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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想侵吞全东北气势嚣张,未占领区各种势力交错,开展了一场自治与自卫的殊死斗争。被日本人收买的江北绺子刘三虎,进攻黑龙县县城黑龙镇,王福绺子趁机打败刘三虎,占据了黑龙镇。山田妄想不废一枪一弹占领黑龙镇的美梦破灭,贼子野心膨胀,奢想巧立奇功,以保护日本侨民为由,纠集一股潜入的日军,攻打黑龙镇,王福绺子和黑龙镇军民一起死战,打败了山田,取得了保卫黑龙镇的胜利。
硝烟使黑龙镇成了各种势力绞杀的决斗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唐县长龟缩在东兴镇,骑在墙头上,窥视着。
唐县长穿着蓝缎子睡衣,坐在中央大街宏源旅馆豪华的二一二房间里,抽着洋烟,看着美枝子梳妆,心里盘算着小九九。
“关于自治,我已和十几个镇子的镇长谈了。”唐县长慢条斯理地两眼品味着美枝子的东洋风貌,美枝子风情地瞟了下唐县长,“都是磨道驴,我动动鞭子,也就都上道了。只有黑龙镇我那小舅子,难弹弄?”美枝子涂上口红,对着镜子抿抿嘴唇,一眼瞟向唐县长,“我是仰慕你的人格魅力的。县官够品,一个小小黑龙镇镇长就是个靴子头,你还在话下吗?哈尔滨东北军几个旅对抗皇军,皇军都拿下,别说黑龙县一个小县城了,那就是捏死个蚂蚁?我为啥规劝你不要抵抗皇军呢?刀不血刃,归顺皇军,咱两厢情愿多好呢。皇军使的都是吃肉喝血的铁家伙,动一下,血流成河,死殍遍野,多犯不上啊!你就别瞻前想后的捏手捏脚,一句话,把崔武撤了得了?熙洽就识务,一说,就归顺了皇军。”美枝子颠着小碎步的走到唐县长身边贴乎着,“你宣布黑龙县自治,皇军不费一兵一卒,那你就是大功臣,皇军还能亏了你呀?你还当你的县长,还有可能高升,多好的事儿呀!”唐县长匕眼盯着美枝子鼓鼓的胸脯,不免拿舌头勾勒勾勒嘴唇的轮廓,绅士的咽口唾沫,“我不釜底抽薪的把城防团和警察大队调到东兴镇了吗,这底钩下的,叫我那小舅子对我干吵吵的成了光杆儿了,我这在帮谁呀?山田不早就想拿下黑龙镇了吗,叫他拿吧,我瞅着。只要山田拿下黑龙镇,我立马宣布自治。小甜猫儿,咋样啊我?”
美枝子坐在唐县长怀里拿食指刮着唐县长的脸,“嗯”声,“不瞒你说,山田是给军部工作,我说不着他。我只叫你自治,给下江各县作个表率。至于山田动武,我看欠妥?黑龙镇有不少家日本买卖,还有侨民,我怕吃山田的锅烙,才求您自治的。您自治了,山田就不好动手,皇军就不会来了,就避免了此地人生灵涂炭,日本侨民就不会先当了替罪羔羊,就安全无恙了。最近几天,有线报,马虎力绺子可是安静得吓人,这大概不是啥好事儿?山田几次劝说王福归顺皇军,为皇军效力,王福这倔头,就是不吐口。曲老三那更硬,赶上石头了,说的话都崩牙?虽说刘三虎一口答应了,山田还是吃不透,哪敢贸然行动啊?”美枝子把粉脸贴在唐县长脸上,蹭蹭的,一股香粉遛达窜到唐县长露着黑鼻毛鼻孔里,惹得唐县长畅抒的筋筋鼻子,“唐县长,你是领头羊,没你带头,都卡在这儿了?你就答应了吧!”唐县长手有些不老实,美枝子眼皮瞭下唐县长,手轻轻一推,“你想常摸我,那还不容易嘛!你只要自治,效忠了皇军,那嫩的美的浪的,不是你想要啥有啥呀?”唐县长推开美枝子,在玻璃烟灰缸里掐灭烟头,站起来,在地上踱了几步,对美枝子说:“我难啊美人!我头上的乌纱帽现在戴的还是国民政府的,一旦我宣布自治,那就不是这个帽子了?”美枝子讴紧眼皮,不解地问:“那咋的呢?”唐县长一手搭在美枝子的绺肩上,挺挺腰,仰头,眼里充盈泪花说:“自治了,我就永远直不了腰脊梁仰脸看人了,你知道吗?投靠了你们小日本,我在国人眼里是个啥呀,汉奸!那汉奸帽子我一旦戴上,多重啊,那我在祖宗和国人面前就永世不得翻身了?现在我这么着呢,撑一天是一天吧!美枝子,我唐某人答应你,你的皇军一到,我开城门迎接!”美枝子装的很激动,狐狸哄兔子的扑到唐县长怀里,心里骂大街,老奸巨滑的大王八蛋!嘴上甜丝丝的吐蜜,甜滋滋的叫道:“唐县长……”
“噔噔!”
