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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晒着了屁股,三龙筋筋痒痒的鼻子好似小虫在爬,四龙骚痒得乱抓乱挠的直抹搭嘴。“嘿嘿,俩懒猫!”紧接着淅淅沥沥的发凉的水滴落在三龙四龙的脸上,四龙一个驴打滚爬起来,毛愣的嚷嚷:“下雨啦!”他揉开被眵迷糊沾在一起的眼皮,挲摸的喊:“三哥,有人捣鬼!”三龙滚个个睁开眼睛说:“四儿,你再乍乍俺揍你!”炕沿下两个黑头一蹿大喊:“掏家贼!”两人扑上三龙、四龙就往胯裆里掏,掐着喊:“四龙的家贼抱家雀蛋了。”“三龙硬杆儿挑灯笼了。”四龙疼得哧咧开嘴,掐住掏来的手往外拽着喊:“二牛,捏碎了!”三龙也是扯开脖子拿两手往外拽着伸来的手喊:“哎哟小牛,撅杆子了!”二牛和小牛嘿嘿的吵嚷:“服不服?”三龙跟四龙求饶的点着头说:“服!服啦!”鱼鹰奶奶从外屋进屋,瞅几个孩子闹成了一锅粥,抓过炕上的条帚疙瘩,照着二牛跟小牛哈在炕沿上的屁股,“啪啪”的打着说:“两个小坏种,掐坏了,还打不打种啦?”二牛和小牛撒开手,捂着屁股说:“太奶你偏心眼儿?”鱼鹰奶奶说:“你俩说我偏心眼儿,我再正叨一下?”说着,扬起条帚疙瘩就像赶羊似的,往炕里的三龙四龙够打去,三龙四龙一高蹦起,哈哈地躲闪到墙根儿。正闹得不可开交,曲老三拎个大鲤鱼进了院子,对坐凳子上抽烟的老鱼鹰说:“干爹,抽烟呢。你看这鱼我从哪噶达抓的?嗬,它钻进沉船的船舱里了,憋在旮旯里直撞,我两指头往它张开的腮里一插一勾,就逮住了。”老鱼鹰站起身接过来,瞅瞅掂掂说:“罗锅鲤子,有十二斤重!”曲老三问:“三龙四龙起没呢?”老鱼鹰把鱼挂在墙的橛子上说:“刚叫二牛跟小牛捅咕起来。你干妈也搅和在一起,疯呢。”曲老三坐在木墩上说:“‘虎头蔓’驻进了黑龙镇。苏联红军就要打来了,我担心他赖在黑龙镇不让苏联红军进驻啊,那我夹在中间就不好做人了?我想叫三龙、四龙回去捎个信儿给他,约他谈一谈,让出黑龙镇,重新归编抗联军队序列。这条鱼里我塞个纸条,叫三龙、四龙拿回家,一开膛就瞅见那纸条了。”老鱼鹰说:“他打鬼子立了大功,就怕眼睛里搁不住人?黑龙镇他能轻意撒手他人吗?”曲老三说:“就是啊。谢文东势力扩张很快,我怕他跟他扯上,跟苏军发生冲突,那问题就严重了?那样的话,我也不好向组织交待呀?”老鱼鹰说:“你们是哥们,敞开唠,咬不咬钩,那就试试呗!”
