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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马车一拐弯,道两边是刀削笔陡的峭崖立壁,稀稀疏疏、错错落落的岩松苍榆,盘龙委蛇般的悬在薄云雾霭里。一个大陡下坡,掉眼神的出现在眼前,关青山快速从吉盛手里夺过鞭子,兜兜辕马的马嚼子,两镳勒紧,“吁、吁”的,辕马秃噜四蹄,吃力地坐着坡。走进了狭窄叫老虎钳子的崖口,“臭咕、臭咕”的臭姑鸟[杜鹃鸟]叫声,两只受惊的老鹞子,尖声叫着从崖上腾空飞起,踅来踅去,盘旋在悬崖上空。吉盛仰脸看着,问:“青山大哥,老鹞子是不就是‘海东青’啊?”关青山笑笑,“不是。‘海东青’,满人的话叫‘松昆罗’。意思是,从亨滚河飞来的天雕。你说,流放的囚徒,可拿‘海东青’换命,珍贵不?太很少见了。哎老三,你小子知道不少啊,谁跟你说的?”吉德说:“老三听俺说的。俺也是听俺仇师傅说的,没见过?”关青山嘿嘿地说:“这可叫你们说着了,等到咱家,叫你们开开眼。可惜了了,是个死的。”吉盛惊讶地瞪着的眼里流露出惋喜,“咋死了呢?”关青山瞥眼吉盛,“这老鹞子和‘海东青’都是鹰的一脉,叔伯兄弟。‘海东青’,旗人的祖先肃慎人,管它叫‘雄库鲁’。意思是,世上飞得最高飞得最快的鸟,万鹰之神。这种猎鹰,十万只神鹰中,才出一只‘海东青’。‘海东青’是满人的最高图腾,跟咱汉人崇拜龙啊凤凰啥的图腾一个**样儿?海东青那熊玩意儿,可利害了。像人,勇敢、智慧、正直、强大、永远向上,永不放弃那劲儿,跟满达子打天下那会儿一个尿性。‘海东青’栖身在如今是老毛子地界的东边儿岩石海岸。开阔岩石地,河谷森林和苔原也有,少啊!‘海东青’,堪称北边儿的空中霸主。以野鸡、鸥、雷鸟、松鸡等鸟类为食。饿了,啥都吃,兔子啦,啥的。这败家玩意儿,在空中一见着猎物,迅速把膀子一收,俯冲而下,就像射出的一支飞镖,快的没边儿了,闪电雷鸣,扑向猎物。‘海东青’有两尺来长,四五斤沉,羽毛有黢黑、嘎嘎白、灰土撸和天蓝色。纯黑,玉爪儿,为上品。”吉德说:“书中有介绍,俺看过。康熙老皇帝曾夸奖说,‘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情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显。’”吉盛插话,“唐朝大诗人李白老小子曰,‘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说的是不是就是‘海东青’啊关大哥?”关青山咔巴着眼说:“还有人说,‘海东青’浑身着火,热得烤人,发光刺眼,挥舞着老大老大翅膀,永不停歇。这都是瞎白话。巴子上长大葱,没那巴掌事儿?”吉德说:“仇师傅说,辽金衅起海东青。”关青山横下眼,“那可不咋的。那可不是瞎扯?辽国最末尾皇帝,叫他妈巴子啥了,啊天祚!这**人,娇奢得很。年年派出银牌使官,向女真人‘达敏包(鹰家)’索要‘海东青’。使官谱可大了,到谁家不仅酒肉伺候,还得女人陪睡。也不管男人在不在眼前,拉过就那个。这往后更整大扯了,恃大国命,别人的娘们不要,非得要没出阁漂亮的格格(小姐)陪睡。这事儿,激起了女真人的怒愤。在完颜部落首领阿骨打率领下,招呼其它部落人马,擒辽降鹰宫。这不‘海东青’惹的祸吗?”吉德说:“玩偶丧志啊!”关青山咳一声,“这看出‘海东青’值老鼻子钱了吧?三十两银子也就买一根毛吧!当时可汗贝勒和王公贵戚都疯了,九死一生,必得一鸟。辽、金、元、清各朝,为了享乐消遣,都有‘鹰坊’,专干捕取和饲养。‘海东青’性子烈,最机警,不好逮。用鹰网逮住后,要拜鹰神格格的恩赐。