突然的敲门声,唐县长先是一愣,后又愠怒的一甩头,看看厚重的红褐色大木门,忙一把推开美枝子,递个眼色,叫美枝子躲进里屋卧室。唐县长盯着美枝子进了里屋带好门,走到门口谨小慎微地问:“谁呀?”门外书吏轻声说:“唐县长,是我!张专员和兰会长找你。”唐县长打开门扣,拉开,见书吏光亮脑门儿对着他,很是刺痛眼,筋鼻子拧眉毛的,压着嗓子,“你……”
“不愿他唐县长,是我逼他来的。”
张专员从书吏身后转出来,抖着獭皮帽儿上的雪,挤开唐县长手扶着的门扇儿,迈进屋里四下挲摸几眼,紧绷脸地说:“你一个人在这儿躲清静,安乐啊!这,你未免太豁达了吧?”兰会长向唐县长拱拱手时,唐县长已转过身去跟张专员说:“心烦,偷偷闲。”张专员低头瞅瞅梳妆台上的画妆用品,扭头冷眼扫着唐县长的脸,“哼,金屋藏娇,用的粉脂还是日货呢。”张专员把獭皮帽儿往沙发上一扔,吟诗而啐,“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国人巨恸,感叹哪,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儒酸臭,也忧国啊!中山先生一生致力于强国富民不受外辱,可这当今,东北将要沦丧,你堂堂一个七品大县令,却在这里品着樱花的胭脂细粉,羞耻何在,良心叫狗叼了去了吗?”酸溜着,一屁股墩在了沙发上。
唐县长一揖到底,对张专员说:“长板坡敲家伙,你唱的哪出啊?靰鞡草,挨的是脚踹,你别作咕我呀?贵党一统了东北,都干了啥?釜底抽薪调走了东北军,一面剿****,一面窝里斗,这才放纵了倭寇的嚣张,使东北陷入战乱。我手头无一兵一卒,能拿苞米棒子去跟小日本的坚枪利炮崩苞米花,我不在这唉声叹气,又能干啥?你有忧国忧民之心,蹽我这噶达磨啥嘴皮子蹭啥牙,有能襶去打小日本呀?”张专员“嘿“的一瞪唐县长,脑袋一耷拉,成了揭开锅盖的烀茄子,一下抽抽的瘪褶了。“我劝你张专员啊,邻县的几个党部的专员都卷行李卷蹽杆子了,你还糗这儿捣啥乱啊?你要没盘缠,我给你拿,这点儿钱,我还是出得起的。”张专员横横唐县长,“我是党国任命的一方官员,没有命令,我是不会离开帅帐的。就死,我也要死在大印上。”唐县长一抹眼,“你这脑瓜子有病,那你就等华佗再世吧!”
“唐县长,你俩别磨嘴皮子了,这流民砸了俺的米行,学生们骂俺奸商,你县长大人放放赈,别管靠商会,也得管管啊?”兰会长一作揖,逼视着唐县长,“再这样下去,俺就叫商户罢市!”
“兰会长,不是我说你,你有粮不卖,还怪人家砸你粮店啊?”唐县长也顶针哏儿地说:“要我还说不好听的呢,你是想留粮给小日本呢?”
“唐县长你要这么说,俺还就不信邪了,罢市!”兰会长恼羞成怒,“你自治了,小日本还能来咱这地界呀?你这摇摆不定的,等小日本来罢你的官呀?你打又打不起,靠又靠不久,要想免于战火,只有自治一条路可走。你这闷葫芦的,祸起萧墙,只能是引火烧身。俺这大买卖,经不起折腾啊唐县长?”
“自治、自治,说的好听,那就是向小日本递投降表!”唐县长辩解说直理,“你保了家业,我成了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了?”又苦着脸诉苦,“我整夜整宿的睡不着觉,想的多了。这抉择的档口,不是瓦全,就是玉碎,我现在是一脚踩在棺材里边,一脚踩在棺材外面,生死两不知啊?十字路口,两个岔股道可选,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当爹不知父母恩,我拿着民国的俸禄,当的是百姓的父母官,这小小县官好当的吗?你嘴一撇,屁股一歪,那可是拿开腚纸上坟,你是糊弄鬼呢还是拿祖宗不当祖宗的耍着玩啊?我想好了,在危难时期,还是看一步,挪一脚,如今抗战呼声高涨,咱应顺时而动,顺应民意,赞同抗日,保卫家园。这昨儿我在示威游行民众面前讲过了,覆水难收了啊?不过,自治也是一条出路。那得看日月星辰变化,不要操之过急?熙洽就是个例子,操之过急,还没等咋的呢,先吓的尿裤子,堆了挂,遭国人啐骂!”
