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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不可。”岂料,田丰竟态度坚决地给否定了。
朱广眼一瞪:“为何?”
“将军方才安抚住惶惶不安的河北大族,若均田地,岂不前功尽弃?平阳一役虽大获全胜,但北面公孙瓒未除,西面张飞燕还在,袁绍遭此挫败必思报复,在此种情况下,下官能够理解将军的苦心,但‘求稳’才是当务之急。”
朱广未置可否,将目光转向贾诩,希望他能够支持自己。
然而,贾文和显然是倾向于田元皓的意见,直言不讳道:“使君所言极是。均田地,无非就是要限制豪强吞并,而现在,正是主公借助他们的时候,实不必再挑起争端。”
朱广默然无语。
均田地,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而是埋藏在他心底一个长远的理想。当然,这或多或少跟他潜意识里就反感士族豪强有关。而田丰贾诩反对,也不是要反对他,说白了,其实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他们本身就属于士族,属于既得利益集团,自然反对这种激进的土地改革。
见无一人支持,朱三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贾诩看在眼里,补了一句:“主公,此议还是暂时搁置吧。”
淡淡一笑,朱广道:“我也只是随口一提,既然行不通,作罢就是。”
一名仪容举止都算不凡的年轻人快步从外头进来,他的父亲在冀州军北上幽州时供给了八千石军粮,更重要的是,他的祖父在故大将军刘虞任甘陵相时就是忠实的追随者,所以,其他大家子弟最多在郡县一级取得官职,他却可以直接进入左将军幕府,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令史,但却得以在河北最高权力机构行走。
因堂上狭窄,他又必须趋近说话,所以不得不从各位长官的背后绕过去,离着主公一步远的地方俯首小声禀报着什么。
朱广听罢抬了一下头,立即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信件。
因为纸还远远没有开始普及,所以这时候重要的书信都写在布帛上,若是机密内容,则还要密缝在布袋里。朱广拿起案上一柄刮竹简的小刀,利索了挑开了信袋,展看细看。幕僚们注意到,朱广在看到某段内容时,轻笑了一声。
按惯例,若是文件需要传阅,朱将军一般会第一个递给总幕中郎将贾文和,但这回他却递给了齐周。后者接过一看,算是明白了原因,原来,这信就是他老师,河南尹卢植卢子干所写。
这位海内文宗在信里没有半句客套,直接告诉了朱广两件事情。第一,就是何太后在被袁绍强制迁出以外,倍受迫害;第二,便是袁绍正在酝酿着亲征河北。
当然,这两个消息都是“据悉”。
堂上所有人都传阅完毕之后,朱广笑道:“看来我是真把本初给惹毛了,竟然要亲自领军来攻。”
他倒是举重若轻,幕僚们可完全轻松不了。冀州军刚刚结束了连番的恶战,夏粮也才刚刚收毕,还在等着秋收,要是这时候袁绍大举来犯……想想都头痛。田丰之前就问过朱广,如果袁绍恼羞成怒,不顾一切亲提大军来攻,如之奈何?
当时朱广的回答是:如此,冀州危矣。
没想到,这居然要变成现实了。
但朱广并不着急,这一路走来,若说有什么收获,抛开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首先就要说心态。一种荣辱不惊,从容镇定的心态。
遇事应该冷静,这是个人都知道,但真正能做到的却不多,尤其是事关生死存亡之时。在无数次出生入死以后,朱广早已经淡定了。因为他知道情绪是会传染的,作为一个主事者,你一旦急了慌了,下面的人只会更慌。
所以,哪怕你其实心无一策,怕得要死,装也要装得从容不迫。
文武官员们默不作声,各自都在琢磨着如何应付这个局面。贾诩作为总幕中郎将,首先就必须把事情往最坏处想。
这回袁绍亲提大军来犯,与之前淳于琼的进兵不可同日而语。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且不说袁氏背景,袁绍年轻时就声名鹊起,平定董卓之乱后,尤其是控制朝政之后,其声势更是如日中天。现在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若亲自渡过了黄河,河北大地必然震动。不要忘了,河北豪门大族中,不少人都在许都为官。到时候人心所向,只怕不会是朱将军。
再从战术层面讲,有了淳于琼的前车之鉴,此番袁本初亲来,必然作出周全准备。他是不缺钱粮的,哪怕不跟你直接对抗,耗也把你耗死。就算他求胜心切,直接开打,这一回也不要再寄希望于靠骑兵取胜……
想到此处,他沉声道:“将军,袁绍的大军一旦渡河,我军就陷入被动了。所以,此番我们必须吸取上次的教训,不能叫袁军轻易渡河,黎阳的防务,是重中之重!”
