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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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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徒的大水撑得肚皮鼓鼓的,蹦到麻猫儿跟前,指着麻猫儿的鼻子问:“夜猫子,你咋血口喷人你?你这酒是咱从大酒坛子里打出来的,咋会掺水呢?要说掺水也是你个个儿掺的水。你一天狗狗欺欺的,咱一瞅你就不是啥好玩意儿,你满地拱咂儿拱惯了是不是你,你上这噶达找便宜来了你?” 麻猫儿抹下眼皮,往大水跟前凑凑,“你不服啊你个小嘎豆子,狗仗人势的玩意儿,爷爷我今儿个就来找便宜来了你能咋地我你?汤署长你都瞅见了吧你,连个小学徒都不把你这么大官放在眼里,在你眼皮低下如此猖狂,这不是仗势欺人这是啥,这还让不让咱平头百姓活了,打个酒就受这么大气儿。这朗朗乾坤是谁的天下,还把王道乐土当玩意儿不了?汤署长,这是不是欺行霸市,掺假使坏?你管得了管不了?咱的要求不高,赔咱一大坛子酒,再赔一百块大洋,日元也行,中银券咱不要,进关不好使。除德增盛东家当面给咱道歉外,那啥,那啥在啥纸上了……麻坑?” 麻坑两眼儿朝天瞅着天花板,麻点一只手遮着嘴冲麻猫儿说:“你真笨!还揩腚纸呢?邓会长不说了吗报纸。” 麻猫儿忙接茬说:“对!报纸,是报纸。除那啥要在报纸上公开承认往酒里掺水,还要向咱致歉。汤署长,那啥不过分吧?” 汤坏水说:“过啥分?完全是合理要求,理当如此。”

    吉德挂笑在嘴,鼓掌叫好,“精彩!太精彩了!你俩儿双簧唱的真好,合牙合齿的,天衣无缝。” 汤坏水问:“别酸溜溜的连讽刺带打击,人证,物证,铁证如山,你还有啥说的,认打认罚?” 吉德拿扇子拍打着手掌问:“你说呢汤署长?” 汤坏水说:“嘿!你问我,我问谁去?你瞅好喽我是谁?你不要在我面前耍无赖,我不吃这一套?” 吉德问:“这瓶子里的酒你尝了吗?” 汤坏水理直气壮地说:“尝了!”吉德成竹在胸的又问:“啥味?”汤坏水实话实说:“啥味?人尿味呗!”

    “好!你说是人尿味,那掺的就不是水了?你叫得准,那你再尝尝坛子里的酒啥味?”

    “我尝那玩意儿干啥呀,多骚啊!骚了我一次就够戗了,现在嘴里还有尿骚味呢,你愿尝你尝吧?”

    “好!俺尝。”

    吉德走到放酒坛子柜旁,打开酒坛子的封盖儿,一股酒香味四溢飘散开来,人群中很多的酒鬼都馋得抽搭鼻子,老邪捅捅老蔫,用眼神一挑,那意思多好的酒呀!吉德拿起一两的提溜打了一下子酒,倒在白金递过来的白瓷碗里,端起来用鼻子嗅了嗅,张嘴一扬脖儿,咕咚落到肚子里,巴嗒叭嗒嘴,没过足酒瘾似的,又换个半斤提溜打满一下儿,倒在碗里,一饮而进,抹下下巴子说:“谁来尝尝,今儿个管够。大水,去到日杂柜上糗几个碗来,大伙儿都来尝尝,作个证见。” 汤坏水不怀好意,阴阳怪气的说:“吉大少,你有种再尝尝瓶里的,看和坛子里的是不是一个味?两下不对比,你咋鉴别掺没掺水呀还是尿啊?”

