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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说说笑笑走了一程,经过一条小溪,这溪有些深,当中没有安放青石,上一次六个赶尸匠经过这条溪时,都是脱了外裤踩水过去。现在因为有杜娟同行,三个男人便将裤管卷到膝盖以上。
杜娟个子比这三人中稍矮小的陈大富也要矮半个头,若是卷起裤管的话也须挽到大腿上面,当着三个男人的面,教她如何好意思这么做呢?
徐小七见杜娟羞红了脸不肯挽裤管,便道:“嫂子,你就让邵大哥抱起你过溪吧。”
杜娟听了羞得面红耳赤,邵元节也有些不好意思,徐小七拍拍邵元节右肩,开玩笑道:“邵大哥,兄弟我好羡慕你哟,不知几时兄弟也能抱一个有嫂子一半漂亮的俏媳妇过溪哟……”
杜娟听徐小七当面称赞自已漂亮,心中甚是受用,甜滋滋地瞄了邵元节一眼,邵元节红着脸说道:“我先牵你吧,——到深处时我再抱你过去……”
杜娟嗯了一声,弯腰除下了绣花鞋,将裤管卷到小腿肚上,便伸左手让邵元节握着,向溪中心走去。
杜娟踩在水中鹅卵石上面,光脚丫有些疼痛,轻轻哎哟几声,邵元节看了她几眼,低声道:“还是我抱你吧……”伸手抱了杜娟的背和两腿,一步步向溪水对面走过去。杜娟左手提了绣花鞋,右手搂了邵元节的后颈,又羞又喜。
陈大富和徐小七先过了溪,二人都忍不住转身看邵元节抱杜娟过溪。
陈大富眼睛盯着杜娟白生生的小腿肚和光脚丫,见徐小七含笑看了自已一眼,微微一窘,忽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可惜你二师兄钓鱼杆没看见哟……”
邵元节抱着杜娟一步步过了溪,三个男人大腿上面都被水浸湿了一圈。
四人接着赶路,天上忽下起蒙蒙细雨来,大家忙戴上斗笠。黄泥道路变得有些泥泞难行,邵元节因适才抱杜娟过溪,也就不再怕羞了,伸手牵了杜娟的左手。杜娟心中一暧,嫣然一笑。
雨渐渐大起来,接着乱起风来,陈大富见前面梯水田坡上有一个小庵,便提议去庵中避雨,顺便在庵中吃随身带来的干粮当中饭,等风雨小一些再走不迟。
四人于是走到那个小庵中。陈大富和徐小七不识字,自然不认识庵的门楣上写的是什么。陈大富便问邵元节这叫做什么庵?
邵元节的父亲从前是乡塾先生,但邵元节五岁时就没有了双亲,舅舅念他父亲是个读书人,不忍心让他成为睁眼瞎子,所以供他读了两年乡塾,算是受过启蒙教育。邵元节闲时爱读父亲遗留下来的一些通俗易懂的闲书,所以识字比巫女杜娟还多一些,而且对历史知识也略知一二。
邵元节抬眼看着观门前匾额上题着三个字“黄梁观”,才知原来是一个道观。便对陈大富和徐小七说这不是一个尼庵,而是一个道观。
山门嵌着一些表现道教故事的堆画,过厅左侧是灵官殿,右侧是丘祖殿,中间大殿供奉吕祖,殿门两根黑色木柱上有楹联。
邵元节读着楹联给众人听:“上界本自清虚,看仙人下救群生,跨来白鹤;中原各争雄气,愿先生都付一枕,睡熟黄梁。”其文浅近,杜娟等三人都听懂了。
众人见这道观虽小,但布局紧凑,朴素简练,背靠小山,门前又是梯形水田,清新和谐,纯朴自然。
原来这是一座全真龙门泒的道观,所以才有全真龙门泒的开山祖师丘处机的塑像。
杜娟虽是一个巫女,但也听说过丘处机的大名。须知巫道渊源甚深,道教的许多法术都是从巫术演变而来的,只是晋唐之际,由于文人或道家的参与和整理,并大量吸收佛经理论,道教开始呈现理论化,从而获得上层统治者的接受,而各种巫教却仍然只能在民间潜流不息。
巫教为了自身的生存,也开始向道教靠拢,将道教的太上老君、张天师、三清、三元、三宫等等道教神仙也搬进巫坛,努力想让世人认为巫教同样也是属于道教。
杜娟知道邵元节对历史知识感兴趣,她难得卖弄一回知识,于是指着丘处机的塑像,向邵元节介绍起丘祖来。
