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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回屋问吉德那女的到底咋回事儿,艳灵瞅你,你咋不叫说了呢?吉德嘿嘿说:“咋回事儿,能咋回事儿,就那回事儿。那女的是曲老三的老相好,小鱼儿的小妈,俺那小丈母娘。问吧,还问不?”春芽一捋红润润的脸,“乱糟糟的,咋都叫你赶上了?”吉德脱掉羊皮大氅,搂住春芽,“俺不赶上,能摊你这样的好老婆吗?”
春芽多年没挨男人身了,叫吉德这一搂抱,心荒荒的,蹦得慌。虽春芽渴望吉德搂紧她,马上把她压在身底下,压实,压扁,压成一块肉饼,任意的蹂躏、糟蹋、吞噬。可春芽又觉得吉德很陌生。这种陌生,不是洞房花烛夜那一张白纸纯情的头一次的陌生,而是心中有一堵无形墙隔阂的陌生。春芽再渴望当初吉德如烈火的****,可她心里压抑着,没有了那种迎合的急火,而是把****压压的到了小腹,咕噜噜的在腹腔里蠢动。她拿捏的推开吉德。不能说是拿捏,春芽不是那种会拿捏而取悦男人的那种女人。她对****跟对人是一样的纯朴无暇,如火纯青,认针眼儿的一心专注,可以说到了一意孤行的地步。她推开吉德那一刻,就悔青了肠子,多么舍不得,后悔的拿牙狠狠的咬着指头,都没有疼感,她的心全在对吉德的渴望上了。她推开了,克制的退一步的举措,春芽是要证明一个女人本能的在维护独自的占有欲,在鞭挞本应属于她一个人的占有欲而被多个女人五马分尸了的占有了的释放。
“上月娥屋去睡,俺心疙疙瘩瘩的。”
吉德理解春芽的心情,容忍是容忍了个个儿同时拥有几个妻子的事实,一时还绕不过一夫多妻的困惑和烦恼。对一个女人,这个心理障碍不比喜马拉雅山低,是需要耐心平拂和温情的腻歪,才能挣扎出凝固的感情深渊。这时光靠哄,是越哄越扎约。对于一个想上岸急需要拯救的人,只有顺情顺水的泛舟。吉德笑笑,试探而没挪步地说:
“那俺走了!”
春芽如火的心凉一下,剜火地盯着吉德,‘俺就那么不着待敬,真绝情了?’
“你歇着吧!”
春芽有些挺不住了,眼里充盈了泪花。‘这头滑驴,这个坡非得俺下呀?奸头!’
“天冷,个个儿盖好被。”
这句暖人心的话,春芽多少年没听有人说过了,眼泪刷掉了下来。‘还知疼俺,心没被狗叼去!’
……
无言的泪,苦涩的泪,伤心的泪,没有泣声。默默的搁心酝酿流淌的泪,是感情的升华,是眷爱的理解,是火花的迸发。才见面的泪,是惊喜,是相思,是期待。
“板凳腿,撅达嘴!”
“罗圈腿,豁子嘴!”
温香惜玉,重温旧梦。
吉德哪管后宫粉黛三千,此时独钟春芽一人。春芽不管谁分食,此时不吝啬的独吞。吉德虽夜夜揉花不缺蜜,还是有隔春莲荷新鲜之感,不失花期觅食。春芽久违苟合,小有不适,还似有头一次的疼感。
翻江倒海,一番**过后,春芽吟吟的趴在吉德宽厚起伏的胸脯上,“你咋还比以前虎噬了呢,赶上黄县城治安军打耙的机关机枪了,突突的。两花样儿的女的,这么轮番折腾,没掏空啊!”吉德一笑说:“那时瞎乎的,就知一个劲儿,不懂适时掌握火候,经过历练,还那么傻乎乎啊?加上打了几天围,渴了又喝了鹿血,补的俺嗓子直冒火,这又摊上你,**的,那还不猛上?”春芽问:“鹿血?”吉德啊,“那玩意儿最大补。打的鹿,开始没死,挑开脖子的大血管,吱吱的,对嘴就往你嘴灌,咕嘎咕嘎腥薅的。”春芽摁下吉德的鼻子,“给俺喝点儿鹿血,俺吃了你!”吉德说你喝鹿血,那还不得生个乾隆皇帝啊!春芽问咋个说道?