然后,带回家,放在熬鹰房的鹰上架,加上脚绊儿。这玩意儿不好调教驯化,出飞三、四月的雏,就得熬鹰了。啥叫熬鹰啊?就是熬性子,治服它,就跟驯马差不多。黑夜白天不吃不喝,不错眼珠儿的跟鹰叫劲。月八的,把鹰熬得打蔫犯困了,吃上食儿就算服了。再‘过拳’、‘跑绳’啥的,就好驯了。我听科尔沁大草原的一个鞑靼人熬鹰把式说,熬鹰后,得刮肠败火,叫‘勒膘’。这样使鹰强健,再‘放鹰’。到山野放鹰时,放鹰人站在高处观望,让人用棒子敲打树丛,把野物轰出,叫‘赶仗’。这时架鹰人,把罩在鹰头上的绣花锦帽摘下,鹰尖叫着俯冲去捕捉猎物。飞回架鹰人胳膊上后,架鹰人要麻溜把猎物取下,只给鹰猎物内脏吃,不可喂饱。‘鹰饱不拿兔’。来年开春儿,把鹰喂饱,去掉玲铛和绊子,放飞,去找相好的了。”吉盛嘿嘿乐了,“怪有意思的。有了相好的,还能回来吗?”关青山也笑了,“找着相好的,像鸡采蛋儿,放个屁就回来了。要不咋说‘海东青’那玩意儿邪性呢?这老鹞子不行,驯不了。它凶残,多疑,气性大,还自残。我试过,你不用熬鹰啊,不几天不吃不喝,就气死了。老鹞子,咱这㧟人都害怕它。叼‘钱串子[蛇]’,叼山鸡,叼猪羔子,还叼小孩呢。”吉盛立立眼珠子,“那么壳物?”关青山一脸严峻地说:“那可不!”吉德说:“鹞子岭,就拥护老鹞子多,而得名呗?”关青山说:“那是呗!这㧟,就是鹞子岭的钳子山口。咱都机灵点儿,胡子老‘别道’。哦,老鹞子的叫声,透着惊悸。臭姑也叫个不停,嗅着火药味啦?”
正说着,一块圆拉巴箍大青石头咕隆隆滚到道当间儿,惊得大青骡子竖起前蹄儿,尥蹶子的咴儿咴儿直败道,“瞅我这乌鸦嘴,说啥就来啥?”关青山说着,急速跳下马车,“吁吁”的搂住马头,四处踅摸。突然,一只老鹞子翙翙(hui)俯冲掠过一片阴影,从关青山、吉德和吉盛头顶滑翔过,形成一股冷嗖嗖踅风,翱扎下山道一旁山砬子,两只利爪向前一叨,拖着一条长长灰色大‘钱串子(蛇)’,飞腾冲向天空。鳞片龟甲的‘钱串子’,在利爪中,盘卷躯干挣扎。时而尤如‘龙挂[雨中浓云形成龙尾垂挂似的海市蜃楼景观]’,时而又似蟠龙凌空腾云驾雾,昂头张着红腭,吐着舌信儿,喷着毒液,恰似蟠龙泉涌布雨。随即,老鹞子在空中盘旋一圈,滑翔落到悬崖顶石上,瞪着犀利圆目撒眸刹那,锋利倒勾的喙,叨向‘钱串子’七寸颈项,叨下一小块儿血肉衔在喙上,一赶儿箭儿似的细细血丝,从‘钱串子’颈椎嗤向空中。‘钱串子’响尾,翘翘直立空中抖颤。这一刹间,猛禽擒拿蟒蛇,今古奇观,叫人惊呆了,忘怯了危险就在眼前。
关青山愣过神儿来,意料有人搬动大青石,惊吓了‘钱串子’跟老鹞子,才会呈现这一出鹞鹰鏖战‘小龙[蛇的卦象别称]’的惊心动魄场面。他肯定的意识到,是胡子‘别梁子’。撒眸几眼,先入为主的喊道:“哎!‘上托[望风的]海达[老兄弟]’,是‘上线挂牌儿[什么绺子?啥字号]’的还是‘单搓[劫道]’?咋‘亮口子[堵门],留客住[断路]’?”这时,从崖下树丛中,走出十来个端枪的胡子,为首的胡子回说“鹞子岭绺子”,左手握住右掌一翻,大拇指朝外施个问讯礼。关青山右腿向前半步,左手拍拍前胸行个坎子礼。为首的胡子干哈哈两声:“‘海达’,‘亮个万儿[报个身分]’吧?”关青山行个抱拳礼,“‘海达’,‘天眼蔓[姓关]’。绺子上二当家的‘断子蔓[姓孙]’,是我的娘家亲戚。”为首的胡子抱抱拳,“啊,‘海字[自己人]’。”说着,拿眼神问车上的吉德和吉盛。关青山说:“‘外哈海字[外来的朋友]’。”吉盛捅捅吉德,跳下车,扒开草料袋子,绷出两坛老山炮,走到关青山身旁打个眼儿,关青山一使眼色,吉德和吉盛走向前,将两坛子老山炮,嘻嘻哈哈的绷给为首的胡子。为首的胡子,“太‘仰脸[客气]’啦!‘门清[懂规矩]’。”回头叫‘崽子[手下]’的小啰喽收下。关青山说:“‘花子烤火,各扒各的堆[是朋友不用外道]’。”为首的胡子向前凑凑,低声悄语跟关青山嘀嘀咕咕的咬耳朵,关青山也捅耳朵眼儿的吹耳风,一时双方抱拳哈哈的分开。为首的胡子回身向小啰喽一努嘴,上来几个小啰喽,把道当间儿的大青石头,骨碌到道边儿上,让出了道。
