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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季晓峰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开春,距离我从西拉木伦回来已经过去了半年多时间。
我原本以为,像季晓峰这样的大佬应该住在小别墅里,身边保镖、用人成群,可是直到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洛阳鬼市的幕后大佬,竟然是住在贫民区里,而且他住的房子,比贫民区还要贫民区。
我和周老太爷走进他的屋子的时候,第一感觉就像是进入了废弃多年的老房子里,季晓峰坐在屋子中唯一的太师椅上,蜷缩成一圈,看着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听到我们进来,他用干枯的声音问道:"是周老头子和四小娃来了吗?"
周老太爷说:"四小娃一直想见你,我也很久没来看你了,正好借这个工夫过来一趟。"
然后我就听到季晓峰笑了起来,他说:"看不看都是这样一个模样,你有这份儿心就可以了。"
随后周老太爷便不再说话,我环视一遍,整个屋里没一件完整的家具,甚至都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周老太爷就在屋子里四处踱着步子,剩下我和季晓峰面对面站着。
季晓峰看上去已经很老了,老到了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地步。我看着他,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闭着,形容枯槁。
然后他张了张口说:"这就是小太爷的孙子,身上那股子味道,闻着如此熟悉。你已经去过西拉木伦,见过死人塔了吧?"
我知道他口中说的死人塔就是那座密檐塔,于是回答说已经见过了,他接着说:"只要是进过死人塔的人,身上就会沾上那里的味道,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远方的味道吸引着再回去,这就是死亡的气息。"
我听着季晓峰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没吭一声。他说完自己莫名地笑了起来,而且这笑声让人听着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然后他止住笑,就这样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我以为季晓峰一直想见我,是要和我说什么重要的话,可是来到这里我才发现他压根就没有提1979年他们去西拉木伦那件事的意思。我大概可以猜出一点他的心思,他是想忘记在西拉木伦遭遇的一切,就像我刚刚从西拉木伦回来的那一段时间一样。
接下来的气氛很尴尬,我站在屋子里有些不知所措。周老太爷根本没有插嘴我们的话题,只是在整个屋里转着,仿佛这个屋子对他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怎么看也看不够。
而季晓峰则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太师椅上,似乎我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最后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问道:"季阿公,你们当时在密檐塔里究竟遇到了什么,我在一本笔记上看到了你们的一些遭遇......"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晓峰猛地打断,他的声音急速而尖锐,他说:"我们没有进过死人塔!"
死人塔?
我听出了季晓峰语气里的不友好,然后他继续说道:"我们根本没有进到死人塔里面去,也没有人可以进了死人塔之后还能活着出来!"
如果刚刚的话里面是不友善,那么接下来的这句话就已经有了生气的味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下去,然后我听到季晓峰缓了缓语气重新说道:"我听周老头子说了,你们只是在塔顶的空间里转悠,也没进过死人塔。你知道死人塔里有什么吗?那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东西。"
我愣了愣,觉得季晓峰说话很矛盾,而且有种语无伦次的感觉,我试着再次问道:"那么季阿公,禹所积又是什么东西?"
想不到季晓峰听到"禹所积"三个字时,突然像疯了一样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的眼睛,我猛地吓了一跳,他的眼睛竟然和火叔的一样,完全没有瞳孔,整双眼睛都是眼白,而且他勃然大怒地朝我吼道:"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东西,你知道没有,你不该问,也不该知道!"
我被季晓峰的发怒彻底弄蒙了,他想见我,可是见到之后却不能提任何有关1979年他们去西拉木伦的事,那么他要见我又是要做什么?
