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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钱伦放弃了问案,因此李云天让差役将张司务的车夫带上来,与圆脸公子哥的车夫并排跪在了一起。
张司务的车夫刚一进大堂就感觉大堂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过见圆脸公子哥的车夫神情如常,一颗悬着心不由得放了下去,看来圆脸公子哥的车夫应对得当,并没有。
“告诉本官,送张司务下酒楼的时候你在他左侧还是右侧,去医馆的路上谁照料的他?”
李云天打量了一眼张司务的车夫,见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轻松,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问道。
“禀大人,送我家老爷下酒楼的时候小的在他的左侧,去医馆的路上我家老爷一个人在车上,并无人照料。”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张司务的车夫还是开口回答,高声说道。
听闻此言,跪在一旁的圆脸公子哥的车夫脸色刹那间就绿了,双目流露出骇然的神色,神情惊恐地望着张司务的车夫,这与先前李云天跟他说的截然相反。
“告诉他,你是如何跟本官说的?”李云天转向了圆脸公子哥的车夫,神情冷峻地问道。
“小……小的在……在张大人的左侧,是小……小的在路上照……照顾的张……张大人。”圆脸公子哥的车夫闻言顿时面若死灰,一脸惊恐地望向了李云天,结结巴巴地回答,随后顾不上许多,砰砰地冲着李云天磕起头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大人恕罪。”
张司务的车夫闻言立刻僵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身旁磕头如捣蒜的圆脸公子哥的车夫,神情惊恐,脑子里一片空白,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可知道,讲武堂乃圣上御命所建,诬蔑讲武堂武官罪加两等,是斩立决的重罪!”李云天见状面色一寒,猛然起身,伸手指着神情惶恐的张司务车夫,厉声喝道。
“大……大人饶命,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张司务的车夫打了一个冷战后回过神来,万分惊恐地向李云天磕头求饶。
“说,是不是张司务指使你们这样做的?”李云天冷笑了一声,高声问道。
“这……”张司务的车夫闻言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胆刁仆,如今事实俱在,你还想牵出别人替你们老爷隐瞒不成!”见此情形,钱伦也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地指着车夫说道。
李云天闻言瞅了一眼钱伦,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是冷冷地望着张司务的车夫,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是我家老爷指使我们做的。”张司务的车夫认识钱伦,见钱伦也一口咬定此事是张司务所为,犹豫了一下后承认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无比复杂。
“李御史,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张司务酒后失态让人欧打了贵堂的武官,后来担心受到惩处,故而指使人诬陷那些武官,企图混淆是非,逃避责任。”
钱伦闻言于是望向了李云天,神情严肃地说道,“李御史,张司务虽然是礼部的官员,但是本官绝对不会包庇他,一定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处。”
“有钱大人这句话,那么本官也就放心了。”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坐回了椅子上,拿起一旁的凉白开悠闲地品了起来。
由于上次在顺天府审了柳雯晴和古西就一案,顺天府的人竟然记住了李云天不喝茶的习惯,故而给他上了凉白开。
李云天自然不相信张司务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就能让钱伦这个正五品的郎中来处理这个案子,很显然他的背后还有人。
毫无疑问,钱伦之所以要把罪名都推在张司务的身上,也正是为了替那个人掩盖。
考虑到中午与张司务在一起的人,以及能调动钱伦的人,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那个人就是吕震的儿子吕熊。
如果李云天一直将这个案子查下去的话,难免会牵连到吕熊,钱伦刚才听出李云天并不想把吕熊搅入进来,因此顺着李云天的话,将罪名安在了张司务的头上。
李云天并不是怕吕震,而是现在乃多事之秋,他不能给宣德帝惹麻烦,宣德帝现在面对汉王就已经承受了足够大的压力,要是他和吕震再斗起来,京城中的局势无疑将变得更加复杂和艰险。
让两名车夫在指证张司务的供词上签字画押后,张司务被带进了大堂,一进门他就感觉到大堂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奇怪的神色,好像有些怜悯,而那两名车夫则低着头跪在那里。
“下官见过各位大人。”张司务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立刻就意识到形势不妙,故作镇定地向李云天、**和钱伦三人躬身行礼。
“张司务,这两个人已经如实招供了为了逃避罪责而自伤一事,企图污蔑讲武堂的那几名武官,你可知罪?”钱伦将手里那两名车夫的供词冲着张司务一挥,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司务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神情诧异地望着钱伦,他原本以为对他发难的应该是李云天,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钱伦。
“张司务,你还不如实招来,是不是想让本官大刑伺候?”见张司务一脸的惊愕地望着自己,钱伦一拍座椅的扶手,阴沉着脸问道。
“钱……钱大人,下官是被冤枉的。”张司务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神情惊恐地高声喊冤,此时此刻他已经清楚了钱伦的用意,只是不清楚钱伦为何倒戈帮助讲武堂来定他的罪。
“罪证确凿还敢抵赖。”钱伦闻言冷笑了一声,伸手一指张司务,高声喝道,“难道你想让本官动大刑?”