“雍正皇帝当皇子四阿哥时,跟他爹老皇上康熙去打秋围。一打围就是一两个月,又喝鹿血吃生肉的,老没挨女人了,那不憋的嗷嗷叫?有天,他口渇的不行,就来到热河行宫旁的一个茅草房里找水。屋里黑瞎瞎的。问有人吗,黑下里一个做粗活的宫女答话。雍正皇上来劲儿了,上去搂上就给宫女就那啥了。这在清宫是犯死罪的。宫中的宫女,都属于当朝皇上的。宫女只有皇上能临幸。雍正那啥事了那个宫女,有欺君的大罪。雍正当时就想解决燃眉之急,也没多想啊,哪管那些宫女不宫女,给个老母猪也照样不误。急三火四的完了事儿,提裤这搭儿,一绺阳光掠过,照清那走光的宫女。妈呀,雍正呕吐着跑出茅草房,再没赶回头瞅。这宫女在暗处是看清了四阿哥,她见过的。雍正和她苟合时,她也是百般逢承的。这宫女是个汉家女,长的奇丑无比,还有点儿憨傻,想叫皇上临幸,那日头得从西面出来,压根儿不可能?就当宫女,人都嫌她害眼,就打发她到热和行宫当苦差。你说天作美不,雍正就那么一下,她还怀上了龙子。过后雍正吓坏了。康熙皇上回銮后,雍正就买通管行宫的太监总管,要把那宫女偷偷处死。那总管胆小,这要叫康熙知道了,他还不玩完啊?他留个心眼儿,把那宫女偷偷藏到一个秘密去处。那宫女几个月要显怀了,这太监总管吓坏了。这宫女怀的是龙子龙孙,就报告了康熙。康熙喜子啊,生吧!一个大胖小子呱呱坠地,康熙喜欢,长的好啊,又聪明伶俐,留身旁调教吧!这康熙老皇帝驾崩,雍正登基,不几年,也死了。这宫女生的小子登基,就是后来的乾隆一代明君。这是野史,还是真事儿,俺还是听咱二姑说的呢?”
“哎,这鹿血好玩意儿,俺没准也会生个小皇帝,再来呀!咯咯……”春芽愉悦刚退又起贪婪,吉德揉碎老秋菊花石,两人再腾云驾雾达到神圣爱的巅峰,“咯咯……有、有爷们的日子才是日子。没爷们的日子,俺再不想多过一天了。咯咯……”春芽乐乐的,泪又下来了,捶捶的捶得吉德胸脯嗵嗵响。吉德一拐臂膀把春芽揽在怀里,“别离开俺了……把爹娘接来,咱一大家人,一起过多好?”春芽抽达几下,乐了又惆怅,“恐怕爹娘故土难离,不想背井离乡。尤其是咱爹,拿那祖地比命都重要,难啊!”吉德说:“这噶达不缺的就是地。肥的都流油。种啥也不用花咱们那噶达那些的心思,上粪细作的。这儿,刨个坑,点上种,脚一踩,铲两锄,趟两回,就等秋天收粮吧!”春芽嗯的说:“看你就没种过地,外行?”吉德说:“小鱼儿她爹陪送的嫁妆十垧地还撂荒在那儿呢。二娃爹帮经管经管,叫爹打噗啦都够用?”春芽说:“爹是对他那在娘肚子里就闻到味个个儿又汗珠子摔八瓣的一亩三分地有老感情,你就拿金子铺的地,他恐怕也不会眨眼睛的。嗨,先和尚撞钟吧,开春再说。这开了荒的地,旱了几年旱的够呛,七裂八瓣的,这要灌满浆,涝了,不渴了,还能挺几年,俺就回去。这公婆俺走时眼泪汪汪不舍的样子,叫俺……”吉德心疼地说:“这朝思暮想的,别说你受不了,俺也是过意不去呀?嗯,咱睡啊?”春芽嗯嗯地说:“俺还有好多话没说呢……懒鬼!”
