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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令,武士们谁也不敢擅自发难。
素来沉稳的高顺,此时却红了眼。朱三背对着他,那右臂上一条创口,皮肉翻卷,血已经把衣袖染红了半截。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昔日在鲜卑中部大人的营地时,鲜卑王魁头的亲信贺六浑。
吕布脸上的杀机令人动容,朱广仍旧一步一步,谨慎地后退着。
突然,一壮硕的身影抢了进来:“幽州军!幽州军杀……”惊呼声嘎然而止,原来里头的情况更糟!
“高顺,走。”朱广冷静地说道。
吕布手中刀一挑:“你走得脱?”
“你敢今天就让幽并两军火并?”朱广长刀一指。
张杨身形一闪,挡在他两人之间,直面吕布,作势拔刀:“让他走。”
“你闪开!”吕布一声断喝。
“他的部队已经到了,若今天打起来,幽并两军一起完蛋!”张杨切齿道。
吕布的刀尖一沉,似乎犹豫了。
“高顺,走。”朱广还是这句话。高子严紧紧盯着那军官,等校尉经过自己身边时,警惕地后退着。十余名卫士操着器械,将朱三团团围住。
就在他们将要离开这营房范围时,朱广忽道:“稚叔兄,真不跟我走?”
吕布一听这话,没有丝毫犹豫:“他不能走!”
“子昂,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快走罢!”张杨大声道。
胸膛一阵起伏,朱广再次看了两位“忘年交”一眼,终究还是在卫队的护从下离开了并州军营。
幽并两军冲突的消息很快传遍洛阳,震惊朝野!
太傅袁隗,尚书卢植均亲自过问,然得的消息让两位重臣心惊胆战!
袁绍慌了神,第一反应就是让曹操等控制住“西园新军”,让北军中侯何颙监视何进何苗的部属。又命令自己“城门校尉”的部队严守洛阳十二门,禁止任何部队出入,准备应变!
董卓的反应也不慢,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自己的侄儿董璜以及部将李肃带兵赶往并州军营。同时一道奏表递入宫内,声称“执金吾”丁原谋反。
来来往往的军队使得洛阳城内风声鹤唳,百姓人心惶惶,都闭门在家不敢外出。
幽州军营
朱广坐在马扎上,袒着半边肩,露出结实的肌肉。军中的医官正在替他清洗包扎。
张辽、高顺、陈忠、吴式等七八个军官全副武装立在房中,神情凝重。
“让弟兄们加强戒备,西凉军有可能动手。陈忠吴式。”
“在!”
“今夜你们亲自巡营,在我部驻扎范围以内实施宵禁,敢违禁夜行者,不问身份,就地格杀!”
“诺!”
布置完毕以后,朱广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就在这几天了,董卓一定会有所行动!
一军官踏入房中报道:“典军校尉曹操到!”
朱广不及回答,又一人道:“报!黄门侍郎荀攸到!”
“请!”
曹操、夏侯惇、荀攸先后进来,一见朱广形容就骇然失色。三人还没开口说话,城门校尉袁本初也到了。
夏侯元让抢上前去,检视着创口处:“要紧么?”
“没砍断筋骨,当无大碍。”医官回答道,包扎完毕后自行离去。
朱广穿好衣服,手一挥,张辽等军官全数退出。
“怎么回事?”袁绍的语气急促而低沉。
朱广一声叹息,请几人坐下以后,低声道:“我带着宝刀财货到并州军营时,吕布已经杀了丁原。”
一语出,满堂惊。
袁绍的眼珠子转得飞快,神情也越发阴鸷。完了,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让董卓抢先一步!听说他已经向上递了奏表,声称“执金吾”居心叵测,企图谋反。这显然是为吕布杀丁原寻找借口!
下一步,吕布控制了并州军以后,再与西凉军联手,控制整个洛阳!进而,掌握朝廷!
曹操那双小眼眯得几乎看不见了:“西园新军……”
荀攸嘴角一抽:“西园新军怎么了!”
“我只能保证我那一部没有问题。”曹操道。
袁绍面上一紧:“孟德,左校尉夏牟不是跟你有些交情,而且明确表了态么?”
“那是之前,现在并州军倒向了董卓,我不敢保证夏牟会不会有变。”曹操正色道。
荀攸脸上几乎扭作一团:“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稳住西园新军么?本初?”
