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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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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大年初一饺子,吉德领一帮兄弟姐妹,簇拥着殷明喜和殷张氏老两口儿上了大街。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孩爪子的满街乱窜,十几伙儿踩着高跷儿的秧歌队,谁也不让谁的狂欢雀跃。

    商会的百人秧歌队,在绝妙的导演二掌柜指挥下,在商会门前扭了一阵子,一片鞭炮响后,领了邓猴子的赏钱,就沿大街给各商家拜年。

    到了殷氏皮货行,二掌柜嘴里的哨声脆响,锣鼓镲擂的山响,一阵比一阵高,一阵比一阵紧,喇叭匠鼓爆了腮帮子的铆足劲儿的吹,扭大秧歌的人也铆足劲的舞动双臂蹦蹦跳跳的扭达。苏四和绸缎庄小掌柜的小转轴子男扮女装扮的胖妞,挑逗的可劲儿得瑟,荒诞滑稽。一会儿搂抱在一起亲妮的逗嘴儿,一会儿胖妞搂起大襟露出两个用兔皮桶做的大吊袋似的大**,撩骚的转磨磨抡甩起老高,惹得爷们们一片喧哗呼嚎,惹起娘们们一顿笑骂;要说颠达最欢的要数唐僧师徒四人的孙悟空了,翻跟头、就地单跷十八圈儿、大擗胯腾空而起的绝活,引来一片喝彩声;猪八戒的背媳妇,更是憨态可掬的傻里傻气,惹来一片大笑;高挑挑死人幌子似的老太婆拿个大烟袋,那烟袋锅赶上二锅盔儿出奇的大,时不时的在老伴罗锅矮子的扣个锅似的罗锅上敲打两下,发出咚咚的破鼓声;摆旱船的老鱼翁甩达二尺多长的白胡须和坐旱船的俊娘子,时合时分的在高跷人流下穿梭,摆渡;十几个戴着硕大头具的地蹦子男女大头人儿,透着喜庆,憨憨地朝人嬉皮笑脸扭扯。

    看门的伙计,站在门楼上拿竹竿子挑起长长的两挂大响鞭,吉增在下面点燃,噼哩啪啦响彻全镇。殷明喜面带笑容的叫伙计们看赏,一出手二百块大洋。

    这下惹来各秧歌队的眼红,纷纷挤场,二掌柜只好让地场。最先挤进场来的是姜家围子装扮花哨的秧歌队。打头是个娇美的姑娘,打扮得出众的艳丽,俊俏的笑脸上呼煽两个大眼睛,扭达得欢嘘浪丢,一下子不仅就拽住了吉德的眼球,凡是人的眼球都刷刷的立怔了。就殷明喜、殷张氏、吉增、吉盛和众姐妹也是惊艳的赞叹,疑似天仙女下了凡尘。

    “殷大掌柜过年好啊!啊还有弟妹。咱带姜家围子秧歌队给你柜上拜年了!”两个明晃晃的大板牙映进殷明喜的眼帘,大板牙一闪,“乡亲们,扭起来呀,殷大掌柜有赏!”吉德瞭下眼神,为引起打头那个美女的注意力,站在殷明喜一旁高高扬起一支胳膊高喊:“大美人,扭起来呀!”那美人舒展舞袖,还真的勺一下吉德,抿嘴弄眼的冲吉德妩媚一笑,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儿,飘过一浪波光,扭身带头扭了起来。

    欢迎的炮仗响了。

    “啊呀是姜大财主姜村长啊!”殷明喜抱拳打躬的走下台阶。和姜板牙寒暄,“这、这屋里请看茶。”

    “这节骨眼上看什么茶呀?”姜板牙也抱拳打躬,嗤嗤地说:“我就借过年和各商家掌柜的套套近乎,加深加深感情。这一年到头的,咱在围子里关看那土拉圪垯,你在柜上关瞅你的臊拉巴唧的皮子,咱井水不犯河水的,来往就淡泊了。这拉个秧歌队,也就农商混合混合,闹哄闹哄。这挂马掌的铁匠炉啥的,掌柜的一高兴,这一年挂掌的钱就回来了。”

    “哈哈俺的姜大财主呀,你上千垧的地,还再乎这点儿小钱儿,真有你的。”殷明喜乐呵呵地说:“看来俺是得赏个大脸了,要不姜大财主还不得说俺千里嗅抠门?”