我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周老太爷。周老太爷就像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一样,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奇怪地看了看他,心想:"这两个人的举动都好反常。"
季晓峰咆哮过后重新闭上眼睛,但我看见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得出他是动了真火。这时候我才看见周老太爷缓缓地走到了我身边,他对季晓峰说:"季老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然后周老太爷转向我说:"小四,我们走吧。"
我又看了一眼季晓峰,我本以为见到他之后会知道更多关于西拉木伦的事,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尴尬局面收场。
周老太爷拉拉我,我这才失望而不情愿地和周老太爷走出去,自始至终季晓峰都没有再说一个字。直到走出了季晓峰阴霾的房子,周老太爷才将一个木盒子猛地递给我,这时我才发现,周老太爷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了一个木盒出来。
他说:"小四,你不要怪季晓峰,他不说有他的原因,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其实是在害怕,毕竟去过那里的人,没有不害怕的,所以他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他所知道的事情,这个木盒就是他给你的。"
我默默地接过木盒,只是我并不知道,究竟要有过如何恐怖的经历,才会恐惧到如此地步,即便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也丝毫没有淡去。
在路上我问了周老太爷一个问题,鬼市当真是季晓峰做起来的产业吗?周老太爷果断地回答说是,然后他告诉我,季晓峰在洛阳盘鬼市这档生意不图钱,而是在找一样东西,一样他认为至关重要,穷其一生也要找到的东西。
我问是什么东西,周老太爷没说。我和周老太爷就这样回到了周家,回去之后,周老太爷在院子里看他种的花,我回到房间里打开了木盒。
我在路上猜测过木盒里面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我想会不会是"冯四"被撕去的笔迹、那些遗失的照片,还是关于1979年西拉木伦之行的回忆?
可是当我打开木盒之后却发现都不是,里面只有一样东西,而且是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把钥匙。
我拿着这把钥匙仔细地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究竟,最后把它重新放回木盒里。在我将木盒合上的时候,却发现在木盒的盖子上刻着一行字。
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了,我仔细地辨认着,发现这是一个地址。我立刻找来了纸笔将这个地址记了下来。这把钥匙莫非是门钥匙?
正这样猜测着,却听见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我听到是周顺在向周老太爷问好。
周顺是我来周家之后认识的,他是周老太爷的孙辈,周老太爷很宠他,他也经常来到这边,一来二去就和我熟了。
接着我听到周顺在朝我的房间走来,我把木盒收起来,周顺在门外敲门:"小四你在不在?"
我应了声,给周顺开了门,我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是周老太爷让他来的,说是我可能需要出门,让他给我照应着些。
我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字条,原来周老太爷早就知道。于是我也不多说什么,回答周顺说是要出一趟门,然后从木盒里拿出钥匙。周顺看着我做完这些,和我一起出去。周老太爷依旧坐在院子里,什么也没说。
出了院子,周顺才问我要去哪里。我把木盒上的地址说了,周顺沉吟了会儿说这是老地址了,现在这里都已经改了名字,不知道还在不在,看来需要费一番工夫找找。
我估摸着这很可能是三十多年前的地址,于是点点头。为了方便寻找,周顺没有开车,我们打的到了大致的方位,然后周顺依靠他所知道的地名带我过去,地名没错,虽然是老地址,但是还能找到,而且我们去了才发现,就连门牌号也还挂在墙上没变过,只是已经很陈旧了而已。
可是唯一蹊跷的还是门牌号。我们要找的这个地址的前后都有门牌号,偏偏到了这个门牌号就没了。我和周顺在这个地方找了个遍,却依旧没找到,而且问了这里的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几乎也是现在才发现竟然没有这个门牌号的。
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木盒上面写错了,可是我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很小,而且整条小巷几乎完好如初,就单单少了这个门牌号,那不是很奇怪吗?
