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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使者在汉城下榻的地方名为太平馆,李云天和赵德从宫***来后就在朝鲜国大臣的簇拥下前去太平馆歇息。
按照规制,朝鲜王的儿子要先来太平馆拜见明朝的使者,因此首阳大君李瑈、安平大君李瑢、临瀛大君李璆、锦城大君李瑜、桂阳君李璔、义昌君李玒、密城君李琛、寿春君玹和翼岘君李璭先来拜见,随后东西两班的百官来拜见。
由于礼仪的繁琐,使得李云天有些疲于应对,意兴索然,但又不强打起精神见那些朝鲜国的高官显贵。
晚上,首阳大君代李瑈代朝鲜王设宴,宴请使团人员,宴会大堂里设有使团正使和副使二席,面南而向,而首阳大君的席位则东向,其余陪坐之人坐在北侧的座位上。
值得一提的是,朝鲜王国的王子除了世子外称为“大君”和“君”,“大君”是王后所生的子嗣,也就是嫡子,而“君”是妃嫔所生的子嗣,也就是庶子。
李云天在酒宴上见识了朝鲜国的两班贵族的上层人物,例如左议政李稷、右议政黄喜、参赞崔闰德、参赞许稠、户曹判书安纯、礼曹判书申商、刑曹判书郑津、吏曹参判成揜、户曹参判崔士康、兵曹参判李蒇、刑曹参判郑招、工曹参判赵赉等等,悉数到齐,无一落下。
像大明的内阁一样,朝鲜王朝也有一个辅佐朝鲜王的衙门——议政府,其主官为“领议政”,俗称“领相”,相当于北宋时期的正宰相和明朝时期的内阁首辅。
领议政之下为左右议政,俗称“左相”和“右相”,与领议政同为正一品,再下为从一品左右赞成、正二品左右参赞,再下有正四品舍人、正五品检详、正八品司录。
议政府之下有六曹,仿照大明六部设立,即吏曹、户曹、礼曹、兵曹、刑曹和工曹,其长官称判书(正二品)相当于尚书,副职称为参判(从二品)相当于侍郎。
参判以下还有六曹参议(正三品堂上)、六曹参知(正三品堂上)、六曹正郎(正五品)、六曹佐郎(正六品)。
除了六曹,朝鲜王国监察谏议机构为司宪府和司谏院,合称两司,长官为大司宪(从二品)和大司谏(正三品堂上)。
司宪院下设有司宪府执义(从三品)、司宪府掌令(正四品)、司宪府持平(正五品)、司宪府监察(正六品)。
司谏院下设司谏院司谏(从三品)、司谏院献纳(正五品)、司谏院正言(正六品)。
此外还有承政院,下设都承旨、左右承旨、左右副承旨、同副承旨(均为正三品堂上),为朝鲜王起草旨意。
宗亲、忠勋衙门有宗亲府、忠勋府、仪宾府、敦宁府(相当于驸马),而国学则是成均馆(相当于大明的国子监)。
至于地方上,朝鲜王国道以下的为大都护府、牧、都护府、郡、县。
汉城府判尹为正二品,下设左右尹(从二品),四都(开城府、江华府、水原府、广州府)长官称留守,水原府和广州府留守为正二品、开城府和江华府留守为从二品。
汉城府判尹、左尹、右尹和四都留守属东班京官职。
东班外官职为从二品诸道观察使、从二品府尹、正三品堂下大都护府使、正三品堂下牧使、从三品都护府使、从四品郡守、从五品都事、从五品判官、从五品县令、从六品察访、从六品县监、从六品教授、从九品训导、从九品审药、从九品检律、从九品驿丞、从九品渡丞,外派官职有道观察黜陟使、都巡安使、按廉使。
由于朝鲜王国与大明的官职不同,再加上参加宴会的两班高官众多,因此李云天只记住了李稷和申商等朝鲜国的重臣,暗中对他们进行留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
其中,右议政黄喜很快就进入了李云天的视线,黄喜对赵德和他很是亲近,而且与李稷和申商等人不同,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亲切和敬畏。
从杨云贵的提供的朝鲜国情报来看,黄喜不仅与李稷是朝堂上的一对死敌,而且素来亲近大明,曾经反对派遣金宗瑞去咸镜道攻打建州左卫的领地,在朝堂上有不小的势力。
在李云天看来,如果能拉拢黄喜的话,那么以后朝鲜国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知晓,而且有黄喜来牵制李稷将会使得朝鲜国的政务不会顺利实施。
就像大明一样,朝鲜国的朝堂之上自然不可避免存在党争,两班贵族之间的争斗自高丽王朝起就异常激烈。
而且与大明的党政不争,大明的诸个派系之间虽然斗得很厉害,但通常不会痛下杀手,将对手赶尽杀绝,因此失败的一方往往是贬官,最多是罢职,很少有丢了性命的人。
但朝鲜国的党争就比较残酷,失败的一方不仅会被杀,其妻儿家眷等也会被贬为奴婢,流配边远之地。
由于是大明的附庸国,所以朝鲜国的朝堂上自然就分为亲大明派系和疏大明派系,其中李稷是疏大明派系的首领,而黄喜是亲大明派系的首领。
所谓的“亲”和“疏”看似是对大明的不同态度,但实际上却是两派官吏的权力之争,李稷一派想凭借着朝鲜王打击黄喜一派,而黄喜一派则以大明为后盾来倾轧李稷一派。
