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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一年轻战将抱着头盔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人未到声先至:“兄长!敌军有动静了!”
一句话听得公孙瓒与关靖两人面面相觑,这才多长时间就要扣城?朱广不用前期准备的?凡攻坚,必须得先拟定计划,布置兵力,所有器械到达指定位置,没个半天下不来!
狐疑的神情突然为之一变,公孙瓒厉声道:“他是要拔西山营!走!”
当他风风火火冲上城头时,发现将士们都眺往同一个方向,西北。凭城一望,再也轻松不起来。
在蓟城和西山之间的旷野上,密密麻麻的步军正不断汇聚。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人潮中那些缓慢移动的“堡垒”。称之为“堡垒”不知是否准确,但仅以外形看确实很像。
视线再往前延伸,朱广的骑兵已经先一步到达攻击方位。正坦然地关注着从西山营寨里蜂拥而出的幽州军。
而冀州军的主力,则围住蓟城四面,只在南城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公孙瓒似乎察觉到什么,离开了原地,在城头上不断奔走。
当他终于在南城停下时,紧跟在后头的关靖明白了主公的意思。他是在寻找突破口,万一西山营挡不住,城里的精锐可以出击救援。但顺着眼前的缺口看过去他便失望了,远处山坡上,朱字旗迎风摆荡。战旗下,骑兵如林!
这不禁让公孙瓒有些懊恼!
不管他对朱广评价如何,但人家出其不意抢了先机确是实情。被动了,被动了……
那股失落感刚刚心头萌芽,随即便被涌起的愤怒所淹没!
关靖在后头看得主公肩膀起伏不定,心中不安,提醒道:“主公,朱广布下这阵,专诱我军出战,不可中计!”
公孙瓒没有反应。
我“白马义从”纵横边塞,东胡闻风丧胆,更相告语不可与战。朱广不过一竖子,借刘虞的光坐了冀州,竟生出熊心豹胆来!
“传令,白马义从集结待命!”
“主公……”
“有备无患!”公孙瓒沉声道。
等那支威震敌夷的精锐骑兵集结完毕,西山前的战事也一触即发了。
公孙瓒回到西城眺望时,冀州军已经集结成阵,那不知是何器械的庞然大物已经整齐地列在阵前,前后皆有步军护卫,骑兵掩护两翼,只等一声令下而已。反观西山之军,仍在列阵……
不出贾诩所料,公孙瓒真就将他的精锐放在城里,而把收编的黄巾军摆出来当炮灰。当然并不是全部,其部将田楷率领两千人马坐镇。
眼看开战在即,正军和贼军的差别显而易见,就只能寄希望于收编的黄巾以兵力的优势来抵消训练和装备的差距了。
“高”字战旗下,高顺全副铠甲,身跨良驹。朱广对他的信任和倚重不在任何人之下,所以,他是第一个荣升“中郎将”的云中旧部。
高顺是个重情义的老实人,正因为这份信任和倚重,让他深感责任重大。他心知若幽州战局不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上午在中军帐内,他义无反顾地立下了军令状,而且是以项上人头作为抵押!
不了解他的人或许会诧异于一向沉默寡言,性格内敛的高中郎为何会突然如此高调。但了解他的人知道,这兵临蓟城第一战,他志在必得!
一骑飞驰而来,马上骑兵高声喊道:“报!中郎,诸部准备就绪,只等军令!”
望着远处那一片攒动的人头,高中郎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苍亭,并州狼就在那一片黄潮之中杀出了赫赫威名!今天,昔日的荣耀必将再现!
反手攥住了刀柄,刀身与刀鞘的摩擦发出悦耳的声响。当钢刀被高举过头顶时,高顺威严的声音响起:“飞石!”
投石车一般不用于野战,因为它太过笨重庞大,且作用单一。张郃之所以向朱广讨要,是因为他相信这器械一定会在此战中大放异彩,原因只有一个,敌人不知道它的厉害!
那十座如堡垒般蹲坐在阵前的“飞石”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发出了令人恐惧的怒吼!
当那条粗壮的木杆猛烈弹起时,高顺麾下所有将士都抬起了头,那是怎样一副景象啊……仿佛在刹那之间,太阳的光辉都被短暂的掩盖了。
与此同时,对面阵形渐成的幽州军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迫近。暴跳如雷的军官仍奔走于各阵之间,大声怒骂着笨手笨脚甚至于有些连方向都搞不清楚的黄巾降卒。
操着一条长戈的主将田楷正在后方神情阴暗地望着前头一片嘈杂的军阵,空中的异动引起了他的警惕。当他把目光上移时,竟怔住了。
那是……
紧张不安的士卒也察觉到了半空中的阴影,许多人下意识地往后退……
当大小不一的碎石如密集的冰雹一样打下来时,幽州军阵瞬间大乱!这些被收编不久的黄巾降卒,待遇自然无法和公孙瓒的精锐相比。他们没有铠甲,没有头盔,少数手持木盾的根本禁不住从数百步外打来的石块一击!
