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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中官梁栋等人上奏,说营造缺珠宝,动用户部之银。
有清流上奏曰:“内库不足,取之计部;计部不足,取之郡邑小民;郡邑小民将安取哉?今东南存饥,民至骨肉相食,而搜刮之令频行……”?
可见此事已经动摇了大明的财政根基,陆炳对那班道士更是恼怒。
嘉靖帝对陆炳起了戒心,对于严嵩就更加宠信,将此事交于严嵩负责。
严嵩乘机大肆聚敛营私,严嵩知道营建皇宫的差使是“肥缺”,就鬻官售爵。
得到肥缺的官员则拚命搜刮,用以贿赂严嵩,同时自己也大捞一把。
严嵩的爪牙、工部侍郎赵文华不仅大量贪污,而且还动用营建皇宫的建材,私调军工和民工去建造自己的私第。?
嘉靖三十六年五月十一日,为加紧修复同年四月十三日被火焚毁的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嘉靖帝除令神木、山西二厂及通州至仪真、龙江关、芜湖等处遗留大木,解京兴造之外,还从大学士严嵩之言,命工部右侍郎刘伯跃,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总督四川、湖广、贵州采办大木,专驻湖广荆州,以时巡历三省,会同各巡抚官计议采办。
同时添设郎中二员,副使二员,分省专理采办大木事。
至同年八月二十三日,刘伯跃奏请大工事宜四事:一、酌处木价。将户、工二部开纳事例,令于采木省内输纳,以资木价;二、分任责成。将分派木数,责令该管官刻期报运;三、申明旧例。开土官献木恩典;四、准纳木赎罪。土官犯罪,量其轻重,准予纳木免罪、复职、袭替。此例可通行于两广、四川、云南、贵州。
疏上,得旨允行。
侍郎刘伯跃以采木为由,擅敛民财及郡县赃罪,用车将财物送往严嵩家,前后不绝。其他有司想尽办法敛财,入献于严嵩者更不可数计。一时间严嵩家私藏,富于公帑……
贪官污吏无限制地营私舞弊,连官僚的奏章都说民间百姓“死亡枕藉之状,呻吟号叹之声,陛下不得而见闻”。那么真实情况就更严重了。
由此,皇宫的一场火灾,蔓延到大明全境,竟然造成了全国性的灾害。
?……
陆炳将这些一一展现在了道门掌教陶仲文面前。
陶仲文沉默了半响,抬起手,为陆炳斟上一杯清茶。
陆炳冷笑道:“道长可知道,这一杯清茶,大明都要供应不起了?”
陶仲文皱了皱眉头,道:“陆大人,我们相交久矣,这些年,你对我道家一直略有嫌隙,贫道也是知晓的。只是,这种滔天之祸,你硬要加在我道门头上,贫道实在无法承受。”
“你也知这是滔天之祸?”陆炳冷冷道:“你跟皇上说是惊雷所致,但是我锦衣卫查到的可不是如此!皇上虽然现在没有多说,但是你以为能瞒得了几时?”
“……”陶仲文只是喝茶。
陆炳继续道:“你手下的那帮道士,如今越来越肆无忌惮,你作为道门领袖,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贫道又能如何?”陶仲文看着陆炳的眼睛道:“俗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我虽然是道门掌教,但是宠信哪个道人方士,还不是皇上说的算?”
“那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严惩肇事者?”陆炳怒道:“你至少应该拿出一个规矩和态度!而不是去欺瞒皇上!”
“……”陶仲文叹了一口气:“如今的道门,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此时让皇上发起雷霆之怒……贫道得为这皇城内外数万道家门人着想啊!”
“执迷无悟。”陆炳脸色阴沉:“这么说,你是决意放任下去了?”
陶仲文皱了皱眉头,他身为道门掌教,连嘉靖帝都尊崇,严嵩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陆炳如此咄咄逼人,让他有些不喜。
陆炳站起身来,道:“本官先礼后兵,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陆大人有心对我,为何不去看看你那亲家?”陶仲文沉声道:“就算失火是我道家所为,但是如果没有严党在后,时态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陆炳也沉声道:“不管皇上怎么看,这次的罪魁祸首,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陆大人是在威胁贫道?”陶仲文变色道。
“你说的不错,是威胁。”陆炳背手而立,决绝道:“你也应该清楚,本官有威胁的底气,也有威胁的手段,你莫要误了自己。”陆炳看着陶仲文道:“本官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气。”
看着大步走出的陆炳,陶仲文叹息一声,道:“贫道早就想回山了,此事一出,贫道更不想就留,只是……陆大人,即使你杀光宫里的道士,逼贫道离京,最终也是无用功,罪魁祸首……呵呵,只要皇上一天向道,你的本意就难以达成……你看,看清了这一点?”