关青山一搭手,一提臀,坐上车辕,扬起大鞭子,“驾驾”的大声吆喝,马车疾速走出了崖口。吉盛捂着胸口,“哎哟俺的娘啊”,刹白脸说:“吓死俺了?骨软筋酥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儿了。鹞子岭的胡子,这不撞枪口上吗?俺原以为走漏了啥风声,来找老道会气的呢?娘的,闹了半天是劫道的。”吉德说:“青山大哥,你真有两下子,黑话说的锛儿清贼溜?那二当家的真是嫂子家的亲戚呀,还是打冒支?”关青山说:“那撒啥谎,真的。你这次撒谎,这帮玩意儿回去一学,下次你还敢打这过呀?咱老在这道上混,学了点儿黑话,懂点儿道上的规矩,遇上胡子能混一阵子。要不然敢在这道上混呐,早砸锅啦?小爷们,这碗饭不好吃啊!”吉德疑虑的问:“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胡子跟你嘀咕啥了,鬼鬼祟祟的?”关青山眼闪神光,飞到吉德脸上一过,大言地说:“你说能嘀咕啥,还不是看没看见那两个拆伙的死鬼跟那小娘们秋芬嘛!我矢口否认,压根儿没见着,咱沾那鱼腥味呢?这帮玩意儿都属猫的,摸须子能上树,嗅着气味能上天,那还有好啊?”吉盛紧闭双眼,双手合掌的念佛,“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大慈大悲,菩萨保佑,……”
说着话,天就黑下来了。又走了一段路,四邻不靠,马车在关青山熟悉的一户人家借了宿。三、四天,都是天黑过了宿头,碰哪就在窝棚、地窨子啥的将就一宿。
这天下半晌儿,几块黑云无休止的缠着日头爷,冷风也跟疯似的作祟,卷着黑云,若近若离,不离不弃的,像讨人嫌的孩子,一会儿抹拭日头爷红白的脸蛋儿,一会儿爬上日头爷的头骑在上面耍娇撒泼,又一会儿扯门帘儿拉幔子似的把日头爷掩盖得无影无踪,黑云倒镶上了光芒四射的金边儿,再一会儿日头爷撑破黑云露出风火轮般的笑脸儿,沉入绵绵山巅山峦中滚动的云峰云海里,弄得灰蓝的天空,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搅得人心惶惶不安,烦躁难奈,飘忽不定。
马车走下一个大墁坡,走进一片枝叶稀疏而又遮天蔽日茂密的桦树林,银蜡烛般的修长树干,姿态优美,毗邻连接,鳞次栉比,手拉手的密不透风,人眼无缝地看不见林子外面世界。
马车悠悠地,在晃晃闪闪如同蜡烛火苗的桦树枝丫的婆娑倩影中,机杼穿梭,疾速颠簸在曲曲弯弯又细又长仅能过一挂马车窄巴车道上。
塞满桦树林间的低矮灌木,毛榛、五加、刺五加、卫矛、忍冬、接骨木、悬钩子、刺玫、蔷薇、笃斯越桔、松毛翠、大白花地榆、圆叶柳等,都秃头光身的竟显着裸露的俏枝百昧。只有牛皮杜鹃,还常绿不衰,独树一帜的显哧着蒸蒸向荣的绿宝石的风采。在这密实灌木枝杈下,充填着满地的山茄子、棉马、木贼、掌叶铁线蕨等干枯植木,枝杆儿出类拔萃的穿台、穿堂,比榜过灌木。脱裤的叶子,无依无靠地改嫁,贴附向还荫荫的阴地苔藓上。
在这其隙里,不时有灰的、绿的、花的‘钱串子’,横穿过布满黑了梢儿苔藓的车道。关青山行得二怔的瞄准一条绿色‘钱串子’,跳下车抓住‘钱串子’的尾巴,提溜起来划圈儿的抡搭。然后,蹦上马车,呱哒往吉盛面前车棚一摔,吓得吉盛嗷猱一声,瑟瑟缩成一团。关青山瞅见了,呵呵地说:“这种‘草串子’,无毒,也不伤人,吃些小雀儿、蚂莲(青蜓)和蜢蚱啥的小玩意儿。我这一抡搭,脊椎脱臼了,有气也挺不起来了,拿回去给我儿子和丫头玩儿。”关青山这么说,吉盛也没松口气,眼珠子凸起的还死死盯着。吉德怯生生的弹弄一下草串子,拎着尾巴,打开草料袋口,扔了进去,又卷紧袋口,心壮理直的瞅眼吉盛。