惨叫声!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它很快变成了一种可怕的瘟疫,迅速传染着每一个人!
心惊胆战的田楷总算回过神来,只是他歇斯底里的吼声一发出即被淹没!幸好,他身边的部下听见了,口口相传,压阵的骑兵用他们手中的武器驱赶着惊慌失措的步卒。
背山结阵的好处立刻显现出来,那就是,你没法后退。
黄巾军在威武的汉军看来,或许没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但不要低估他们求生的本事。
前有漫天砸落的飞石,后有凶神恶煞的“同袍”,这些颠沛流离的贼寇找到了方向,怒潮般地冲向了冀州军阵!
战旗下的高顺并没有要命令步军迎上的打算,那张黝黑的面皮看不出来丝毫表情,只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捉摸的神采。
张郃两眼微眯,视线透过重重人影发现了端倪,随即转头道:“中郎,敌骑在等机会迂回。”
“先发制人!张郃徐晃,各领一阵,上!”
“诺!”
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汇成了一股洪流,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黄巾降军们发现他们的选择是对的。在他们离开原地以后,飞石对他们就已经不构成的威胁了。
反倒是那雄浑激昂的冲锋给了他们勇气!
但,这股勇气并没有持续多久。雷鸣般的蹄声炸响时,他们赫然发现了两侧急驰的敌骑!骤然划过的阴影让他们嗅到的,不止是失败……
高顺表情从开战时起就没有变过,此时他不过是半侧着身,将手中的环首刀仰躺了身后。
但伴随着这个动作的,却是一千张弓开弦!
来自河北本地的弓手们用他们常年作战的经验寻找着最合适的角度。
高中郎手中的钢刀猛力一划!密集的弦响动人心魄!
远处山坡上,目睹这一切的朱广不禁苦笑,为练就一支强悍的步军,高顺为之奋斗了半年,人都瘦了一圈。现在看来,似乎派不上用场了。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改投向城头。
他将装备了双侧马镫和桥形马鞍的“并州狼骑”摆在山坡上,不是因为视线开阔,而是为了挑衅。
以他对公孙瓒的了解,他可以肯定,哪怕到了现在,白马将军也是鄙视他的。当眼睁睁地看着西山营寨的部队被高顺屠戮,这位骄傲的幽州名将会是什么心情?
那堵城墙后头,名躁一时的“白马义从”是否已经集结完毕?
出来吧,我给你留了足够的空隙,让你可以从容冲到我的面前。
那一年,我到右北平,你的部下曾挑衅地问,并州狼骑和白马义从孰优孰劣。当时我回答说要打过才知道。今天,就是机会。
朱广不知道,他盯着南城城头时,公孙瓒也正在那里遥望着他的方向。对于西山前的战斗,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白马将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憋屈,这使得他怒火中烧,甚至烧红了双眼!他知道,远处山坡上的战旗下,一定有一个人是朱广。只消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威震燕境的白马义从就可以呼啸而出!并且,这些骁勇矫捷的骑士一定会证明,他们才是北方最令人绝望的军队!
关靖脸色苍白,他十分善于揣摩主公的心意。也正因如此,他一颗心才悬在嗓子眼,怎么也落不回去。
田楷已经注定完蛋了,尽管到现在自己也闹不明白他怎么完蛋得这么快。接下来,朱广希望的,就是主公精锐尽出!如此一来,什么固守待援,什么互为依托全都是狗屁了!此前一切谋划布置悉数作废!
公孙瓒突然反手去拔佩刀,这让关靖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那利刃出鞘之声好似割在他的心头……
“主公!”
这颤声的呼唤,使得公孙瓒转过头来。关靖不禁后退了半步,那种眼神,即便是当年被乌丸人围困,也不曾见过……
白马将军已经失去了他的从容和淡定,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受伤舔血的猛虎,作势欲扑!
西面,本就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骤然高昂!
关靖几乎叫出声来,生怕这令人胆寒的声响会激怒本已失去理智的主公,让他作出追悔莫及的决定!
可偏偏就在这时,公孙瓒手中的刀却缓缓探入了鞘中。当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宝刀完全入鞘时,白马将军撑在城墙上,喘得好似一头蛮牛。
恐怕也只有关靖才知道,为了强忍住杀出城去的冲动,主公费了多大的劲。
朱广要失望了,公孙瓒确实看不起他,也确实骄傲自负,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因为愤怒而智商归零。哪怕是在怒火即将冲破天灵盖的时候,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处境和对手的企图。
猝然遇袭失了先机,邹丹一败折损数千精兵,现在城里的兵力守城足够,但要出战,确无把握。朱广想的就是速胜,若能在蓟城击败自己,则整个幽州局势倾覆!
猛虎伏下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蓄力,为了发出致命一击!
