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驷骅听见小雨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自己,正要发怒,却瞧见对面的若邬脸色一暗,端着酒杯冷笑道:“王爷,这样说来,还真是你的不是了。所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干,他心中早就怀疑不止佩森营里的人将大营的部署泄露出去。只是驷骅被救回来以后,一直精神恍惚,口中时常自言自语,不停跟人说自己在林中遇到籍夜女神,还说汉人得了籍夜女神的庇护。
如今见了夏姑娘这身装扮,多半他当时见到的是夏姑娘,鬼迷心窍将营中的布局说了出去,这样一想心中不免恨意丛生:“怪不得当时夏姑娘和陈参军闯大营的时候什么都知道,原来真的是他泄漏出去的。他们兄弟嫉妒我父亲当权,姐姐受宠,也情有可原,却不该害死那么多的部落兄弟。”
驷骅这时才猛然醒悟,暗想:“糟了,中了她的离间计了。”他当时迷糊间泄露了大营的情况,心中也未尝没有让乎赤乐父子吃些苦头的想法,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近十万的大军,不过一夜就被汉人们杀得落花流水。这会儿被小雨挤兑的心思飞转,还未来得及想出对策,小雨已经点头笑道:“若邬将军这般爽快,倒颇似我们汉人性格。”
驷骅听了这话灵机一动,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朝小雨笑道:“若邬将军尚未成婚,若是夏姑娘肯屈就,咱们两国联姻岂不更妙。”
薛世子眉头一皱,心想:“为了这婚事,我吃了多少苦头。你最好不要惦记。”却瞧见身旁的小雨笑盈盈地歪头看他,便忍了忍心中火气沉声道:“夏姑娘与在下已经订婚,我们不日就要完婚了,到时也请王爷和若邬将军观礼。至于若邬将军,你若是喜欢我们汉人姑娘,大可以请媒人上门去提亲。”
驷骅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想不到薛将军竟然与夏姑娘定了亲事,我见将军对夏姑娘言听计从,还以为将军是圣人派给夏姑娘的瓦瑞呢。”
薛世子愣了一下,歪头去看小雨,小雨便温声给薛世子解释道:“他说你是我的护卫。”说罢笑吟吟地看着薛世子,似乎是想看他怎样回答。
不想薛世子听了这话,一张俏脸竟然露出羞赧的神情,看得驷骅一窒,暗想:“我听说汉人的女子视夫君为天,男人围着女人转,是件让人十分不耻的事情。怎么我这说他像个侍卫,他倒好似很高兴的样子。”
他这里正想着,薛世子已经清了清喉咙,点头正色道:“王爷真是好眼力,在下愿这一生一世都能守卫在夏姑娘的身旁。”
小雨也未曾料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嘴角一扯,端庄的笑容里便露出一丝邪气来,眯着眼笑吟吟地说道:“承蒙将军错爱了。”说罢转头看向若邬和驷骅等人叹道:“我身体不好,不宜久坐。还请两位恕我先告退了。”
说着话她站起身,朗声问道:“先生还没有过来吗?”
水虎忙道:“先生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小雨便笑道:“请先生进来帮我待客,你们都出去吧。”说罢瞧着驷骅和若邬的侍卫,俩个护卫便忍不住看着主子,带驷骅和若邬点头了,才跟着水虎退了出去。
驷骅和若邬不由好奇地看过去,不一会从外面进来一位二十八九岁的白面书生,身上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天青色澜衫,朝两人一揖道:“二位别来无恙。”竟是已经死去半年多的陈泽。
驷骅和若邬,一个曾经被他上过刑,一个曾经被他劫过营,真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俩人都腾地跳起来,又惊又怒地指着他骇然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泽颔首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陈参军已死,陈先生犹生。”
驷骅指着陈泽,扭头看着薛世子质问道:“你们借口陈泽被哲合的人害死了,血洗了哲合的部落,他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当时哲合的人百般抵赖,其他部落还道他们敢做不敢当,否则也不会让哲合的人孤立无援,不过一个月,合族就被赶过了乌林江,那里的气候比北寒还要差几分。
薛世子却比他们二人还要吃惊,小雨轻声笑道:“哲合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四处打听,当年谁是劫营的主谋。”说着目光一凛,声音里带着煞气道:“你们还有谁想知道当年劫营的主谋吗?”
饶是驷骅和若邬武艺高强,也不由吓得脸色苍白,看着煞气逼人的小雨心想:“其实,我们现在都知道了,你该不会灭口吧!”