    吉德从一开头就清楚这件事儿是栽赃陷害,自个儿的商号绝不会卖掺水的酒。又吃准了那瓶子里掺的准是人尿,栽赃陷害不成,你要尝了,喝了人尿,就会当笑话传出去,他们就达到了埋汰你的目的。麻猫是啥人哪,坏的不能再坏了,又是邓猴子的人。刘大麻子那几个儿子虽然通过卖粮那件事儿不在侦缉队干了,可还是整天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形影不离的和麻猫糗在一起,充当邓猴子的鹰犬。邓猴子和汤坏水狗打连环,串通一气,想通过酒里掺水这件事儿打击德增盛的声誉,搞臭德增盛,使德增盛威名一败涂地,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在日本主子面前论功领赏。俺要将计就计,揭穿他们的诡计,挫败他们的阴谋,由此转危为安,转败为胜,从而提升德增盛金字招牌誉满天下的名望。

    “汤署长,你都尝过了俺还信不过你呀?俺不尝了?今儿个你就是金口玉牙,吐个唾沫都是钉,俺信你的。这柜里柜外摆的几十坛酒都是老山炮烧锅的,都有专卖局的封签,汤署长不信,你可一一查看?” 吉德当回事儿的说。

    大水捧来一大摞子刚洗刷过的景泰蓝青花小瓷碗儿,老邪抢先拿个碗,推搡开人群,走到柜台伸手就想舀,叫白金用提溜挡住手,边打酒边说:“你手埋汰汰的,你擓完了别人咋喝呀,真是的。排好队,不要乱,一个个来,酒有都是,还怕不够喝呀?我告拆你们啊,喝多了自个儿找北去啊!” 老邪喝口酒对老蔫说:“这酒多醇,又香又甜,就是美中不足,没有酒肴,干拉!” 老蔫吱溜一口酒,咂巴咂巴,“你呀坐月子吃鸡蛋,美去吧!你想酒肴,你脱下鞋,不就猪八戒啃猪蹄,自残骨肉吧你?哎,这酒哪******掺水了,这不瞪眼儿说瞎话,胡诌吗?” 老歪凑过来说:“讹人!纯粹讹人!生孩子玩意儿里找孩子,熊人!” 孙二娘觍个红扑扑的脸,撇哧啦的说:“这叫驴马滥尥蹶子,找抽!我看汤坏水咋收场,老大也不是善茬子,他能吃这眼前亏?这分明是作好扣整人。这事儿跑不了邓猴子装的枪,汤坏水这个虎叉,人家装好枪他来放,我看要渣约?”

    “老少爷们,酒也喝了,喝出人尿马尿来没有?” 吉德笑呵呵地问大伙。

    “酒是好酒,没得说。整这儿事儿的人不是好人,净糟践人!我看准是老婆尿喝多了,喝啥都是那味?” 老邪抢先擂上一嗓子,大伙儿左一句右一句,呛咕的都是说麻猫没安好心眼子,埋汰人。孙二娘单刀直入的指问汤坏水,“哎我说汤大署长呀,麻猫不是人你咋净听他的一面之词呢?你那么大的官儿,麻猫一个脚趾丫儿就搬动你了?麻猫面子真大,够扯一块小孩儿尿褯子了。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大署长,你咋就认准那酒瓶子掺的是人尿呢,就不会是猫尿狗尿啥的。我不信,你到底尝没尝,还是听麻猫胡沁,你偏听偏信,那你可太糊涂了,让人当枪使,卖了还帮人数钱呢,那你这官作的太丢人现眼了?你当场尝尝我就信,你要不尝,就是狗连裆,纯心整人,咱找唐拉稀和崔犟头说理去?”

    “对!”

    “你尝!你尝!”

    “不尝就是心里有鬼,不是人揍的。”

    “我尝,你孙二娘也得尝?” 汤坏水被逼无奈,硬着头皮说出无奈的话。

    “爷们说出的话就是钉,我个大老娘们也是妈生爹揍的,说话算数,你请大署长?” 孙二娘拿出武林派头,拱手相让。汤坏水菜墩上的鸭子,只有挨宰的份了,拿起酒瓶子,举到尿憋子嘴边儿,一狠心,酎了一大口,刚要往出呕,孙二娘一捅他的喉头,咕喽咽下去了。