袁绍腮帮鼓了几鼓,摆摆手:“别急,蹇硕死后,他上军校尉部我带着,右校尉淳于琼也很可靠,再加典军校尉部,西园新军有一半是绝对支持我们的。”
“其余,下军校尉鲍鸿、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左校尉夏牟,我都打了招呼。这四人虽然没说支持我们,但也明确表态,只尊朝廷。所以,西园新军,董卓应该无法染指。”
夏侯惇瞄向朱广,发现这小兄弟微微皱了一下眉。
“袁校尉,把现在支持我们的部队点一点吧。”朱广忽道。
袁绍看他一眼,已从他话中听出来“不测”之意,略一思索,即道:“西园军四部,城门校尉部八屯,我弟袁术的虎贲禁兵六百,北军中侯何颙监领的……”
话至此处,便已被外头的喧闹声所打断。
高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校尉,北军中侯何……”
“你让开!”但听一声断喝,门被大力推开。惊慌失措的北军中侯闯进来,漫无目的地张望着。
“伯求,你这是作甚!”袁绍惊讶道。
“本初!大事不好!王匡张璋等人反水了!几个狗贼带着人马投了西凉军营!”何颙上气不接下气。
房中所有人都窜了起来,什么玩意!也就是说,大将军车骑将军的部属全投了董卓?
落针可闻!
少壮派们面面相觑,怎这般命苦?
朱广面无表情:“何中侯,他们带走了多少人?”
“将近一千!全是北军留下来的精锐!娘的!”何颙此时也全没了斯文。
袁绍落座回去,扫了一眼小伙伴们,继续道:“北军中侯何颙监领的现在没了,加上子昂的幽州军,我们手里现在有步骑八千左右。”
八千?八千!董卓手里本就有陆续赶来洛阳的西凉军,如今加上并州军以及倒戈的何进何苗部属……咱们是不是该跑路了?王匡张璋参加过第一次聚会,知道咱们要谋划着对付董卓!
“怎么办?”许久,何颙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盟主”袁绍,等他拿个主意。而袁本初也从那一道道期盼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份沉重。
危险已经迫近,董卓现在拥有优势兵力,在得知自己聚众合谋剪除他后,必然要有所行动。如果再拖延不决,后果将不堪设想!
“董贼,反迹已露!”袁绍坚定的语气让众人看到了一丝希望。“我袁氏一门,世受国恩,当此非常之时,绍不才,将微薄之力以抗强暴!谁愿助我!”
大义当前,谁会含糊?曹操略一迟疑,揖手道:“我愿助本初一臂之力!”
何颙捅了娄子,此时自然没二话:“同进同退,蹈死不悔!”
荀攸神情肃穆:“但为诛除国贼,抛头洒血,再所不惜!”
每一人表态,袁绍必揖手致谢,但当他转向朱广时,三公子似乎想乱节奏歪楼。
“子昂?你意下如何?”
朱广抬起头来:“袁校尉是想立即发难?”
“不错!”袁绍放下手,脸上果决的表情不容置疑。“并州军动乱,王匡张璋倒戈,我们若再拖下去就是坐以待毙!大将军之事就将重演!”
朱广仍不表态:“敢问校尉要如何下手?”
袁绍一时不答,视线左右移动动,朱广会意:“校尉只管放心,我营中绝对安全。”
迟疑片刻,袁绍终于道出了他的计划。
“在来你军营之前,我已经和叔父商议过。董卓诱吕布杀丁原而并其军,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只等我安排妥当,叔父便向宫内请天子诏,诱董卓入宫捕杀之!到时,你部人马拖住并州军,西园新军围董卓军营,天子诏命一下,西凉军又群龙无首,大事可定!”
众人听罢,虽觉有些仓促,但眼下这也是唯一可行之计。
“太后真能降诏?”朱广对此表示怀疑。
袁绍眼中光芒一闪:“就算太后下不了决心,还有公达在!”
荀攸早猜到这一节,默默点头。他是黄门侍郎,随侍天子左右,可宣布诏命。何太后若不肯下诏,那就伪造一份,就这么简单。
“董卓若不肯进宫呢?”
此话一出,房内众人都心头一跳。没错,刚刚发生了并州军的动乱,在这时候宣董卓进宫他一定会有所怀疑!
