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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保密需要,参加“腓特烈-凯撒”船团的船只分别从爱尔兰、法国、西班牙的数座港口启航,在比斯开湾集结,航程中如无意外发生,将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而此行前半段颇为顺利,收到贝恩克的调头指令时,他们已航行至距离圣米格尔460海里处,而非同盟国舰队参谋军官们预计的500-550海里。
区区四百多海里的航程,以远洋货轮和大型油轮的航速,卯足了劲也要再跑两天,而以军舰的速度,慢则一日又半,快则只要十几小时。美英战舰既已出动,“腓特烈-凯撒”眼下的位置不仅没有安全可言,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纵使心有顾虑,担任船队总指挥的德国海军少将冯-海因克还是迅速做出了令船队转向的决定,但是为了让这支规模颇大的船队在转向过程中保持护航队形,避免因信息传递不到位而发生相互碰撞或者船只掉队,他要求所有船只在收到旗舰灯光信号后挂出绿色航标灯。
结果,这一谨慎之举反而惹来了大麻烦。
船队转向过程中,在靠近右侧的海军运输船“马克西-特尔洛”号上有一名嘹望员向值班军官报告说,他在离舰舷大约十米的地方望见了一条疾速窜过的鱼雷,可是值班军官察看海面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而且除这名嘹望员之外,船上没有第二个人看到鱼雷或鱼雷航迹,而且整支船队也没有舰船遭鱼雷命中,值班军官遂认为这名水兵是因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
无独有偶,在离“马克西-特尔洛”号约2000米的位置,德籍油轮“弗特”号上也有一名值班船员在黑漆漆的海面上望见了白色的鱼雷航迹,他急忙叫来同伴,可等另外几名船员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海面没有任何异常,船员们便觉得自己的同伴肯定是看岔了。
事实上,这两人所看到的鱼雷可不是什么幻觉,而是同一艘美军潜艇做出的攻击尝试。这艘潜艇名为“青鳕鱼”号,系美国海军于20年代末设计建造的鲈鱼级潜艇,其作战半径达到惊人的5000海里,也就是说,浮航状态下能够在欧洲和美洲之间往返两趟。美国人无愧于一群“什么都要大”的家伙,自10年代中期开始就不再建造排水量少于一千吨的潜艇。鲈鱼级潜艇的水面排水量便达到了1400吨,而此时很多国家的驱逐舰还只有*百吨。
“青鳕鱼”号与“腓特烈-凯撒”船队的交集既有偶然因素,又存在着某种必然,它在这片位于大西洋中东部的海域潜伏已有两个多星期,期间的经历羞于启齿——被同盟国驱逐舰发现并且追着揍了一顿,甚至还被同盟国的远程巡逻机攻击了一次,所幸只受了点皮外伤。
前一个黄昏,“腓特烈-凯撒”船队搭载的水上飞机前来探路,屡遭打击的“青鳕鱼”号远远望见飞机的踪影便潜入水中,由此躲过了对手的预警侦察。艇长安德逊少校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轻型水上飞机的出现意味着敌方舰船就在不远处,而且很可能要从这片海域经过,所以入夜之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令潜艇浮航,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被敌方舰艇的雷达设备发现。“青鳕鱼”号变成了一条狡猾而又耐心的比目鱼,将容易被雷达探测到的庞大艇身隐藏在脉冲电波无法穿透的海面之下,只将罐头状的指挥塔连同备用换气口露出水面,静静等候猎物的到来。几个小时后,猎物如期到来,并且点亮了绿色航标灯,这给猎手指明了攻击方位。
面对如此良机,聪明的安德逊少校却犯了牛仔们很容易犯的错,那便是鲁莽轻率,他过于信任武器指挥官的测算结果,而且担心敌方舰船再靠近些就会发现自己,于是早早下令攻击,而且一口气就发射了四条鱼雷。
设定中等航速的美制鱼雷,发射后若在七八分钟后没有听到爆炸声,就可以判断它没能命中任何目标。过了足有一杯咖啡的时间,海面还是安静如常,“青鳕鱼”号的艇员们不禁要为鱼雷失的而遗憾,同时又为敌人没有发现自己而庆幸。
自然界的海洋生物往往是体型越大、动作越慢,鲈鱼级潜艇不论上浮下潜还是转向机动都算不得灵便,所以,安德逊少校没让它掉过头来使用尾部鱼雷,而是等着艇员们完成装填再发动二次攻击。等待过程中,少校密切关注着敌方舰船的动向,观察许久,他猛然意识到敌人的船队不是在简单地调整航线,而是要调头返航!