倒是陈泽在一旁温和地说道:“活是活着,实在不能算是—活得好好的。唉,其实夏姑娘这个人最和气不过了,既然咱们两国交好,前面的恩怨就该放下。哲合的人三番五次找我寻衅,四处打听夏姑娘。你瞧瞧,自己全族就这么没了,还害得我不得不弃了功名隐在乡林。大家两败俱伤,有什么意思。”
若邬看着陈泽咽了咽口水,笑得比哭还难看,说道:“陈先生说的真是太对了,你们汉人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纵有天大的仇恨,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宁也应该放下。”心中却想:“驷骅刚才说的真是太对了,这就是个妖女。”
陈泽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颔首赞道:“难得若邬将军有此胸襟,我瞧将军的才干不输当年的哥布林。”若邬抿着嘴生生忍住了去打量驷骅心思,暗想:“哥布林和他的儿孙们曾经统治喜都七八十年,那时各部落都听他的号令。也就是这百年来,大家才又变成一盘散沙,大卓师本来就很忌讳我们,陈泽,你拿我去比哥布林,你这是往死里逼我们啊。”
驷骅却也不笨,听了这话神色一凛,十分不耻地扫了陈泽一眼,暗想:“汉人真是是奸猾,居然又用反间计。”
只是他虽然心里晓得人家是在用计,却又忍不住想东想西:“圣人刚刚登基,兵强马壮又上下齐心,我与汉人对抗岂不是自寻死路,怪不得若邬一直跟我说,找到了当年劫营的主谋。他之前与夏姑娘既然见过,有什么深仇大恨,何不自去报仇雪恨,却非要扯上我,可见他已经查明了夏姑娘的来历,想让我重蹈哲合的老路。他们几个部落仗着自己人多,一向不大服父王和王兄的管教。若是我真在这里与汉人交恶,他们逮到机会只怕又要向我们兄弟发难。”
大家正各自盘算,小雨身子一摇,水虎和蝉虾忙上前扶住她,几个人快步往内室走去。
驷骅和若邬不由一呆,因前番受得惊吓太多,这会儿不免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暗想:“这又是闹那样?”
陈泽便叹了一口气,十分伤感地说道:“夏姑娘经达栗尼一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养了两年多才见了那么一点点的起色。今儿你们突然带着这么多人马闯进来,又把她给吓坏了。”
驷骅好久没回过神来,怔怔地想着:“刚刚好像我们的人才一露头,就被夏姑娘带着人马整整齐齐地射了一排箭,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在受惊吓,就没有停过。后来见到你死而复活......然后你现在给我说,夏姑娘被我们吓昏过去了,你能摸着你的良心,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讲一遍吗?”
一旁的薛世子见小雨出去,立刻也没了兴致,拱了拱手道:“我去瞧瞧夏姑娘。”话音未落,就不见人影了。
饭厅里便只剩下陈泽与驷骅和若邬十分尴尬地对坐。
翌日一早,若邬和驷骅前来告辞,只得了薛将军一人出来相送:“夏姑娘后半夜一直不大好。太医正给她把脉,不方便出来。”
至此,两人便暂且息了找小雨报仇的心思,自己安慰自己道:“她现在这么厉害,等将来式微的时候再说。”又叮嘱手下的侍卫:“昨日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去。夏姑娘长得这样像籍夜女神,若是被喜都的善男信女知道了,只怕会以为籍夜女神不再守护咱们,到时各个部落又要杀戮起来。”
薛世子送走了驷骅和若邬也颇得意,又因为圣人要到马场瞧一瞧,薛世子便留在马场帮着小雨布防。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两日,既没等到小雨出来给他解释陈泽的事情,也没有拿到小雨收走的箭。眼看着圣人快要来了,小雨突然派人跟他说:“身子实在挺不住了,要回京城找长清观的王道长开几副药调理调理。”
薛世子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正巧纹娘吩咐人搬了一捆箭出来,让大家拿去分了。薛世子冷眼瞧了半天,见那些箭都被人领走了,便皱着眉头问纹娘要他的箭,不想纹娘一翻白眼道:“谁还用使过的箭,都失了准头了,已经扔了。”
薛世子听了越发的不高兴:“你们自己的箭都没扔,我刚才瞧见了,都重新磨得锃亮,怎么单单扔我的箭。再说了,我明明听见夏姑娘说让你好生收着我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