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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谢公这个人,就好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闭门不出,躲在房间了研究着从棺材底下带出来的血珀,工程因为没人监管的缘故,渐渐松懈了下来,那些囚犯杂役乐得清闲,谁也没有多问一句。
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月时间,忽然有一天,谢公也不知怎么着的,独自一人就到工地上来了,那些杂役都吓了一跳,正担心吃罪问罚,谁知道谢公忽然下令,让人将泄洪的工程停下来,在挖到棺材的位置,改建一栋古楼出来。所以人都疑惑不已,可上头的命令,也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我看到这里,心里多少有些惊讶和不解,惊讶的是,独木棺发现的过程,算是机缘巧合,但这改令建造的古楼,应该也就是我们后来看到的谢家祠了,我只是没有想到这古楼的年代竟然能够那么遥远,我还一直以为这是后人建造起来埋藏秘密用的。
而我不解的是,按照平日里,生人随便触碰一下血珀,往往都会招致一场不可收拾的灾祸。要是时间拿得久了,身上的血液全部被吸干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谢公身体没事,但脑子就好像出了毛病一样,言行举止都格外诡异。按照在当时,这可算是杀头的罪过啊。
因此我朝着旁边这人看了一眼,多少觉得他有些虚构的成分在里面,谁知他似乎能够猜到我现在在想些什么东西,只说,当时到独木棺下去的人,几乎都已经死去了,但唯独谢家这个祖宗是个有点福气的,尽管下面怨魂厉魄很多,但他无意中找了血珀这个东西,本来也是活不久的,可巧就巧在,他当时被附身了。
我听到这话,不由白了他一眼,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道,那鬼是个厉害的角色,常年徘徊在独木棺下,对血珀也有不少了解,见有生人下来,又是个达官贵人,就动了附身的念头,也正是因为这样,谢家的祖宗做起事情来,才格外让人费解。
不过这种事情,外人看着奇怪,自家人感觉起来就更加诡异了。他们每日忧心忡忡,生怕朝里忽然就降罪下来,偶尔有人去劝解两句,还被谢公给骂了回来,说的多了,那些人差点被谢公下令处死。
家人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大祸临头,又细看谢公的样子,了解他曾今下过那个邪门的棺材,不由都猜测他撞邪了不成,因此瞧瞧在城里贴了告示,只假说谢公有病,私下寻访些医生道士之类的人来治病驱邪。
可是来了几个,都没见什么起色,甚至有个宣称宅邸不干净,要开堂做法的道士,才烧了黄符,鬼没驱成,自己就口吐鲜血,差点就没命了。匆匆逃走以后,连路都不敢在往附近走。
也就在那个时候,谭家的先祖,那个在文中被叫做谭公的人,正好路过这个地方。
他本来是朝堂里的武将,因为国境上常有些蛮夷野人挑起战乱,因此被委任平乱,这一次正好大获全胜,在回朝的路上,听说了谢公的事情。
两人虽然文武有别,但平时见面,都还算有几分投缘。赶巧谢家人听说他来了,一个个欢喜的不得了,平日里只听人说,这战场上舞刀弄剑,杀人见血的战士,一个个身上的煞气都重,连鬼怪都不敢靠近,这谭公久征沙场,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他要来了,没准能把宅子里的脏东西给吓跑也不一定。
因此等谭公来到家里,这家人虽然知道怪力乱神什么的传扬出去不好,但无可奈何之下,还是吞吞吐吐的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这将军取笑的准备,大不了多求求他,让他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也就罢了。
但哪里知道,谭公听了他们的话,确实笑了,但笑的不是他们口中的鬼神之说,而是他之前战场上,刚好遇到一位精通鬼神之术的先生。
谭公本来是习武的人,向来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这次出征,哪里知道就吃了对方的暗亏,弄了些小鬼没日没夜的骚扰军营,眼看着气势一点一点萎靡下来,这场战也就要败了。但就是这位先生的突然出现,擒鬼灭神,这才给了他们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我看到这里恍惚以为自己在看封神榜呢,这些内容真实越写越玄了。但这人笑了一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历史上在战争中有鬼神相处的传说数不胜数,好比结草以报这句话,说的便是将士厮杀,忽然有鬼结草编成绳子绊倒了敌方将领来报恩的事情,这些本来不稀奇,稀奇的是有人没有见过,就把它当做稀奇的事来传播。
