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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镇的模式就像酵母,在附近村屯发酵,纷纷成立自卫民团。姜家圩子出现了一个自卫民团和一个自治民团。这咋说呢?这得从姜家圩子是个母子村形成说起。姜家圩子离松花江边仅有十多里地,土地肥的含油,黑油油的。那地平的如地毯似的。神奇就神奇在圩子西头一里来地,有一个好大的洼地,大小也有几百垧地,平的镜子似的。涝灾的年景,水能没膝盖。旱象的年头,水也就蹚脚面子。聪明的高句丽人,膀上姜家这大圩子,建坝修渠挖水沟,一步一步随着不堪殖民者东洋人欺压的鸭绿江移民的增多,慢慢成了一个小村落,有百十户人家,一家一家的租赁下官家这块荒草地,开垦种上了水稻。姜家圩子的此地人,也慢慢学起高句丽人种点儿水稻。可是不会伺弄,十年九不收。就收点儿,那米磨出来,也是赶不上高句丽人的又白又香。姜板牙大财主,跑马占荒,在大洼地也有几十垧地,原想请高句丽人帮伺弄,可高句丽人格物,也嘎咕,说啥也不干。赶巧,有个叫稻田的东洋人想租赁姜板牙的水洼地种水稻,姜板牙满口答应是答应了,可有一条得帮他种水稻。稻田来这噶达就是来搞日本水稻能不能适应这噶达种植研究的,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几年下来,稻田指导的水稻竟比高句丽人产的还高些。那米磨出来焖出的饭又白还肉头,乐得姜板牙不住忽悠稻田。稻田更是乐得老露着两排白牙,时不时搁手搂搂嘴丫子淌出的哈拉子。两人在这种水稻上,狼狈得不能再狼狈了。
这叫不服东洋人的高句丽人很是生气,换常就发生些较劲的事儿,在水源上大做文章。姜板牙有一套,这时他一面碓咕也种水稻的亲戚啥的,拉高句丽人来找他评理,一面又拿出村长的权势,有点儿以势欺人的味道,偏袒一方,叫高句丽人吃尽了苦头,很是窝气。
除此之外,相处的还算和睦。此地人对高句丽人的有些生活习性,颇有微词。比如,搁煮饭的大铁锅洗被褥单儿了;喝糊锅嘎渣儿的水了;满屋一盘大炕,不管公婆儿媳妇拉帘就一炕睡了;娘们忙里忙外老爷子似的伺候爷们,还得背孩子上地干活了。此地人小孩子就编了一个顺口溜。“高句丽人大裤裆,辣椒末子狗肉汤,刷锅水来当米汤,一铺大炕睡得香!”高句丽人对此地人吃五谷杂粮、不分长幼好一窝疯的呛咕、鸡猪鹅好上屋的不良习性也很看不惯,小孩子也不逊色编个顺口溜。“臭糜子抿裆裤,对面屋南北炕,窝窝头小米汤,葱蘸酱吃得香,!”