情感的满足,心想的丈夫搂着,春芽这些年,头一次敞开的睡着了。
喜洋洋的日头爷,一大清早就憋着大笑脸,轻轻泼洒着暖红。白雪被阳光照耀得闪闪发光。隳(hui)红的早霞托着日头,天空没有一丝云缕。家雀、喜鹊在树梢儿上房前屋后的喳喳的吵人。爱灵、芽芽儿和小德早早就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先是捅咕醒了睡在炕梢儿的蔼灵,“你们几个孩崽子不睡起这早干啥?俺这一宿又当娘又当妈的,叫四姑再睡会儿啊?”蔼灵哞嘎哞嘎嘴又蒙头睡了。三丫儿又淘气的跑到西屋里,捅捅捅不醒的两小懒蛋儿心儿和小胖,就跑出屋到前庭院里嘻玩儿。
三小丫头仰头朝嬉戏的喜鹊看,爱灵对喜鹊说:“喜雀喜雀,叫喳喳,俺爹回到家,带来大嫂叫春芽。喜雀喜雀,喳喳叫,大哥老婆正正仨,一起抱着哈,团团圆圆过家家。”小德听爱灵说吉德有仨老婆,拿小手指数着,“新来的大娘,月娥二妈,鱼儿三妈,是仨啊!”撅着小嘴儿,歪个小脑袋翻着小眼珠儿,“小姑,你说的不对,算错了,俺爹咋就仨老婆呢?”爱灵嗯,“你小孩伢子,说小姑算错了?俺念的是洋学堂,你没上学,不识数。你看大嫂、月娥嫂子、鱼儿嫂子,不正好是仨吗?”小德问:“小姑,那俺娘呢?”爱灵说:“你娘俺管叫大丫儿姐,不是嫂子。没过门,那不算?”芽芽儿说:“你看,小姑说你娘不算,你往后不要再跟俺争爹了?爹和娘是分不开的。要天天睡在一个炕上,你娘呢?”小德说:“天天?那昨晚儿二妈就没和俺爹睡一个炕上,那也不该算了?芽芽儿姐,你小骗子,骗人!”芽芽儿说:“俺没骗!那俺娘来了,二妈当然得让开了?俺娘,她老大。”小德噢,“俺爹是老大,啥都禁他。走瞅瞅去,大娘是不跟俺爹睡的。”芽芽儿说:“走就走,谁怕你呀?”爱灵帮着芽芽儿说:“小德,你是鱼鹰爷爷从粪堆儿捡来的。你娘养大的。认大哥当爹。你往后别再和芽芽儿争爹了?叫就叫吧,反正你没爹,叫也不是真爹。芽芽儿,看小德可怜,就叫小德叫吧!小德跟咱俩儿好,啊?”芽芽儿点点头嗯哪,“听小姑的,行吧!”小德哼哼的撅嘴,“俺才不是搁粪坑捡来的呢,瞎说!俺叫俺娘过来和俺爹睡觉,看你俩咋说?”
“吁!”芽芽儿食指竖在嘴唇上,小眼睛向后旁的爱灵和小德斜溜,示意她俩不要出声,蹑手蹑脚的哈个小腰儿来到窗前,玻璃上霜,没发往窗里看,小耳朵贴在窗上听听,一骨碌小眼珠儿,向爱灵和小德摆摆手,又指指门。爱灵摆摆手,示意是说,先不要进屋。个个儿趴窗往里瞧瞧,有窗上霜花隔着,啥也看不到。她踅摸到玻璃边儿由于腻子干裂形成漏风的缝而没上霜的弧形小圈儿,单吊瞪一只眼往里看,正好赶在窗帘没拉严也有个小缝儿,就见吉德露个半拉膀子搂着个梳疙瘩鬏的人头睡得正香。她嘻嘻地冲芽芽儿和小德呲个小白牙,捏着手指往里点点。小德抢着要瞅,叫芽芽儿扒拉一边儿,也照着爱灵的样子吊瞪一眼往里看,回头鬼鬼的冲爱灵一乐。小德往旁一拱芽芽儿,也照葫芦画瓢看到了,回头冲爱灵和芽芽儿小声说:“俺娘也叫俺爹这样搂着睡觉的,咋会不是爹的老婆呢,你俩撒谎?”
爱灵对小德又摆手又挤眉弄眼的,不叫小德囔囔。然后,直起腰,倒背手,向前腆腆肚子,冲窗户学大老爷们的动静,大嗓门嚷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哎,日头爷照屁股了,该起了!”随之,嘻嘻的两手按下芽芽儿和小德的头,蹲哈在窗下。
这招果然奏效,春芽朦朦胧胧从梦香中惊醒,推推吉德,“该起了。有人在窗外叫呢。”吉德睡眼惺忪地问:“谁呀?”春芽骨碌爬起,找摸衣服,“这就起!这就起!哎呀这可丢砢碜了,搁家早起了?哎呀你大腿挪挪啊,压着了!”吉德看春芽急成的样子,一把把春芽搂按下,悄声说:“早呢,再睡会儿。”春芽面臊心急的崴依,“招呼都不起,这叫人传出去多没深沉哪,俺可受不起这砢碜?”
