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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义林指着杨森道:“我家乃是歙县首富,自当维护地方公义。歙县乃是徽州治所所在,而这太白楼,亦是我赵家的产业,你们在我赵家的地方杀了人,恐怕不能一走了之吧?还请诸位跟在下去一趟徽州府衙,让大老爷断一断。”
朱六和董海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道:“完了,看来这徽州府衙门也不干净……这小子,一句话把徽州知府都坑进来了。”
陆炳却没有心思向朱六和董海一样逗趣,听了赵义林这话,便知道这徽州知府和赵家恐怕也有一腿,那么这倭寇的势力,恐怕也已经渗入到了地方官中了。
这样的形势,让陆炳忧心忡忡,再也没有心思陪这位赵公子寻开心了。
陆炳冷笑道:“去府衙?好啊!我也正要去报官呐!”
赵义林一听,楞了一下,刚刚不都说的很清楚了吗?他们丝毫占不住理儿,他们还要去报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突然得失心疯了。
“你报什么官?”赵义林定了下心神,冷笑道。
陆炳见赵义林冷笑,也冷笑三声,道:“我报官,就是要报你勾结倭寇。”
“勾结倭寇?”赵义林听了直想发笑,在这地界儿,勾结倭……和日本人通商算什么罪过?
“只先说一条。”陆炳冷冷的说:“嘉靖二年,日本大内氏贡使与细川氏贡使,为了争夺向大明朝贡贸易的特权,在宁波港发生械斗。在同年五月一日,大内氏使者宗设﹑谦导从市舶司东库拿出武器,杀死瑞佐,烧毀细川船,並追杀逃走的宋素卿,追到绍兴,但未能抓获。宗设又以追逐宋素卿为名﹐大掠宁波﹑绍兴一带,还在返回时沿途放火,胡作非为,殺死警备指挥使刘锦等人,並俘掳指挥使袁琎等人,然后夺船逃往海上。那之后,我大明便关闭市舶司,要求非大明同意来朝的使臣外,任何日本人不得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踏足大明疆土!”
陆炳来南方之前,可是详细了解过关于大明和倭寇之间的所有资料,他拿出了釜底抽薪一手:“凡是未经过允许出现在大明国土上的日本人,都可以认定为偷偷登陆甚至是入侵的倭寇!勾结倭寇,为祸乡里,乃是死罪!不久前刚刚颁布禁大船令,严令各地严防死守,打击倭寇,你们赵家却带着未经允许入境的倭奴,堂而皇之的在徽州府治所,歙县城内游逛,可是在勾结倭寇勘察地形?暗藏祸心!打算里应外合攻陷歙县?比起杀个倭寇,勾结倭寇才是现在朝廷严查的大案吧?赵公子顶风作案……哼,我们几人倒是敢去府衙一趟,但是你们赵家几十口子人敢去吗?”陆炳冷哼,威胁道:“赵公子倒是掂量掂量,我们是不是要去衙门掰扯掰扯?”
“你!……”这次轮到赵义林哑口无言了。
虽然朝廷严禁海防,但是在这南边的几个省里,凡是发达人家,哪个没有做过海外生意?
确实是不敢带着破落的日本浪人在街上闲逛,但是带着日本正经商人,倒是没人说过什么闲话。别说日本人,这歙县乃是徽商的货源交易中心,就是见两个红毛鬼子,黄毛鬼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今天碰到的这个主儿,居然把嘉靖二年的禁令背的倒背如流,还对朝廷的各种政令如此清楚……如果不是有些身份,恐怕也了解不到这些事情……这种事情黑不提白不提也就罢了,但是日本人这个身份在现在的大明就是个麻烦,若是摆到台面上,虽然知府大人不会真的拿赵家怎么样,但也是个说大便大,说小也小的麻烦,最差……官字两张口,少不了要花大笔银子来摆平。为了斗气花钱,赵公子可不是傻子,反正死的是个日本人,还是个日本下人,为了他花那么多银子实在不值当的。
打又打不过,讲理也不是那么占理,也罢,好汉不吃眼前亏,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歙县,等会召集人马,再想法整治他们……借日本人的手倒是个好主意……或者还可以借用下官府的力量,每个月拿那么多孝敬,也该出点力。
想到这里,赵义林倒是光棍,对那大友先生低语了两句,那大友先生也看出不妙,点点头。赵义林带着这两个日本人,抬着那个日本人的尸体,居然头也不回,匆匆便走了。此时对于赵义林来说,那卖唱的小姑娘,和她的哥哥、伙伴已经没什么重要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整治。
赵义林这么利落的一走,到让那小姑娘还有她的哥哥以及她的那个伙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了。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还是说赵公子打算以后再来找麻烦。这么心不上不下的,反而更憋闷。
但是赵义林转身就走这一点,倒是让陆炳刮目相看了一点,不过却也很难激起陆炳的防备心。
赵义林不过是个地方大户的公子,实在不值当北镇抚司镇抚使、钦差大臣挂心。如今的锦衣卫,可今非昔比。在这小小的歙县,别说陆炳了,就是一个锦衣卫的总旗来,也能搅得满城风雨。
现在这里站着两个千户官,两个百户官,两个总旗官,还有一个镇抚使,这徽州府的官儿都找来,也不够瞧的。
陆炳也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富家子就暴露身份,他还用继续微服南行,以便了解更多的真实民情。至于赵家……朱六、董海可都是睚眦必报的主,等回了京,自然会有人惦记着。
刘彪为汪直检查过了,只是皮肉伤,这会儿清醒了,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陆炳询问了那个姑娘的名字,叫叶子,今年十六岁,和汪直同年,那个受伤的叫叶宗满,今年刚满十八岁。朱六他们瞅着叶子和叶宗满,孙权嘿嘿笑道:“是亲兄妹吗?”叶子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叶宗满听了,却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