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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
金凰挥动着她的五彩双翼,载着众人一路向南,升腾的云海在两侧穿梭,碧蓝色的天空,纤尘不染。
程浩楠双腿盘坐,手戴乾坤戒,抓紧时间恢复灵力。灵儿与露华两人在金凰脖颈处欣赏着沿途风景,掠过高大巍峨的乌斯藏高原后,地势陡然矮下来,丰沛的水汽,将身下植被滋养得无比茂盛,着眼之处,全是温润的绿。高大的灌木林中,不时飞出一群颜色各异的小鸟,伴着金凰向前共飞一阵。
任不弃坐在金凰尾侧,望着身后的滚滚白云,怔怔发呆。
“喂,你在看什么?”妖妖灵百无聊赖地挤过来搭话。
任不弃盯着后方,不言不语。
妖妖灵在她身侧坐下道:“我听丫头们说了任不离的事,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
任不弃听完回头冷笑道:“你?一个游魂?你怎么会懂。”
妖妖灵听完鼻子都气歪了,手舞足蹈道:“嘿,我怎么不懂。告诉你,两千多年前,我做过的事比任不离可轰轰烈烈多了,我就是为爱死在山洞里的。”说罢,把自己与潇湘之间的事,讲给任不弃听。
任不弃听完,动容道:“这么说,潇湘去世前,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妖妖灵眼泪汪汪道:“可不是,唉,可惜他们娘俩我一个也没留住。”
任不弃长叹口气道:“回想起来,我和任不离在一起三百多年,两人倒也没个孩子。平日里他总在我耳边臭婆娘,臭婆娘地叫着,当时只觉得难听,现在一下耳根清净了,还真觉得有点难受。”
妖妖灵望着远方道:“是啊。那种心情,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任不弃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道:“你说任不离这家伙也会像你一样变成游魂吗?”
妖妖灵侧头道:“应该……应该会吧,这我也不清楚,毕竟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是怎么出现在那碧玉印中的。”
任不弃苦笑一声道:“也对,若是人人死去后,都能化作游魂,那世上吵也吵死了。”
妖妖灵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任不弃问道。
“出哪儿?就程浩楠那臭小子一运灵力,我就出来了。”妖妖灵回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任不弃看着他,“我是问你,后来是怎么从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中走出来的。”
妖妖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其实,我到最后也没走出来,没能忘掉潇湘的眉眼和笑容,直到死前那一刻,我还深深念着她。我记得自己当时在桌上的绝笔信里写下一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诗写得好啊。”任不弃喃喃自语着重复一声。
“哇!快看,大海。”灵儿在前方高声嚷叫起来。
“哪儿呢,哪儿呢,我要看。”妖妖灵一骨碌爬起来,直奔金凰脖颈处而去。
程浩楠也被灵儿的叫喊声惊醒,他摘下乾坤戒,起身一看,蔚蓝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大海,几只渔船与货轮在远处缓缓行着,泛出长长的白色浪花。
“哇,人界的大海好美哦,比起仙界的无界海也毫不逊色。”灵儿鼓掌赞叹着。
“这,便是大海么?比起地母江来可要壮阔不少。”露华轻语着。
“哎呀。”妖妖灵突然怪叫一声,“如果这法阵在南海的话,我们岂不是需要一艘船。”
程浩楠一想也对,自己只能推算出这阵法在南海,可究竟在南海何处就无从得知了,南海又如此之大,让金凰不停飞翔的话,怕是它体力难以维系,开口道:“大叔说得对,南海太大了,金凰飞不过来,而且在高空侦察的话,有些水中的法阵机关也未必能发现,确实找个船更稳妥些。”
灵儿刚想反驳妖妖灵,见程浩楠如此说,立刻附和着:“那我们下去看看。”
程浩楠向下一望,此时正好也到了南海郡市区,当即点点头。众人寻一偏僻地,让金凰降落,随后换上常服,走上大街。
“我们该去哪里找船呢?”灵儿望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店。
“或许去港口看看?”程浩楠挠挠头,他从没下过海,硬着头皮道。
众人来到港口后,果然停满了密密麻麻的渔船,大大小小络绎不绝,有似巨兽一般的深海巨轮,也有供两人乘坐的小舟。
“怎么样,诸位,来租船吗?”刚来不久,有个戴眼镜的男人上来招呼。
程浩楠点点头。
“诸位是租船拉货还是垂钓游玩?不同类型的船,租赁价格不同。”男子斯文一笑。
“大笨蛋,那个船好气派,我们租那个吧,或者把它买下来。”灵儿说着,一指旁边一艘黑底红身,几十米长,十多米高,威武霸气的巨轮。
男子呵呵一笑道:“诸位,这个是我们港口用来远洋运货的轮船,租赁的话,价格是这个数。”男子说着伸出四根手指。
程浩楠试探着说:“四万?”
