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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被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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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陆续还会有人来,集五百人马没有问题。人是有了,接下来,最好是能把鲜卑人的意图弄明白。朱家在城里,到底是怎么个响应法?举火为号,内应外合?还是先杀郡中官员,让守军群龙无首?又或是搞破坏,引起恐慌?

    话说,朱家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只知道边郡豪强们大多以各种名义蓄养家兵,朱家有多少人马?记得祖父去世之前曾告诉自己,说朱达近来“蓄养亡命,广纳豪杰”,就是为这事作准备?

    一路想着,不觉倒到了西城的家。

    正想要掀帘子,却有人先了一步,映入眼的,是一张苍老而恭谨的脸。

    “你?有事?”朱广问道。

    那人正是朱府的管事,算是老家人了,扶了朱广下得车,躬身道:“少主,今日是老太公卒哭祭,主公使老仆来请少主回去。”

    在汉代,家中老人去世后,孝子贤孙从老人去世,一直到出殡,都要哭声不绝。出殡下葬之后,每思及亲人就要哭,不择时间地点,称“无时之哭”。

    卒,是终止的意思。卒哭祭,就是终止“无时之哭”的仪式。自此,改为早晚各一次哭祭,称“有时之哭”。

    朱广听了,点头应下:“那走吧,你,步行来的?上车一起。”

    对这个老管事,朱广印象还不赖。而且上回高顺被朱盛毒打一顿,要立即赶出门去,是胡大央了这老头告免,才缓上一阵。

    “不敢,少主自坐车,老仆随行就是。”

    见他不肯,朱广也不勉强,忽问道:“阿母不用去?”

    “夫人不必。”老管事说话间,直视着朱广,面有愁容。后者只当他是哀思祖父,也没多想。

    便又上了车,高顺在外问道:“少主,小人一起去么?”

    朱广未及回答,那老管事抢道:“倒也好,礼毕,还有人驾车送少主回来。”

    “不必了,你歇着吧。”朱广道。这种场合,高顺去干什么?

    既然高顺不去,那老管事便驾了车,载着朱广投朱府去。一路上,听他不断地叹息,朱广起初仍以为他是悲伤哀叹,可听久了,便觉得烦。

    “我说老人家,你这一路长吁短叹,到底作甚?”

    车外,老管事不答话,仍叹个不停。这老头,老痴呆了?又走一段,朱广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老人家,府中可是有事?”

    “唉……”

    “你倒是说话呀?”

    “唉……”

    “父亲在府中么?”

    “唉在……”

    车到朱府前,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二致。老仆跳下车时,不知道为什么,竟摔了一跤。挣扎时,一支强有力的手捞住了他的胳肢,一把带了起来。

    “少主,老仆……”

    “老人家,你有心了。”朱广脸上的从容和镇定,倒叫心慌意乱的老管事安定了些。感受着少主手中的力量,他低头退到了一旁。

    朱广朝府中看去,门大开,并不见什么异常。他撩起袍摆,大步往上。

    方一进门,一条铁索毫无征兆地套在了脖子上!背后轰然作响!院中,密密麻麻尽是徒手的家兵!他们蜂拥而上,执手、抱腿、拦腰,眨眼之间把朱广制了一个结结实实!

    朱三公子起初并没有挣扎,等他们抱结实了,才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朱昌那张英气勃勃的脸非常应景地出现了,面无表情地盯着幼弟,道:“阿俗,且委屈你两日。”

    两日?难道鲜卑人就在这两日来?没等他把这些想明白,朱昌已经下令家兵将他押往了宅子后头。

    原来那个朱广在府中生活了十多年,竟不知家中还有地牢?铁打的牢笼,厚实的土层,不是力气大就能逃出去的。除非有土行孙的法术,又或者,有内应。

    往草堆上一躺,铁索硌得生疼,换了好几个姿势才舒坦些。闭了眼睛,静心盘算着。方才朱昌的话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从种种迹象判断,鲜卑人要来了。现在别的都不担心,只是朱达父子到底想怎么举事?

    若说是暗杀文武官员,这种时候怕不好找机会。尤其是张杨为门督,肯定经常保护在府君身边,去刺杀就是找死!吕布的发小岂会没有手段?

    若说引起恐慌,城中才多少人口?再恐慌能怎么地?

    估计是内应外合,夺取城门。只要鲜卑人入了城,那就完蛋了,这可怎么破?想着想着,困意上来,索性抱头睡了。

    其实,那老管事早年追随朱虎,在朱家几十年了,算得个忠仆。他一路向少主示警,朱广早猜到有诈。只是当时想不明白。

    如果说朱达不在家,那就有可能是朱盛在捣鬼,寻机报复。可朱达在家,如此说来,只有一个理由。他要裹胁朱广,叛投鲜卑!