高句丽村里,有个叫金鸡脖儿的人,三十来岁,中等个,光棍一条。突出特点就是脖子特别的长,跟公鸡打鸣似的老抻着。这人刚来没两年,专给人打打短工,会一口流利的日本话。刚来时还夹尾巴做人,后来就原形毕露了。好逸恶劳,刁钻蛮缠,偷鸡摸狗,欺软怕硬,还特那个骚性。
村里有个叫朴镐哲的人,三十挂点儿零,老实巴交的。那年得了一场伤寒大病后,身子就垮了下来,像霜打的草蔫殃殃的。地里的活计,就靠人叫阿之麦(嫂子)的他老婆一人忙乎。金鸡脖儿看上二十多点儿阿之麦的容貌了,就主动贴乎,也不谈工钱,帮这帮那,可显勤儿了。一起先,朴镐哲也没太在意,阿之麦还说金鸡脖儿这人不坏,很会来事儿。一来二去,混熟了,就像一家人似的,吃呀喝啊睡啦就在一个炕糗。有天也是冬天晚儿,金鸡脖儿和朴镐哲小两口子都多喝了点儿米酒,金鸡脖儿半夜就把阿之麦给睡了。朴镐哲大老爷们哪吃过这个亏呀,阿之麦也寻死觅活的,一个平静的家就闹翻天了。金鸡脖儿一不作二不休,牙狗抬腿滍尿占地盘,仗着身体壮,有把力气,把朴镐哲吊捆在房梁柱上,拳脚棍棒相加,往死里打。打够了,就拽过已吓得要死的阿之麦,扒光衣服,当着朴镐哲的面,就把阿之麦给重茬了。完事儿后,灌了两碗米酒,来劲儿了,又对朴镐哲毒打,打得朴镐哲身上没好地方,就差一口气了。阿之麦苦苦相劝,答应和金鸡脖儿好,这才放过了朴镐哲的一条小命。从此,马蜂撅屁股,显露锋芒,金鸡脖儿就成了阿之麦名符其实的第一丈夫了。朴镐哲倒成了光棍不光棍的边角料。这还不说,最可恨也最埋汰人的是,金鸡脖儿在祸害阿之麦时,还叫朴镐哲在一旁数数,叫好。最后,朴镐哲叫金鸡脖儿折磨得活活气死了。打朴镐哲死后,金鸡脖儿不仅完全霸占了阿之麦,换常把些不三不四的破鞋领回家留宿,阿之麦稍有不满,金鸡脖儿不是拳就是脚,一顿胖揍。最让阿之麦不能接受的是,金鸡脖儿跟破鞋搞出了孩子,抱回来还叫阿之麦照看伺候。
村里有个血性爷们,实在看不下眼儿了,就趁黑夜,在金鸡脖儿回家的道上,把金鸡脖儿好好教训了一番。
金鸡脖儿这下可吃了大亏,爬回家,在炕上躺了几天,好些了,没地方发邪火,就拿阿之麦出气。说是阿之麦勾引野男人报复他。他折磨完阿之麦后,还叫阿之麦弄菜烫酒,边喝边打。
阿之麦对淫棍金鸡脖儿的残暴,只有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生怕哪里得罪喽金鸡脖儿,再遭那非人的折磨。
金鸡脖儿狗鼻子,踅摸着打他的那个爷们,就叫来鸡腚尖几个村里的混混,把那爷们打个半死,还挑了后脚筋,使那爷们成了半残废。
这下子,金鸡脖儿就成了村里说一不二的一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小日本要打来,金鸡脖儿也学黑龙镇成立了民团。因没有枪械,就砍一拃粗的杨树杆子截成棒子当家伙。人称棒子队。山田为扩张亲日势力,网络鹰犬,就把金鸡脖儿物色上了。棒子队摇身一变宣布自治,成了山田的爪牙,挎上山田给的王八盒子,带着十七、八个混混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挨家挨户派捐、派饭、派宿,把个平静安宁飘着粳米饭香的小村子,搞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
