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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井听到了这里,不由笑道:“这样说来,那个黑发女子,岂不是成了牛郎那老牛的化身了?帮着月下老人保媒拉纤扯红线的,还当真不在少数。”
我忙道:“这件事情里,倒是并不曾再出来仙女,却出来了让五郎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哦?”龙井继续咬着菱角壳,一面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说,究竟是个甚么东西?”
我答道:“那五郎得了斗篷之后,一直不敢将斗篷取出来,便又塞回了柜子里,心下里想着,说是有福报,可是谁知晓究竟是一个甚么福报呢?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他如此想着,便重新去整理那货筐,打算什么时候有人追讨,便还与人家便是了,总觉着这个白斗篷,是个不义之物呢!
可是他方要出门卖货,却听见了老母亲的房间之中,传来了‘哎呀……哎呀……’的呻吟声,他忙放下了货筐跑过去,这才发现,老母亲不知何时居然病倒了,捂着心口,痛苦的满头大汗,五郎一见,素来知晓母亲是害这心绞痛的毛病,忙去请了先生,又忙活着煎药,过了半晌,老娘终于好了一些,可饭还不曾做。
五郎怕母亲饿了,忙要下厨房,给母亲做点吃食滋补滋补,可是他一打开了那橱柜,方才发现,那橱柜之中,早已甚么精细食物都没有,只剩下了糙米和玉米渣子。
五郎见状,不禁垂头丧气起来,深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给母亲过上了好一点的生活,不与心下想着,倘若有一锅当归鸡汤,能熬出来与母亲滋补就好了,时时见过那有钱人家吃的绿畦米饭,若再有一条糖醋鱼,可就更好了,可惜母亲却从来不曾吃上过,一面想着,他那鼻子之中,却闻到了一阵香气来,开始只道是自己想的走火入魔,不料连母亲也问他道:‘儿啊,屋子里搁了甚么,居然有这样香气?’
五郎忙应了一声,便顺着那香气往里寻过去,不出意料之外,香气是自橱柜之中传出来的,五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橱柜,揭开了斗篷,这才见到那斗篷下面,居然正有一整个紫砂锅的当归鸡汤,熬得白白的,鸡肉嫩滑,旁边还搁着一小盆绿莹莹的绿畦米饭,和一大盘子油亮亮的糖醋鱼。
五郎这可是吃吓不小,眼看着吃食尚且是冒着热气,仿佛才从那炉灶之中盛出来的,不由心下发慌,暗自想道:‘怎生我心里的这个想法,这白斗篷却知道?也顾不得许多,先使了筷子去挟了些个尝,这米饭香浓,糖醋鱼鲜甜,鸡汤醇厚,全数是好东西。等了一等,身上也并没有不适之处。
五郎想着,这大概能吃罢?便将东西端了上来,与老母亲吃用了,老母亲一见,自然大惊,连声问道:‘我的儿,难不成,是你为着娘这病,管人借钱买下的这东西,拉了饥荒?’
五郎忙道:‘这倒不是,不过是我那老主顾听说了,给您送了过来滋补身子的,您无需多想,吃了便是了。’
老母亲虽然心中疑惑,也拗不过儿子,便吃用了。自此以后,五郎却时刻留心,甚么时候,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那白斗篷下面,准能出现,不管是夏日的葡萄,还是春日的榆钱儿,那白斗篷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有求必应,从不落空。
五郎揣摩着,这可当真是个好宝贝,自己的福报,说的大概便是这个罢?可是五郎却又想着,东西既然这么好,那个蒙着斗笠睡觉的白衣人,丢失了这宝贝去,又怎生是好?也不定得有多着急呢!五郎心里也有些个为难起来,总觉得,归根到底,是自己做了缺德事。
与此同时,五郎因着托那斗篷的福,近来也算得上是得了一个温饱,斗篷下面,也在五郎缺钱的时候,滚落出过金馃子来,五郎一面欢喜,一面担忧,存了些个能买房置地娶媳妇的钱之后,怎么想,也怎么不是滋味,但是既然眼前有了这个斗篷,且救一救家里的急,那也是好的。
有一日,他拿着那金馃子往绸缎庄里,想给老母亲扯 一身海青万福字织锦做袍子穿,遇上了相识的邻居,那邻居一见他一出手便是一个金馃子,大惊失色,心里妒恨,便起了疑心,问五郎道:‘不知道五郎你近来是做了甚么买卖,怎地居然恁地发迹了起来,红光满面的,大概是财星高照,若是有财路,还请带掣着一起走,如何?’
五郎惯常不会说瞎话的,只得支支吾吾了几句应付过去了,可谁知道,那个邻居见状,更是在心底猜测着,这个五郎简直是小气,有了发财的机会,却不肯说出来,委实咽不下这口气,后来,那邻居又想着,难不成,这个五郎看上去老实,却干了些个见不得光的买卖,赚取了不义之财?
这便愈加的留心,适逢这个时候,城里有一家富户失窃,时日倒是刚好跟五郎有钱花用这个时候吻合,那邻居二话不说,便偷偷的往官府之中报了案,说自己邻家卖菱角的五郎近来倒是一夜暴富,财物又是来路不明的,八成有点不清不楚,他作为邻家,怕担上了窝藏之罪的责任,忙来报案。
官府一听,自然重视起来,二话不说,既然得了这证言,便派了官差,往五郎家里搜索起来。
那官差们一个个威风八面,如狼似虎的,一进门便凶神恶煞的将五郎给制住了,又叫人将整个屋子搜索了一番,五郎的老母亲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的犯了病,所幸官差给寻了先生,可五郎却给拖进了府衙之中,结果一番搜索之下,并不曾寻得那富户失了的钱物,家中的银钱也不多,没有豪奢成邻居说的那样,人证物证既然没有,自然不好定罪,五郎熬了几日,又是受审,又是用刑,折磨了一个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