    “说笑说笑。就逗个乐子,叫殷大掌柜开心。”

    “大德子,过来认识一下你姜大爷。”殷明喜叫过吉德,“他可是这一片有名的大乡绅、大财主、大村长,县官见他都得下轿啊!啊姜老兄,这是俺刚从关里老家来的大外甥,叫吉德。”

    “啊哟哟,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仪表堂堂,三分像舅,七分透着女孩儿的俊气。”姜板牙吱吱个大板牙,拉住吉德的手端详的夸说:“也学做生意,好哇!殷大掌柜你老小子,这是虎背长翅膀,抖起来了?这孩子,一瞅就近掰,有空到咱土窝窝遛达遛达,认认门。”

    “姜大爷,有空俺就登门拜访,讨一点儿说教。”吉德礼仪谦谦的说:“姜大爷,有空还要多光顾光顾俺大舅的铺子,把个个儿装扮得暖和和的。”

    “哈哈好孩子,张口三分利,是个做买卖的料。”姜板牙夸奖着吉德,又说开他的两个当军官的儿子:“殷大掌柜,俺那两个宝贝兵混混也回来过年了。大的带回的洋派媳妇洋里洋气的,说咱家净马粪土腥味,就有味,这大冬天晚的,冻得缸缸的,哪来的味呀?你看看,这烧包娘们,咱看不上。还是咱那宝贝姑娘好,贴身儿小棉袄,啥也不挑儿。我说呀,你五个姑娘,算生养对了。咱那两儿子,常年和小鬼儿打交道,指不上!”

    “哎呀姜老兄,你是烧的?”殷明喜哈哈的说:“你屁股上,一旁别一个匣子,谁不怕你三分哪?”

    “嗨嗨近地远山的,借不上啥力?”姜板牙说着把嘴凑近殷明喜的耳朵,眼睛不时向人群里勺当,从大板牙里滑出低声嘀咕,“草上飞、鱼皮三和穿山甲,就裹在人群里,得当点儿心哪,别出啥岔子?”

    “草上飞哦啊,你老小子胆颤了?”殷明喜戳姜板牙的心窝子,揭开疤拉地说:“谁叫你当年把草上飞沉江了呢?哈哈……”

    姜板牙也嘿嘿地显出尴尬的窘笑。

    “哎大哥,那姜板牙家里有个千金小姐,就扭大秧歌打头的,扭的可浪了。十七了,还沒出门子。”艳灵不知啥时窜到吉德身旁,“姜板牙他对你那么套近乎,存心的想那啥,你可别搭拢?”

    “哎呀咱有媳妇的人了,哪还有老虎吃青菜的心哪?”吉德扭头嗤溜一笑,“艳灵,别为大哥操那份闲心了?”

    “嗯,瞅你呀,风华正茂无限,这可没准?”艳灵抿哧下小嘴儿,梗下颏,“越道貌岸然看不透的人,心里的花哨呀翻的更大。”

    “哎哎我说姜村长,这先来后道也该轮上咱牛家围子了吧?”一个貂皮裘水獭帽儿牛皮靴的乡绅打扮的人,嗤哒着姜板牙,“这齐咚戗的还没完了,你姜家围子想包场是咋的啊?”

    “我说牛村长你想搅场是咋的呀?”姜板牙正和殷明喜诎诎话,叫牛四斤的一搅,心里不太高兴,“这宽的道儿你不去扭去,非找茬儿怎么着?”

    “啊呀这不是牛村长吗,你也来了?”吉德认识牛四斤,忙站出来打圆场,给殷明喜介绍,“大舅,这是牛家围子的牛村长。”

    “哈哈牛村长,俺不认识他的瓤儿,俺还认得他身上穿的这身皮呢?”殷明喜打哈哈地说:“大德子,你牛叔可是咱柜上的常客,俺认识他呀就像俺熟的皮子。想进场啊牛村长?大德子,给姜家围子看赏!”

    “你、你殷大掌柜这是撵咱走啊?”姜板牙不䞍愿的哼了一声,“牛村长,有你的。”

    “大少爷的命,是咱村人救的,能胳膊肘往外拐吗?”牛四斤美滋滋的拿话气着姜板牙,说着跑到道上扬手喊:“牛二,进场喽!”

    姜板牙拿吉德递过来的一百块大洋在手掂掂,“殷大掌柜这赏钱就是个彩头,今年一定风调雨顺大丰收啊!” 吉德眼盯盯瞅着姜板牙喜洋洋的手托着大洋走向秧歌队,向打头的美女喊:“小鱼儿,撤场!”

