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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雪右手抱琴,左手一捋额前青丝,莞尔一笑,略一颔首,轻启朱唇,柔声道:“小女子方晴雪!”
洛紫烟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下暗想,这晴雪千里寻师弟,对师弟当真是用情至深,不知师弟心中是何想法?向着方晴雪微微一笑道:“原来真是晴雪姐姐!那可好得紧,雅尘师弟正在念叨你呢。”
紫烟与晴雪初次见面,问过对方姓名,不知如何将着谈话继续下去,便随口说了一句我正在念叨晴雪。哪曾想方晴雪听了此话,又羞又喜,不知如何搭话,只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洛紫烟!是吟雪师姐的师妹!”紫烟答道。
“那位妹妹呢?”方晴雪转向萱儿问道。
萱儿心中正自恼怒。心想雅尘公子是我家小姐的,管你什么方晴雪不方晴雪得,就算你追到这里,雅尘公子也不会爱你。现在听到方晴雪询问自己的名字,故意别过脸去,不回答。
方晴雪何等聪明?见她如此态度,心下早已明白,只好默默一笑。
洛紫烟见萱儿忽然如此,心中自是惊诧,却也是赶忙出来打圆场,说道:“晴雪姐姐,那位妹妹是萱儿姐姐。”
方晴雪听到洛紫烟的介绍,向萱儿又道:“萱儿妹妹好!”
萱儿见她如此,依旧冷哼一声不温不火的说道:“萱儿只是别人家的一个使唤丫头,可担不起你的问候!”说完欲径自走开。
那莹儿眼见自家小姐受辱,心中不平,立时开口讽道:“我当萱儿姐姐是谁?却原来只是人家的一个丫头?”
她说这句话时,全没想过,自己也只是方家的一个丫鬟。只不过,方家待丫鬟、家丁都万分不错而已。
萱儿听到这话,心中当即若开水翻腾,反唇相讥,说道:“是啊,我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可不能跟你比?你被自家小姐视为姐妹,我们如何能比?”
莹儿听她话里虽满是自轻,却句句讥讽自己,正欲开口还击。只听方晴雪说道:“好了,莹儿!怎可与你萱儿姐姐如此说话?”
莹儿张了张口,终还是讷讷的不言了。萱儿也没好气的住了嘴。
洛紫烟看着气氛不对,就把我从后面拉到方晴雪面前,道:“晴雪姐姐和雅尘师弟数年未见,想是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拽着萱儿向远方走开。莹儿也识趣的和那些家丁走到了不远处的树下闲谈。此时,这里只有我和方晴雪,却不知该如何说话?我看着连绵不绝的青山,她抚弄着琴身,彼此都不说话。这一别三年,我们各自经历了多少是非,都不知道,这话当然也不知从何说起。便只有沉默着!或许是一秒钟,或许是一个时辰,甚至更长,终是我打破了沉默,道:“这把尘晴桐琴,你都是随身带着?”
方晴雪点了点头,说道:“这把琴上有你换的弦,还留着你的字!”
她纤细的手抚弄着那根文王弦,摩挲着那琴身上得字————生既相爱,死亦何恨。既得轮回,莫叹前生。
“不过浮萍偶聚,方小姐何必念念不忘?”我不敢看她的眼,我想此时她一定眼中充满绝望。
“你觉得自己像一片浮萍,可于我来说,你就如同这琴上的字————刻骨铭心!”
“琴身上的字终有一天也会磨损掉得!”
“可我,抹不掉你!”
可我抹不掉你,可我抹不掉你……这句话如一把利刃刺进了我的胸膛!你抹不掉我?方晴雪,你可知道我也有抹不掉的人?我恨自己,我竟然也有!如果,早认识你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抹不掉你了!只可惜,命运弄人,我抹不掉的终究是她!
“方小姐,你可知道我也有抹不掉的人?”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不会允许自己心里藏着一个人,身子竟然和其他的人在一起!”
