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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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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芽芽头一次见着娘老挂在嘴边上又陌生又熟悉的爹,也跪下给吉德磕了头,实实成成地叫声爹,就一头扑在吉德怀里,“娘可想你了,睡梦中老唤爹爹的名字。”吉烟袋呵呵地嘴里含个烟袋,眼眶一圈水的,似哭似乐瞅着吉德、吉增和吉盛,“一晃这四五年了,鲤鱼跳龙门啊,老吉家有嚼头啦!大小子可出息成你大舅的模样了,成气候喽!老二你这楞头青,也出息了,当上独挑门户掌柜了,好啊!老疙瘩,还小孩子似的,小胡儿也冒锥了,当上养老女婿称职不?三媳妇,啊艳灵勤说着点儿,他打小叫你姑惯坏了。赶俺和你娘在你大舅这歇够了,上你的德增盛和你大舅铺子转转,完了俺和你娘就到家里去住。咱不有大宅子吗,别老掏扰你大舅啦,啊?”吉烟袋眉飞色舞的又说:“啊还有那个,大小子汇的钱,可借老恰了,添了十几亩地。咱家那泥坯房子,也扒了翻盖了。西厢东厦的,青砖青瓦大瓦房,可亮堂了。大门楼大院套的,可款式啦!东邻右舍的,那谁不夸你们呀?就他娘的去年,叫蟊贼敲竹杠子敲了俺二十块袁大头,俺和你娘心疼了半拉来月还拐个弯儿,把头撞在大门前大枣树上,掉了一地的大枣儿。”吉殷氏喜乐的把吉烟袋一扒拉,“一见儿子,你老鲶鱼嘴挺大风的也开吧吧了?大德子啊,你这几年给你妹子蜡花的钱,她家添了两头牝牡牛,还下了犊儿。又兑换了三亩多地。三儿,你那酒魔姐夫打有了儿子,变好了。跟咱那南堡子的武把式学啥鸳鸯腿黑煞掌,说你们都发了,他也要来这旮子,得练两手,给你们看个家护个院啥的……”

    吉盛贴偎在吉殷氏的怀里看眼吉德,挑事儿地问:“娘,俺可想死你了!就来的路上,正赶上八月十五那个下晚黑,那道那个泞,那天那个冷啊,俺哥仨望着天上挂着的大月亮,一串串泪珠儿,就想起在家娘给俺们分月饼的情景,天狗吃月亮,你一口我一口的……禁不住泪珠儿断了线儿,嘴上呼喊着‘娘’!”吉增瞅吉殷氏拿衣襟抿着眼睛,挤下蒙了一层泪水的眼睛,充硬汉地损着吉盛,“高高兴兴的,老三你干啥惹娘心酸?”依在吉德怀里的芽芽,扭头瞅着吉德,“爹,俺娘也是下黑坐在门口小板凳上,望着月亮,个个儿掉眼泪。俺问她,娘咋老掉泪呀?她问俺想爹不?俺想,可想不出爹是啥样子啊?是二滑屁叔叔那样子,还是三嘎蛋叔叔那个样儿,俺想爹一定像奶奶那样儿,高高的个儿,麻利响快,还好骂爷爷。娘说姑娘像爹爹,小子像娘的吗?妮妮姐说,爹长的帅;二叔长的壮;老叔长的俊。这不叫妮妮姐说对了?”吉盛听芽芽这么好说,就快嘴地说:“这丫头咋跟小德……”艳灵娉婷地忙扒拉下已知说秃噜嘴的吉盛,瞅瞅吉殷氏,又看看吓得脸白的吉德,“啊呀芽芽这小嘴儿,像奶奶心直口快,是不姑姑?”吉殷氏噗嗤破涕而笑,“谁采的生像谁,俺采的生嘛!”吉盛瞥着吉德问:“娘,咋没叫俺大嫂来呢?俺大哥可想坏了,没事儿半夜就抱院里的大榆树哭,像猫叫崽子似的。”吉增也加钢地帮着吉盛唬,“那可不咋的。大哥老去哭,别的大树干干嚓嚓的,那棵大树长得绿绿葱葱的。”芽芽问:“二叔,那为啥呀?”吉增瞅下美娃笑笑,“芽芽这都不知道啊,小笨瓜,不缺水呗!”芽芽仰脸问吉德,“爹,二叔说的对吗?”吉殷氏拉过芽芽,似有疑虑地说:“哪有你二叔说的玄乎!大媳妇呢,想跟来了,是俺和你爹没叫她来。一呢确实家里离不开人,麦子这会儿都开镰码垛了。二呢俺和你爹先看看,回去再叫大媳妇来。”吉殷氏说到这儿,拿湿漉漉老眼睛瞟下吉德,“娘呢,瞅老二小三儿都带媳妇来看娘,没叫大媳妇跟来娘都后悔了。瞅德子一个人凋零雁儿似的,都怨你爹瞎猜疑,要不也跟来了?这多亏俺把芽芽带来了,算对德子有个交待。德儿,你不怨娘吧?”吉德尴尬的一笑,“娘想的周到,俺没啥说的。爹、娘,你俩老来了,就别回去了,叫俺哥仨也好好尽尽孝。春芽忙过老秋,俺去接她,就不走了。芽芽眼瞅着快长大了,也该上学堂学点儿啥了。”芽芽高兴的一高蹦到吉德怀里,“娘也这么说的。俺可以跟小姑姑上学堂啦!”吉烟袋说:“俺和你娘回是要回的。那新瓦房,俺住的挺逮。大媳妇呢,来了就住下,老大一家三口也算团圆了。”吉盛说:“娘,那可不行?你俩得留下,跟俺们一起住,不回去啦?”吉殷氏拍拍吉盛,“好!娘住住看。”