“本官还是那就话,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陆炳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至少你的离开,还有那几人的命,可以让其他人收敛一些,听话一些。”
“杀鸡吓猴吗?”陶仲文有滋有味的喝光了杯中茶,道:“一件一件的办……呵呵……独木难支……陆大人,贫道好言,希望陆大人也能好自为之。”
“哼。”陆炳听出了陶仲文的话中话,却丝毫不惧,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独木难支?我有十三根擎天之柱,怎么也能撑到把你们统统扫除,留下一个清平世界再说!
……
陶仲文,初名典真,湖广黄冈县人。少好神仙方术,从罗田万玉山授符术,与江西贵溪县人、原龙虎山上清宫道士、礼部尚书邵元节相善。
嘉靖中,由黄梅县吏升为辽东库大使,秩满至京师,由邵远节荐至宫中除妖。
嘉靖十八年世宗南巡,邵元节病,以陶仲文代行,以其祷祀之功授神霄保国宣教高士,给诰印,寻封秉一真人,领道都事。不久,加少保、礼部尚书,又加太傅,食一品俸。
嘉靖二十年,嘉靖帝移居西苑内,日求长生,朝讲尽废,君臣不相接,独陶仲文得以时见,见则赐坐,称师而不名。
嘉靖二十三年十月,加少师。一人兼领三孤,终明之世,惟陶仲文而已。久之,授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兼支大学士俸。
嘉靖二十九年春,加封恭诚伯,岁禄一千二百石。
嘉靖三十六年六月,陶仲文称病,奏请皇上回山。
嘉靖帝再三挽留,陶仲文只是执意要走,嘉靖帝强留不住,只得放其回罗田万玉山。
……
“他岂敢如此!”西苑内,嘉靖帝正在发脾气,黄锦伺候一旁,低头不语。
“他居然敢逼陶真人离开朕!他以为他是谁!胆大妄为!欺君罔上!”嘉靖帝摔了一副青花瓷后,终于坐在榻上,喘着粗气道:“他让走就走,朕亲自挽留再三,陶真人也不敢留下,这陆炳的话,居然比朕的都管用!?”
嘉靖帝的话,句句诛心,黄锦听了却无动于衷。
“还好有你。”嘉靖帝看着黄锦,叹息道:“跟着朕从兴王府进京的,也只剩下你一人跟朕一心的了。”
“皇上,陆大人也不是有意如此的。”黄锦假意劝道:“老奴的东厂也查到,三殿失火,确实和道士们有关……”
“有关又如何!”嘉靖帝更激动了:“朕已经表态不介意,不要查,不追究了!他还咬着不放!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
黄锦低着的头,露出一丝微笑,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知道皇帝的愤怒不是因为陆炳查案,而是因为陆炳的势力,让嘉靖帝起了戒心,嘉靖帝愤怒的,是陆炳难以控制了!
即使一心为君,一心为国,但是锦衣卫乃是皇帝的亲军,皇帝连锦衣卫都控制不住,岂不危险?
嘉靖帝这几年,也许对朝政不上心了,但是对话语权却更加看重,所以才有了夏言、仇鸾的前车之鉴。而严氏父子之所以如此贪赃枉法,皇上依然宠信,正是因为他们表面上对皇上百依百顺,为皇上办事尽心,只要皇上提出的,他们父子就想尽办法做到。
皇上……只喜欢听话的狗……
黄锦冷笑,陆炳就是忘记了这一点,或者是,他的自尊让他忘记了自己其实只是皇上的一条狗……还真以为自己和皇上是兄弟?呸!在皇权面前,哪有兄弟!
“黄锦……这件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了……。”嘉靖帝看着黄锦道:“需得想个法子……”
“是……皇上……”
黄锦冷笑,门口的冯保……冷汗…………陆炳驱逐了陶仲文,但并未就此罢手,他以私没皇帝炼丹的金银珍贵药材为由,将嘉靖帝供养的道人中一百三十八名道士入狱,最终活着离开诏狱的不过十数人,而即使出了诏狱的,最终逃离京城的,也不过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