“我可以等!”方晴雪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句话里没 有欲哭欲泣的哽咽,听来果断利落。
听完这句话,我沉默了。我可以等这句话我不是也说过吗?可最后我等到了什么?等到了朱思婷的背叛,等到了关墨得嘲讽,等到了自己的落魄!等,真的有用吗?
“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吗?”我问道。
方晴雪以为我转换了话题,愣了一会儿答道:“记得!那是应龙和女魅的故事!”
“应龙错杀了女魅,女魅消失于黄泉,应龙就在那黄泉河畔等待,可他等到的只是形神俱灭!”
这个时候,方晴雪意识到我在劝她不要等,话题并没有转换。然而自己并不想放弃,忙说道:“不,他还等到了女魅的歌声!”
“可他即将湮灭!”
“不,他没有!应龙和女魅都没有湮灭!他们被月老留在忘川河,守候孟婆的痴念救了!”方晴雪辩道。
“谁告诉你的?”
“你忘了结局了吗?那婆婆说了,这个故事得最后是应龙化为青鸾,女魃化为火凤,日日相守,世世相依!救他们的就是月老的痴念!”
“月老的痴念?”
“月老苦恋着孟婆,却又不能与孟婆生生世世在一起,只好用三种意念化作三魂,博爱的意念化作月老为世人牵染红线,痴恋的意念化作灵魂摆渡者居于忘川,执着的意念化作凡人岳清寒世世轮回,寻找孟婆遗留在人间的意念孟婉晴!”方晴雪似乎忘了和我谈话的内容,开始给我讲起了故事。
“那又为何说是月老的痴念救了应龙和女魅?”我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尤其是神话传说。而这段传说,却是闻所未闻,禁不住新奇的诱惑问道。
“那一日,应龙的形神即将俱灭,它飘飘飘呼呼地来到了黄泉路上的奈何桥,看到一婆婆在向他招手。他知道那是孟婆,喝了孟婆汤就忘了前世今生,忘了所有恩恩怨怨。他还没等到女魅,他不能就这么忘了前世。他驻足不前,开始看桥下的忘川,他知道这忘川的另外一个秘密:
一些痴情的人为了来生再见今生的最爱,是可以不喝孟婆汤的,那便须跳入忘川之中,等上千年。千年之中,你或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她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而喝了孟婆汤,了了前尘旧梦,断了前因后果,忘尽一世沉浮得失,一生爱恨情仇,来生,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然后又盼她不喝,又怕她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受不得等待的寂寞。跳入忘川,受尽折磨,不得解脱,千年之后,若是心念不灭,还记得前生事,那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至爱。
应龙此刻便是站在桥头,内心深处有一股意念在指引着自己走向河边。“扑通”一声,他一头栽进了血水滚滚的忘川之中,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河流之中。只留下河道两旁一簇簇得彼岸花还在风中摇曳,他们开的是那样的鲜红!在翻滚的忘川河里,应龙忍着钻心的痛挣扎着。挣扎中他看见以为垂钓者端坐船头,身披蓑衣,单手持着钓竿,红色的钓线和鲜红的忘川河水融为一体,却不见线上有钩子。应龙刚被河水冲掉船旁,见那钓者将手中的钓竿一扬,便把他钓上了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那钓者喊道:“去吧,以我忘川三千渡,许你人间一世情!”说罢,那钓者大手一挥,应龙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次栽进了忘川河,昏死了过去。应龙醒来时,河水映出了他的样子,那是一只鸟,名叫青鸾,他的身边,守着一只鸟,名叫火凤!他知道,火凤就是女魅!然后他笑了,向着黄泉的另一边鸣叫了一声算是向那钓者的答谢。”
“那忘川河里得钓者便是月老的痴念?”
方晴雪点了点头。
“这个故事也是那个婆婆说的?”我问道。我想如果这个故事也是那个婆婆讲的,那方晴雪三年前为什么不讲,而恰好是这个时候呢?