    朱广之所以愿意束手就擒,是因为,如果在朱府,有什么消息他能以最快的速度知道。而且,只要控制住他,父兄就不会再顾忌他那些“玩伴”。

    被叫醒时,地牢里光线已经暗了。从通风口看出去,估计是黄昏。牢笼外递过来一盆汤,几块饼,还有一碗肉。

    “少主,吃饭了。”外头那家兵大声喊道。

    朱广爬起来,伸个懒腰,拖着铁索来到牢笼边,大笑道:“到底是亲儿子啊,关牢里还有肉吃。”

    “来了一个人,整日跟令尊密谈,饭都是送进去的。”

    “嗯,立即通知张辽,带人马进城。”

    那人走后,朱广一边吃,一边骂:“你们暗算我,不是英雄!有种放我出去!看我一个个拧断你们狗头!操!”

    四月十九,天阴沉沉的,象是要下雨。

    张杨带着一众甲士,簇拥着云中都尉立在城头,正观察着城下鱼贯而入的人群。奇怪的是,这些人都很年轻,而且全都骑马,佩刀,带弓箭,若是再装备上铠甲,简直就是一支骑兵。

    都尉赞道:“没想到朱广竟有这般手段,召集如此之多的人马。”

    张杨扫帚眉一扬,笑道:“人家是并州豪侠嘛。”

    “能用么?”

    “都尉莫小看了这些少年郎,我们整日在城里,人家是隔三差五寻鲜卑人晦气。连胡人都呼为并州狼,极为头疼。”

    都尉听了,倒情愿相信。当日也是胡骑围城,吕布来援,最后一个冲进城门的,不就是朱家三公子么?

    到午后,天越发阴了,虽落下几滴雨,却又让风吹散去。那阴沉沉的天,似乎就压在头顶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狼烟!”城头上,一个声音大喝!随即,喊声一片!

    将士们朝北张望,果见北面狼烟已起!再一细看,竟有三股烟!不对!不对!鲜卑是大举来犯!

    “快!报告府君!报告都尉!”

    张杨接报,立即派出骑兵飞驰出城,不久,城外的居民惊恐莫名地涌往云中,而城里,恐惧已蔓延开来,流言四起!

    张杨接到命令后,紧张地安排着各项事务,等他最后一次上城看时,鲜卑大军已从昏暗的北面如潮而来。云中将士久戍边关,见多了大阵仗,大场面,胡人连年抄略,已经不稀奇了。

    可此时,便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胡骑漫野而来,不知几千几万!马蹄声势若奔雷,连云中城仿佛都在颤抖!张杨铁耙般的手在城墙上留下几道印记,坏事了,鲜卑此番是动用了大军!这不是来抄略的,这分明就是冲着云中来的!

    “王旗!”

    有人一声惊呼!果然,鲜卑大军中,一杆王旗分外醒目,鲜卑首领亲自来了!这么多年,他们见过一次鲜卑王旗,那一次,云中几乎沦陷。

    看左右将士,尽皆胆寒,连最勇猛的部下攥刀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张杨何尝不惊?但从军报国,就该想着有这一天,这也是武人宿命吧。

    郡守闻听警讯,惊慌失措,等他老人家爬上城时,鲜卑大军已经将城池两面围住。看着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潮,郡守腔调都变了:“这如何是好?”

    云中都尉眉一挑:“死守云中!”

    朱广象被扎了屁股似的从草堆上窜起来,他仔细听着,没错,是马蹄声的轰鸣!鲜卑人来了!

    “到底是来了!”咬牙切齿,激动的朱三公子在地牢里来回走动,铁索拖在地上,叮叮当当。

    张辽他们该进城了吧?娘的,大干一场!大干他妈一场!杀!杀出并州狼的威风来!嗯?去他妈的,我还在牢里呢!

    “有活人没有?滚进来!”

    一阵咆哮,还真就滚进一个人来,一直滚到牢门口。朱广定睛一看,脑袋只有些皮肉还连在脖子上,这是让人一刀劈了啊!

    外头一阵响动,随即窜下一人来:“公子!”说话间,便手忙脚乱地开锁。

    “别慌,外头什么情况?”

    “鲜卑人来了!城里乱成一团!我们的人马都进来了,正等公子示下!”

    “府里呢!”

    “府中聚集了怕是有几百人,都执刀兵,连原本看守地牢的都调过去了。我们正是趁这……”

    “你到底能不能打开?”

    好容易将锁透开,那少年却道:“公子,你这铁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