有事儿没事儿,胆子就越大起来了,骚扰到大圩子此地人的家里了,纷纷有人找到村长姜板牙家里,控诉金鸡脖儿为非作歹的不是人干的勾当。姜板牙琢磨琢磨,叫管家胡六,把姜老财和姜老万哥俩叫来。姜板牙说:“我就竹竿子捅烟筒,直来直去了。你们或也听说了,咱那代胡鲁子村,大裤裆们可闹开了。那个叫啥**玩意儿金鸡脖儿的二杆子,成立了民团,闹上了自治,不把咱这大圩子放在眼里,还来咱这噶达串门走户派开‘抗日捐’了,欺负到咱脖颈上拉屎了。我想和你哥俩馇咕馇咕,就咱圩子喊更打梆子的那几个人也不行啊,是不是也成立个民团,这抗不抗日的,也得自卫呀,省得遭人欺负,还咋办?”姜老财吧哒两口烟说:“我看行!按户抽丁,按垧纳捐。可犯愁就犯愁这枪上哪噶达弄去啊?”姜老万吐口烟说:“那可不咋的。眼目前儿,各圩子都在弄这啥民团,枪缺不缺的,这枪‘噌噌’的看涨啊!我听一杆快枪筒子,比前两年翻了一番还多,那还不好淘换呢?咱这民团咋的也得四、五十人吧,那枪支可不是小数目。再说了,这光爪儿抓刺猬,无处下手啊?哎村长大哥,你那姑爷不挺神通的吗,你何不找找他呢?”姜老财一口烟没咽下去,呛得咳咳地说:“对对对呀,找找姑爷,他不得铆足劲地办哪!”姜板牙捋着山羊胡子说:“你们没听说呀,黑龙镇叫草上飞绺子给占了吗?”姜老万说:“我听说草上飞撵跑了穿山甲,说是打小日本,就叫老百姓用雪浇水修城墙,加高老鼻子了。你说,咱那尚文二侄子的正儿八经的官兵,都叫小日本打的猫进大山里了,就草上飞他那三、四百人那几条破枪,能扛住小日本那洋枪洋炮的吗?那雪冰叫小日本的大炮一轰,还不酥糖似的奓开了,能顶屁用,扯个好王八蛋了啊?”姜老财往鞋底磕磕烟袋灰,“数九隆冬的大冬天,还能顶点儿事儿。一开春儿,那不还稀淌哗漏的稀泞啊?哎村长大哥,你那二儿子最近有信没?”姜板牙喝着李妈刚续水的茶,晃晃头说:“一蹶子,屁信儿没有?你们说说,咱们也是人,小日本也是人,咱咋就造不过小日本那屁星点儿人呢,真邪啦!你没听前屯子黄家六小子说呀,他算捡条小命从奉天蹽回来了。他铺子里掌柜的和老板娘、姑娘,都叫小日本拿刺刀给挑了。”姜板牙扫下站一旁的李妈,李妈被唬得手下意识地捂着胸脯,“你们说,这是人干的吗?山牲口都不如啊?我一听,肺都气炸啦,几天饭咽不下去,觉也睡不着啊!这小日本啊,真厌恶!”姜老万说:“怀头(鲇鱼一类)嘴儿再大,也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小日本一时半晌还打不到咱这偏旮旯子,别怕!”姜老财抠着指甲盖子里的污物,“你也別这么说。咱这儿是没那两股铁轨,要不那风火轮儿‘哞哞’一出溜就到了。那天我遇见牛家圩子村长牛半斤了,他惊惊慌慌地对我说,你咋还不逃呢?我问他,往哪逃,你咋不逃呢?他说,我倒想逃,那百十垧地咋整,背不走扛不走的。我说,你卖了呀!他说,卖?那不成了败家子儿了吗?一是祖地,种了三代了,舍不得。二是也卖不出好价。原先是一百二十几块大洋一垧熟地,现在才卖八十来块,划不来?”姜老万说:“卖地,逃难,我是不干哪!在家千般好,出门寸步难。咱财主指的就是地,地没了,那心还有地场搁呀,咋活呀?我头两天,在火龙沟我还买了十一垧生地呢,才四十六块大洋一垧,便宜吧!这小日本就打来了,绞锥尖儿朝下,能站住啊?他是想骑咱脖颈拉屎,咱也不死人,能让他啊?村长大哥,咱別心疼眼前这点儿钱,大裤裆那脚趾丫儿都弄了民团,咱得赶紧把民团办起来,自卫呀?”姜板牙把烟袋往炕上一拍,“弄!我这就去黑龙镇。左溜看看我姑娘和几个大外孙子。稍带再看看我那拐弯亲家,不知咔一跤好没好?老财、老万,你俩在家张罗着,有地的,按垧摊。我估摸着,咋的也得三、五千块大洋,你俩算算。没地的抽丁,还有饷,抢掉孝帽子的有人干。民团一开张,先拿金鸡脖儿试刀!******,这小子太不是物啦?胡六!胡六啊!”胡六答应着进来,“老爷有何吩咐?”姜板牙说:“你套车,咱俩去趟黑龙镇。嗯装袋粳米。啊再装袋子火苞米,炒苞米花。那几个小崽子呀,就愿吃那玩意儿。啊啊那稻田,这个时候正狗替狼顶骂呢,有难处,咱不能忘了人家,惦记惦记,人能忘了咱?我呀,开春还想多种几垧水田,就指他呢。日本人和小日本不一样,一码是一码。