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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好像一会儿就不动了。马脸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驴脸生前以及死后的样子,这两种情况下的驴脸不断在眼前交替,让马脸一想起来就心疼。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弟啊,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死得可怜,但是,你不能在咱们山上找替身。你委屈委屈吧,等我下山,就找一个半仙,将你的魂魄收回来,然后帮你投胎转世。”
睡着后的老铁不断的说着梦话,有时候唉声叹气,有时候又大笑不止,还不停的动来动去,马脸一开始还叫了老铁几声,但是他不但没有应答,还闷哼哼的骂人,马脸本来心情就不好,懒得再管他。
到了半夜的时候,马脸迷迷糊糊的睡着,老铁却起来喝水,将马脸吵醒。喝完水的老铁倒头就睡,马脸闭着眼躺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围绕着窝棚走了一圈,在门口停留了大约半分钟,然后又绕着窝棚走了一圈,再一次在门口停留。
会不会是那个外地年轻人赵武回来了?
马脸轻轻的起床去开门,一打开门,距离门口两米远的地方,背对着马脸站立着一个人。
“小伙子,赵武!你回来了?”黑夜中看不清那人的样子,身材高度与赵武有些相似。
那人不回答。
“你回来就好,赶紧进来。免得在外面受凉了……”马脸唠叨着,“快些进来,窝棚里好不容易暖和了,不要灌冷风进来。”
那人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马脸说:“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找到老万,所以不好意思进来。没事,我们明天继续去找,再说,老万也不是你弄丢的,你别听长腿说是你的责任,长腿也是一时的气话……”
可是任凭马脸怎么说,那个人好像入定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是一个静止的树桩。
马脸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想要将他拉进去。
但是当马脸上前的时候,那个人影动了,并且转身过来。
“啊!我的天!”当那人转身过来的时候,马脸惊得浑身都凉了。这个人不是赵武!
这个人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与自己仅仅一步之遥,他半张着嘴,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马脸。
“弟弟!兄弟啊!”
这个人分明就是驴脸啊!他的样子没有变,没有变。只是神情多了些哀伤和杀气。
马脸悲喜交加,他已经顾不得驴脸不在世这个事实,他眼眶里含着泪,嘴里呼唤着弟弟,伸出双手要紧紧拥抱驴脸。
驴脸好像会漂移一样,轻轻松松躲开了。
马脸哭诉道:“我昨晚梦见你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甘,所以你来找我了吗?弟,你走后,爹妈都老了,他们忘不了你,一想起你就痛哭……你走了,我们一个家就缺口了。你有什么想要说的,都告诉我,告诉我……我去帮你完成。好吗?”
驴脸的嘴巴一张一合,诉说着什么,但是马脸听不懂。
“你想说什么?”马脸焦急的问道。
驴脸一边说着,一边往栅栏外退去。
他要走了。短暂的相聚,马脸不舍得。
“弟,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马脸快步跟上去。
驴脸好像生怕被马脸追上,他急速的前进着,却是以一种特殊的姿势——面对着马脸,倒退着离去。他的脚并没有沾地,依旧在漂移。
马脸觉得驴脸也是舍不得走,但是却不得不走。
他哭着去追随驴脸,但是他的脚步快,驴脸就更快,他和驴脸之间,一直都隔着一段距离,不可超越。驴脸一直在倒退行走,一直在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马脸追随着驴脸出了窝棚区,脚下的路是什么样子,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马脸一概都不知道了。
他认为驴脸一定是想要将自己带到某个关键的地方,那个地方关乎着驴脸死亡的秘密。
不然,驴脸不会这样来引自己走。他的眼神里包含了许多复杂的东西,让马脸一看就心疼不已。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儿,驴脸终于停了下来。马脸想要靠近他,但是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座看不见的山,想要向前踏一步都不行。
“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马脸往四周一看,不得了,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块吐出的大岩石,大岩石下是万丈深渊。
驴脸摇着头,欲说还休。
“你想说什么,求求你告诉我。”马脸几乎哀求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驴脸缓缓的抬起了手。他的手在夜色中泛着白白的光芒,好像是天使的翅膀一样。
同时,驴脸整个人都开始泛着白光。
“弟,你这是怎么了?”马脸有些惊讶,接着就是一阵欢喜,他问道,“你要化身了吗?你要升天了吗?”
传说中,凡人升天都会化作一缕白光而去。
马脸以为接下来,驴脸会化作一道白光缓缓离去,他心中稍许安慰,这样也好,驴脸终于不会在自己的梦里纠缠着要找替身了。
“我没死……”驴脸的声音悠悠的传来,他说话慢吞吞的,听起来好像是云端里传来的声音。
“你真的没死吗?”马脸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着,驴脸被找到的时候,他都已经冰凉了,浑身没有活人的气息。还是马脸和长腿亲手将他埋葬。
他没死?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摸摸我……”驴脸将手伸到了马脸的面前。
马脸一把攥住了驴脸的双手,触手之处,一片温热。
这是活人的感觉!驴脸的手带着热乎乎的气息,还有些汗湿的感觉。
“弟!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没死!”马脸痛哭失声,“这一年你都去哪儿了?你没死你早点告诉我啊,你让爹妈把眼睛都要哭瞎了!”
马脸说着,一把将驴脸搂紧,驴脸坚实的胸膛抵着马脸的胸膛,兄弟两人传递着彼此的热度和思念。
马脸紧紧抱着驴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跟我回去,驴脸!”马脸高兴的说,“你跟我一回去,大家伙儿不知道有多高兴!”
“我不回去。”驴脸淡淡的说。
“为什么?”
“你也不能回去。”驴脸说,“下山吧。”
“那你和我一起下山。”马脸说,“我知道你一定受够了这里的生活,我们一起下山。”
“我不走。”驴脸固执的说,“我留下来,我还有事。”
“你和我一起下山,以后我们都不来了。”马脸说,“失去你,再一次得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们兄弟就在家,安安稳稳的过着平淡日子。”
不料驴脸丝毫没有被哥哥的说法触动,他铁青着脸,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马脸,说道:“这是带给爹妈的东西,你带回去。”
“你不下山,我也不会下山的。”马脸生气了,“你有什么苦衷?”
驴脸定定的看着马脸片刻,威胁道:“你真的不下山?”
“你不走,我就不走。”
驴脸突然长啸一声,腾空而起!
马脸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是驴脸吗?他刚才长啸一声之时,马脸看见他脸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弟!”马脸刚刚叫出声,就被驴脸高高举起!两人一起悬在半空。
马脸低头一看,自己的身子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去死吧!”驴脸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将马脸高高的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