“不,这个故事不是那个婆婆讲的,那个婆婆早已去世多年,她给我讲那个故事时,我才八岁,听说没过两年就去世了。而这一段故事是前些日子,你师父青竹子老先生给我讲的。”
“我师父?”我疑惑的问道。
方晴雪又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青竹子老先生说,这是一部名为《血月》得小说中得一段故事。”
“《血月》?”听到这本书,我并没有太多疑问,只是在想师父步步算定我的轨迹,他为何又要告诉方晴雪这个故事?难道就是为了要方晴雪告诉我?可是,这无疑是在向我暗示,他希望我和方晴雪在一起。难道,我真的会跟方晴雪在一起?可是,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的人怎么可以和这里的人有牵连?怎么可以在这里有牵绊?师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忘川河中,月老的痴念以他三千忘川河水渡了应龙和女魅,难道师傅也想学那月老,渡了我和方晴雪?可是,师父,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渡了我和朱思婷?
正在苦思,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数十骑脱缰野马,自山峰转角处遽然奔来。每匹马上都坐着一名汉子,每名汉子手里都拿着一种武器,或刀或剑,或枪或戟。为首的那匹马甚为彪悍,那马上的汉子看见我们,眼睛里似乎冒着绿光,对着后面的人喊道:“兄弟们,抢了财物,杀了男子,留下女人,带回山中让弟兄们都快活快活!”
我心中暗自惊恐:不好,这是碰到悍匪了!心思尚未转完,那为首的汉子已经纵奔到我面前提起了手中的大刀,向我砍来!方晴雪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依然毫不犹豫的向我扑来,欲挡住那劈下来的一刀。在佛度寺呆了那么长时间,身体趋利避害的本领早已练得熟之又熟,觑见那刀得来势,眼看就要劈刀扑在我身上的方晴雪,我双臂一箍,抱住方晴雪的柳腰,就势在地上一滚,堪堪闪开。只是,滚了几圈,却发现我已将方晴雪压在身下。四目一交,只觉她身子一颤,刚才粉红的容颜颜色加深,成了酒醉的酡红。来不及尴尬,那汉子见一刀未中,轻“咦”了一声,第二刀又至。方晴雪眼见第二刀,直直砍下。看劲力较第一刀狠了不止一倍,心下担心,又是用力一翻,将我侧推出去,任那一柄青铜刀直刺胸口。眼看刀将刺入胸膛,忽地“噹”一声,那柄刀被一块石子弹了开去,落在方晴雪右边不远处。那汉子一愣间,只见一道拿着软剑得青影倏忽而来,却是洛紫烟!洛紫烟扶起方晴雪,将她拉到我身旁道:“师弟,保护好晴雪姐姐和萱儿姐姐!我来对付这群贼匪!”说完,举剑刺向那群悍匪。
莹儿和方家家丁此时也赶了过来,迅速将我和方晴雪围在中间,拼杀着挪向马车。好在我和方晴雪先前说话时,就离马车不远,刚才在地上滚了两圈,又离马车近了些,又加那群家丁是方锦箧特意挑选的护院好手,不多时,我们就到了马车边上。方晴雪先让我上去,然后将她也拉了上来,接着是莹儿和萱儿。马车本来最多坐下三个人,现在四个人进来,很是拥挤。而我又和方晴雪挨得特别近。她身上那股少女特有的体香,淡若无而非无得游入我的鼻尖,渗入脾肺。若薄荷,又如青梨,嫩如奶酪,鲜若酸梅。闻了这丝丝的香气,竟在这万分危险的境况下忘记了紧张,忘记了慌乱。
方云驾着马车向我们来的地方逃奔,洛紫烟骑了方云的快马紧跟在后,阻挡悍匪。那悍匪本以为我们只是一般的游客商贾,被他们快马急冲一下,吼两声就吓得乖乖投降,将所带财物尽数给了他们,竟不料我们会反抗,而且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一时大意,让我们上了马车逃了。那悍匪们甚是恼怒,他们几时有过这等差池?于是紧紧追赶,急于追上我们一雪此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