袁绍闻言冷笑道:“他不是上奏称丁原谋反么?就以此为名,召他进宫问话。”
“本初,子昂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这种情况下,董卓必不肯进宫!”曹操道。
袁绍仍不为所动:“那也没关系,他今日不肯进宫,明日朝会总要面君。”
“如果我是董卓,在完全控制局势之前,我一定不会出西凉军营半步!”朱广倒像是跟对方顶上了。“而且,就算控制了洛阳,出入宫禁也必带武士相随。校尉想怎么杀他?”
袁绍果然不悦:“似你这般诸事顾忌,那我们索性逃离洛阳,到关东联络群雄举兵讨贼算了!”
朱广估计是牵动了创口,咧了咧嘴。
曹操看在眼里,向袁绍使了个眼色。他两个打小就一块儿,袁本初立时会意,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子昂,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大家探讨探讨?”
“子昂有何高见,快快说来。”荀公达催促道。
朱广当下便把自己的主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说,听得袁绍等人脸上阴晴不定!这,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一声巨响!已成光杆司令的北军中侯何颙一拳捶在案上:“我看可行!”
曹操又一掌拍下去:“慢!子昂,万一有变呢?”
朱广漫不经心道:“那就只能在这洛阳城里真刀真枪弄他了!”
何颙的气势顿时被打了下去:“这……也弄不过啊。”
“信与不信都在诸位,反正董卓一直在虚张声势!真打起来,我们兵力不逊于他,又占据着道义,未必就干不过!”
看众人神情,显然是不相信的。
曹孟德深思半晌,对袁绍道:“大不了早作准备,若是真抵挡不住并凉两军,我们至少可以护从太后、天子、公卿出走洛阳,到关东去号令四海勤王。”
朱广突然打了个冷战,阿瞒哥,你这时候就在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算盘?
决定权在袁绍手上,这出身超级豪门的高富帅历史上曾被他的小伙伴曹操评价为“好谋而无断”,不知这回能否作个英明决策?
讨论已经结束,房内鸦雀无声,众人焦急地等着袁本初最后的拍板。他的决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不但会影响到大汉的命运,还会影响到历史的走向。
袁绍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犹豫了。
“我还是决定,请太傅求诏,宣董卓进宫。”
朱广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袁本初啊袁本初,这是你作“关键先生”的大好机会。此事一成,你就是力挽狂澜的大汉英雄!凭着你显赫的家世,还愁没有高官禄?你为什么……
“董卓若肯进宫,今天便杀了他,除掉这个祸害。他若不肯来,就必然会加紧谋反,仓促举事。到时,子昂,就看你的了。”袁绍正色道。
朱广一怔:“袁哥?”
袁绍也愣了,你叫我啥?
朱广得承认,他犯一个错误。那就是先入为主,因为自己预知历史,所以哪怕是对素未谋面的人,心里也早已有了刻板的印象。一见面,就将这种刻板往人家身上套。但历史记载寥寥数语,哪能完全概括一个人的性格?
袁绍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董卓一旦发现朝廷要弄他,肯定会急于起事,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仔细思考和周密布置。
再者,如果不逼着董卓尽快下手,万一他真从关辅地区调来了西凉援军呢?
凉州军营
幽并凉三州地方部队在洛阳城里的军营恰好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董卓在西,吕布在中,朱广在东。只不过相较而言,吕布和朱广离得近一些。
董卓腆着他那酒瓮一般的肚子,在营房的屋檐下来回走动。虽然已经是九月,但自从那场大雨停了之后,洛阳的气候异常炎热。他本就肥胖,走了一阵,就被太阳烤出了满身的油。
他身后,西凉将校们谁也不敢坐,全站着,看着他跟滚皮球似的走过来,走过去。
“怎么还不来!”
一声怒喝,骇得一众将校们大眼望小眼,谁也不敢说话。
李儒摇着羽扇,合着这不是诸葛亮的专属啊?
到董卓身后,替他打着扇,一边劝道:“主公稍安勿躁,吕布已然杀了丁原,除了投靠主公,还有什么退路?”