    这天吉殷氏和吉烟袋逛完德增盛又到殷氏皮货行看看,这乐的啊合不拢嘴儿,回来多喝了些,倚在炕上,老俩口嘎哒牙。

    “他爹呀,那铺子真大呀,俺眼睛都花了。这得叫大媳妇来了,大德子一个人,没个女人拢着,长了也不是事儿?这只有芽芽一个,俺那弟弟也望眼欲穿的等着抱孙子呢?”

    “就不你孙子啦?”吉烟袋不爱听,酸发酵,醋劲儿上来了,攮丧吉殷氏一句。

    “哼!你大叶椴不是菩提树(紫禁城英华殿被满清历代皇帝误认为神树菩提树,实则为大叶椴),还‘多宝珠(称菩提树结的果实)’呢,子(籽)在馕沛,张冠李戴,你美啥呀美?”吉殷氏踹了吉烟袋一脚,“没滋拉味的,你争巍啥呀老?就你的能咋的,血管里流着可是俺老殷家的血,有你个屁嘎渣儿呀?”

    “就淌着你家血,不得顶俺老吉家庙门啊?有孙子,得管俺叫爷爷,你那弟弟敢答应吗?顶多混个舅爷爷,哼,还得借俺光,就不错了?”

    “哎老头子,俺忘问了,老二媳妇美娃的肚子,咋还平平的样子呢?”

    “奶奶,小姑姑说,她鱼儿嫂子的肚子鼓的老大,像个大蝈蝈,哈哈,多好玩儿!”

    “鱼儿嫂子,谁呀,咋没听说过?哎你丫崽子,还听见啥了小祖宗?”吉殷氏一听,觉得蹊跷,噌爬起来,瞪圆虎眼拽着芽芽,“小姑姑还跟你说啥了?”

    “嗯奶奶你?”芽芽吃惊瞅着汗毛倒竖吓死人的奶奶,“小姑姑十拉岁了,她有个侄儿叫心儿,比俺小点儿。小姑姑说可好玩了,还说哪天领俺去爹爹的大宅子去找心儿玩呢。”吉殷氏扒拉下吉烟袋,“他爹你听听,这里说的是啥呀?”吉烟袋懒着想地说:“都小孩子的事儿,瞅你一惊一乍的?“吉殷氏又问,“芽芽,小姑姑还说啥了?”芽芽转着小眼珠儿,“小姑姑还说,她大哥的两个媳妇长的可戴劲儿了!一个叫啥噗啦娥,一个叫……鱼、小鱼儿。嗯,还有一个叫小德的小丫头,跟心儿差不多一般大,老来跟小姑姑玩儿。‘吉老大,大骚瓜,养一个,娶了仨’。”吉殷氏一转眼珠儿,“小德……这名……三儿提了一回。啊,老头子,这真叫你说着了……啊?你老死头子,扒瞪个兔子眼儿瞅俺干啥?这里……”吉烟袋眼贴着吉殷氏,毛骨悚然瞪着说:“这是真的了俺的死老蒯啊?茄子开花,小灯笼还不是一个,两三个,都有了茄子妞了?俺说的吗,你一提大媳妇,大小子木张的样儿,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对劲儿,你这回还愁老殷家没后不?巴蜀盐,天下咸,都齁着啦,你咳嗽去吧?”