上次淳于琼一天之内就拿下了黎阳,不能不说是守军轻敌所致。
齐周看他一眼:“中郎就怕他走河内,迂回来攻?”
贾诩似乎很诧异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河内?袁公此番定然集结倍于我军之兵力,如此之大的规模,若走河内,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点?”
上次淳于琼领兵出征,就曾考虑过从巩县以北渡过黄河,经河内郡转道进攻邺城。但河内这个地方,北边是太行山区,南面是黄河,可供大兵团施展的余地实在不多。如果袁绍真敢走河内,一旦在这个地方被朱广截住,他的优势兵力反而成了累赘。
袁绍本人的军事素养或许不算大师级的,但这个隐患,想必他还是明白的。
幕僚们正争论时,朱广似乎已经魂飞天外了。
田丰发现了他的异常,寻着一个空档问道:“将军有何示下?”
朱三浑然不觉,直到他发现堂上安静下来以后,才如梦方醒,抱歉似地笑道:“走神了。”
“将军怎么看?”齐周问道。
“什么?”
文武们面面相觑,怎么个情况?这都快要火烧眉毛了,你却不当回事?
朱广见状,笑着解释道:“我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如何应付袁绍的大军,他或许比我们看得清楚。”
众人都不解其意,独贾诩琢磨片刻,试探着问道:“将军指的可是……”
在邺城的西南角,有一处住宅,之前的主人因为“鱼肉乡里,强抢民女”之类的罪行,不久前已经被魏郡太守正法了,家产大部分也被抄没,这所房子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也有人说,这家人之所以遭殃,是因为他们犯了朱将军不可饶恕的错误。
总之,这房子现在归官府所有了。新的“房客”,从来没有人见过,只知道这里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有士兵把守,甚至见不到有人出入,显得神秘而诡异。
而此时,在这所宅子的前庭里,一个**着上身的汉子正在练武。算不得虎背熊腰,但一身结实的肌肉,几乎每一块有都有棱有角,手中那柄刀看得监视他的士兵眼睛都花了,而刀锋每一次撕裂空气所发生的呼啸,都让人胆寒!
突然,他的动作停滞了,侧首望向门口,便瞧见了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的河北大佬。
朱广拍着手一路下来:“我以为我也算是用刀的行家了,现在才知道,居然真有人能把刀用到如此境界。”
打着赤膊的,不是旁人,正是麴义。
袁绍通过曹操让夏侯惇出面,赎回了淳于琼等三人,却没人过问一句,还有一个麴义呢?而朱广,只跟他见了一面,然后就把他扔到了这里,一直到现在。
麴义到旁边兵器架上取过上衣穿好,一边自嘲道:“又有什么用?不照样作了阶下囚?”
“阶下囚?”朱广打望着四周。“囚犯可没有这么轩敞的房子住。老实说,这里比我的左将军幕府可气派多了。”
麴义显然是个驴脾气,即使落到如今这地步,傲气还在:“如果朱将军以为把我晾在一旁,时间一久我自然就会来求告,那你就想错了。”
“真的?”朱广停下了靠近他的脚步。
麴义一怔,随即坚定道:“自然。”
“那……好吧。”朱广说罢,真的扭头就走。
麴义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即将跨过门槛时,终究忍不住:“将军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专程来看麴某耍刀吧?”