由于朝鲜国是大明地理位置重要的藩属国,因此大明对朝鲜国异常重视,除了每隔一两年就会派来使团进行交流,而且朝鲜国的重臣也能趁着使者到来给大明朝廷上奏章来禀告朝鲜国的政务。
故而,朝鲜王虽然不喜欢黄喜一派但也无可奈何,黄喜一派与大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只能安抚不能强行压制。
纵观朝鲜王国的历史,朝鲜王大多数时候反而受到臣子们的压制,尤其是那些亲近大明的权臣往往左右了朝鲜的政局,乃至引发改朝换代,使得多位朝鲜王不是被废黜就是被逼自杀。
对李云天来说,黄喜自然是他第一个拉拢的朝鲜国重臣,以前都是黄喜想法设法巴结大明的使臣,这一次他要给黄喜施以皇恩送给其好处,使得黄喜能更加尽心尽力地给大明办事。
值得一提的是,出席此次酒宴的还有另外一位大明的使臣,户部山东清吏司正六品的主事陈铭。
陈铭所在的使团是六月底抵达的到汉城,他是使团的副使,正使是来自内廷御用监从四品左少监魏义
魏义和陈铭此次前来朝鲜国身上有着两项任务,一项是征收朝鲜国的别贡,另外一项是前来朝鲜国采买军粮,给辽东明军筹集军资。
经过这些年宣德帝的刻意扶持,内廷已经逐渐崛起,已经开始与内廷和六部争权,虽然还没有爆发重大冲突,但双方之间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各地的镇守太监与当地官员更是龌龊不断。
因此,身为内臣的魏义自然不会前来凑热闹,给赵德和李云天来接风洗尘。
由于陈铭在户部官职微小而李云天常年在外公干,所以陈铭并没有见过李云天,在酒宴上与赵德非常亲近,对李云天的态度则显得非常冷淡。
李云天对此自然不以为意,他现在的身份是前军都督府的一名千户,属于武官,陈铭自然不会对他有多热情。
不过,虽然陈铭对李云天态度冷淡但却要受制于李云天,因为李云天此次前来的使命是军阁派来监督辽东后勤事务的官员,专门负责大明在朝鲜国与辽东战事有关的事宜,而陈铭到朝鲜国的重要任务就是采买军资。
因此,抵达汉城的第二天上午,李云天在太平馆召来了陈铭和朝鲜国户曹判书安纯,询问军粮采买事宜。
陈铭此次前来朝鲜国带来了三十五万两白银,专门用来在朝鲜国购买辽东明军所需要的军资,根据陈铭所提供的账本那三十五万两白银已经消耗殆尽,故而李云天要找朝鲜国户曹判书安纯查账。
安纯提供的账册内容跟陈铭的账本一致,没有丝毫的破绽,三十五万两白银确实花得一干二净。
虽然两人的账册做得十分漂亮,但李云天很快就从中发现了破绽,他在仁川港的时候已经了解到了朝鲜国的粮价和物价,很显然账本上交易的货物价格基本上是市价的两三倍,有的甚至是五六倍。
这也就是说,陈铭这次所带来的三十五万两银子至少有三分之二流进了个人腰包,剩下的才用来购买粮食等物资。
“陈主事,据本官所知朝鲜国的粮价好像没这么高吧?”翻阅了一边账册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着陈铭,他本可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并不符合官场上的规矩,所谓见者有份他岂能置之不理?
“刘千户,朝鲜国各地粮价不同,而且本官此次购买的都是最好的粮食,粮价自然要高一些了。”
陈铭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回答,在他看来李云天此举无疑是想从中分一杯羹而已,有便宜不占的话那岂不是傻子?武官们捞油水的机会本来就低,李云天肯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大捞一笔了。
陈铭已经给赵德和李云天准备了好处,所谓雨露均沾,既然李云天和赵德也介入到了这次粮食采买的事宜,那么当然不能让两人空手而归了,这里面的默契大家可谓心照不宣。
“原来如此。”果然,正如陈铭所料想的那样,李云天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合上手中的账册后望着他说道,“辽东战局事关我大明北方安危,陈大人,这些物资年底前能否运抵定辽东都司?”“刘千户放心,现在各项物资已经在赶往辽东都司的路上。”陈铭闻言微微一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李云天已经默认了那些差价。李云天见状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现在大战在即他不宜彻查此次军资采购中的猫腻,不过陈铭等人连军费也敢鲸吞,也不怕因此耽误了辽东的战局,事后必严加惩戒,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