    “你、你干啥玩意儿?呸呸,骚死我了这个?” 汤坏水拍着胸口说。

    “好喝不?” 孙二娘从汤坏水手里拽过酒瓶子问汤坏水说:“你大署长是鸭子穿稀狗舔屁股,自作自受!老娘我没那闲功夫扯你了,啥味你个个儿品去吧,谁尿的尿你不能白喝,你得给人家钱。我得哄外孙子玩儿去喽,大署长回头见了你?” 孙二娘说着话扒开人群就要走,汤坏水不干了,撸着袖子就想拽孙二娘,“你个臭老蒯敢耍我,麻猫上,给我削她,臭娘们还反了你了呢?” 麻猫儿拽住孙二娘,刚伸出巴掌,吉增一把抓住麻猫的手腕儿扭背到身后,又往上一提,麻猫儿“妈呀妈呀”的乱叫,头就扣到了和老二哥顶哞了。麻猫儿还不老实地喊:“哎呀麻子们快上呀,瞅你娘个腿儿,哎呀呀……汤署长救我呀呀!”吉增筋个鼻子瞪圆眼,瞅着一帮麻子,又往上拎几下麻猫儿的胳膊,麻猫儿疼的嗷嗷惨叫。麻坑他们早知道吉老二的厉害,吓得麻子们全塞了糠,哪还敢伸手啊?吉增问:“麻猫,你实话实说,有半句假话俺拧折你的胳膊,到底咋回事儿,快说!”

    “哎呀呀我说。” 麻猫儿疼得挺不了,只得说出实情,“都是邓会长连毛胡子吃炒面,里挑外撅和汤署长串联好的。邓会长想挤垮德增盛的生意,就想假借汤署长的手,先查封了德增盛的酒柜。让我打一瓶酒掺上水,汤署长出面,我作证人。我让麻豆把酒倒掉一半,再掺上水,谁承想麻豆拿了酒喝了大半瓶,正好赶上他有泼尿,他就尿到酒瓶子里了。这事儿,汤署长全知道,可、可他还是让孙二娘给耍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汤署长啊?” 吉增二话没说,照着麻猫儿背上就是一拳,立马打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汤署长见状,自知是弄巧成拙,自个儿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理屈词穷。他恼羞成怒,有火没处撒,就狠狠地踹了麻猫儿一脚,骂道:“熊玩意儿,没一点筋骨囊?” 就灰溜溜像丧家犬,夹个尾巴带着随员挤出了人群,头也不敢回的跑走了。

    走进会客厅,还没等大伙儿坐下,二掌柜就急不可奈地说:“大少爷,你都看到了吧?这是刚搭个头,好戏还在后头呢。俺就匪夷所思了,邓猴子为啥敢对咱们三番五次的刁难使坏,无非一件事儿,招牌!咱们要也挂上‘株式会社’招牌,不说脱胎换骨吧,俺看邓猴子他还敢这样张狂?大少爷只要咱中国人的心不变,那就像亮糖块儿包上啥花儿花纸都一样,味没变。你这么撑着,就是日本人的一块心病,它能不老得瑟你吗?咱们是经商做买卖,心里老搁个民族气节也对,俺没说不对,可你也得审时度势,因势利导吧?你一味的拧个麻花劲儿,这日本人势力越来越强,热河一带也面了,脚跟站的越来越稳,就抗联那几个半人儿,多暂能把日本人赶跑啊?这镇上日本移民越来越多,扎堆儿抢你的生意,你不想个明哲保身的万全之策,早晚得把这点儿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底得瑟光喽!人哪,到啥时说啥话,不能老耍光棍儿?二少爷也在这儿,这不是个明显的例子吗?到头来,鱼死网破,家不像家,人整得窝了一肚的火,向谁撒去?今儿个的事儿,虽然理儿捋直了,可事儿没算完,留下了祸根儿,汤坏水丢了那么大面子,能善罢甘休吗?肯定得报复。咱面粉的专卖许可就汤坏水的一句话,俺看不活动活动就得泡汤?再往坏处想,咱的火磨、烧锅也在专卖控制之列,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