“冠冕堂皇!”张专员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指着唐县长鼻子喝问:“你一手搂着日本娘们,一手高举喊抗日,扭扭捏捏,你这是投机,拿国事民意开玩笑?这东北是国民政府的东北,这东北百姓是国民政府的子民,这东北的头上顶的是中华民国的国旗,你想咋捏就咋捏,还有人心吗?”
“我没人心,那你张专员有,那你咋不向你的南京政府递折子啊?”唐县长反讥道:“你有讹子去向南京发去,跟我扯这隔靴挠痒痒的干啥,有味吗?熙洽通电吉林全省降日自治,我没勒他的胡子,就够有钢条了,你还想叫我咋样?脱光裤子赤条条就好啊,你穿哪条裤子合身?真是的。我清楚,你也清楚,小日本起幺蛾子,终有一天会作茧自缚。眼目前这一关这一坎,咋迈,事关重大,你要审时度势。摆在咱们面前的就个裤裆叉。抗战,一个是打败小日本,另一个就是粉身碎骨,还有一线曙光的希望。自治,可保一时战乱之苦,而后呢,就是俯首听命,叫人家骑脖梗拉屎,想翻身都难,没了希望的前途。张专员,前一步,退一步,咱得作两手打算,可別一棵树吊死?你就别在我面前嚼舌头了,烦死了!”
张专员气哼哼地瞅瞅唐县长,拿起獭皮帽子扣在头上,一甩袖子走了。
“张专员走啊,不送!麻烦你,把门带上。”唐县长傲慢的,又蔑视的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张专员的后背说:“哼,来这几年就想夺权干政,我地头蛇怕你个狗头强龙啊?想打着抗战的幌子捞资本,我上你那个当?”
“唐县长就是高明。张专员拉俺来,就是个陪衬。”兰会长奉承地泄底说:“叫俺拉一个调,他再唱一个调,逼宫,想叫你让权。”
“我是谁呀,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唐县长蔑笑说:“好个南蛮子,想和狐狸斗,还嫩点儿?官癖习气,想拉就拉,想打就打,想拍就拍,想捧就捧,想哄就哄,想蹬就蹬,想踹就踹,老子不吃你那一套?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想咋的就咋的。天高皇帝远,你算老几呀,指手划脚?”
“唐县长,你净往俺脸上贴金了,那赈济流民的粮款还差一截子呢?”兰会长见机行事儿,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嘻嘻地献给唐县长,恰如其分地说:“还有,是不是叫警察局包三再派些警察维持维持俺的粮栈啊?”
“你都哪学来的见缝插针的本事啊?这好人,都叫你作了。一手拿着官府的钱放赈,一手囤积居奇的不卖粮,你还有人心吗?”唐县长拿着金元宝端详着,嬉笑地说:“我那小舅子和你那小师弟,都来电话催我开仓放赈。我说,有能耐你们使去,上头没令。******,乱麻地,哪还有上头了,我就是坐地的土皇上。”唐县长放好金元宝,“兰会长,你才说啥了?”
“啊哈哈,粮款……警察。”兰会长哈腰撅腚地说:“啊……”
唐县长走到茶几旁操起电话,叫通财务科科长,“福顺泰的赈济粮款全数拨到账。再托逼出人命,我拿你示问!”放下电话,又叫通了警察局包三的电话,“福顺泰的粮栈是咱东兴镇的命根子,你干啥吃的,都叫流民抢了?再多派些人手,以防胡子趁机捣乱。包三,再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兰会长看唐县长打完电话,拱手作揖的说:“大戏园子酒楼?”唐县长挥挥手,连打两哈欠,“改天吧!我累了。”兰会长看事已办成,也就让到是礼,知趣地走了。
“出来吧!”
唐县长招呼出美枝子,搂着说:“你都听到了吧?”美枝子侧仰脸儿,喷着香气说:“听到了。回黑龙镇还有几十里路呢,我得回去了。杉木去了大山里,也该回来了。”唐县长不舍地说:“你们日本爷们也会吃醋啊?”美枝子穿上貂裘,蹬上毡靴,咯咯地说:“不吃醋,是喝醋!”唐县长抹着美枝子的脸蛋儿说:“你坐洋轿车还裹的这么严,怕的啥呀?”美枝子轻轻地在唐县长脸上吻下,撩逗地说:“怕你这样的色狼呗!”唐县长拉拉着美枝子的手说:“啥时咱俩再联体双棒儿啊?”美枝子鞠躬说:“那就看唐县长的心情了。”
唐县长送走了美枝子,很是惆怅。一夜异国露水鸳鸯,消魂后的是龌龊。这小日本一旦得势,美枝子也是个拽头,那就顾不了祖宗的颜面了?
唐县长心里徘徊着,也迷惘……
嗨,人来到世上,脚印就是个过程,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往哪走,可是个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