“话是这么说……”董卓似乎有着什么担心。
正在此时,一声洪亮的马嘶声扰乱了他的思绪。赤兔马已经被牵到院子里。一看到它,董卓的目光竟变得温柔起来,好似看到了情人一般。
他脚下一动,就想过去和从前一样抚摸赤兔的脖子。但咧着嘴狠咬了几口,他还是收回了步子。这马,现在已经不归他所有了。
李儒察颜观色,立即朝那牵马的军官使了个眼色,让他拉开一些,省得董公见了伤心。
“主公,今日幽并两军火并,洛阳震动。朝中公卿不会无动于衷,主公得准备动手了。”
董卓抹着两颊的汗,道:“李傕郭汜想必才刚动身,是不是再等等?”
李儒断然道:“不能再等!之前主公苦心经营,也未必就能迷惑朝中所有人。今吕布已杀了丁原来投,难道主公还要继续装下去?”
董卓牙疼似的咂着嘴:“依你看,我该哪处着手?”
李文优神秘地一笑:“主公之前不是说与董太后同宗,又说董侯聪慧能干么?”
“我想想,容我想想。”董卓连声道。
又等一阵,就在董仲颖几乎要失去耐性时,前有董璜,后有李肃接连抢入。
“奉先何在!”董卓脱口问道。
董璜李肃将身一侧,只见一将,身长九尺,极为雄壮!龙行虎步,不怒自威!一手握刀,一手提包,大步进来!
一见到他,董卓大喜过望,几步上前执住他手,仰头细细打量。
吕布将那包托在双掌中,屈一膝拜道:“五原吕布,见过董公!”
董卓急忙将他扶起,担着他手紧了又紧:“奉先啊奉先,我是想了多少年,总算把你盼来了!”
“吕布对董公也是倾心已久,只恨……”后头的话,就不必说了。
董卓会意,看他手中包袱:“这是?”
“执金吾,丁原的首级!”
牛辅等将一拥而上,扯开那包袱一看,果然是丁原!
董卓瞄了一眼,便拉着他手进了房内。亲自将他按坐下去之后,才回到主位,长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今得奉先相助,是老天垂怜我啊!至此,何愁大事不成!”
牛辅等将陆续进来,听他这话,心头都不以为然。卖主求荣之人,有什么了不起?
当下,董卓问事情缘由,吕布说了。当听闻朱广走脱时,牛辅插了一句:“那小贼有些手段,你真不该放他走。”
“当时,他幽州军已经赶来相救,若火并起来,怕是不好。”吕布解释道。
董卓显然没把小小吹风校尉放在眼里,摆手道:“量他一个杂号校尉能有什么作用?放了便放了!奉先,军中如何?对了,稚叔怎么没有来?”
“回董公,军中俱已安排妥当。明公为并州牧,将士们自该效命。张杨……”
李儒从他语气中察觉出不对,立即追问道:“张稚叔怎样?”
吕布干咳几声:“我之前借还马为名,将他支开,他心里现在有些芥蒂。”
“他是不肯归顺?”牛辅问道。
“我已将他扣押看管,董公不必担心。”吕布道。
“既不肯从,何不一刀杀了?”牛辅逼问道。
吕布转过头去,盯着他。
董卓见状,大声道:“无妨无妨!稚叔昔日也在我麾下效过力,如今只不过是怪奉先没有提前知会而已。寻个机会,我亲自跟他说!”
吕布这才将凌厉的目光收回。
董卓看起来兴致很高,亲自替他引荐诸将,牛辅李儒这些自不必说,但当介绍到王匡张璋二人时,吕布暗暗心惊!竟连大将军和车骑将军的旧部也来投靠了?
“久闻吕奉先大名,失敬。”王匡张璋异口同声。其他在这之前,他两个哪知道吕布是谁,不过见董卓如此抬举,因此敷衍一下。
“王匡张璋二将带给我一个消息,说是袁绍曹操那帮小儿在谋划着要对付我。奉先,你看,该怎么办?”
吕布一声冷笑:“只需董公一道军令,吕布就率并州将士取了这些人的首级来献!”
“听说那朱广颇有勇力,这几年在幽州也作得不少大事?”
吕布笑容更盛:“董公有所不知,朱广之前在云中时,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兄弟而已,他的武艺还得我不少指点。今日他来我营中,就是奉了袁绍之命,欲以重金收买!”
董卓大笑:“奉先何不从他?”
“袁绍何等人?岂能与董公相提并论?布虽一介武夫,也不屑与竖子为伍!”