送上门的猎物还能溜掉?安德逊少校心中很是郁闷,眼前这支船队看样子有二三十艘舰船,以亚速尔群岛的战况,这绝壁是同盟国方面向前方运送人员物资的,随便干掉那么一艘,沉入海底的就可能是数以千吨级的武器弹药或者成百上千的陆战士兵,就可以为美英军队今后攻击圣米格尔等三座岛屿减轻一定的阻力。可是,再大的潜艇也是潜艇,若是贸然上浮,十之*要被敌方的舰载雷达发现,而后便是一场中近距离的炮战——以短击长,在海中自由自在的“青鳕鱼”难免成为敌人的盘中美味……
安德逊少校这边在为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犯愁,殊不知探出水面的潜艇指挥塔是他的猴子尾巴,而敌方指挥舰“鲁格”号已经捕捉到了这一端倪。
“鲁格”号系爱尔兰设计建造并向同盟各国积极推销的标准军礼级重巡洋舰,其标准排水量为一万五千吨,以克虏伯制造的55倍径203毫米舰炮为主要武器,性能均衡、面面俱到,外销型号有较高的性价比,爱尔兰海军自购的两艘在防空配置和技术装备方面有所增强,而且基本上年年都在进行试验性的改进。德国海军参谋部之所以挑选“鲁格”号担当“腓特烈-凯撒”护航船队的指挥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中了它配备的mc-iib型短波脉冲雷达——有了这套造价高昂的技术装备,护航舰艇便可在侦察机无法起飞的情况下,对船队周边50公里的海域实施有效的监视警戒,这在夜间以及恶劣天气下尤显可贵。
一支训练有素的舰队,行进中可以采取成员各自转向的方式调头,而一支临时组成的船队若要保持队形,那就只能以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也即整体兜圈来完成调头。兜圈的前半段,作为指挥舰的“鲁格”号在继续向西航行,它与“青鳕鱼”号的相对位置渐渐拉近。尽管潜艇指挥塔的雷达反射波非常微弱,技术精湛的爱尔兰雷达兵仍注意到了周边海域的唯一异况,并在第一时间向舰桥作了汇报。
时局特殊,船团的第一指挥冯-海因克少将、第二指挥法雷尔上校此刻都在舰桥上,接到雷达室的报告,两人简单交换意见,决定宁枉勿纵,立即调遣距离可疑目标最近的驱逐舰前去探察。
收到指令,德国驱逐舰“威利-弗雷泽尔”号迅速偏转航向,缓慢驶向指定区域,以利于声纳进行探测。清脆的战斗警铃声在驱逐舰的舰舱里响个不停,所有轮休舰员悉数奔赴战位,舰上的火炮开始转动,而在军官们的号令下,反潜人员开始拔除深水炸弹的保险,并使之进入待发射状态。
“威利-弗雷泽尔”号逐步逼近,美国人很快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安德逊少校连忙下令潜艇完全潜入水中,然后在二十米深度维持静态。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一艘潜入水中静止不动的潜艇是很难被敌方舰艇发现的,何况海面漆黑一片,没有月光和星光,即便敌舰接近到百米之内,也未必能挖出这条狡猾的比目鱼。
就这样,“青鳕鱼”号静静悬浮在水中,处于收起状态的潜望镜离海面不到五米。若是敌方驱逐舰从它的正上方驶过,两者甚至有可能发生直接碰撞。
另外一边,“鲁格”号的雷达虽然失去了目标,却能够通过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技术定位手段去指引僚舰排除潜在威胁。在它的雷达室和航海室里,多名技术军官们密切协作,利用雷达数据、航海绘图以及机械式计算器推算出一连串的坐标参数,告知通讯部门,由通讯兵将这些参数转换成灯语信号,使“威利-弗雷泽尔”号能够有的放矢。
舰桥上,冯-海因克少将对他的临时搭档说道:“如果那真是一艘敌方潜艇,我们务必要将其击沉在这里,否则的话,它很快就会向敌舰队报告我们的准确方位,毕竟……无线电干扰技术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牢靠。”
法雷尔上校淡淡地回应:“航行至此,我觉得遭遇敌方潜艇的概率在七成以上,考虑到这里的海床深度近乎无限,敌方潜艇在被发现后成功逃走的几率也在七成以上……总而言之,我们的处境似乎不太妙,而这跟这里是否有敌方潜艇没有必然关系。”
这话让冯-海因克少将感觉有些不爽,他反问:“我很好奇,爱尔兰海军对待这场战争的态度都如您这样的不乐观么?”
出身纯粹的爱尔兰上校以流利的德语说道:“只要国王陛下对这场战争保有足够的信心,我们就有足够的信心,而刚刚的担忧只是针对于我们目前的处境——舰队司令部直接发来电报要求我们调头返回欧洲,不正说明情况很不乐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