朱广,咱们走着瞧……
公孙瓒下城了,他知道幕僚部将都看着他,他也知道集结在城内随时准备出击的“白马义从”定然大惑不解。但他什么也没说。
在回幕府的路上,怒火渐渐平息。他诧异于冀州军的剽悍战力和精良装备,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对手。或许,真的小看朱广了。
西山前的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以黄巾降卒为主的部队怎是高顺的对手?田楷眼见大势已去又回不得城,已经率领骑兵向西逃窜,张郃徐晃并没有追赶。
“陷阵营”推得敌军节节后退,当抵近营寨再无退路时,他们很自然地选择了投降。这是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南城郊外的山坡上,朱广确定公孙瓒不会出城接战后,黯然地催动了坐骑。其实,他将自己军中所有强弩都集中起来,就暗伏在南城外。只要“白马义从”杀出来,那么他们就将“重复”原本历史上“界桥之战”的悲剧。
那一战,袁绍麾下悍将麹义仅以八百精兵为前锋,引诱公孙瓒的精骑来冲击。这八百精兵的后面,暗伏了千张强弩!
当不可一世的“白马义从”风驰而来时,结果可以想见。
但这一回,公孙瓒却没有上当。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冀州军要面对的,就是蓟城。这断断不是范阳可比,哪怕有“外挂”般存在的“飞石”,朱广也不敢保证说三天之内能够将它轰开。
夜幕降临,围困蓟城半日的战士们回到了营地。取涿郡,拔营垒,连战连捷让河北将士士气高涨。
朱广褒奖了今日出战拔营的部下,为他们在功劳簿上重重地记下了一笔。并在军事会议结束以后,与高顺、张郃、徐晃等十数名军官一起吃饭,虽称不得宴请,到底也是一种肯定。
晚饭后,众军官各回岗位,独高顺留了下来。
他早已经不是云中朱家的小马童了,成为了一名能够独挡一面的得力干将。
“看来‘陷阵营’今天是大材小用了。”朱广笑道。
高顺没有接茬,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举首道:“困局还在。”
朱广并没有否认,但对于这个追随自己多年的小伙伴,他安慰道:“无妨,你至少开了个好头。一战拔掉西山营寨,老实说,我是既高兴又意外。”
高顺并不见得意欢喜,闷了半晌,似乎起身要走了。
“将军,明日攻城让‘陷阵营’上吧,末将亲自去!”
“那怎么行?‘陷阵营’花费了我大笔钱粮,怎能草率使用?再说你现在是中郎将,重要的是指挥,不必事事都身先士卒。”
“将军不是常说‘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么?”
朱广讶异地看向他,笑道:“你今天话很多嘛。”
高顺一听,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出去走走?”
“诺。”
将士们大多已经归帐,马不停蹄地从冀州上来,他们已经确实累了。只有少量巡逻的士卒时而出现在夜色之中。
朱广顺着篝火架子负手前行,高顺在他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一路无言,真的就是“走走”。
但平素沉默内敛的高顺看得出来,朱广的步伐走得很稳,已至于稳得不如从前轻快。说来也难怪,在云中时,弟兄们一起纵马驰猎,劫掠草原,随兴所为不需要考虑得太多。
朱广忽然停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子严,我怎么觉得上一回咱俩一起散步已经久得记不清了?”
“将军要忙的事太多。”
“也许吧。”朱广笑道。语毕,转过头来,直视着自己的小伙伴。“其实你今天不用那样。”
“末将只是想让将军,同僚还有将士们知道,我决不会退缩。”
那股豪气让朱广心头一动。曾几何时,他也这样,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困难”这种东西。
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不单纯是少年轻侠的领袖,干的也不仅仅是抢几匹马,赶一群羊的勾当。当他处于现在这个位置,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掺杂太多政治军事的考量,让他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子严,你说我们为什么能走到今天?”
“这,末将不是太明白将军的话。”
“我是说,最开始就咱们两个人,然后有了张辽他们。跟鲜卑人游击,跟黄巾贼死战,东边打到兖州,西边兵临长安。如今,我作了左将军,你作了中郎将,弟兄们也都……”
“志向。”
“什么?”
“因为我们有志向,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高顺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完,他怕朱广不清楚,问道“将军还记得我们从云中出发时的誓言么?”
“当然记得。”朱广由衷地笑了。“不愿同生,但愿同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要打出一个太平来。”
高顺有些局促:“将军,原话好像不是这样。”
“有必要纠结这个?就是那么个意思。”
“末将本来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若不是有位乡邻在府上养马,我或许也早就死了。所以,末将很珍惜这个机会!非常珍惜!”
朱广真听不懂了:“不是,你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高顺急了,一双手不停地搓:“末将是说,我原本该死的,这是命。我原本该作个马奴,幸运一点,或许能赶车,这也是命。但是现在,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能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中郎将!”“这就是我拼命的原因!这就是弟兄们不惜抛头洒血也要追随将军的原因!将军给了我们机会,给了我们方向!打出一个太平,是将军的志愿,也是我们的志愿。为着这个目标,不管是我,还是文远他们,都会一直追随将军,到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