董卓笑得直捶大腿,竟说不出话来。
那下头众将面面相觑,得个吕布,值得如此高兴?我们追随董公日久,出生入死,南征北战,这算怎么回事?
李儒轻摇着羽扇,等董卓笑得差不多了,才问道:“奉先,听说朱广有三千步骑?”
“是。其中有一千余马军,都是昔日在云中时陪同朱广驰猎的玩伴,一群小儿,不足为惧。还有千余步军,是太尉刘虞拨给他的。幽州军董公不必担心,我并州人马就能收拾了他。只是,那西园新军……”
董卓脸上笑容一敛,从面前那案桌上取了几件东西,示意李儒拿给他看。
那是几个布袋,吕布疑惑地抽出其中一个来,只见帛布上写着几行字,重点是后头的落款:下军校尉,鲍鸿。
吕布看了好一阵,抬头瞄董卓时,只见对方挥手道:“接着看剩下两张。”
这三封书,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除下军校尉鲍鸿外,其余两人是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
西园八校尉,有三个投靠了西凉军。
董卓很乐于看到吕布脸上的震惊,笑问道:“我本有西凉雄兵,如今又得王匡张璋引来北军精锐,西园三校致书投诚,再加奉先的并州劲旅,能成大事否?”
妥妥的。
当下,董卓又着实勉励慰劳了吕布一番,并许诺很快就会表他为“骑都尉”,又嘱咐好生安抚并州军以后,才遣他离开。当然,少不得,要带上赤兔宝马。
正与部下商议下一步行动时,忽听报说有一小黄门来见。
小黄门?宦官不是都被袁绍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么?还哪来的小黄门?
叫进来一看,面皮白净,没有胡须,倒像是个阉人。
董卓起身上前,把那小黄门从头打量到脚,又绕到他背后仔细查看,忽问道:“你真是阉人?”
那小黄门估计二十来岁,听他这么一问,低下头去:“是。”
“不会吧?听说宦官都死绝了,你打哪冒出来的?下面真没有了?”牛辅插嘴问道。
小黄门极是窘迫,小声道:“小人是在太后宫中侍奉,此来,是奉太后诏命。”
西凉将校谁也没动,董卓等了片刻,才随口道:“怎么回事?没听到是奉太后诏命来的?还坐着?”
将校们这才陆续起身。
“说吧,太后有什么示下?”董卓问道。
那小黄门断没料到西凉将校们如此跋扈不臣,一时倒不知如何应对了。牛辅一声喝,吓得他脱口道:“太后,宣前将军,司空董卓入见!”
“太后宣我入宫?”
“是,因幽并两军争执,执金吾丁原被杀,司空上奏称丁原谋反。太后因此宣司空入宫问话。”
董卓摸着一脸扎手的虬髯,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许久,才道:“你去吧。”
小黄门却没动,他是奉诏而来,理当与董卓同入禁中。
“嗯?”董卓两眼一瞪,对方吓得落荒而逃。
等他走后,董仲颖向李儒问道:“去么?”
“主公一踏进宫门,想必埋伏好的刀斧手就会一拥而上。”李儒轻笑道。
“嘿嘿。”董卓狞笑着。“袁绍小儿到底还是嫩了些,此等伎俩也敢拿出来现?”
李儒点了点头:“不过,到底是太后宣召,主公若不去,须得有个说法,称病吧?”
董卓素来对他言听计从,但此刻却是例了外,脖子一梗:“我身体好得很,为什么要称病?告诉太后,就说幽并两军火并,我西凉军镇洛阳,要去弹压,没空。”
李儒眼皮一垂,没有坚持,只是提醒道:“能请动太后出面,主公,拖不得了。”
九月二十二
幽州军得到了一大批军械,那都是从前“北军五校”这种精锐才有资格装备的强弩、利器、坚甲。这让从幽州来的“乡巴佬”们狠狠流了一地的哈喇子。
朝廷发布了上谕,给并州军动乱定了性。执金吾丁原,进洛阳之前,就纵兵劫掠,放火焚烧孟津,进京以后,窃掌要职,意图谋反。今既已伏诛,乃以吕布为“骑都尉”,执掌并州军。
董卓十分得意,他知道,在自己兵威面前,朝廷颤抖了。那么,在向太后、天子、公卿大臣们露出我锐利的爪牙之前,让洛阳权贵们再见识见识我西凉的军威吧!