    吉殷氏“啪”一巴掌打在吉烟袋的脑门子上,“咋啦,用你翻哧狗舌头谝哧俺?巴蜀盐还蜀锦呢,俺大侄子能哏儿?”她秃噜秃噜下了地,小脚儿趿拉上鞋,下饺子似的跑出门外,吉烟袋制止的招呼她也没听见。一会儿跌跌撞撞的回来,一声不吭的坐那生闷气。

    一会儿,门房呼哧带喘的,带着吉增和吉盛来了,吉盛一进就问:“娘,啥事儿呀,忙三火四的叫俺哥俩?”

    “跪下!”

    吉殷氏震怒了!

    “娘你听着啥了?”吉盛明白发生了啥事儿,哀求地说:“娘啊,别听人瞎说?”

    “老叔,俺没瞎说,小姑姑说的。”芽芽努个小嘴儿,瞪着小眼睛,冲着吉盛大叫,“‘吉老大,大骚瓜,养一个,娶了仨。’”

    “你俩听听,大德子这王八羔子,娶了三个媳妇,还有个外布啷,是不?”吉殷氏唬里唬吃的从炕上抓过笤帚疙瘩,吓得吉烟袋往炕里一蹭,倒先挨了吉殷氏一笤帚疙瘩,吉殷氏回身拿笤帚疙瘩,点着吉增和吉盛的头,“你俩也不是啥好东西,都瞒着俺,俺还没到耳聋眼瞎的时候,你们俩给俺说清了?”吉增心亏地硬着头皮,战兢兢地说:“那都是人家瞎说的,哪有那巴掌事儿呀?娘,你老可别听那谣言哪,那啥玩意儿放屁,哪来的阴气呀?那些王八蛋眼红了,像疯狗乱咬人,你刚来,消停消停,人家恨不得窝里斗呢,好看热闹?你这么一折腾,那不沤麻坑里搅四股叉,添乱嘛!”吉盛也附和地说:“俺哥仨一个胸脯吃奶长大的,有没有那事儿还不清楚啊,能瞒娘吗?”吉烟袋不知咋想的,冒唬地添上一句,“那可不咋的,就差你娘擗……”“呱嚓!”吉殷氏一笤帚疙瘩把吉烟袋打哏喽了。

    “你俩鳖羔子教训起老娘来了啊?俺问你老二,你带二媳妇回家结婚那会儿,俺咋问你,你咋牙口缝不欠啊?”皇帝爱长子,百姓爱老儿,吉殷氏唬一眼吉盛,一笤帚疙瘩“喀嘣”打在吉增头上,吉增疼得直咧嘴,就觉得头皮往起鼓包。芽芽害怕,哭咧咧抱住吉殷氏的大腿,“奶奶别打二叔,俺不好,不该学舌?”吉殷氏没住嘴儿,“你别以为你就是好东西,净办些不穿裤子的事儿,那埋汰旮旯你去过没?哼!你说去过没有?你俩个不孝的玩意儿,你们要把老娘气死啊?气死了俺,你们好蹬梯子上房揭瓦是不是?是不是?还有你老三,你长本事了,倒会帮狗吃食了,胆肥了?成天价小嘴儿吧吧的,你大哥这事儿你咋不吧吧了呢,啊?咋不吧吧了?俺一个庄稼院的老娘们,都替你们害臊?原本俺看你们都出息了,俺心里那个乐啊!村上人谁不说俺养了三个好儿子,俺那脸光彩的,粘豆包都乐颠了馅!这可倒好,吃三天饱饭叫你们撑的,姓啥都不知道了?俺不图稀你们多大的大福大贵,可俺图稀你们都平平安安的。瞅瞅这啊,把你们抖瑟的,现在像个人了,可烧包了?瞅你大哥啊,好像哪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吃锅望盆,那么得稀那裤裆,就成天价泡在那里吧,别出来,还做啥买卖?他爹个球的,瞅瞅你大舅这一辈子多光明磊落,对你大舅妈可是忠贞不二。要说你大舅的根基比你们殷实不,人家抖嗤毛了吗?”