徐小七因为姐姐徐小六做了女道士,所以对这话题也较感兴趣。陈大富因为对杜娟这人感兴趣,所以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趁机仔细打量杜娟的妍颜。三人都饶有兴趣地围在杜娟身边听她讲解。
杜娟对丘处机所知也甚是有限,所以只能讲个大概,而且还讲错了几处,她说丘处机是终南山人,又说丘处机活了百余岁,不过三人也听不出这些错讹之处来。
其实丘处机是山东登州栖霞人,十九岁出家,二十岁拜王重阳为师。王重阳为他取名处机,字通密,道号“长春子”。王重阳携马钰、谭处端和刘处玄及丘处机四个弟子西游,途中王重阳病逝于汴梁城(今河南开封)。丘处机后来将先师王重阳迁葬于终南山。
丘处机是全真北宗七祖之一,因丘处机曾经在龙门山隐修六年,所以他创立的道泒被称为“龙门泒”。
师兄刘处玄逝世后,丘处机成为全真教第五任掌教。他掌教长达二十四年,使全真教进入兴盛时期。丘处机曾经为金国招降山东杨安儿义军,名声大振,后来金国和南宋都几次诏请他入朝,丘处机都未应诏。
丘处机于七十一岁高龄时却奉元太祖成吉思汗诏请赴西域大雪山,得到元太祖成吉思汗礼遇恩宠,居燕京(今北京)长春观,掌管天下道教事务,名噪四海。
丘处机改变了先师王重阳不入仕门、自放草泽的基本精神,主动符合“人主一时之好尚”,为朝廷服务。丘处机享龄八十岁,丘处机殁后,被世人尊为神仙供奉。
杜娟刚说完,便见从殿外厢房处走过来一个中年道姑和一个小道姑,看样子似是师徒二人。
原来这是一座坤道观,所以住的是女冠。
那中年女道士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体形和脸庞略微有些胖,衬着她身上的土黄色的道袍,更显得皮肤焦黄,不过一双三角眼看人时目中精光隐现,看来平日也在修炼。
小道姑约莫二十岁年纪,面有菜色,头发有些黄,杏黄的道服也有些脏了,看来这道观香火不怎么旺盛,所以师徒二人不怎么注重外表。小道姑本来没精打采的样子,在看清楚徐小七和邵元节两个都是眉清目秀、长身玉立的美少年后,她脸上的表情立时起了变化。
中年道姑向众人打个稽首,似笑非笑说道:“四位可是来烧香的么,本观的香历来都很灵的!”
邵元节听她开口便想众人掏腰包,不由想起那次在深山中遇见的弹琴的老和尚来,心中不免有些反感这话。
杜娟微笑启齿道:“我们是来避雨的,烧香嘛,等一会吧……”
中年道姑打量了一眼杜娟,见她衣着光鲜,黑色头帕上和胸前都佩有苗家银饰,立时有了笑容。说道:“听口音这位小媳妇好像是泸溪的人吧?”
杜娟展颜一笑,道:“是啊,我是泸溪人,你的口音好象不是泸溪人啊……?”
中年道姑和颜悦色道:“贫道姓米,是湖南长沙人。我曾经在泸溪呆过一段时日。所以能听出泸溪人的口音。”
杜娟微愕道:“哇!长沙离这里好远啊!你为何到这穷乡僻壤之地来做道姑啊?”
陈大富也道:“长沙是省城,周围肯定有不少道观的嘛,米仙姑为何舍近求远呢?”
邵元节听到师叔陈大富称呼这中年道姑为“米仙姑”,陡忆起在白水村坟山上遇见过的那个杀人凶手“李仙姑”来,心中一凛:“米仙姑,李仙姑,怎么念起来音调差不多啊!会不会这米仙姑就是那个李仙姑啊?只是我们当时听走音了呢?”
言念及此,不由好奇地打量起这个米仙姑,与心中残留的印象暗作比较。这一看,真发现这米仙姑也是中等身高,体形微胖。
邵元节闭目听这米仙姑说话,声音似乎就是那个李仙姑?!邵元节暗忖:“这地方离辰州只有半日路程,这米仙姑就是李仙姑的确大有可能……!”
然而因事情已过了大半年了,而且当时也是惊鸿一瞥,并未看清楚李仙姑,所以邵元节也不敢肯定这位米仙姑就是那个李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