你把咱个个儿找人烧的高粱烧弄两坛子,我给他带去,那小子就得意这两口。”胡六说:“老爷你可得掂量好,别叫人说你溜须日本人,给个个儿留后路呢。”姜板牙说:“去******,你胡六坏,你全家人都坏呀?我走的正行的正,也没出卖谁,汉奸帽子戴不到我的头上?身正不怕影子斜,谁不怕烂舌头,谁愿说啥叫他说啥去?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呢?去忙去吧胡六!”胡六又抻悠会儿,疑虑担心着说:“老爷,如今的黑龙镇可是草上飞在飞扬跋扈,你、你去合适吗?”姜板牙一横愣,“我去不合适你去合适啊?我动的嘴儿,你动的手,你说谁合适谁不合适?为了姜家圩子千百口子,咱俩叫草上飞祭祀喽,也得顶脑袋硬着头皮去!”胡六无奈,“那就硬着头皮吧!”姜老财和姜老万也知这里的原委,只是不说破而已,往胡子作恶上说:“村长大哥,去是去,还是小心。干劳金的王福已是胡子草上飞了,作恶多端啊?”姜板牙一笑说:“我也知道,你们不往关节上说。吃镰刀,没那弯弯肚子能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哥管不了那些,你俩忙去吧!”
姜板牙和胡六从西城门进城,叫憨达憨的喽啰们好一顿盘查。胡六习惯了,又怕惹麻烦惊动了王福,想使俩小钱儿通融,挨了喽啰一脚,“俺抗日了,不是劫道的胡子,懂吗?”嘿,还真一个包龙图抹脸造,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姜板牙说:“才几天没进城呀,天真变喽?”胡六看着姜板牙,一想他和成了黑龙镇霸主的王福暗中勾结绑架小鱼儿的事儿,就有点儿反胃。城中除了巡街的警察外,不时有胡子打扮的一小队人走过。商铺照常开业,只是闲人明显少了许多,显得冷清。练地摊的把式匠,摇签算卦的先生,靠在树下晒干儿的懒散的晒着阳阳。人都上城墙了,哪有闲人扯这闲片儿了呀?偏晌,姜板牙和胡六到了吉宅,老耿头帮着卸下粮袋子。姜板牙叫胡六去给稻田送酒,几条狗的旺旺声把姜板牙送到小洋楼客厅。老耿头捅捅炉子,沏上茶,说:“鱼儿少奶奶和庄士权大掌柜太太,一帮女人正唠嗑呢。说庄太太想避避风头逃难,来探鱼儿少奶奶口风。姜老爷,我先叫吴妈来陪你会儿。”姜板牙脱掉大氅,坐下说:“小日本还没来呢,有两糟钱儿,害怕了,就坐不住金銮殿了?逃,这大家业家产的白扔给小日本?哼,这些娘们都咋想的呢,头发长见识短,这些家产都大风刮来的呀?”老耿头听完,去了。
吴妈怀抱五龙和帮学堂放假的孩子呼的进来,这下静静的大客厅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这个叫姥爷,那个爬上姜板牙身上摸嗦姜板牙的山羊胡儿,亲热得姜板牙合不拢嘴儿。四龙嘴馋地管姜板牙要好吃的,姜板牙一下晕菜了,啥好吃的也没带,在一帮孩子面前显得寒酸了,就一人一块大洋,算打发孩子们兴高采烈的跑开上街了。
“老爷,这大冷天咋这么闲着了?”
“吴妈,我要是能闲着串门就好了。姑爷呢?”
“姑爷,那可是忙的两头不见日头。铺子里一大摊事儿都顾不过来,全仗二掌柜了。这不当上啥民团团总,烂事儿一大摊子,都是些没头没脑的事儿。这不,一大早,就叫崔镇长叫了去,也不知又出了啥事儿。家里吧,大媳妇想公婆在关里孤单,闹着要回去。这兵荒马乱的,火车通不通也不知道,姑爷能让她一个女人家个个儿回去呀?小鱼儿这家里一摊子事儿,也够忙的。一天的,竟些串门子的,小鱼儿送走这伙儿,那帮早等那了。这不,人心慌慌的,庄太太和一帮买卖家的女人,呛呛要逃啥难,往哪逃啊,小鱼儿正劝说呢。殷老爷跩那一下子,二媳妇月娥和殷家二小姐都过去了,帮着殷家太太照看照看,也就尽一份孝心呗!”
