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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棺材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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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总是这么无常,叫我反应不及,随后又痛彻了心扉……

    我十四岁那一年,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妈因为难产,抢救无效死亡,孤单的我还在为即将有一个乖巧的妹妹而感到高兴,可迎来的却是如此大的噩耗与悲伤。

    我爸是个耿直且坚强的汉子,十年浩劫都没能难住他,可在县卫生院那简陋的急救室中他却哭成了一滩烂泥。

    我也哭,歇斯底里,因为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明白什么叫做生死两茫茫,我知道日后思念的眼泪,都只能在母亲泛黄的相片上流淌,我抓不住,也阻拦不了,就如同母亲咽气时所说的那样,这都是命!

    二十世纪初,已经开始提倡火葬了,可我们村依旧保留着最为传统的土葬,高搭灵棚,亲朋吊念,我与父亲忙前忙后,心里沉的好似压上了一座山。

    然而就在守灵的第二天,家中出现了一个吞云吐雾的老家伙,这个老头身材不高,却短小精悍,那双眼睛被大烟袋中缭绕出的烟气熏染的更为高深莫测,他不是我们李庄的人,但红白喜事都没有往外轰人的规矩,虽然他来到灵前一不作揖二不烧纸。

    我穿着重孝,抬着脑袋看他,心里就有些窝火,这个外村人难道就不知道死者为大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怕惊扰了我妈的亡魂,我非得抽丫的。别看我只有十四岁刚上初中,但打架可是家常便饭,村子里比我大个两三岁的家伙都要看我脸色,更何况是这个年老体衰的老棒子。

    就在我咬着槽牙运气的时候,这个老烟鬼拿起烟袋锅子冲脚底板磕了三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棺材,然后又冲我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无奈,说道:“小伙子可别这么看着我,你妈又不是我害死的。今天来这里就是混口饭吃,你家办白事可不兴横眉冷对的。”

    我心里的炸药一下被点燃了,怎么着?你把我这儿当成慈善铺了?你若是点个头烧个纸,拜祭我妈一下,这顿饭可以随便吃,可你个老东西跟大爷一样盯着棺材抽烟,你特么以为这儿唱大戏呐。

    我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刚要动手,就被我爸一把攥住了肩膀,声音低沉的吓人:“干啥,要干啥,你妈刚走,非要惊了他的魂儿是不?!”

    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是憋屈,眼泪就淌下来了,点指着对面的老家伙一个劲儿咬牙,脸都涨红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我爸知道我伤心难过,自己的眼圈儿也红了,握着我肩头的手掌松了力气,深呼了一口气:“好好在这儿守着你妈和你妹,最后一程了,咱爷们不能叫他们娘俩孤单。”

    话说完,他径自招呼老烟鬼离开了,五分钟以后,我就看到那老家伙捧着一大碗炖菜和四个大馒头吃的不亦乐乎,并且边吃还边跟周围的左邻右舍大肆谈笑,时不时的摸摸过往孩子的脑袋,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他是村长呢。

    我心中这个气就别提了,时过中午,左邻右舍的乡亲都离开了,庭院的桌子上就还剩下老烟鬼一个人,他还在吃,就跟饿了多少天一样。并且我观察到,这个老家伙一边吃还一边往衣服里装馒头,我跪在地上,手指头都在地上刨出了印子!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我忽然感一阵凉沁沁的微风就吹到了我的后背,我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就向后看,可灵棚里除了棺材外什么都没有。心里讲话,这马上入夏了,怎么还有这么阴的风?

    这时候我爸收好了桌椅板凳,打扫了院子,看了一眼还在吃饭的老烟鬼,什么也没说就走到灵棚跟我一同守护。我看得出来,他很疲惫,但更多的是悲痛,他挨的棺木很紧,嘴唇微微动着,在跟我妈说悄悄话。

    我看不了这个,眼泪又流了下来,嗓子干干的,可一抬头,那个老烟鬼正一脸平静的站在灵前,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是忍了,没有指责或谩骂。不过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对方,那意思是,你吃饱了喝足了,还想干啥?!

    谁知老烟鬼叹息了一声:“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吃了你们家的东西,就得帮这个忙。”他看了看我爸,高深莫测的说:“刚才跟乡亲们谈了几句,得知你们陈家也是外来户,不过陈跃进你为人正直,用真心对待乡亲,这十几年很多人都记着你的情。所以,我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我爸一脸不解的站了起来,没想到这老烟鬼趁着吃饭倒把我们一家打听了个清楚。我摸不准对方要干嘛,所以低着脑袋开始满世界找棍子,心里讲话,你特么吃了饭,藏了馒头,要是还想讹钱,那我只能削断你的狗腿了。

    是的,我已经把他当成了骗子!