仨小丫头猫眯会儿,又不见有动静了,爱灵拍拍芽芽儿和小德的头,叫不要动,自个儿哈起腰在那小风圈儿往里看,心里啊呀,大哥搂着大嫂,两人还掐咕着啥?不好,这要叫大嫂起来抓着咱偷看俩口子睡觉多丢人,快跑!爱灵回身一手拉一个,咚咚跑出小院。跑过月亮门,爱灵仰头拍着胸脯,“哎哟俺的娘哎……”
“别怕,你这也不是偷人养汉,自个儿老爷们,多睡吧!”吉德说着春芽,春芽古板的老俗人,从过门哪摊上这种叫人叫的急登弄恰的事儿呀,羞怯又羞臊地说:“这谁呀,听洋片等着啊,你问问?”吉德往窗户一仰脸,“谁呀?”没声。“还好。这是走了。唉,要不人家咋想,这可捞着了,粘乎没完了,那俺可丢老娘家人了?哎,不会是月娥吧?”吉德说:“她?不会!要小鱼儿在家,可备不住。”
春芽挪开吉德的大胳膊,支起身子,穿上内衣,又披上棉袄,酎开棉被,穿着裤,拿手指点着吉德脑门子,“就你,这一宿,叫你折腾的,浑身都像散了架子?看你这样儿,还真非逮有几个替身,俺一个人可架不住?”吉德嘿嘿的懒散的一抻腰,哈哈说:“知道了。”春芽下地,趿拉着穿上鞋,“俺知道了啥?你别拿俺话当幌子,找梯儿下?说真格的,那小鱼儿多暂回来,好赖她爹病了,你也得去看看呀!俺来了,这别给俺找茬儿,倒像似俺咋的了?”吉德一撅达起来,“俺打围回来你就来了,俺咋去?这要丢下你,俺去看她爹,你不又咋说呢?俺不会让她赖你的。你倒怕她啦?”春芽梳着头说:“那话倒不是俺怕不怕谁,俺怕就不来了?俺是说这个理儿,病人总要看的吗?”吉德穿着衣服,“也不啥大病,头疼脑热的。俺先答对答对你,去还不行吗?多一个,多一个絮叨的。”春芽拢好疙瘩鬏,拿过皮靴,帮吉德穿上,“俺不絮叨了,行了吧?嫌俺碍事了,那你就还当没有俺?”吉德搂住春芽,哄着说:“俺欠你的。你戗着点儿俺好,俺爱听!耳朵没膙子,出门冻耳朵。絮叨,俺听!”春芽抿嘴笑着说:“小鱼儿回来看她咋样儿?反正俺想好了,不扎约你了,不给你添孬作,过去就过去了。往后,有啥磕磕绊绊的,你可一碗水端平喽!别撒这个一大襟,那个还干松的呢?”吉德在春芽脸上亲一口,“这碗水你替俺端吧,俺没空儿?”春芽一拧眼神,“妥滑!俺端,还真不成了后宫娘娘了?俺可不当你的管家婆,得罪那人?家不小鱼儿管着呢吗,还叫她管。俺就当姐姐似的,亲疼点儿。”吉德到堂屋捅开炉子,坐上洋铁壶,“春芽,你说俺这命咋这么好呢,谁也不争,谁也不抢,都马稍坡,不欻尖儿?那转轴子叔家,就一个病婆婆两儿媳妇,为家里那点儿破事儿,争权夺利,闹的啊,成天价打仗升天的。咱家呢,二掌柜和大舅寻思人多,说找个管家,俺寻思你和咱娘谁来了,没让?可是呢,管惯家了的不愿管家。月娥在家管家,可叫她管家,她说她管破家管得了,管不了这大家?也跟你一样,撒手当姐姐。没管过家的呢,倒鸭子上架,还真下了蛋?这小鱼儿,在家是啥啥不管的大小姐。是要晒干的雪花,她爹也得弄去。是要天上的星星,她爹也给摘去。是要那月亮,她爹也到水里捞去。就这么娇惯的小姐,过门后,这个家,上上下下的,里头外头的,妯娌小叔的,人情往来啥的,还就管的井井有条,不用俺操心。你不管,就不管,落个清静省心,叫小鱼儿管着。”春芽往铜盆倒上水,“嗯哪!吃穿不管烧的,俺省心落任儿的,你多喝鹿血,俺再给你生几大胖小子,多好!”