李云天一边喝着凉白开,一边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或许这就是他与其他的官员审案最大的不同,他向来喜欢抓住证人伪证中的漏洞去击溃证人的心理防线,而其他官员则更喜欢用刑罚来得到他们所要的东西。
**则显得有些意兴索然,对于钱伦审案的方式没有丝毫的兴趣,毕竟钱伦是礼部那种负责日常公文的官员,要说审案的话不要说李云天了,就是连他都比不上。
“钱大人,吕大人可以给下官作证,下官是被他们打伤的,请大人明察。”张司务可是知道一旦认下这个罪名的后果,轻则丢官罢职,重则可是要掉脑袋,见钱伦竟然威逼他,顿时就急了,连忙高声辩解。
李云天闻言暗自摇了摇头,张司务可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时候竟然将吕熊给扯了进来,简直就是找死。
“胡言乱语,你自己犯下的罪责与吕大人何干?”果然,钱伦双目寒光一闪,指着张司务怒声说道,“来人,给本官重重的打,打到他招了为止。”
大堂上的站班衙役闻言不由得看向了**,**微微点着头,于是几名衙役走上前将张司务按在地上,扒下了他的裤子后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吕大可以给下官作证,只要请来吕公子就可以证明下官的清白!”张司务忍着屁股上的剧痛,高声在那里争辩着,可惜的是没人理会他。
李云天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则看起了摆在案桌上的供词,张司务的事情现在是礼部的“家务事”,两人没必要介入,任由钱伦处置。
钱伦面无表情地望着受刑的张司务,张司务竟然想将吕熊拖下水,这岂不是摆明了自己往死路上走,难道要吕熊来对付李云天?然后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说实话,虽然吕熊是吕震的儿子,但是在钱伦看来李云天是与吕震一个级别的人物,即使是吕熊来了也只有被李云天收拾的份儿。
随着行刑差役手中水火棍的飞舞,张司务的喊叫声逐渐变得虚弱,他的屁股上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淋、血肉模糊,意识越来越模糊。
“别……别打了,我认……认罪。”
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或许是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劫,张司务可不想就这么被活活打死,官府要想杀他最起码也要等到秋决,运气好的话还能免除一死,于是趁着神智尚清醒连忙沙哑着嗓子喊道。
“让他交待,然后签字画押。”钱伦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冲着一旁做记录的书吏挥了一下手。
归根结底,这件案子是张司务引出来的,那么自然也要由他来承担责任,如果不是他仗着有吕震和吕熊当靠山飞扬跋扈,又岂会在酒楼里对讲武堂的预备学员动武?
书吏闻言连忙走过去,蹲在张司务的身旁,将他口中交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内容很简单,就是承认酒楼冲突由他引起,并且为了逃避责任进行了故意打破额头来诬陷讲武堂的那几名预备学员。
至于其中的细节以后可以再慢慢润色,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了结这桩案子。
就在书吏按着张司务的手指在供词上签字画押的时候,几名顺天府的差役将一群人领了进来。
那群人中领头的一个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着名贵的锦袍,眼神有些慌乱,显得惴惴不安。
“禀大人,扬州来的盐商已经带到。”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头目模样的差役走上前,恭声向**禀告。
“小人方来财见过各位大人。”中年人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直哼哼的张司务,双目顿时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然后扫了一眼大堂上的人,视线在李云天的身上微微停滞,随后跪下去磕头行礼,他身后的大汉纷纷跟着下跪。“方来财,本官问你,你为何助纣为虐,指使下人围殴讲武堂武官?”钱伦伸手一指方来财,冷冷地问道。“大人,小人冤枉。”方来财闻言吓了一跳,看钱伦的架势是要将这个罪名安在他的身上,而袭击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连忙高声辩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