    在那个时候,农村的白事有很多讲究,什么和尚超度,道士念经的,就因为我家是外来人,没有叔叔伯伯,顶多是左邻右舍帮着操持,所以就没那么大精力整这么多虚的,准备简简单单的埋葬入土,所以搞不好就会有骗子过来‘蒙事’。

    谁知老烟鬼很严肃的说了一句:“你媳妇儿死的蹊跷,她命里虽然有这一劫,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却十分冤枉,孩子的怨气很大呀,过不了明天早上,你家就得出现血光之灾。今天是二月十九,清明节才过去两天,不宜开棺,我先画个咒,落个阵术,明天晌午必须火化!”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不知从哪儿抽出个木棒子,抡头便砸:“你个老东西,你给我在这儿吧。”

    我成天听单田芳老师的评书,一发起狠来就是这句。

    我一棒子抽来,老烟鬼妈呀一声撒丫子就跑,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下手可不知轻重,可能这老家伙也明白,所以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过这厮出了大门还找补了一句:“小崽子,老人家我吃得太撑不宜打斗,今天就放你一马。这个手串你拿着,晚上出了事好防身,过了今晚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切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嗖!

    一道黑光就砸到了我的胸口,我手脚麻利,一下就抓在了掌心,没等观看就发觉一股热流顺着手掌传入了小臂,暖融融十分受用。弹开手掌一看,竟是一串龙眼大小的黑色核桃,共有七枚,也不知拿什么浸泡过,散发着奇香,并且核桃表面的褶皱间还闪闪发光,看着十分珍贵。

    我心思单纯,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对这个核桃手串出奇的喜欢,还是我爸过来给了我一脚,喝道:“动不动就抄家伙,人家就是嘴上说两句而已,你打出人命怎么办,我告诉你,今天晚上给我去隔壁刘婶家睡觉,我不想看到你!”

    我爸是真生气了,但生气归生气也不至于叫我滚蛋吧,今天可是守灵的第二天。我心里一动,难道他真信了老烟鬼的说辞?

    不成,今天说什么我也得在这里守着,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什么邪**没听过,况且,棺材里的是我妈和我妹,他们就是真那啥了,还能害我?!

    我坚定不移的跪在了灵棚,我爸的脸拉的老长老长,但是我发现,他的眼睛内竟然偶现凝重与慌乱。

    随着入夜,温差就显出来了,凉风一个劲儿的往灵棚里灌,稠幔漫天飞舞,我跪累了就坐一会儿,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虽然我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但说到底也是个未成年人,加上我爸那令我不安的眼神,我就更没底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靠在了棺材上打盹儿,这时候就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婴儿笑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

    我的脑袋如遭雷击,轰的一下,我就清醒了,就感觉头皮发麻,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吓得我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细观察,棺材纹丝未动,婴儿笑声也没有了,但是……我爸爸呢?!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反正天黑的吓人,偌大的灵棚,一口红皮大棺材,棺材里还有笑声,最主要的是就我一个人。

    我感觉喉咙干得要命,我想喊,却喊不出,顿时就想到了老烟鬼所说的话,难道今天晚上真要出事么?

    我自认为是个无神论者,纵然耳熟目染的邪**很多,但全都当做一种消遣和谈资,毕竟以讹传讹,到最后就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都不会当真的。

    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我产生了幻听?还是……

    呜—

    一阵阴风猛然掀起,周遭灵棚的稠幔猎猎作响,那令人心碎的婴儿笑声又出现了。

    我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我还是不相信,因为棺材里的人是我最亲近的人。

    不,这不是真的。当我的恐惧达到一个顶点,我就忘却了所有,大声咆哮起来,手不知不觉的就揣进了口袋,摸到了那个核桃手串,坚硬且温暖,叫我紧张的神经为之缓和,紧接着一股暖流就爆发出来,冲入我的手臂,流入四肢百骸,我看到自己在发光,金光,特别的晃眼,就好似黑夜中坠落的一轮太阳。

    而此时,我透过金光,就看到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扭曲变形,像一张画布般揉捏,最后又如玻璃般破碎。

    我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眼,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变化,原来这是一场梦啊,不过我的浑身已经被冷汗沁透。

    我又看到了我爸,而我爸也在看着我,不过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嘴唇都在颤抖:“西凉,西凉……”

    我以为刚才做恶梦说胡话把他吓到了,刚要解释,谁知我爸用一种极为低沉的语气,说:“别动,你后面有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