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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赏罚分明
在刘继业的办公室里两个昔日同学好好地叙旧了一番,聊起当初在东京的学生生活、以及毕业分开后的处境,不禁有些唏嘘一晃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闲聊了莫约半个钟头,直到屋内的挂钟指向一点的位置,屋外传来铜铃声,刘继业这才拍手道:“好了,差不多到午饭的时候,闰农与我一并去就餐吧,也让第三十四标的军官们见见标副。”
一切都是草创,暂编第三十四标内所有职位都是临时的,就连标统刘继业脑袋上也挂着‘暂编’的头衔。到目前为止,尚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军官没有就位,因此全标的二把手标副直到成军两个月后才出现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外面的雨势依然很大,因此出了办公大楼,两人各自撑起一把油伞,勉强能遮住雨水。
操场处军官们正在指挥着士兵集合,准备入食堂用餐。经过军法的威慑、以及刘继业抛出能够改变未来的诱惑,这些新兵已经产生了些许纪律性,此刻按照各队排列的方阵也有模有样了。
当然,终归会有一些刺头挑事,凡是不老实的要么被毫不客气地军棍伺候、要么痛打一顿后直接扒光衣服扔出军营。看到军爷们毫不留情,留下的大部分新兵自然更加畏惧军法了。
在第三十四标中,虽然不如旧军那般,但上下等级也是森严的很。就如食堂便分成士兵区、士官区、以及军官区。若是坐错了位置,士兵要挨军棍,士官要关禁闭的。
刘继业与张孝准从军官区专门步入相对简陋的食堂,收起雨伞时半边裤子已经湿透了。食堂内已有零零散散一些不需站在操场上操练新兵的参谋在进食,看到标统后纷纷站起来敬礼。
刘继业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带着张孝准走到饭桌前,指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道:“每天上午一点开饭,二点收饭,每个人吃饭时间不得超过三十分钟,你我也不得例外。军官嘛,中午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晚上五菜一汤,三荤两素。士官稍差,每顿也能有一荤两素。而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在通过考核之前,两餐都是野菜、腌菜配糠粮,仅供填饱肚子而已。”
“不过通过考核后,成为新兵,便能享受与士官一样的待遇,可以坐到士官区进餐了。”
张孝准再次佩服地伸出大拇指:“果然还是文鹿你善于操控军心啊!一路走来,我所看到的士卒无不严守军记,操练卖力啊。”
刘继业却是笑笑,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几个军官,朗声道:“若无一干良才助我,也不可能有今日之举啊。”
军官们分忙站起来道不好意思,这时刘继业便顺势介绍道:“诸君,我旁边这位便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工兵科毕业的高材生,我暂编第三十四标标副,张孝准、闰农兄。”
听到标统旁的圆脸大胡子原来是新任的标副,军官们急忙敬礼,并且一一报上自家名号。
客套一番后,刘继业一拍手,招呼大家先吃饭。于是众人围坐在饭菜周围吃起来,不过碍于正副长官都在,没人敢不顾形象地放肆吃食。
此时安排好士兵的军官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一个两个都如落汤鸡一般,湿透的军服紧紧黏在身上,狼狈的很。如此景象,惹得张孝准对刘继业治军的本事佩服不已。他却不知刘继业已经因为玩忽职守、三心二意、违反军记等原因直接除名了两名军官和五名士官;这些人不光被要求滚蛋,再没收一切发放的物品,刘继业更是很绝情地就每人情况写了一封千字长的信,在信中将这些人臭骂一顿、直指所犯过错和品行问题,让人抄写一份后分别派送江苏陆军衙门、以及北京的中央陆军衙门。
如此这些人出了第三十四标后前途基本上也算半毁了。
一如折服士兵的方法,刘继业在使出如此激烈手段后,对于肯用心卖力的军官,也是大加笼络。不光日常与之亲近不摆架子,还直言等年后若是第三十四标情况满意,军官们都能拿到一份厚厚的赏钱。
恩威并施之下,第三十四标上下卖力,也就不出意外了。
情景转回狼狈不堪的军官们,他们进了食堂后便迫不及待地坐到饭桌前,饥肠难耐闻到饭菜香味早已按耐不住,上来便大快朵颐起来。
这边刘继业只是在与同桌的参谋和张孝准聊天,一边向自己的副手继续介绍第三十四标的状况。等他看到军官们到的差不多了,都在奋力扒饭的时候,他这才站起身来,大声道:“诸君请停下手中碗筷!”
军官区内所有人都停下来,望向刘继业。
“我们暂编第三十四标的标副新上任,大家伙就借机打个招呼吧!彼此之间先熟络一下!”
张孝准有些举无所措,食堂内七八十个军官齐齐望向他,让毕业后从未领过兵的他紧张不已。也不多想,慌忙地首先敬礼后大声道:“在下张孝准,字闰农,添为暂编第三十四标标副,还请诸君多多指教!”
“好久不见了!闰农!”一个非常年轻的军官忽地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张孝准的手。
此人自然是已经先一步任职的王光照,两人都曾是东京青军会的同志,自然很是熟悉。
“久违了,允亮!”