吉德洗着脸,“那鹿血那么好喝啊,腥薅薅的。就不喝,这么着,不出一个月,俺叫你揣崽儿带犊儿,明年叫你抱香瓜!”春芽拿手巾递给吉德,就一盆热乎水抹抹脸,“俺瞅这一天应酬事儿都头疼?搁家也就逢年过节有个人啥的,也就请请叔叔婶子亲戚里道的吃吃饭,没这些烂事儿?小鱼儿咋说是大家里出来的,见过世面,当家应酬得过来。月娥也跟俺唠过,跟俺差不离,也小门小户的。娘死的早,就伺候她爹一个,又在老山沟里,一年到头见不着一个生人,也是不愿出这个头?俺呢,小脚女人,现在不兴这个,拐拐的,咋好意思跟你出头露面啊?也不洋气,丢你的人!听说小鱼儿人长的俊,性格又爽气,会打扮,又识字,正是你的帮手。”吉德和春芽都刷完牙漱了口,吉德往炉子里添铲煤,沾沾自喜地夸口,“那人长的,你们仨站一块儿,不分上下,牡丹凤凰,一个赛一个。”春芽撅撅嘴笑说:“还是呢?一个赛一个!”把赛字拖得很长,“这赛字儿就有说道了,俺还是不如呗?”吉德呵呵地说:“挑小字眼儿,你以前不这样儿啊?”春芽说:“不会现学呀?都叫你给逼的。这以前是以前了。以前还就俺一个呢。这多层眼蒙,就得多一层想法?啥玩意儿你别比,一比就鼓泡?”吉德说:“这也不是比,就这一说?其实呢,你是渔家女。月娥呢,是猎户女。小鱼儿说吧,是千金小姐,可也不是城里的啥富门豪宅小姐,也是庄稼院出来的。要算,也算个农户女吧!这一馇咕,你看,不就扯平了吗?你呀,大房就是大房,掌门媳妇,老大!她俩呢,也是受传统的家教,懂得三纲五常,不会对你不尊的。她俩谁要敢起响屁,俺就把她俩那响屁醢花花喽!”春芽一嘿嘿,“那不会再有抢槽的了?”
门拉开了,大梅进来,“俺想叫大东家和大少奶奶多睡会儿,就没早过来招呼?听你俩说话,俺才开的门。吃早饭了。”吉德和春芽拉着手走在前头,大梅跟在后头说:“俺才听爱灵五小姐吃饭时学,大小姐和二小姐他们来过,看你们还睡呢,招呼一声就跑了。”春芽红着脸扭头瞅瞅吉德,悄声说:“这几个孩子捣的鬼,吓的俺啥似的?”吉德回头问大梅,“月娥她们吃了吗?”大梅说:“跟小姐少爷吃过了。二东家、三东家和大伙一堆吃的,都上柜上了。”春芽埋怨地说:“瞅多不好,就剩咱俩了,多叫人笑话?”吉德回头瞅瞅大梅,笑说:“久别胜新婚吗,谁笑话呀,是不大师嫂?”大梅管笑没答。春芽一愣,“大师嫂,叫谁?”吉德笑说:“蒙门了吧?俺说的是身后的大梅。”大梅说:“大少奶奶别听大东家的瞎叫?他净闹俺!”春芽问吉德,“咋个说法,大梅还给俺磕过头呢?”吉德说是吗,“那是磕的丫鬟头。你得给大梅磕大师嫂头呢?”春芽不解地问:“咋论的呀?一大噗啦的,俺都闹乱套了?”吉德说:“这得搁月娥她爹那论。”春芽娘呀,“扯那老远,赶扯拉拉尾儿了?”吉德领春芽进了饭堂,坐下说:“还长虫拖蜈蚣呢?是这么回事儿。”就冲大梅挤挤眼,那意思大梅你说。大梅拿景泰蓝瓷碗盛着小米粥,瞅了瞅春芽。一夜叫吉德侍弄得没有了愁肠的憔悴,白净的瓜子脸上透着红润,焕发出花容月貌的原有特质,更显得妩媚可爱。大梅笑眉眨眼,“大少奶奶,俺那口子,是月娥少奶奶她爹收的徒弟。月娥呢,比俺那口子小得多,就像个小妹妹似的,自然就叫师哥了。山里狩猎呀,放山啦,也是个门道活,都得拜师学艺,才能成为一把好手。大东家那时刚来,又没钱,就老得钻大山沟老林子。