男子淡然一笑道:“差不多,再加个零。”
“四十万。”程浩楠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月四十万。”
男子推推眼镜,儒雅一笑道:“是一天,先生,四十万一天,船舶租赁都是论天的。当然了,这四十万当中,燃油费由我们来出,这您不必担心。”
程浩楠再度抬起头,打量着身旁这艘钢铁巨物,颤声道:“四十万一天,还是有点超出预算的,有没有稍微便宜一些的。”
灵儿也被这价格吓了一跳,耸耸肩膀,回到露华身边,不再说话。
男子道:“当然有的,不知几位是作何用途?”
程浩楠道:“我们几个想去南海上钓鱼。”
“哦。”男子恍然大悟,“海钓的话,诸位请随我来。”
说着,男子带他们越过成人大腿粗细的缆绳,向港口深处走去。
“这个六万一天,这个四万一天,这个三万一天,华夏国任何海域都可以去。”男子指着面前这三艘小船介绍道。
“还有没有再便宜点的。”程浩楠从牙缝里说。
男子摇摇头。
“好吧,你等我一下。”程浩楠跑到一个无人看见的角落,唤出了沟通法阵。
“什么?三十万?我哪有那么多钱,你把我当聚宝盆啊。”无趣和尚歇斯底里地大喊。
程浩楠好声好气道:“大哥,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最便宜的船都三万一天,南海又这么大,我这去了不得待个十天八天,要是时间太短,万一找不到,岂不是白耽误工夫。”
无趣和尚跳脚道:“你去破除大阵,是为了人界与鬼界的大好事,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能总惦记大哥的小金库啊,回头这边两界和平了,大哥我的钱包瘪了,这叫什么事。”
程浩楠挠挠头道:“大哥,我还在读书,手头没钱。要不这样,还算我欠你的,等我以后挣钱了还你。”
无趣和尚咬牙道:“没钱,我就还有一万块钱,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程浩楠一听,赶紧道:“要,要,要,大哥,一万就一万。”
收掉法阵后,程浩楠从角落走出来,讪笑着对男子说:“不好意思,我们回去再考虑下。”
与男子告别后,大家都有些闷闷不乐,再看向这些密密麻麻的船只时,眼里已不是船,而是一群闪闪发光的金币。
“人界的船真的好贵,要是我能把仙界的运下来就好了。”灵儿喃喃自语道。
此时,旁边闪出来一个头戴遮阳帽的中年妇女道:“几位刚才去看船了?想租船?”