王福看着鱼说:“干姑娘,这嚼裹来了。开膛后把那纸条给我拿来,我要瞅瞅这老小子拉的啥屎?”四龙摸着王福腰里别的二十响问:“老毛子要来了,干姥爷吓不吓人哪?”王福摸着四龙的头说:“黄毛碧眼的那才不是玩意儿呢,可骚性了。有干姥爷我在,谁也别想靠近黑龙镇半步。老毛子咋的,我叫它成秃毛鸡,蹦达不起来?”吉德看王福这个神情,就知他要独霸一方,谁也不想尿?无不忧虑的劝说:“大当家的,那也打不得啊?叔哥刚回黑龙镇,就叫俺找你,可你猫哪去了,俺上哪找去呀?老毛子这回来,不是抢咱地盘的,是帮咱打小鬼子的。打完了,人家就走,不赖在咱这儿?你要和他们凿巴上,他们有的是大炮,那一轰巴,咱这小小的黑龙镇能架住几炮呀,还不打得稀淌哗漏啊?希特勒咋样,还不是叫它们打得落花流水的,杆细啦!俺看你还是跟叔哥唠唠,他备不住有啥良策?”王福说:“言之有理。”小鱼儿拿着沾有鱼血的油纸卷进门说:“干爹,是这个吧?”乌鸦嘴接过来,打开油纸拿出卷着的纸条,展开念道:“大哥,小弟拜上!一晃几载未谋面,很想见你一面。如大哥赏脸,请于今晚日落在明月楼会面,有急迫要事咨诹。小弟,鱼皮三。”王福听了,暗笑道:“他倒学文诌了?唠唠就唠唠,我没娘孩子似的拼死拼活打下这块地盘,眼瞅着恨死我的小鬼子趴架撂胯了,这一个个的携外鬼趁虚而入,趁伙打劫,我岂能容得?”吉德苦口婆心地说:“大当家的,咱这噶达百姓受了十四年的苦,遭了十四年的罪。充劳工,做苦役,饿肚皮,挨毒打,牲口不如。孩子被任意杀戮,女人被随便糟烬,爷们被无辜枪杀,房屋被放火烧毁,土地被强行霸占,大家伙憋气窝火苦苦熬了十四年哪?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把小鬼子赶跑了这一天。你虽出生入死为打跑鬼子出了一大把力,谁又何尝不为打鬼驱虏付出血的生命的代价,那你不能为了自个儿占地盘再叫生灵涂炭啊?老毛子咋样,沙皇时期跟小日本没啥区别,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的苏联不同了,俺听邱大哥讲,它们是工农的政权,替百姓讲话的。苏联红军不是来占咱们这噶达地盘的,是帮助咱们把小鬼子赶出中国的。你想跟它们分庭抗礼,那是以卵击石,自命不凡啊?曲老三是你多年的哥们,道上是讲江湖义气的,他不能害你?要讲的也是叫你同他携手合作,支持苏联红军的正义之师,匡复失地,归入版图。俺言重了,望大当家的海涵。”王福摆摆手说:“老弟呀,我相信你的话是对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失望的。黎民百姓咱衣食父母,最严酷这几年,要没有好心百姓的通风报信,饿肚皮的接济,我‘虎头蔓’也没有今儿个?知恩图报,我这才有护犊子念想,不想叫外人再祸害咱乡亲们了,这叫报恩哪!”
曲老三跟王福唠扯上了,倒在一片和气中达成默契。王福答应:不阻止和骚扰苏联红军;不拿黑龙镇百姓生命当儿戏。
东路军以“列宁号”潜水重炮舰为前导的苏联海军的装甲舰队,攻克临江洲、富锦镇后,直向省城东兴市进发,一度被日军在三处重要航道沉船阻碍,“八.一五”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那,大舰队潜水艇、登陆艇、炮划子和小海兔子啥的越过黑龙镇到达东兴市。东兴市早在东路军到达前两天,由北路军光复。北路军由抗联教导旅的人为前导,横渡萝北明山的黑龙江,直插佛山的东兴市警备道上,快速到达半截河抗联四军留守处密营,后又快速向东兴市挺进,行至江北的莲江口,发现一列装有滿滿澄澄逃跑的日伪残渣余孽的火车行驶在松花江大桥上,苏联红军两炮轰毁了大桥,火车坠入江中,后北路军过江光复了东兴市。