我和周顺就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转,几乎把每家每户的门牌号都看了个遍,上上下下不知走了多少圈。后来有个在门外晒太阳的大爷看不下去了,问我们这是查户口还是怎么的,说他都看我们在这里绕了十多圈了,他眼睛都快花了。
周顺立刻给他递了烟,然后问了他这个地址,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竟然知道,而且告诉我们这个门牌号本来就是没有的,说是数字不吉利,但是后来却又添上了,说是反封建,但是小巷里面的房子都满了,于是就在隔壁的小巷里弄了这个门牌号,就在第一家。
但老头说,那间房几乎就没见有人住过,到现在都荒着。
我和周顺跨过一条巷子,果真见到了我们要找的这个地址。我拿出钥匙来试着开门,很轻松地门就被打开了,可是屋里面的光景却并不像老大爷说的那样荒芜,里面干净整洁,甚至一尘不染,根本就不像长久荒弃没人住的样子。
里面的摆放也很简单,我在矮柜上摸了摸,没有灰尘,地面也异常干净,一点灰尘也没落上,但是屋子里却没有人。
我将屋子环视了一遭,一间客厅和一间卧室,看样子像是单身汉住的,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总之整间屋子都给人一种简单明了的感觉。
唯一异常的是窗子。我看见卧室里的窗子是打开的,窗子外面是另一条小巷,这房间在二楼,却可以很容易从窗子上跳下去。
我想这屋子明明是锁上的,那么窗子怎么会开着?
我再仔细地看了一遍,没发现屋里有被翻腾过的痕迹,而周顺看了一遭却说有人来过。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周顺把屋子里的矮柜打开,我发现外面一片整洁,而柜子里却是一片狼藉。
我看见矮柜里全是书,但是明显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周顺从里面拿出一本来随便翻了翻,没看出什么究竟,于是又将它放了回去。
周顺这时候说道:"希望他没有找到我们想找的东西!"
说着他看了看床底下,床底下放着一个掉漆的木箱子,周顺把它拖出来打开,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已然空了。
我总觉得有一种我们来晚一步的感觉,特别是当看到木箱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的时候,我更觉得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拿走了所有的东西。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难道这里面当真有人住?
我们来不及收拾箱子,这时候门猛然开了,周顺已经起身,可我还愣在原地,恰好被进来的人透过开着的房门看到。
这是一个老太太,我看到她在门口也愣了下,直直地望着我。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老太太却镇定地将门关上,就像没见到我一样。难道老太太视力不好,没看见我?
我正这样想着,将门关上的老太太却说话了:"我说窗子怎么打开了,小冯啊,原来是你回来了。"
我顿时僵在了原地,她认识我!可是直觉马上告诉我她说的小冯不是我,而是"冯四"!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马上就像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一样地站起来,周顺在墙背后也是一脸不解。我现在没工夫跟他解释,老太太已经走进了房间,我见她目光一直聚集在我身上,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
然后她突然惊奇地喊道:"小冯啊,你怎么越活越年轻了,我记得你明明和我是一个岁数的,怎么你看着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哪?"
我在心里说我本来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但是我也就在心里想想,脸上马上笑了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以笑来掩饰。
然后老太太看到了周顺,问道:"这是你朋友?"
我还没开口,周顺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他试探着回答:"我是小四的朋友。"
我觉得老太太看到我年轻的模样实在是蒙了,而且她认为我就是"冯四",她看看我又看看周顺,一脸不解又很新奇的样子,她嘴里一直念叨着:"真神奇,真神奇......"
直觉告诉我她认识"冯四",可是我却无从下口问关于"冯四"的事,总不能问她我年轻时候是干什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之类的吧,我觉得如果我真问出来,难保老太太不会立刻昏厥过去。
我正犹豫着,周顺却开口了,他说:"大婶,我们回来是想找点东西......"
可是周顺话还没说利索,老太太立刻沉下脸打断他:"什么大婶大婶的,你和小冯是朋友,我姓木,小冯和我是一辈的,你顶多喊我一声木姐!"
我看见周顺尴尬地笑笑,我想他周家的小太爷也有吃瘪的时候,不禁忍不住发笑,这时候只听老太太又念叨起来:"小冯啊,我就说你这个样子一定有问题,当年你走的时候让我帮你整理屋子,还让我帮你保管一个铁盒子,你一走就是三十年,铁盒子都生锈了,现在你反倒不记得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去!"
老太太雷厉风行,说着就开门走了出去。老太太一走,周顺立刻对我说道:"小四儿爷,这该不会是你年轻时候的老相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