    “那他大舅谁呀,噗啦毛,虮子还带毛?”

    吉烟袋不满吉殷氏对灯说瞎话,遭吉殷氏一个大白眼。

    “娘,那大舅也没闹个好,说他还那个了呢,还说大哥……”吉殷氏怒不可竭的“啪啪”几笤帚疙瘩削在吉增的背上,吼道:“你他娘的给俺闭上你那臭嘴,你大舅咋啦,啊?没长脑袋的玩意儿,咋不嘎嘣嘎嘣瘟死你,败家玩意儿?”

    “俺不也没说啥呀,娘你咋往死里骂俺呢?”吉增拧着性子的争辩,“这些也不是俺的错,你拿俺刹啥气?抓替罪羊也没这个抓法的,总得分个葱白葱裤吧?你这一锅搅马勺……”

    “闭嘴,闭嘴!俺不瞅你老大不小了,非抽你个脸肿脖子歪?”吉殷氏霸道地吵吵,“你翅膀硬了,敢跟娘犟嘴了,是不是?”

    “娘,你别发那么大的火,瞅气坏了身子?”吉盛错着两个拨离盖,向吉殷氏面前凑凑,“好了娘,出出气得了,娘?”

    吉殷氏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瞅两个儿子替老大受过,心里也有了恻隐之心。这两玩意儿终是个个儿身上掉的肉,老大按理说还是差一层肚皮隔着,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也不是,总的是护着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惯的有些任性。嗨,怪可怜见儿的。生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可怜孩子,还是娘家唯一的这么个侄儿。嗨,咋整,不拿个个儿亲生的扎筏子拿谁当汤球子呀?你们心里委屈,做娘的心里也不好受啊,可这咋对大媳妇说呀?娘这脸面可撑大了呀?起浪得有风,肚子疼才有屎,你们俩不说,俺心里明白,你们俩这是怕娘着急上火啊?小鸡、小鸭一窝抱出来还亲呢,何况你们还不知道德儿不是你们亲哥们,那也是有血缘的姑舅兄弟啊,能不替哥哥扛着吗?吉殷氏抹抹眼泪,笤帚疙瘩掉在地上,人也一屁股拍在炕沿上,“起来吧!娘这也是气糊涂了,不说说心里憋得慌。好了好了,芽芽把二叔、老叔扶起来。”