背着他的朱广嘴角一扬,转过身来时,仍旧一脸平静:“你的刀法自然在我之上,但,信不信我站着不动,也不会输给你。”
这大概是麴义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狂妄的话,恰好,他又是一个极狂妄的人,冷笑道:“若是将军输了,该当如何?”
“若是我输了,何去何从,悉听尊便。你若要走,我给你准备盘缠马匹,还亲自牵马送你出境。”
麴义再多不说什么,取了一柄刀在手,拉开了架势。
而朱广却解下了腰间佩刀递给侍从,仍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柄普通的环首刀。见麴义不解其意,他解释道:“我这柄刀是百炼精铁所铸,不想占你便宜。”
麴义为之气结。他听说过对方骁勇善搏,也知道都快传烂了的“范阳故事”,他也相信对方的武艺未必在他之下。可……站着不动?是不是狂得没边了?
朱广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手中刀一抬,示意对方可以进攻了。
麴义可不是什么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他提着刀绕着对方转了半圈,朱广真就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突然!
麴义毫无征兆地发起了攻击,几乎瞬间窜到了他的身前,那柄刀以最小的幅度,最刁的角度,无比迅疾地挥向了朱广!
这一举动,惊得士兵们不由自主地趋步上前,想要保护将军。
一声金石交接的脆响,朱三仿佛脑袋后头也长了眼睛,轻而易举地荡开了对方凶猛的一击。
几步外,麴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是因为对方格开他的刀,而是因为那股力量!那股让他虎口发麻的力量!难怪都说他骁勇,此人是天生神力!
活动活动手指,他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气,似乎在积蓄着力量。
朱广仍旧站着,轻松得像是老太婆吃豆腐。
麴义上半身突然朝前一倾,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了对方。这一次,他尽可能地靠近,因为距离越近,越有可能逼得朱广退让,这是常识。
与此同时,他完全放开了,再不留情。每一刀都攻向朱广必救!
旁观的卫兵都紧张到了极点,便是与朱广同来的文丑文伯敢都捏了一把汗。他知道麴义武艺超群,朱将军实在是太过托大了!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朱三尽管上半身不停地闪挪,可脚上依旧未动,不管麴义的攻击有多快,他都能在刀锋与肌肉亲密接触的最后一刻格开。
场中,一个左腾右闪,一个稳如泰山,两道银芒如乱花一般迷人眼眸。
一声刺耳的声响,所有人都心头一跳,定睛看去。麴义竟然砍断了朱广手中的刀!不过,他的手腕也被朱广牢牢攥住,动不得分毫。
两人紧盯着对方,竟然都是面不红,气不喘。
良久,麴义低头看了一眼地面,轻道:“将军名不虚传。”
松开他的手,朱广扔掉了半截断刃,拍拍手,笑道:“若论用刀的技巧,我确实不如你。”
麴义立马接过话头:“但将军力气比我大,反应比我快,所以将军才敢说,不会输给我。”
“哈哈,被你发现了,我确实只能说不输给你,却不敢说能赢你。不过,有机会你可以跟张文远切磋切磋,他也是用刀的行家。”
又说一阵,麴义的目光落在文丑身上:“朱将军,有件事情我一直弄不明白,不知……”
“你是想知道,平阳交锋时,我为什么能预判你的布置?”
“正是。”
“不用猜了,你永远不会知道的。”朱广直截了当。正当麴义失望时,他又补了一句“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与斥候细作无关,没有任何人向我告过密。事实上,伯敢自回到淳于琼军中以后,就被排除在外,你觉得有可能知道阵法布置这样的机密么?”麴义将信将疑,再度将目光投向文丑时,后者终究忍不住了:“我自回军中,便被排除在外,怎么可能知道阵形布置这样的机密?”“看来,是天意了。”麴义的语气中,还有一些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