天气不错,连续几天大太阳之后,今日是风也轻,云也淡。前几天听说幽并两军几乎打起来,不过看起来朝廷已经处理好了。
于是,百姓们纷纷出门,帝都洛阳,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东城,聚居着不少权贵,第室相连,家家殷实。因为幽州军晚上在这一片区实施宵禁,谁也不敢出门,因此那贵家公子,富家千金都趁着白天,驾了车马出游,好生热闹。
只不过,若遇到那全副武装巡逻的幽州士卒还得躲开点好。听说幽州军的主将,就是那日洛阳大乱后,护从天子还宫的吹风校尉。
陈忠穿着一件黑色袍子,腰里扎一条革带,脚上蹬着牛皮靴,全是崭新的,平时舍不得穿。他接连巡了几天的夜,今日总算得了一个时辰的空闲,也出来看看洛阳的浮华。
方离了军营走没多远,望见前头人声鼎沸,以为是有什么热闹,赶紧小跑着往前拱。十几步不到,他那肥壮的身躯倒让退潮般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两个随从护住他,才没把头上皮弁给挤掉了。
这些人干什么?鬼撵来了?跑什么跑?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前头惊叫声大作!他个头不高,看不真切,身边一长大的士卒忽然道:“有兵士在抢人!”
抢人!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他妈在天子脚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抢人抢到我们幽州军的地盘上来了?
陈忠二话不说,抽出那明晃晃的环首刀来,瓮声瓮气道:“老子……”
话没说完,强人已经抢到了面前。一伙披甲人执着刀枪,驱赶着人群,那里头有人见他手持利刃,没二话,枪捅刀砍一齐招呼!
陈忠大怒,那环首刀猛力一挥!两名随从反应也不慢,家伙一亮就扑上来!
胖子算是并州狼的“元老”,打从朱广跟张辽尽释前嫌时就在了,手底下功夫不弱,三两下迫退一堆的乱兵,还砍翻了一个扑街在地。
正逞凶时,突然忽地银芒一闪!
别看他几乎不知道自己脚长什么样,可那肥胖的身躯却灵活得很,一侧身闪过,出手如电!
攥在手里的是条铁枪,顺着枪杆看上去,见一年轻骑将,也就弱冠的年纪。浓眉阔嘴,一脸的骄横!被他扯住了枪杆,便用力一扯!哪知却扯不回来!
“闪开!”背后一片呼喝声。
陈忠没有回头去看,直到一军官窜上前来叫了一声“陈司马”,他知道巡逻的队伍来了,这才松了手。
那骑将收回枪,居高临下扫一眼几十个幽州士卒,哼笑一声:“你们是谁的部下?知道我是谁么?”
“我他妈管你是谁?知道这是谁的地界么?”陈忠很冒火。
那青年骑将在马上张望一阵,恍然大悟:“哦,你们是朱广的部下。闪开,我奉命搜牢,对你们这些穷乡僻壤来的可不感兴趣。”
陈忠粗眉一皱,稍稍侧首对那队率道:“什么是搜牢?”
你说他一个队率哪里知道,只猜测着:“怕是抓人吧?”
抓人?抓什么人?看他们骑着马,带着车,好些马背上还扑着妇女,这尼玛分明是当初在云中胡人干的勾当!再一细看,巧了,乱军里还真有胡人!小子,算你倒霉,爷爷就是打胡人起的家!
“让不让!”那骑将一声怒喝,作势欲刺!四周部下也晃动着器械威胁!
正当此时,马蹄声大作。陈忠回首去望,顿时咧嘴笑了。
但见朱广张辽二人引着数十骑自东面奔来,后头,密密麻麻的步军列着队跑步前进。
西凉军里一阵骚动,别误会,那不是害怕,而是期待着一场战斗。
董璜一打眼就看到了朱广,面上一紧。当日在北芒山下,他见过这杂号校尉,就是他,坏了叔父的好事。
步军们蜂拥而上,大戟长枪齐齐放倒,交织成一片钢铁之林。后头,弓手们将箭搭在弦上,只等命令。
西凉军上上下下全无惧色,胡人们甚至叽里呱啦地说笑着。
朱广驻马于步军阵后,冷眼扫视着这支乱军。妇人的哭声不时传来,这让他面上浮现出一片厌恶的神情。
张辽看他一眼,得到示意之后,在马背上喊道:“你们是谁的部属?”