一艘登陆艇停靠在黑龙镇江沿村,艇上下来一支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手持轮盘枪的苏联红军,曲老三抗联的“划子队”的先遣连,以列队的形式迎接了从这艘舰只走下来的军人。江沿村的男女老少也围拢站在码头上观看,多数是存有戒心的好奇,个别是曲老三特地安排的欢迎百姓,像老鱼鹰爷爷等人拿着烟了茶水啥的慰问品,显得尴尬的洋奴才相热情的招待大鼻子抠娄眼儿戴着牛圈帽的贵军。这伙苏联红军在码头上设下岗哨,其余的都入驻码头的船站房子里。入驻当天下晌儿,就发生了一起叫百姓寒心的埋汰的事情。几个烈酒燃烧了兽性积欲已久的苏联士兵,拿着烧锅边喝边蹿向江坎下的滩涂,见了云凤、小樱桃几个凑在一起帮助老鱼鹰晒网补网的女人,就撵鸭子的追赶,追上小樱桃后,搂抱住就给擦胭抹粉的羞辱取乐。一个酒气熏天的醉醺醺的酒鬼,光天化日之下扒光小樱桃的衣服,摁在沙滩上就展现一幕西方的文明发泄****,几个酒鬼围住淫邪的叫好助战,随后也轮流实施了强暴。小樱桃受辱后,羞愧难当,光身儿投了滚滚的松花江。曲老三听说后,会同苏军少尉赶到了现场,抓捕了五个歹徒,制止了事态的发展。小樱桃被老鱼鹰等渔民救上岸,己奄奄无息了。后经曲老三交涉,苏军快速做出反映,对小樱桃家属赔礼道歉,抚恤;苏军首犯就地正法,从犯遣返回国投入大牢。老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消息像风一样刮进了黑龙镇,茓子一样越踅越离谱的玄乎,揭起了轩然大波。女人各个惶惶不安,惊弓之鸟的躲藏在屋里不敢迈出灶房半步,家家人也是草木皆兵,像等候八月十五杀鞑子一样的激愤,盼望有人收拾老毛子。这件事儿使刚刚脱离苦海的百姓又蒙上一层重重阴霾,加重了百姓先前的嫌疑,人们又陷入深渊之中。这事儿等传到了王福耳朵里,己是比隋炀帝欺兄霸嫂还可恶了。他招集手下大梁的于镇府的大厅,宣布了一项以卵击石的命令:夜袭苏军。苏军这伙人有很多是刚从大牢放出的囚犯,根本没啥战斗力,不堪王福队豪杰侠匪的一击。如果没有曲老三“划子队”的阻击拦截,这伙苏军就成了瓮中之鳖,枪下之鬼。逃到东兴的这伙老毛子添油加醋,助长了在欧洲战场逞晒过的司令官,命炮兵不顾泥泞的烂道,星夜兼程从东兴赶往黑龙镇,在离黑龙镇几里路的苏苏屯东三里地架起加浓重炮,一炮轰开西城门门楼,又一炮轰在一家姓李的炕桌上,一家七口吃晌午饭的人,血肉横飞,命丧黄泉。王福闻讯后,没有跟苏军交锋,主动撤出了黑龙镇,回到了马虎力山寨绺子上。苏联红军跟曲老三先遣连,相继进驻了黑龙镇。
黑龙镇光复了,“日伪”财产被苏军大量掠夺运走,又叫百姓看到了一场浩劫。共产党、国民党公开亮相,展示了一场真正的黎明前的较量。刚刚摆脱日本人统治的黑龙镇人们,欣喜若狂之余,盼来的也还是军事管制,良莠不齐的各种势力粉墨登场。苏军放了两炮吓跑了王福队,胜利占领黑龙县县城黑龙镇后,打开大狱,不分青红皂白放出被王福关押的邓猴子等日伪人员,并开始登记没收日伪财产。三江银行、朝鲜银行、滿洲银行、钱大掌柜有杉木、松木二郎参股的三和钱号也没幸免,德增盛等商户账户被查封,店铺关张。黑龙镇手工业、商业、航运、交通、通讯等行业陷入瘫痪,人们在恐惧中挣扎。日伪时期的配给也一度中断,百姓生活成了大问题。乱马蝇花的群龙无首,众生无头,黑龙县陷入混乱的大刮接收风的局面。两伙儿中国国民党在商会门口右侧,挂出国民党吉林督导处驻黑办事处的牌子和三江省党部驻黑专员办事处的牌子,还插上“青天白日滿地红”旗帜;唐县长也在商会左面挂起黑龙县维持会的招牌;邓猴子同时也挂起了战后复兴会的招牌;苏军在日本宪兵队旧址挂起卫戍司令部的牌子;吉星入伙的东北民主大同盟也在“脚行组合”的旧房子挂起牌子;大横警尉补的东北地下军宣抚师也在“福”字铺子门上挂上牌子;吉盛组织社会豪绅商界名流的商界促进会,也在殷氏皮货行挂出了牌子;还有啥******、大排队等各种名目的组织像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五花八门。就连王福也在绺子的山寨大门,挂出中央挺进军三江保安第八旅旅部的牌子,还在镇上挂出联络处的招牌。王福见个别苏军祸害妇女和大量掳掠财富的行径,非常痛恨,对曲老三的承诺也成了口头禅被风吹散干净。他受被日本人关押在东兴市南岗监狱逃出来潜伏下来的国民党张专员鼓动,抛弃抗联的大旗,投靠了谢文东,被谢文东任命为国民党中央挺进军骑兵旅长。