有王光照带头,接下来军官们纷纷站起来向张孝准介绍自己。
“下官是暂编第三十四标一等参谋、执法官,方振武。”
“在下是本标正参谋官,丁鸿飞,还请闰农兄多多指教。”一个长相偏瘦的青年不卑不亢地敬了一个军礼,两人虽是同学,却已是上下级身份。对于一向恪守职责、不拘言笑的丁鸿飞而言,首先就是敬礼。
新军制度,一标之首为标统、其次为标副、再次为正参谋官。身为第三十四标内的三号人物,又是刘继业当初在日本的同学,一直参与筹建过程,丁鸿飞实质上一直充当着刘继业之外的二号人物,再加上严谨又严肃的性格,已经在标内竖立起一定威信,而且也颇得刘继业的信任,将不少事务都交由其处理。
其他军官却没有丁鸿飞的底气,不管心中对这个新来的标副再怎么不以为意,但受军记影响,表面上还是得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出来。
“下官是副参谋官祁匡训,见过闰农兄!”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军官脸上挂着些许笑意;正是张孝准和刘继业在东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祁匡训。他与张孝准当初虽无太多交际,但毕竟也是熟人,祁匡训也不像丁鸿飞那样刻板,因此打招呼并不冷淡。
“下官是一等参谋,兼军械官刘之洁。”
“下官是二等参谋吴忠信!”
“职下是二等参谋李明昆。”
“下官是二等参谋、书记官,文奇。”
“下官是第一队队官,王启明”
“属下是第二营管带,林述庆,还请多多指教。”
“下官是第三营管带,关启平,今遇标副不胜荣幸!”
“下……下官是第一营第三队第九棚正目,俞嘉卿。”
在场的军官们一一介绍过去,花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才算完毕,也不知张孝准能记住几个。
等最后一人报完名号后,刘继业才重新开口道:“好了诸君,张标副远从满洲过来,车马疲劳,就先安心用餐吧。等以后大家相处后,再好好熟络熟络。”
军官们这才纷纷坐下,继续吃饭聊天起来。王光照与张孝准又多聊了几句,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用过餐后,刘继业向张孝准道了声歉,言及自己要进城拜见徐绍祯统制,汇报情况,暂时只能失陪云云。把张孝准交给一等参谋方振武后,匆匆用过饭便起身离开食堂,不管外面的倾盆大雨,走出军营内的马厩处,牵出自己的坐骑,一匹不久前新买的东洋大马。
翻身上马,轻轻抚摸了一下马嘴,马儿打了个响鼻。此时已有两名亲随小跑出来,骑上马厩内明显矮了一头的蒙古马。
驱马离开兵营不久三人身上便已湿透,不过早已经受过各种磨练的刘继业毫不在意,看清了方向后朝江宁城中的江苏督练公所官署远去。
刘继业离开后,饭堂内吴忠信将吃空的盘子拿走交给炊事兵,与另一名军官关启平并肩走出食堂。
“文泰(关启平),当初标统考了你什么?”有些自来熟,性格不错的吴忠信见二人都要去司令部,是同路,于是主动找话。
关启平看了一眼吴忠信,脸上挤出了个笑容,瓮声道:“也没啥,除了问了些行军、布营的知识,还问了些国家、民族啥的……”
“国家、民族……”吴忠信心中默念了两句,边走边道:“标统考我的时候,问我德国为何能先胜丹麦、再破奥地利、最后击破欧陆霸主法兰西。”
“你是如何作答的?”关启平声音懒懒的。
“我说……因为德意志在俾斯麦之带领下,统一了国家实力,激起德意志民族之斗志,举国团结所以才能胜利。”
“回答的不错啊。”
吴忠信点了点头,转而有些神秘地小声道:“不过与我同学之人却没有被通过……我俩后来对了答案,发现军事问题他都通过了,就是在刚刚那道题上与我答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如果一开始关启平问句中带着敷衍,此刻却真有兴趣起来。
“他回答的是,德意志所以强大,是因为有明君明臣……”
就算是平日大大咧咧的关启平,也能在两个不同答案的最后结果中嗅出某种异样的感觉出来。
“咱们的标统绝非寻常人!”吴忠信不自觉地在语气中带了点敬畏。
关启平点头附和道:“确实!咱们这三十四标被标统弄得井井有条,一切都有军纪可循……那个方振武,也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别人我管不着,我自己倒是蛮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感觉。”
“丁正参谋官也是对事不对人,训练安排、时辰调度都弄得一板一眼的,我们在标里只要一切跟着规矩走就吃不了亏、可千万别像一开始那几个蠢蛋,犯了军纪,前程都给毁了!”吴忠信说完,看了看操场上吃完饭后重新排列继续站军姿的士兵,感叹道:“才一个月出头,这群新兵就已经有了点强军的样子了。”
“别的不说,咱们这标统赏罚分明这点,确实有点李卫公的意思。”
关启平补充了一句道:“今天才来的这个标副也不赖,性格蛮好的、对了,标里头的二营林述庆也是个热心肠……”
两名军官一边聊着军队里的事项一边朝司令部走着,此时吴忠信余光看到一个军官快速接近不远处司令部门口的王光照,手上拿了一本小册子上了台阶来到跟前低声说话,似乎是在请教什么,态度很恭敬。
“那个不是徐立由嘛!”关启平认出了来者,脸上冷笑之意一抹而去道:“第三队队官,整天围着那王光照转。”
吴忠信看了过去,知道关启平与王光照两个管带之间有点不对付,低声道:“这王光照与标统是同学又是同乡,而且也是跟着标统进的第三十四标,十准是标统的心腹……容我劝一句,文泰你还是与他处好关系罢。”
关启平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道:“我就是看他不惯、啥也不懂的娃娃,凭什么一来就是管带?标统是上过日俄战场、见过血的,这我认了。但是他毛都没长齐……哼!”
完了,见吴忠信脸上有点难看,还是客气地补充道:“多谢礼卿提醒,反正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如此自然是最好了……”
吴忠信悄悄打量了一眼嘴里不知道在嘟囔啥的关启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跟王光照更亲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