“我乃前将军司空董公之侄,董璜,奉命搜牢!朱广,把你的人撤了!”
幽州军阵中一时沉默,仅片刻后,竟传出一阵刻意压低的笑声。这小子疯了,竟然命令到咱们校尉头上来。
“此处是我们幽州军营地范围,你立即撤离,否则……”
“你是谁?凭什么跟我说话?”
张辽鄙夷地看他一眼,朗声道:“我是摧锋校尉麾下佐军司马张辽,不凭什么,就凭士卒手中的刀枪弓弩。你要是再不退,我就把你当乱军镇压。”
一片哄笑!
董璜几乎笑出泪来:“一个不入流的杂号校尉,也敢在洛阳说大话?我再说一次,立即撤走,否则,杀无赦!”
他可不是吹嘘,而是真打算这么做。因此话音一落,西凉军中利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开弓搭箭,瞄准了张辽和朱广。
张文远眼皮都没眨一下,看一眼朱广,随即一挥手。
头两排之后的步军们拔刀之声响成一片,弓弩手搭箭上弦,至少几十支箭是瞄准董璜的。枪打出头鸟,箭射领头雁,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董璜确也有胆气,竟催马往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朱广!怎地,缩着不作声?出来说话!”
朱广好似个局外人一般,从头到尾就没吐过一个字,就点了几下头而已。此时听董璜叫阵,心下狐疑,他怎么认识我?见过吗?
“朱广,如今洛阳已在我西凉军控制之下!你若识时务,早早滚回幽州!省得到时暴死异乡!”
此话一出,幽州军群情激愤!若不是军令严,早把他射成箭猪了!
“怎地?还缩着?吕布那一刀没砍死你?”董璜放肆地大笑着。
张辽面上一沉,侧首道:“校尉,我去一刀砍死他?”
朱广笑笑:“这么露脸的事还是我来吧。”说罢,一抬下巴。
张辽立即喝道:“给校尉让路!”
军令一下,士卒们利索地从中闪出一条道来。
董璜面不改色,将手中长枪抬起,挑衅似的指向朱广,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挂起。
朱广却没动,小声对张辽道:“你说我能不能空手制住他?”
张辽见那董璜身材壮硕,又是董卓的侄子,想必有些手段的,因此摇头道:“难。”
“我要是做到了呢?”
“赌五十金!”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张辽话没说完,朱广就一阵风似的卷出去。
那头董璜见朱广迟迟不见,正要叫骂时,突见他发动。本还想着先冷哼一声,再挂上冷笑,然后冷眼看片刻,最后才动手。
可他连哼都没哼出来,就感觉面前一个黑影闪现,劲风扑面而过!等看清朱广那张脸时,这才感觉到了劲项上的寒意!
“五十金到手。”张辽很开心。
西凉将士们瞠目结舌!不是因为朱广,面是因为他胯下那匹马!这未免也太快了吧!世间确有神驹,爆发力惊人,别的战马还没有提起全速,它就可以如飞矢般射出。
可那也得需要距离啊!
从朱广起步的到方,到咱们公子面前,十步距离也没有,它尼玛是眨眼就到啊!它叫什么名字?墨兔?玄兔?小黑兔?
朱广到底还是不敢托大,坐骑飞窜时,他就拔出了六尺百炼刀。
董璜咽了口唾沫,说不出话来。
“我们云中人,不耍嘴皮子。这话,你堂姐夫应该听说过吧?”
当初并州狼跟张杨一起,追随董事往冀州战场。途中曾经跟西凉军有过一次冲突,董卓女婿牛辅的亲信胡赤儿惹毛了云中小伙伴,当时张辽不止一次地告诉他,我们云中人,不耍嘴皮子。
西凉军士蠢蠢欲动,可董璜千不该万不该往前走几步,如今被朱广制住,西凉军还没冲上去,他怕就被割了喉咙。
董璜强定住心神,尽力挤出一丝笑容:“朱广,你敢杀我么?”
“不敢。”朱广诚实地回答道。“我今天若杀了你,你叔父立马就会拥兵来报复,我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董璜大笑。“不敢?那就滚!”“我虽然不敢杀你,但扣留你还是敢的。听说董公没有儿子,就把你这个侄子当亲生一般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