吉德对黑龙镇纷乱的局面很是头疼,尤其是苏军把火磨和油坊也列为日伪财产,并缴了楞头青护商队的枪械,他甚感棘手。九.一八国耻日这一天,曲老三这位卫戍司令部副司令,取得苏军大尉司令的同意,在镇上的大十字街佛心塔,举行了上千人的纪念活动。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一曲激昂亢奋悲壮的《松花江上》歌曲学生们唱后,“三教九流”的党派团体纷纷登台演讲。慷慨陈词,义愤填膺,控诉痛骂日本鬼子十四年统治的罄竹难书的累累罪行。同时,对抗战功绩各有说词,静水深流,使孤陋寡闻的黑龙镇人们茅塞大开,才知道啥党啥派。国民党吉林督导处的张专员,大力美化国民党在抗战中发挥的作用。他说:“说句老实话,若没有蒋委员长坚决领导抗战,若没有像我们这些精忠报国的国民党员,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跟日本人拼死拼活,大家伙还得多当几年亡国奴呢。”大同盟的吉星上台问张专员,“二分钱买张蛤蟆皮,你个贱货!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三个鼻孔,多一个眼出气咋的。这抗战功劳都写在你们的功劳簿上,不公平。俺位卑不敢忘忧国,俺们脚行的工友们也为打鬼子流过血、丢过命,应该有一笔。俺这噶达这些年,咋没听说过国民党咋哼哼的呢,这会儿你从哪个阴沟子里冒出来,捡洋捞了?事变那年是谁把张少帅的人马调离东北的?那还不是老蒋搞的鬼,把俺们东北这噶达的穷百姓卖给了日本人。啥叫亡国奴,是奴才还是奴隶?这也得分个三六九等,邓猴子那才叫奴才,狗奴才;这大后来人家穷党,啊就是共产党的抗联,那十几军干啥了?喝西北风了?要说打鬼子还得是抗联,那才是不含乎呢。就拿抗联的王福队、划子队说吧,大家伙都摸得着,看得见。你光搁这噶达放那哧溜屁,谁见你们国民党一兵一卒了,评功摆好你们倒装成大盘菜了?”张专员被吉星问得哑口无言,狡辩的说:“啥抗联哪?跑的跑,蹽的蹽,有名无实。再说了,那些人早就投降了日寇,吃香的喝辣的去啦!”吉星说:“曲老三,就咱曲副司令。过去是胡子不假,从打拉起队伍抗日,人就换了个人儿,出生入死,拿木板划子跟江上军的炮划子对着干,打得鬼子溜溜的直跑,这些都是俺亲眼所见。他曲老三上哪噶达吃香喝辣的去啦,喷粪都没味?”吉德在人群中带头为吉星鼓掌叫好。这时从道奇汽车走下一位身着苏军少尉服装的漂亮女军人,挤过人群靠近吉德。吉德不经意回头惊喜地大叫:“艾丽莎!”艾丽莎激动的抓住吉德的双手热泪盈眶,叫声“德哥”就紧紧搂住吉德脖颈,“想得我好苦呀德哥!”成士权在一旁看了不解的说:“这是咋啦,你吉老大跟面包房老达姆还有一腿?真看不出来,真人不露相啊!”小转轴子筋筋鼻子说:“可不咋的,闹了半天猪八戒大耳朵下捂个他老姨,这是光复了,都欢上了,啥人都敢朝火了?这毛子娘们可叫日本人通揖过,她原来是猪胰子加肥皂双重料啊?一眨眼儿成了苏联军官了,还真他妈戴尽!”小抠儿领两个大儿子哧个嘴,嗑着毛嗑说:“嗑瓜籽儿嗑出个臭虫,啥人[仁]儿都有啊?这光天广众的扯这个干啥,找个背旮旯咋搂咋抱不行啊?”小转轴子说:“嗤!你老外了吧,人家老毛子就兴这个。你看哪个牲口‘打栏[交配]’,还背个人儿呀?她们那擓没有孔老二,退化的晚。”吉德只看跟前的几个掌柜张嘴没听见说啥,不理会的跟艾丽莎拉手走出人群,遛哒的朝面包房走去。