半个多时辰,林子撕开一片蓝天,黑云被林子挡在了身后。走出林子,眼前豁然开扩明亮,出现了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一小块刬(zhan)刬平地。
在紧挨松花江岸边上,有个难得的村落,看去有二三百户人家,包围在被撂倒的庄稼秸秆堆儿,和花花搭搭遭霜的大白菜地,跟星星点点露着红肩头的大红萝卜地当间儿。一色的茅草房中,点缀着几幢青砖黑瓦房,显得格外乍眼。街道呈井字形,错落有致。家家门前,垛着白花花新劈巴堆得老高的木半子垛。房后,垛着青黄的秋板子(秋天割的大叶樟)茅草垛。院内,苞米楼子敞着盖,起踅子的装满了黄澄澄的苞米穗子。楼子外面的楼帮上,挂满了红鲜鲜的高粱穗子。房屋南墙上,挂着一串串大白珍珠般的大蒜辫子和火红的翘角的尖辣椒。偶尔间隔着几串已晾晒得黄秧的家雀蛋儿、大红袍啥抽巴的豆角子。
坐在下山坡的马车上,居高临下望去,很是好看。蓝天,白云,黄山,黑土,白水,山庄,院落,一派北国秋末初冬的村野风光。
“人参、貂皮、乌拉草,东北三件宝;还有家里三件宝贝,老婆、孩子、热炕头,哪也没有家里好啊!倦鸟归巢,疲兽回窝,前边儿就是清朝驿站大罗密,到家了。”关青山高兴的扬扬鞭子,喜悦的回头说。
大老孙听关青山说的话,木夯绷紧的脸,也粲然一笑,露出一丝叫人难以捉摸的诡谲。他悄悄对吉增说:“老二,假关满子一到家,准在大门口‘嘎嘎嘎’甩三声鞭子响,就像上朝,这叫‘响门报信’。到时候,准有个疙瘩鬏儿梳头顶上、戴鬓花、衣襟绣有海东青图案的在旗女人,登门造访。假关满子一准,乐呵呵笑嘻嘻的叫声小太太。小太太那水洼洼的眼神,能淹死个人?她不是哪个贝勒府贝勒爷,在吉林城这㧟的外宅。清朝一倒世,怕被**害,家人逃的逃,躲的躲,这个小太太,就跟假关满子蹽到咱这圩子。她自个儿掏银子,盖的青砖瓦房,垒的高门大院,还雇了丫鬟跟老妈子。谁能论断,这里边儿都有啥事儿?小太太跟前儿那七、八岁的小丫头,可像假关满子了。儿子像妈,丫头像爸,老早就有这个说道。”吉增“哈哈”笑两声,说:“看不出来,这关满子熊玩意儿倒挺花哨,啥娘们都能划拉一腿?”大老孙阴沉地说:“那可不是一天半天了?人家就有那道行,前世鸳鸯戏水修来的缘木求鱼情份,搁眼谁也干瞅着?假关满子的媳妇,人长的可好了。性子敞亮利索,跟傻嫂那泼辣能干和当使唤丫头养成的干净劲儿,正两拧。待会儿,你见着就知道了?”吉增调皮地问:“孙大哥,家嫂子长的也不赖吧?”大老孙说:“人嫌狗不戴敬,耿啾啾的凶神恶煞,瞅眼不打怵就得烂眼边子?啥花入啥人眼,咱就得意她那熊拉色样儿的味。嗨,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那口子跟人家假关满子那口子,没法比?她那嘴才能煽惑,嘴就把人添活饱了。”吉增说:“亲嘴呀?”大老孙一抹眼皮说:“去你的。亲嘴,美死你?老二,你那嘴比我也强不哪去,太直,也太臭。”吉增嘿嘿地说:“俺是烂泥扶不上墙。像俺爹,那才橛子呢?”
大青骡子也像人似的奔家,笼头上铜铃铛甩得荒荒响,撒欢的颠踬,透着到家的喜气。关青山指着一小块儿大红萝卜地说:“那块儿是咱家的。下霜雪,白菜砍,刷大缸,腌酸菜。车轱辘响,萝卜长,上冰茬,刨红娃。冬天到,土豆滚球子,全下窖。哈哈,咱这㧟,冰天雪地的,就指这几样儿新鲜菜了。”吉德说:“能接骨到开春吧?”关青山说:“接骨不上,再添补点咸菜、山野干菜啥的,也就将就了。咱打猎的,肉倒不缺。咱这人煮贱,老吃肉不行,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