    小鱼儿?那美女就是小鱼儿?姜板牙的老姑娘?吉德在心里惊呼,心没从嗓子眼儿窜出来。那小鱼儿也是有鬼作祟,临了临了还没忘了往吉德眼里撩拨一把火,叫吉德心头一抖,眼神茎秆的发直。

    “哎哎直勾勾瞅啥呢大哥,魂不守舍的?”艳灵歪头够面的问着吉德。吉德眼睛不打弯的念叨,“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天女!”艳灵鬼画符的奇怪问怔,“你说啥你大哥?”吉德打岔地说:“啊啊你瞅艳灵,牛二!牛二他们扭大秧歌呢。”吉增和吉盛喊叫的嚷,“土狗子、土拨鼠、小乐、冬至、程小二、二娃!”那几个也寻声向吉德他们抖着彩绸扇子,唔嚎的打着招呼。

    欢送姜家围子的炮仗响了,紧接着欢迎牛家围子的炮仗也响了,炮仗随着锣鼓镲喇叭,迎送着一队一伙的秧歌队。

    吉盛眼尖的在人群中发现一个那么熟悉的面孔,他扒拉下吉德,“你看,那人多像孙三呀?”吉德也看到,“是七巧猫!”他拉着吉盛招呼下吉增,挤进人群,寻觅到孙三“光”的就是一杵子,“孙大哥!”孙三嘿嗨地碓碓这个碓碓那个,“哈哈你仨小子还活着,爷台了!”吉增搂过孙三脖颈子嘻嘻的就闹,“俺寻思着你上苏苏屯,叫甩籽的鱼皮鞑子给忙活了呢?还行,这还老样子。”吉德关切的问:“你姥娘咋样儿了?”孙三筋淋下草莓似的酒糟鼻子头说:“赶上了,就倒哧那口气儿,等咱呢。嗯,第二天他老人家就驾鹤去了。哎,那台阶上抖神儿的千里嗅,就是你们要找的大舅啊?”吉盛说:“对呀!”孙三说:“那么趁的大舅,这下你们可掉福堆儿里了!”吉德拉起孙三就走,“去见见俺大舅,他感激你感激得不行呢?”孙三扯扯够够的,回头往人群中一胖达的人瞅一眼,那人点下头,孙三这才呵呵地说:“见啥见,咱眼皮儿薄哧拉的,能夹住那大财神吗?”

    “大舅,这人就是俺跟你说的,和俺们一道漂冰排的孙大哥。”吉德向殷明喜引见的介绍。

    “你是?俺咋这么眼熟呢。”殷明喜拍下脑门子,“俺想起来了!”随即向前凑凑,压着嗓子说:“七巧猫,外大梁!跟你那掌包来的?”七巧猫右手竖起大拇指,左手搭在大拇指后,打着道上的坎子礼,“见礼了殷大掌柜!咱掌包的来了。听江北(江北胡子刘三虎)的风响,地盘攸关,来守‘窑’。”殷明喜脸上掠过一丝顾虑,忙一语双关地说:“俺谢过大梁!大德子,去从赏秧歌队的赏钱中拿一份给你孙大哥。”吉德应声去了转回,把一百块大洋硬塞到七巧猫手里,“孙大哥不要谦辞,这压岁钱一定要收。”七巧猫齁囊一下鼻子,笑笑说:“从咱这仨小哥们那边论,咱在殷大掌柜面前矮了一大节,该叫你一声叔。道上讲,隔论(lin)隔叫,咱还叫你殷大掌柜吧,这样叫顺溜。这钱串子,压岁就压岁,吃亏在面上实惠在钱上,咋的得豁出一头吗?殷大掌柜,咱谢了!”说完,一抱拳。殷明喜说:“这哪的话呀,俺该的是你?这年过了,赶你再来,叫大德子他哥仨,陪你消消停停喝两盅。”七巧猫一抱拳说:“那敢情!咱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吉增碓碓搭搭对七巧猫说:“你可来呀,別一屁仨儿幌儿?”

    这工劲儿,钱百万倜傥的三小子钱守本大老远的,招呼他的下几界的校友好灵。好灵瞅瞅殷张氏,向钱守本招手。钱守本走过来,先向殷明喜问声过年好,就凑到好灵身边儿,和殷张氏叫声大婶,拉起好灵就跑,“那边有好看的驴皮影。”好灵扭头冲殷张氏喊:“娘俺一会儿就回来。”殷张氏瞭眼好灵说:“疯去吧,野丫头!”

    “大舅,秧歌快散了,俺想和牛二一堆儿,去鱼鹰爷爷那儿拜个年,再到牛家围子看看。”吉德对殷明喜说。

    殷明喜点点头“那是得去,别落下这个礼儿。二增、三盛,瞅啥呀,套上车,一堆去。高丽的粳米、东兴镇你兰大爷拉来的德祥东火磨精粉,装几袋子,稀罕货!冻梨冻柿子,拉几花筐,分巴分巴。你大舅妈蘸的冰糖葫芦,那老些,拿去给小孩子占巴嘴,这都是好的。到老鱼鹰和牛二爹那旮儿,扔两个子儿,别太土鳖了。钱没有,管你大舅妈要。”吉德哎哎的答应。吉盛说:“大舅就是敞亮!”吉增说:“敞不敞亮用你说呀,合得着吗?”