我也没心思和他争论这些,打算继续看下去。
谭公说完战场上的事情,又道那位先生已经被请到他的门下。此刻就在他队伍之内。谢家人听了激动不已,连忙找人去将那先生请来。过了不久,那先生就来到谢府之中。
我朝着下面的内容看了看,见文章里都没有描述这位先生姓名容貌的句子。但我觉得这是个重要人物,不然按照谭谢两家当时的情况,家里没一个能通鬼驱神的。可能这人才这些事情的源头。
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丁丁,他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明显,他要记录下这些事情,除了要了解全部来龙去脉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人当时也在现场,而且听他先前那几句对抗无常的话,这人活着的时候,肯定也是有大手段的人。要是不出意外,谭公所遇上精通鬼神之术的先生,应该就是这人无疑。
因此我考虑了一下,忍不住抬头问他,说你帮谢公驱鬼的时候,就不像别的道士一样会受伤?
他转过头来,用丁丁那双明亮的眼睛望了我一会,似乎在揣摩我的心思一样,随后他忽然又笑了一声,不仅没有否认,甚至直接说,我断了一条胳膊。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怎么的,但这身份算是确定了。我只是故作严肃的问他,说这鬼难道比无常难对付吗?
他摇了摇头,说就好像我刚才说那样,真的阴神无常,我对他是毫无办法的,否则不用在这里和你废话,而且对付他们也是在他还没死之前,活着的时候。但这世界上确实有那种足够凶横的厉鬼,几乎不怕任何东西,我也是一时大意,结果就吃了亏。
我说,比如画皮?
他点点头,说画皮算是一种,但我遇上的是魍魉。也是同样凶狠的鬼怪,那天驱鬼,谢家一共死了十二个人,比起他们,我只丢了一只手,算是幸运的了。
我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的两手,现在到发现不了什么异常,我这才说,所以你喜欢附在别人身上,这样就算你的魂魄是残缺的,可至少别人的身体是完整的,对吧?
他鼻间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否认,我还是能看到他眼神隐隐有些失落。
我好像转移话题一般,忙笑了一声,说我只是好奇,如果谭谢两家最后的墓地是为了重新活过来,你作为中间人,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而要留在这个地方。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慢慢蹲下身子,拿个干净点的人头,当垫子坐了起来,这才望着我笑了一声,说,那种活着,不过只是一种万象而已,你见过从独木棺里逃出来的人了,他虽然有血有肉,和活人没有什么差别。可他死了一次还可以重生一次,真正的活着,是等你没了气息以后就入土为安。有限的一辈子,你才会觉得有价值。要换做是你,死了又生生了又似,最后不会觉得做人做鬼,都成了一件让人麻木的事情吗?
他的意思我大概能够明白,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有限的才会想去珍惜。当一个东西,你多得看到都没有任何感觉,你也渐渐不会在意了。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畅快吧。
我想起谢成风,也不知道他死活过多少次了,可每次,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这坐在人头上的丁丁,没想到这人对于生死之类的想法,跟我还是挺接近的,如果他没死,他是这个年代的人,或许我俩还会有其他共同的爱好,当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只可惜这些事情,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我转过头来,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看地上余下的内容。周遭的人头又是哗哗的散开,可我刚低下头,忽然就愣了一下,脑子好像刚刚才转过弯来一样,忙朝着那人看了一眼,冷声问他,说你怎么知道我看到过从独木棺下跑出来的人的?
他既然呆在这里,而且和我头一次见面,就不应该知道我见过谢成风的事情。可他听到我的问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觉得我这话问的有些奇怪。
他慢慢抬手指向关闭的石门,忽然说,门外和你一起,那个头发乱糟糟,满脸胡须的老头,不就是从独木棺下逃出来的活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