“家大烦事儿多,难免!”
“爹!”小鱼儿推门进来,一脸的喜兴,高兴地坐下就搂住姜板牙的脖子,耍着贱儿,“你来咋不事先说一声呢,我好叫人接你老去呀!”
“丫头啊,这门户太大了,你爹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爹,瞅你说的。姑娘家门坎儿就那么难迈呀,啥事儿?”
“啥事儿,头疼的事儿呗!”
“啥头疼的事儿,你说?”
“买枪!”
“妈呀,买枪?”
“嗯!”
“成立民团?”
“对!”
“这事儿,你姑爷还吵吵枪少呢?”
“吴妈,你听听?我说嘛,这姑娘我是白疼喽!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丫头就不如儿。这要尚武不死,尚文在跟前,我能招这个急,上这个火,跑这跟这死丫头张这口求这个情?我一团火的来,这还没咋的呢,就一盆凉水浇到我这头上了。丫头,爹別场磕头去,也不能给你跪下呀,我走了。”
姜板牙嘴说走,身子倒没动。吴妈看着姜板牙,嘴角一笑。姜板牙从来没对小鱼儿说过这么重的话,就小鱼儿要嫁吉德做小的时候,也没说过。这不成立民团枪的事没辙吗,才说的这口不对心的话,也就激将法。说了重话,又怕刺激着了姑娘,自己个儿还心疼了。
“爹!”
娇生惯养的小鱼儿,最受不了谁拿戗茬的话磕打她了。姜板牙的几句话,叫小鱼儿心里委屈,气恼的责怨又心疼姜板牙。叫了声“爹”后,双眼擎着泪花,想爹这么大岁数怪可怜的,又搂住姜板牙的脖子,想着如何不叫爹伤心生气。
“爹,你等会儿。”
小鱼儿说着起身,两手按着姜板牙的肩膀一笑,走出屋。
“这丫头。”姜板牙瞅着小鱼儿走出屋,晃下头,“争强好胜的命。”
“老爷,你算把你姑娘吃透透的了?”吴妈酷似责怪姜板牙又似心疼小鱼儿地说:“你拿那么重的话说小姐,她个心装不下针的人能受得了吗?老爷,你这事儿等着吧,我看算是靠谱了,十拿九稳。”
“你能说那么准?”
姜板牙信吴妈说的话,可他太当真了,还有那么点儿将信将疑。
“你个个儿姑娘啥样,你不清楚啊,还问我?”
吴妈抹着姜板牙,把个个儿说的话作实了的说。
“哎呀老爷子来了,才听的信儿。”春芽拐着小脚进屋,呵呵的笑说:“一道冷吧?”
“啊姑爷大媳妇,不冷!”姜板牙欠欠身子,让着春芽说:“坐!”
“老爷子,家都好吧?”春芽坐在吴妈一旁,“香香姨娘咋没一起来?”
“家好着呢。”姜板牙乐着说:“我嫌你姨娘这事儿那事儿的缀脚,没叫她来。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
“眼瞅着,还差两岁。”春芽笑说:“吴妈,你瞅老爷子这身子骨,多硬朗啊!”
“人一到岁数,瞅着挺硬生的,说哪疼啊就疼,也不行了?”姜板牙说:“我关里那亲家公母俩身子骨还行?”
“行,能吃能喝,还能干动!”春芽说:“来电报就说,想儿子想孙子孙女的。俺那外甥女妮妮前些日子从西街来,还抱怨说姥娘姥爷偏心,不惦记她呢。这妮妮呀,虽说是俺那小姑子捡来的,可俺那小姑子生养个小子死了,像俺似的,再也没生养,独苗苗,比亲生的都娇惯。”
“亲生不亲生的有啥呀,你像我,就奶了小鱼儿那么几口,小姐对我比她妈也不差啥?”吴妈说:“人这一辈子不就那么回事儿,活就好好活着呗!”