    这时,看门的老更倌凑上来说:“大掌柜,三姓周大掌柜,叫人捎来的小姐少爷们靴子到了,这还有一封信。”

    “这老家伙,真是个鞋匠,尺码都摸索去了?”殷明喜接过信撕开说:“你们等啥呀,都试试去吧?”

    “这脚上的还新新的,这又有换的啦!”

    一帮小子丫头进了屋。殷张氏问:“信上写的啥?”殷明喜抖着信说:“催问二增和美娃的事儿。他扛不住了,提亲的太多了,叫赶紧订下来。”殷张氏说:“可也是,一家女百家求,女子大了,搁家里,这门坎子可受不了喽!再摊上周家的基业和美娃那么可人,谁家不眼热呀?可这二增,不知哪头凉哪头热的,就是不搭拢,死拧的。俺看哪,倒出空,叫大德子开导开导他,就订这门亲事儿了。不行,你给老姐排个电报,叫他娘来说。这门亲事儿要耽误了,上哪找去?”殷明喜说:“俺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俩也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俺看这么的,俺左溜要在三姓开分店,就叫二增到那儿当个掌柜的。一来二去,和美娃接触长了,那哪有黄瓜花不授粉的?”殷张氏定下眼珠子说:“这招准行。过了年,你就赶紧筹办这开店的事儿,赶早不赶晚儿。咱这么一做,周大哥不啥都明白了,还用咱再说呀?”殷明喜说:“这要再不成,那就是缘分了。”

    “爹!娘!还有你俩的矮靿皮鞋呢。”百灵探出头招呼,“外头多冷啊,快进屋暖和暖和,再试试鞋。”

    “这老家伙,这不行俺的贿吗?不代销姑娘,不代销脚上穿的,还就锲而不舍了呢?你想弃之如敝屣,那狗皮膏药算贴上喽!”殷明喜拽拽殷张氏的貂裘袖头,“老婆,试试去吧!”

    吉德哥仨穿上新皮靴,套上马车拉上东西,找到牛二一帮哥们,先到江沿村给老鱼鹰拜完年,就去了牛家围子,挨家串了门,就又都回到牛二家起腻,吃完下晌饭,日头爷就快落山了,吉德哥仨告别众哥们和牛二家人,回到黑龙镇。

    殷明喜问一下吉德拜年的闲事儿,吉德趁机拿出了高大喝的信,交给殷明喜。殷明喜展开边看边皱眉头,脸色呈露愤怒。看完后,把信往几案上一拍,站起来在地当间儿踱了几圈,“亏俺虑虑邓猴子会来这一手,才想出不情愿的应对下策。嗯,这顿杀猪菜没白吃,分包一部分活计的收买计谋奏效了。大德子,你也看看,邓猴子告俺教唆外甥通匪呢?这条疯狗,一会儿不咬人,就牙痒痒?”吉德看着看着抖着手说:“大舅,俺给你惹祸了。”殷明喜疼爱地说:“惹啥祸了?都过去了。你是一张白纸,想写啥都可以,可谁叫你是俺的外甥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必然俺的恩怨要和你连在一起。所以呀,往后干啥事儿,一定要和俺通下光,说一声,省得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小辫子,受人以柄。黑龙镇虽是只小麻雀,五脏俱全,三教九流,鱼目混杂,你这回知道这商海有多深了吧?”吉德点头称是,“这邓猴子还会使啥坏?”殷明喜胸有成竹地说:“不用理他。‘蝉噪林欲静’,风吹树不摇,以静待动。三姓巡察使那哈,年前俺已叫你周大爷打点儿了。至于警署马六子嘛,小虾蟆皮,不用勒他,等有事儿现答对。俺看只要摁住高大喝,邓猴子是不敢公开蹦跶出面的。这道听途说,无凭无据,又是匿名,谁敢摆上公堂,也就尿尿和和泥,拿捏拿捏高大喝这号人?”吉德放心地说:“大舅,多亏你深谋远虑!”

    老古以前,叫“年”的恶魔叫人不消停,腊月末尾就要出来伤人,聪明的先祖们,备足好的嚼裹,以捏饺子形式捏“年”的嘴,关起门来躲在家里,搬出老祖宗牌位,拿出能敲打吓唬“年”的东西,抖颤的乱舞狂颠,从正月初一到初三,人们白昼不睡,吓得“年”从此再不敢来伤人。过了“年”关。因此,过“年”的吃饺子扭大秧歌习俗就流传下来了。吃了初三的饺子就过了年;破五的炮仗嘣出的饺子送了年,老祖宗板儿请下中堂的供桌放进了祖宗匣儿;初七(小孩儿日)、十七(大人日)、二十七(老人日),人期日子,大人小孩吃面条,绑了腿脚,唯恐叫“年”的小鬼拽了去。过了正月十五闹元宵,花灯一扯元宵出溜进了肚儿。一啦啦,供老祖的猪头当龙头,成了下酒的佳肴,过了二月二的龙抬头。在东北这隆冬寒天的猫冬天,年就算过完了。一九二九难出手,三九四九打骂不走,五九六九出门远走会亲友,七九**冰融雪化上冻不过宿。