面包房哥德时期风格的门脸依旧如故。两扇厚墩墩的大木门沉睡般的紧闭,一把锈渍斑斑的铁将军把门,门上面贴的封条字迹还稀疏可见。艾丽莎仰脸长叹,“人去楼空物还在,叔叔,可安息了。我这回随抗联教导旅回来,等苏军一撤我还得回去,这里不留苏军一兵一卒,真是要血命的事儿。我叔这辈没儿没女,就和波丽亚科娃结这一次婚,还叫波丽亚科娃给骗了?那回我叔和波丽亚科娃搭你的运粮船回国结婚是真,这里也有幌儿,布尔什维克又交给了他新的任务,收集有关小日本的情报。哎,这套房子我就作为咱俩感情的信物留给你吧,留个念想。你一见到这房子,就会想起咱俩初次的交往,那也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真正品味到做女人的滋味,我想你会珍惜我俩这份感情的。将来有一天,有这个信物,会有人来找你的。我会把咱俩的一切告诉她……”吉德对艾丽莎的话很吃惊也很纳闷,“她……”艾丽莎深情的盯着吉德,眼里掠过一丝忧色的喜悦,“她是天使,我为她高兴。她的这个父亲了不起,太伟大了!……”艾丽莎怕说漏嘴,忙岔开,“啊你邱大哥忙于三江省的事儿,抽不开身,叫你有啥事儿跟我说。”吉德心存疑虑的说:“是啊。这小日本是打跑了,可黑龙镇倒像一锅粥,没有一个正当香主。苏军忙于收没日伪财产;各党各派忙于争权夺利,拉帮结伙,扩充自个儿的实力;日伪的残渣余孽还想翻天;搅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你说这商家拜哪尊佛呀,都这么靠下去,不开门不营业,这到哪天是个头啊?哎,这日伪财产咋个界定的呀,总得靠点儿谱吧?俺跟曲老三提过这事儿,他也估摸不出个道道来。俺那被日伪强抢强占的火磨跟油坊,也算日伪财产吗,俺真搞不懂?这日本人滚蛋了,清算这笔账,也得俺们自个儿弄吧,可贴饼子都靠了边了,一切都得贵军说了算?这天下是谁的呀,贵军倒成了救世主,走了僧人来了和尚——换汤不换药!这贵军还强买强卖,把没收的抢来的财物卖给俺们商家,不买还不行,就拿枪吓唬人。还拿丰都城银行“阴大洋”的鬼钱买东西,不卖就开枪打人。俺看贵军那架势,大有‘捡洋捞’的嫌疑?凡是沾上株式会社点儿边的都在贵军的调查之列,疑为日伪财产。那鸡偷狗盗的瞎事儿,刚来那会儿真叫人胆寒颤栗。”艾丽莎带有明显袒护的解释,“格路的啥人没有啊,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何况人乎?都是抗联的不也不一样吗?有宁死抗日到底的杨靖宇将军,也有谢文东那些人架不住日本人的忽悠最后归依滿洲国了。就拿曲老三跟王福比吧,哪个不抗日,都抗日,都打鬼子,最终他俩我看要有一场火并,立场不同吗?”吉德说:“你回国几年说话可是不一样了,巧舌如簧的善辩。人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哪?”艾丽莎丢个飞眼儿给吉德,“你那财产的事儿我来办。火磨、油坊的房契地照都有吗?”吉德肯定的说:“有!”艾丽莎说:“交给我。晚了,就来不及啦!”
当晚在大十字街佛心塔下举行了盛大的中苏军民联欢篝火晚会,被老白干烧红脸的苏军大戈必旦,兴高采烈地拉着手风琴,“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动听的苏联歌曲《喀秋莎》响彻夜空,皎白的月亮上飘拂着丝丝的薄薄白纱,像似被感招了的嫦娥挥舞着彩袖。身穿花色布拉吉脚蹬高筒皮靴的艾丽莎,尤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翩翩起舞。那飘逸,那洒脱,那优美,那飘向吉德的眼神,如痴如醉,柔柔绵长,她完全沉浸在无限的邂逅喜悦中。蝶恋花,蜂起腻,一帮醉醺醺头戴牛匹帽的苏联士兵,拿着酒瓶子围着艾丽莎狂欢乱舞。大丫儿和一群东北联军战士,手拉手,在苏军士兵外围成一大圈儿,舞着哼着。卖冰棍儿的、卖糖块儿的、卖毛嗑儿松子儿榛子落花生的、卖烟卷儿的、卖小吃零食挎筐挑挑儿的小贩,也随帮唱影的哼哼地扭着,忘了吆喝叫卖,就东西被孩爪子扦抓了,也一笑了之,不去计较。人群中,也有脸拉拉到裤裆不高兴的。张专员瞟着唐县长和邓猴子,“家雀儿下鹅蛋——撑哪份大屁眼儿呢?”唐县长嘿嘿两声,一脸的诡笑。邓猴子冲张专员叫上一板,“国共这场戏,谁笑到最后,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