冬天一刹冻,就把松花江大鲤鱼从老渔鹰爷爷他们那伙渔民手里赊了,贩到那山里,捣腾山货皮子出来,再折腾到东省哈城,兑换些钱后,买些山里生活日常用品,再拉山里兑换山货皮子啥的。就这样儿不断折腾,滚雪球,才积攒了这份大家大业。大东家为学一些打猎门道,到黑瞎子沟收皮子时,在月娥少奶奶家打宿,就认识了月娥少奶奶的爹,拜了师父。这不,大东家和俺那口子不一个师父了吗,就不有论头了吗?俺嫁给俺那口子,就这么成了大东家嘴里的大师嫂了。嘿嘿,大东家这是闹俺。俺和俺二妹都是大东家半道救下的,有救命之恩。还养活俺娘、哥嫂孩子这一大家子人。俺这都感激不尽了,哪还敢䞍受大师嫂这称呼啊?大少奶奶你快吃,瞅凉了?” 春芽瞄下大梅喝了一口小米粥,“咋样大少奶奶?”春芽点点头,“这粥慢火熬的。熬的透,把米味都熬出来了。”大梅乐开了眉,“听大少奶奶这一说,俺就知道大少奶奶是个操家好手!这是俺娘怕大少奶奶刚来吃不惯大师傅熬的清汤寡水的搁碱的粥,就起早熬了这粥。上口就行,俺娘没白忙活?”春芽歉意地笑说:“麻烦你娘了。听口音,你老家离芦后吉家不远?”大梅笑说:“可不咋的,叫大少奶奶说着了。上回老太太和老爷子来,跟俺娘一唠嗑,才知道的。俺村离你那村不远,几里地的后屯。”春芽一挑吉德,“还纯老乡。这都缘分。大梅,咱都不外了,你往后就管俺叫春芽姐,不许再叫大少奶奶的了?”大梅说:“那咋好呀?二掌柜说,大家子人,要有规矩,得有主仆之分。要不,就烂桃了?”吉德说:“大家子人都这么叫,就叫去吧!春芽,你知大梅那口子现在干啥吗?”春芽先瞅下大梅,又拿大眼睛对吉德说不知道。“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商团团总。大梅咋说也是个团总太太,有头有脸!”春芽惊讶地说:“哎呀娘哟,那你不早说,叫俺咋说呀这个?”大梅说:“啥团总不团总太太的,大少奶奶你讲话了,俺不习惯那个?这大东家还说,叫俺们搬出去另过,俺和俺那口子都不干。还叫俺不要再当使唤丫头了,俺舍不下,都习惯了。俺这也是报恩!没有大东家,哪有俺的今天哪?”春芽认一个理儿地说:“看看吧?咱往后就姐妹相称。俺不管旁人?”
吃过饭,吉德和春芽遛达到马棚,见着虎头,“虎头哥,你把春芽拿的大枣和地瓜干、落花生拿些放在车上,一会儿去莲花庵上香,给文静师太带去。”虎头应承说:“嗯哪!这稀罕物最适合姑子吃了。大东家就是慈善。”吉德说:“完了把车赶到前院大门口等着。”吉德又领春芽到前庭院转转,指着院墙旁的一棵松树说:“这种亭亭玉立上头长伞形枝叶的,叫美人松。长在长白山上,老有名了。是俺的一个伐木朋友,也是救命恩人,叫老海的,费老劲了才运来的。咱老家那没有,好看不?”春芽拿手遮着阳光,仰头看,“嗷哟,长这老高,有三四丈吧?”吉德也仰头看着说:“这玩意儿才能拔高呢。老海哥说,能长十多丈呢。俺看有点儿吹?”吉德说完一回头,冷丁吓一跳,“你?咋蔫嘎猫似的……”
“我几天没在家,你这和谁野呢?”小鱼儿貂裘大氅捂着渐膨胀的身板儿立着,冷眉冷眼盯着吉德,勺瞪下又风韵又貌美的春芽,“嗯,你好眼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