    打春的小阳天,高岗朝阳坡,雪面莹莹的冰花头顶个小日头,已融化露出泥土地儿,爬犁这雪中之舟冰上之神,也捏帖的被人们扔到旮旯犄角了。

    殷明喜带吉增,要去三姓开办殷氏皮货行分号了。一般铺子里是不养脚力的,一跑长趟子,都雇拉脚的马帮或爬犁、马车队。吉德从牛家围子牛二家,套了两挂花轱辘马车,冬至几家又搭伙凑了六挂马车,拢共八挂马车,拉上皮货去了三姓。

    二月二这天,吃过猪头肉,殷明喜上路前,把着二掌柜的手,大有托孤的意思,“俺把铺子就交给你了,这军活上的皮大氅、皮帽子、皮褥子,十几家铺子一同赶工,不会有问题。东胡大草甸子的羊皮已陆续到货,按各家铺子承担的数量,按工期送过去,十天向三姓送一次货,结回货款。道上的事儿不用怕,不有东北治安军押运呢吗?阎队长那打点打点,给点儿辛苦钱。关键是看好那几个铺子不要偷梁换柱,把咱的好皮子给调了包,以次充好。你叫大工匠苏老七上点儿心,别叫他们的老烧锅灌迷糊了。这军活,不比咱自家的货,要看紧,别叫人糊弄了。”说到这儿,殷明喜瞅着吉德和吉盛,“你俩多上点儿心,多听听你二叔的话,不要一意孤行。俺在三姓也就一个月,多则两个月。这段时间里,大德子就顶俺的位,三盛帮衬,二掌柜拿总。”说完,上了马车,头也没回。

    正当殷氏皮货行和十几家皮行铺子,在吉德有条不紊的安排下,紧锣密鼓的加工军活儿的裉节儿,因邓猴子两个儿子被草上飞绑票,官匪勾结叫商铺多捐保护费,而引发罢市、罢工风波,叫吉德措手不及。军活儿约期交割如铡刀在颈,又有邓猴子杵坏,他和二掌柜共同施展经世才华,渡过险境。随之,土狗子、土拨鼠哥俩和春花私通的事情败露,吉德斡旋,只有草草成婚拜堂。同时吉德也占据了大丫儿的心,偷偷的瓜熟蒂落,暗结连理,牛二无意中发现后,对吉德不满,暗结阋墙。牛二和云凤与小樱桃的结婚同日,一边儿热一边儿冷,曲老三声势浩大送云凤成亲。大丫儿顶替云凤陪伴老鱼鹰,吉德与之约会,遭邓猴子算计,双双被刘三虎绑票,叫殷明喜以军活儿赎票。吉德以他的智慧,逃出虎口,挫败了邓猴子一石二鸟搞垮殷明喜和吉德的阴谋。

    春风习习,吹绿了大地。这天风和日丽,邓猴子不安分的瞪眼完和瞪眼瞎两个儿子拿着老洋炮,骑马到镇子东头下坎大草甸子打猎,不想叫马虎力山绺子的“插签”七巧猫盯上了,掳劫到山寨,绑了票。大当家王福预谋绑邓猴子儿子的票,就是要提高商家的保护费。邓猴子看见马虎力山绺子花舌子乌鸦嘴,送来的两儿子手指盖,吓毛了,痛不欲生,马上叫麻猫拿银票,到福泰恒钱庄在商会账上提出一万块现大洋,上了绺子。王福很客气的接待了邓猴子,又叫秧子房掌柜的把瞪眼完和瞪眼瞎从“秧子房”里带上来,和邓猴子见了一面。