    吉盛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拽着吉殷氏的胳膊,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劝说:“娘,你就别操这心了,你也管不了,都由大舅作的主。月娥嫂子,是大哥在黑瞎子沟做生意时,好悬没叫黑瞎子给舔了,是月娥嫂子的爹,拼个个儿的老命才救了大哥,临咽气前把月娥嫂子托负给了大哥,看大哥和月娥嫂子拜完堂,才咽的气。杨忠保临阵收穆桂英为妻,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佘老太君气归气,还是认了这门亲,不也成了千古美谈。大哥仁义,这是感恩,以德报德啊!月娥嫂子给你生了一个大孙子,叫心儿,已三岁多了。这之前,由大舅做主,大哥和鱼儿嫂子订了亲。事情出于偶然又随缘。鱼儿嫂子是这跟前姜家圩子有千百垧地大财主家的千金小姐,大哥去沿江村路上马毛了,爬犁好悬没和迎面飞跑的马车撞上,爬犁和马车一错,大哥的爬犁一头扎进道旁的深壕沟雪壳子里。这时,就见车上跳下个小姐,这就是后来的鱼儿嫂子。鱼儿嫂子从雪壳子里救出大哥,俩人一见钟情。回来后,大哥可能是又惊又吓,大病了一场。鱼儿嫂子主动找上门来,伺候大哥,就嘎巴上了。大哥开始百般推脱不干,他顾及老家的大嫂,又怕爹和娘不同意。大舅看鱼儿嫂子不惜做小,对大哥太倾心,无奈做主成全了这门婚事。鱼儿嫂子和艳灵一天一块堆过的门,肚子有小孩儿了,再有两三个月就生了。稳婆子说,鱼儿嫂子豪豪着个屁股,一准是个大小子。庵里的文静师太会相面,也说鱼儿嫂子是生小子的命,七狼(郎)八虎!这俩嫂子,长的没得说,一个赛一个,花容月貌,比大嫂还锦上添花呢。”吉殷氏听着,“那外布啷也是实事儿了?”吉增抢着说:“这大哥作的就不对了?大丫儿这丫头,是牛家圩子的。家里挺殷实,有几十垧地,也算小家碧玉,人俊、善良、利落、直性、好较真儿,上赶着非和俺大哥。大哥也是个情种,没把住裤裆。大丫儿和俺大哥生的小姑娘小德,都三四岁了。俺大舅点的头,才刚刚认下。可大丫儿不愿踏进咱吉家的大门,怕搅糊涂粥,犯不上。大丫儿对俺哥仨也有救命之恩,还是干亲的妹子,大哥不该这么丧良心,做出这不人不狗的糊涂事儿……”吉盛扒拉下吉增,“娘,俺没倒空和你细学。在俺们来的路上,九死一生那是啊?最险要属的是,俺哥仨从三姓坐冰排来大舅这儿,在松花江上漂流了几天几夜,快到这儿的时候,一个大浪就把俺们坐的冰排拍到岸上,又一块大冰排连向跟着就哈上了,要再一个大浪打来,俺们就砸成肉饼了。这时牛家圩子的几个小哥们正赶上,从冰缝里把俺们薅出来,都冰人了。哥几个把俺们拖拖捞捞弄回牛二家,牛家干爹干妈两人可好了,又是搓雪又是熬药的,汤了水的,把俺们从阎王爷手里拽回来,保住了小命。大丫姐更是没得说,没黑没白的守着俺们,**天俺们才算好利索了。临走,认了干妈干爹,和牛二哥几个结了金兰之好。你上柜上也看到了,就那几个哥们,都和俺大哥一起在柜上干,当了柜头了,小掌柜的,可好了,俺大哥借老力了。大丫姐吧,对俺大哥可好了,怕给俺大哥造成啥麻烦,有孕后,瞒着,也没告诉俺大哥,大冷天,就一个人偷偷猫在一个江通的破四马架里,守着一个瞎老婆子,个个儿把孩子生下,抱回来,对俺们说是老鱼鹰爷爷捡的。俺大哥刚开始也不知道,这事儿被小人猜测,传了出来,大丫儿才叫小德认了俺大哥。娘,就这些,再没有瞒你的事儿了。俺大哥和俺们都不想瞒着爹和娘,这不差着大嫂,怕她想不开吗?俺在电报里就寻思咋样才能先不叫大嫂来呢,又不能明说,就说‘大哥家里人多太忙’,还真叫你们二老给解怠开了。爹娘最知儿的心了,不用挑门帘子,就知帘子后儿在干啥。”

    吉殷氏听后,磨上炕,搂过芽芽,掉着眼泪,“可苦了俺大媳妇了。你大嫂啊,那盼你大哥盼得呀,人才二十挂点儿零,都憔悴得不水灵了。你大哥想瞒你大嫂,那是怕你大嫂知道了伤心,说明你大哥心里还有你大嫂。这事儿都是事儿赶事儿出来的,怨不得你大哥,可把俺和你爹焖在锅里了,成了焖猪肘子。这三儿要不点拨一下子,你大嫂还真跟来了,那别说俺气了,你大嫂不知会咋样儿呢?苦等苦守,等来这么个结果,叫人心寒哪!嗨,他爹,这是泼出去的水进口的食,不认也得认了。就大丫儿,咱家可有点儿对不住人家闺女了?孩子都有了,撇在门外蹲旮旯,咋也说不过去呀?哎他爹,你倒嘣个屁呀?”

    吉烟袋委委地吧嗒着烟,抹搭地瞅着吉殷氏,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雨是云带来的,地湿了你穿水靴淌过去呗,问俺干啥?”吉殷氏看吉烟袋阴阳怪气的,知道老头子心里不淤作,也就不再招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