的床前。

    他面容模糊,但我认得是他,我伸手抚摸他的脸,泣不成声。

    “秋荻,你不能放弃,你不能死,你要将轩儿抚养成人,你要替我报仇。”凌隽说。

    “可是隽,我受够了,我好辛苦,我撑不住了,你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我真的想随你们而去。”我哭道。

    “你是坚强的女子,也是我们两家唯一活下来的大人,你怎么能死,你要是死了是不负责任,你怎么能让轩儿成为孤儿?”凌隽说。

    “可是我真的承受不了了!我真的太累了,我想死了。”我说。

    凌隽伸手过来搂住我的头,“有希望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再坚持一下,就能见到曙光。”凌隽说。

    “真的么?那我这一辈子还能见到你么?”我问。

    “当然能,心有希望,一切都会美好起来,坚持住,我的爱人。”凌隽说。

    说完他飘然而去,我大叫出声,又是南柯一梦。

    一切都那么真实,我手心还是湿润的,也不知是我自己的眼泪还梦里凌隽的眼泪。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跳下床追了出去,夜已深了,走廊里有惨淡的灯光,却并没有人影。

    值班护士见我冲出病房,赶紧过来拦住:“齐小姐,你身体弱,好好躺着,不要到处乱跑,一会郎医生知道了又得骂我们了。”

    “刚才,你看到凌隽了吗?”我拉住她问。

    “凌隽?没有啊?报纸上不是说他出车祸死了吗?齐小姐,你身体虚,肯定是产生幻觉了。”护士说。

    我摇摇头,“不可能,我分明看到他了,我摸到他的脸了。他就是凌隽,我能感受他的气息。”

    “齐小姐你快别这么说了,我们护士见过的生死太多,不相信鬼神的说法,要是其他病人听见了,会造成恐慌的,你肯定是身体虚弱产生幻觉了。”护士说。

    “好吧,那就当我是产生幻觉了。”我说。

    回到病房躺下,我回忆着梦里的情景,觉得非常的真实,凌隽分明就在我身边,但为什么我冲出去他就不在了呢,而且护士也说没见过有人经过,难道我真的产生幻觉了?

    还是我日夜思念凌隽过度,所以会觉得凌隽就在我身边?

    我分明清楚地记得凌隽在梦里让我要好好活着,还让我要把轩儿抚养大,还说让我要替他报仇,难道真是他托梦给我?

    可是,如果他是要托梦给我,那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到底是谁害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我经常梦见凌隽,他总是在梦里对我说一些鼓励的话,让我好好活着,让我不要放弃,每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又分是空空的。

    我有时甚至梦见他在吻我,感觉还非常的真切。

    因为梦里有凌隽那些话的鼓励,我竟然真的好了起来,面色开始变得红润,吃东西也开始有了胃口,几天后,郎林说我可以出院了。

    但我不同意出院,我赖在医院里不走的原因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清楚,我担心我一但出院了,梦里就见不到凌隽了,所以我要住下来,就算是梦里能够相见,聊慰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我又赖了三天之后,郎林终于亲自来和我谈话了。

    “齐小姐,你还是出院……”

    “郎医生,我不想出院,我的病还没有好,我现在不能出院,再说了,该付的住院费我一分不少地付给你,你凭什么要撵我走啊?”我继续赖。

    郎林面露难色,他一向都忌惮我,就算是我现在病得枯瘦如柴,他还是惧我,他对付我这样的女子,一向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不是钱的问题,我的诊所病患太多,很多病人没有床位,那些可都是重症重人,不住院治疗是不行的,你明明康复了,却还要占着床位,这样会造成资源的浪费。”郎林说。

    “谁说我好了?我根本没有好,身上疼得厉害。”我装着痛苦的样子说。

    “别闹了齐小姐,我是医生,你的病好没好我还不知道吗?我这诊所又不是五星级宾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住呢?”郎林说。

    我心里一阵黯然,我当然可能告诉他,我之所以喜欢住在这,是因为我在这里可以梦见凌隽,能够和他在梦里相会。

    郎林见我沉默不语,以为他是说话太重,赶紧又柔声哄我:“齐小姐,我其实一点也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医院这种地方能不住就不住,住长了会影响你的健康,希望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