    王福开门见山地说:“邓会长,这几年可有其他绺子砸过商家的窑?”邓猴子头如倒蒜,“没有没有!”王福说:“那就好!瞅你那两宝贝儿子多戴劲儿,跟邓会长一样的揍性,我见犹且怜爱,放与不放,就跟吹根鹅绒那么容易,就邓会长一句话的事儿。你拿这一万块,也就够你两儿子在咱这旮子的吃喝,要想赎票,就你邓会长的身价,咋的也得十万块大洋,少一个子儿也不行。不过,我考虑你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些钱,那是拉鸭子上架。不过,你手中掌握着百十家商铺啊,这钱还用你掏腰包吗?我的条件很简单,保护费再提一层。”邓猴子听了,面带苦涩地说:“我倒没啥,过手的事儿。这事儿不在我,恐怕商家不会答应。就那各家商铺一家二十一家五十的,你也知道,要不是江北穿山甲三番五次在镇上砸窑绑票的,商家是不会吐那个血的。都是铁公鸡,毛不好拔?你应该体量我的苦衷,大当家的。”王福拍拍油亮亮的脑门子,“哎呀这事儿就不好办了,你两儿子的吃喝钱恐怕要再增加两万了。你要拿不出呢,那就得拿一个的肉喂另一个了,咋的也得给邓会长留个后吧?送客!”邓猴子哭相的“噗咚”跪下说:“大当家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王福抹搭下略臃肿的眼皮说:“那就起来吧!”邓猴子从地上爬起来,懦怯的坐回椅子上,低头沉吟地说:“你现在放了我那两个犬子,我就答应你的条件。”王福一扬胳膊说:“空口无凭,我不上你的当?你签个字据,再找个人儿作保,先把今年加的先交上来,我立马放人。”邓猴子筋筋个苦脸,展开两手掌,“冷手抓热馒头,这恐怕急了点儿?这事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容我空和各商家小拜年似的商量。”王福哈哈地说:“你别逗了,尿堂啥呀?你呼风唤雨那两下子,骗谁呀邓会长,谁不知你手眼通天啊?别说在黑龙镇了,就再加上个东兴镇,知县唐拉稀不是你金砖铺地是你拿嘴拱上台的吗?那镇长崔武又是唐拉稀的小舅子,还不是你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呀?各商家在你眼里算个屁呀,小菜一碟!你就别托辞了,瘦骆驼拉屎也是硬的。再说了,绑了你知县大红人儿子的票,你又是商会会长,谁不上赶着争夺的溜你的须舔你的腚眼子啊?有那溜不上的,还不得托门弄戗的抢孝帽子似的往上拱啊?”邓猴子晃晃头,“大当家的,可太恭维我了,我可没那好人缘?那些人看我摊了事儿,还不知躲到哪儿偷着乐呢?”王福知道邓猴子人缘比****还臭,架拢人,套着唠呗!

    “你那两个儿子不是我说啊,牛粪排子踩一脚,也不是啥好饼!狗仗人势,招灾惹祸的,欺小凌弱,欺男霸女,那名声也不咋的,就是个地痞流氓!他俩那小命,早摸到鬼门关的门插关了,小鬼糊弄阎王,就你装疯卖傻的睁眼儿闭眼的装老鳖,就这号害群之马,你不管教,我替你叫他俩长长记性?”

    “大当家说的是。我是恨骡子嗑嚼子,不听管教!都是我那大老婆大傻给惯的,连他们那两小妈都不放在眼里?可我也是自个儿刀削不了个个儿的把儿,那大傻驴豁的,我忙的脚打后脑勺,也就叫大当家的说着了。这回大当家的好心,我那两犬子记性,一定会长到脑瓜顶上的。”

    “哼,别净捡那好听的说,你心里恨我的那大疙瘩都紫茄子的了?我呢,这也不是难为你,你知道不?大年初一扭大秧歌那会儿,我怕出啥事儿,果不其然穿山甲带金螳螂进了镇上打眼儿,那是要下手砸商家的窑啊?我叫七巧猫找到金螳螂,亮亮家伙,两下一较量,穿山甲看我有了准备,这才带着他的人马回了江北。在回的道上,叫鱼皮三在姥姥好咬了他一口,留下五个死倒。说真格的,真枪实弹咱们造不过人家穿山甲?咱的家伙不行,缺枪少子弹的,我拿啥保护住镇上的商家不受穿山甲的骚扰?这得买家伙,那钱呢?我哪来钱呀,就得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们商家要想不挨砸不叫绑票,就得掏兜,咱好买枪买子弹,对付穿山甲。”

    “我知道你是为商家好,可我做不了商家的主啊?这些人,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管他们要点儿钱,比要他们的命还难?要不,这么着,我把商家掌柜的全叫到商会会馆,你训训他们?不行,就全绑了票,我看他们傻不傻眼?保不齐,再多加点儿,我看谁敢耍尿性?吃一百个豆不知腥的玩意儿,就得大当家的这么收拾!”

    “我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叫我出头伤人心当枪使,拿大鼻涕抹脸的埋汰事儿,我不干!我怕啥呀,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做啥菜不得放葱花呀,我这蔫头耷脑的二蘼葱,管剩梃杆儿了,谁**啊?”

    “你这人一般是扒开裤裆跟老二算账的高手,我不和你打哈哈,囡囡都是焐娘****长大的,心头肉啊?可张三素来不吃草的,对到嘴的肉,是从来不会白淌哈拉子的?谁想对我‘虎头蔓’摆鼻儿,我就龟板刻字竖碑。送客!”

    “慢!鄙人就是长白山连体木再硬也得沉于水底,是长白山火山溶石还是要浮于水上,你王大当家的给我拉个拉个,谁作保?”