“吴妈你还说呢,我那姑娘赶你姑娘了。”姜板牙撇着纸烟说:“你瞅啥,我说的还有错啊?”
“老爷你说的错到没错,就有时发醋!”吴妈眼睛瞅着姜板牙说:“就因为这,老爷和大太太还把我撵走了三天,是吧!”
姜板牙看着吴妈管嘿嘿。
“爹,我看是儿子好呢还是姑娘疼你?”小鱼儿神采飞扬地进门就说:“一个电话,嘚呤呤,办妥了!等一会儿,郝队长就派人送来。”
“这么快妥了?你可没逗爹?”姜板牙又惊又喜地甩过两个大问号问小鱼儿,又迫不及待地甩问号,“哪弄的?多少枪?多少子弹?”
“你急啥呀爹,看了你不就知道了?”小鱼儿竟任儿卖关子,“爹,你还甩髻子不了?还吵吵走不走了?”
“我姑娘家谁家呀,弄两菜,你爹我不走了。”姜板牙笑着气着小鱼儿,父女相对一笑,小鱼儿说:“这才是我爹呢。”
“噢噢,老爷子你也不咋来,就留下住两天。”春芽醒腔的俺得做东道,不管谁家老人也得尽孝,姐妹间的老人,俺做大的,更得显着亲近,那才更显俺的胸襟,不叫小鱼儿脸上不好看,起身忙说:“俺这就去灶上,给你老炒两样俺那儿风味的鲁菜,不知老爷子愿不愿吃?”
“姑爷大媳妇就是贤惠,这小鱼儿没少说?”姜板牙看办的事儿有眉目了,心里高兴,又看春芽这么懂事儿,更是眉楣上有光,“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姑爷大媳妇了,吃了再走。”
“啥姑爷大媳妇的,怪绕嘴的。”春芽笑说:“你老要愿意,就把俺当你姑娘,就叫俺春芽吧!不生分,还亲近些。”
“嗳嗳!”姜板牙高兴的答应,“春芽就麻烦你了。”
“哎这就对了,是不鱼儿妹子?”春芽拿眼睛瞭下小鱼儿,小鱼儿抿嘴冲春芽一笑,“那老爷子你坐着,俺忙去了。”
春芽走后,就听楼外门房老耿头喊:“鱼儿少奶奶,郝队长送枪的进来了!”小鱼儿哎哎的答应着,拿过大氅给姜板牙穿上,拉着姜板牙跑到楼外,“哎呀郝队长咋亲自来了呢?”郝队长挑皮地说:“不借亲自来的幌子,咋能见着你这漂亮嫂子呀?”小鱼儿乐鲜地看下姜板牙对郝忠说:“这是我爹!”郝忠看着姜板牙呵呵笑着说:“见过,没说过话。老爷子好命,儿子能姑娘俊,龙凤呈祥啊!乘龙快婿又那么能干,好命!这我接到嫂子的电话,没打锛儿,一口答应了。姜旅长虽不是我的顶头上司,可处的好,他妹子的话,就是命令,我哪敢不听啊?要不再见姜旅长,他还不扒我皮削我呀?这也说不准,哪天姜旅长就是我的上司了呢。”姜板牙瞅瞅小鱼儿,心说,聪明的死丫头,打你二哥的冒支。小鱼儿扬扬的挑着眼神瞅着姜板牙,美浪浪的,我管你咋想,我办成了。“听说老爷子要办民团打小日本,这都是正事儿,咱得支持。你姑爷也磨唧我要这枪,我做豆腐没点卤水,你姑爷只好喝豆浆了。这是缴获刘三虎的四十杆快枪和三箱子弹,都登记造册的,我不能卖,老爷子先拿去用,等打跑了小日本,你老再还我。老爷子,你在这单子上签个字,这枪弹就是你的了。”姜板牙啊啊的,激动得拿铅笔的手都哆嗦了,老花眼没戴花镜,梗梗头,欧区个眼,远远的瞄着,签了字,“谢谢郝队长了。”郝忠把单子揣进兜说:“老爷子,你别谢我?要谢,你就谢你这会说话会办事儿的好姑娘,和还有一个好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