    “鱼皮三!”

    “哈哈哈,这回有人给千里嗅剃刺儿头了!”

    邓猴子为啥乐了呢?坏事儿变好事儿。不是叫曲老三作保吗,那就是这事儿办不了,由曲老三顶缸。皇帝不急,急的是太监!我添油加醋,挑拨离间曲老三跟殷明喜的关系,我把这事儿的顶门杠醢在殷明喜身上,假曲老三的手,叫曲老三趁机拔掉殷明喜这个对个个儿权势最构成威胁的眼中钉肉中刺。

    “真是看人看皮看不了瓤儿,你拿啥笊篱都得捞点儿啥嘎麻的?千里嗅食不言宿不语的性子,也那么叫你膈应?这增加的保护费,你啥时候送来呀?”

    邓猴子心说:慈禧老佛爷讲话了,‘谁叫我一时不痛快,我叫他一辈子不痛快!’千里嗅,也包括你王大当家的,捆我的儿子,这口气叫我咋咽下去呀?这要整惯了,一不顺心眼子,那还有我的好啊?多强的报复心,不容人。

    “容我回去从商会账面上先挪一步,立马送来。你讲话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过后收齐了,我再补账,谁也不知晓的。不过,这得叫保人出个凭据,要不这笔钱我出师无名啊?王大当家的,从这点儿上,看出鄙人对大当家的诚意了吧?不过,咱丑话说到头里,一手钱,一手货,见钱放人。”

    “这有张曲大当家的签字凭据,你拿好了。”

    “啊,砂锅泥鳅钻豆腐,早攥串好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每年的年根儿腊月二十三,灶王爷升天言好事儿那天,商户都已轧结账款,大洋一定得挂在咱山门的梁上。”

    “做不到,我把我两个儿子送大当家这旮子过年,当年猪,灌血肠,酸菜汆白肉,吃杀猪菜!”

    “哈哈邓会长早如此爽快,何必叫我费这伤和气的事儿呢?”

    “大当家的,这事儿,咱们骨子里就是一笔肮里肮脏的交易,能见日头吗?驴拉磨,还戴个蒙眼呢?你得给我做个扣,把我闪脱身,不能叫商家掌柜们看出咱们暗中勾结的破绽。老虎死都不倒架,好人我还得做,我不能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吧?在黑龙镇,没我头上这顶不起眼儿的乌纱帽,你的地盘也得有个撑伞的吧?”

    “一屁股屎,还挺好脸的呢?你说,这扣儿咋做?”

    “这是用泰国的泰来石刻的一枚小物件,请大当家的笑纳!”邓猴子从腰间裤带摘下递到王福手里,“两只蛐蛐?”王福拿在手里仔细端详,“雕琢的够精细。哈哈,有点儿意思。蛐蛐这玩意儿也叫蟋蟀,这玩意儿的习性,明争暗斗!你真有这口神垒啊?我出手为‘和’,和为贵嘛!你出手为斗,怄气呀?我不是说你,你早晚得栽在这上头?”

    “我是坐在人头顶上的椅子,禁得住谁一晃当吗?你是坐在生死弟兄铁哥们的宝座上,江湖义气坚如磐石!我得仰着鼻子溜上,还得防着脚下谁使绊子,惶惶不可终日啊!所以嘛,脸面得要,不能跌这张老脸啊?大当家的,你这扣啊这么做。你绑我儿子的票,已是全镇闹得沸沸扬扬。可有一样,谁也不知道其中内情,这就好办了。等我把钱拿来,你公开把我俩儿子送到商会,说是手下人一场误会。然后,你张贴告示。晓知商家,增加保护费,两日内交到商会。我呢,站出来替商家说话。你可叫手下人打我骂我,也就意思意思,别伤筋动骨。再扬言,谁要不交增加的保护费就绑谁的票。这时曲大当家的出面当和事佬,作保,求你宽限五天。你就说,看在曲大当家的面子上,就宽限五天,如果如何如何。胡子嘛,不恶还叫胡子?这恶名你不背也得背,干这行当,你祖师爷早就臭名昭著了。这样一来,叫我再说话就好说了。”

    邓猴子想,哼,这么一闹腾,一准得出大事儿。出了事儿,我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再加点儿柴火,杵咕唐知县,叫他带警察大队的人马镇压商户,抓出领头闹事儿的,那就是殷明喜。然后,再清剿你王福这王八犊子,不死也叫你咸鱼翻不了身?唐知县剿匪也就做作样子,他那么傻拼上老本还真打呀?这保护费转一圈儿到头来还得交,这时再叫曲老三收拾殷明喜。妈妈的,叫高大喝告殷明喜,不知咋整的,连续三封信都石沉大海。麻猫打探过马六子,这小子含拉糊哧的,看来殷明喜听了啥风声,买通了小鬼,阎王爷兜儿揣鼓溜了,还不打呼噜装梦种啊?妈妈的,算殷明喜神台!这一分巴活计,高大喝也靠不住,说不准叫殷明喜收买了。哼,指着破鞋扎了脚喽!这回骑驴看唱本,就瞧我的了?

    “哎哎你想啥呢?我说,你吊死鬼抹粉死要面子,锔碗拉钻的自顾自,驴屎蛋子抹光溜了,撤清身了,不把我递登出去了吗?你不用画圈套我,这招不行!叫我把你儿子公开送回去,你的脸撑的比屁股都大啊?给足你面子,我的脸面呢?交上钱,放你儿子。布告你写,署上我的大号,你愿往贴就往哪贴,每年二十三小年把钱送来,就完事儿了。否则的话,就叫你儿子年年陪我过年。滚!”

    “哎哎,这咋说翻脸就翻脸了呢,三伏天啊,说云就是雨呀?”

    “去你妈的吧,给脸不要脸,还抓挠上了呢?”憨达憨这个膀大腰圆的彪悍大梁,拎小鸡似的把邓猴子提溜出门外,往地上一跩,“你就咱大当家案板上的猪肉半子,想拉哪块儿就拉哪块儿,别******找不自在你?两天,就两天。过了日子,你就给你儿子收尸吧!”

    吃完大年初一饺子,吉德领一帮兄弟姐妹,簇拥着殷明喜和殷张氏老两口儿上了大街。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孩爪子的满街乱窜,十几伙儿踩着高跷儿的秧歌队,谁也不让谁的狂欢雀跃。

    商会的百人秧歌队,在绝妙的导演二掌柜指挥下,在商会门前扭了一阵子,一片鞭炮响后,领了邓猴子的赏钱,就沿大街给各商家拜年。

    到了殷氏皮货行,二掌柜嘴里的哨声脆响,锣鼓镲擂的山响,一阵比一阵高,一阵比一阵紧,喇叭匠鼓爆了腮帮子的铆足劲儿的吹,扭大秧歌的人也铆足劲的舞动双臂蹦蹦跳跳的扭达。苏四和绸缎庄小掌柜的小转轴子男扮女装扮的胖妞,挑逗的可劲儿得瑟,荒诞滑稽。一会儿搂抱在一起亲妮的逗嘴儿,一会儿胖妞搂起大襟露出两个用兔皮桶做的大吊袋似的大**,撩骚的转磨磨抡甩起老高,惹得爷们们一片喧哗呼嚎,惹起娘们们一顿笑骂;要说颠达最欢的要数唐僧师徒四人的孙悟空了,翻跟头、就地单跷十八圈儿、大擗胯腾空而起的绝活,引来一片喝彩声;猪八戒的背媳妇,更是憨态可掬的傻里傻气,惹来一片大笑;高挑挑死人幌子似的老太婆拿个大烟袋,那烟袋锅赶上二锅盔儿出奇的大,时不时的在老伴罗锅矮子的扣个锅似的罗锅上敲打两下,发出咚咚的破鼓声;摆旱船的老鱼翁甩达二尺多长的白胡须和坐旱船的俊娘子,时合时分的在高跷人流下穿梭,摆渡;十几个戴着硕大头具的地蹦子男女大头人儿,透着喜庆,憨憨地朝人嬉皮笑脸扭扯。

    看门的伙计,站在门楼上拿竹竿子挑起长长的两挂大响鞭,吉增在下面点燃,噼哩啪啦响彻全镇。殷明喜面带笑容的叫伙计们看赏,一出手二百块大洋。

    这下惹来各秧歌队的眼红,纷纷挤场,二掌柜只好让地场。最先挤进场来的是姜家围子装扮花哨的秧歌队。打头是个娇美的姑娘,打扮得出众的艳丽,俊俏的笑脸上呼煽两个大眼睛,扭达得欢嘘浪丢,一下子不仅就拽住了吉德的眼球,凡是人的眼球都刷刷的立怔了。就殷明喜、殷张氏、吉增、吉盛和众姐妹也是惊艳的赞叹,疑似天仙女下了凡尘。

    “殷大掌柜过年好啊!啊还有弟妹。咱带姜家围子秧歌队给你柜上拜年了!”两个明晃晃的大板牙映进殷明喜的眼帘,大板牙一闪,“乡亲们,扭起来呀,殷大掌柜有赏!”吉德瞭下眼神,为引起打头那个美女的注意力,站在殷明喜一旁高高扬起一支胳膊高喊:“大美人,扭起来呀!”那美人舒展舞袖,还真的勺一下吉德,抿嘴弄眼的冲吉德妩媚一笑,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儿,飘过一浪波光,扭身带头扭了起来。

    欢迎的炮仗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