灵儿点点头道:“就是太贵了。”
妇女张开双手拦住众人道:“你们去的地方就不对,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船舶公司,公司是干嘛的,公司就是坑钱的,你们想租船,得找我们这种私人,我们的船便宜,一块上我家看看去吧。”
程浩楠拒绝道:“谢了,我们还是先回去考虑考虑。”
那女人仍拦着众人道:“去我家看看也不耽误你考虑不是?俗话说得好,货比三家,你们先看完再考虑吧。”
灵儿与露华见女人如此热情,纷纷同意去看看。
程浩楠知道再便宜,自己兜里的一万块钱也肯定不够用,架不住众人热情,只好同意去看看。
女人带他们从旁边的小路穿过,来到港口另一侧,这里散乱着几户人家,停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船,看起来有些破旧。
“来,看看,这是我家的船,坐上去又安全又舒服,这些都是,随便看。”女人一指停靠在左侧的一排斑驳的船舶。
“你这船多少钱?”程浩楠问。
“这几个是一万,那几个是八千,还有最前边那几个是六千。”女人热情地介绍着。
“你说的是租一天的价格?”程浩楠问。
“是,没错,你们要是租的时间长,我还能再给你们便宜点。”女人说。
程浩楠看着余额里一万露头的数字,刚想招呼众人撤退,露华一扯他的衣袖,使个眼色道:“你看那边。”
程浩楠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院子里的鸡窝顶部有几块破破烂烂的船板,看样子应该曾是船底的一部分,如今被人拿来做了房顶,黑乎乎的。
“那也是一艘船。”露华小声道。
“能看出来。”程浩楠点点头,“曾经它是过。”
露华再一拽他袖子道:“不是,我是说,你把它买下来,我们就能去南海。”
“啊?”程浩楠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露华,再看看那个鸡窝房顶,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比量一下道:“你也没发烧啊。”
露华一脸坚定道:“信我的,没错,就买它。”
程浩楠满脸疑惑地指着鸡窝上的板子道:“请问,那个怎么卖。”
灵儿与露华嘻嘻哈哈走在前面,任不弃跟在两人身后,三人一起离程浩楠远远的,没办法,他周身弥漫着一股鸡粪的味道。
程浩楠抱着这一堆充满粪味的木板,越走越觉得自己有毛病,花两百五十块钱买这么个东西,他知道刚才的女人一定也是这么看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开出这个价格。
“喂,你们等等我。”程浩楠向前呼喊着。
回应他的只有灵儿与露华嬉闹的笑声,妖妖灵从他抱着木板的那一刻,就缩回碧玉印里去,怎么叫都不出来。
来到岔路口后,灵儿捏着鼻子来到程浩楠身边伸手道:“给钱。”
“你要钱做什么?”程浩楠不解。
“买防晒呀,难道你不知道海上的太阳很毒辣吗?我要给大家买防晒霜,防晒服,身体乳等等一大堆东西。”灵儿掰起手指依次道。
“你从哪儿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程浩楠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她。
“上次你在楼兰给我配的手机里呦,嘻嘻嘻,乖乖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哈。”说着,灵儿和露华任不弃等人走了,把程浩楠一人扔在岔路口。
来来往往的船员,纷纷侧头看着程浩楠,打量这个在将近四十多度高温下,抱着鸡粪木板的神秘男子。
仙界。
琴瑟和鸣的喜乐,吹吹打打自远方响起,九头金凤一字排开,拖着长长的彩霞飞来。金凤身下无数仙鹤翩翩起舞,口中衔着不断飘落花瓣的花苞,落英缤纷。
伴着一声轻吟,金黄色的龙车自云头落下。龙车上缀满百花,百花正中端坐一个身穿红色华服的女子,蒙着盖头,亭亭如水地坐着。
龙车缓缓停下,四方宾朋齐聚,不断夸赞新娘子的美貌与新郎官的帅气,纷纷表示是前世修来的姻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伸出手,将新娘自龙车迎下,柔荑在握,忍不住心猿意马,深吸口气,强稳心神,迈步向高堂走去。
小孩们吵嚷着要喜糖吃,两边的妇人们窃笑着,小声议论着新娘子的羞态。
“一拜天地。”礼官唱喏。
两人俯拜四方天地,感谢诸仙见证。
“二拜高堂。”礼官再唱。
回身面向高堂,俯身拜倒,再起身时,原本笑盈盈的仙后,胸口竟破出一个大洞,血涓涓地向外流着,面色铁青。
仙后口吐鲜血说:“平云君,你害得我好惨。”
平云君大骇,一把撩开身旁的红盖头。盖头下灵儿狞笑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他心脏。
“啊!”平云君大喊一声,猛然睁眼,既高兴又怅然,原来是个梦。
他四下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张草席上,房顶是黑乎乎的石头,一骨碌起身,身侧是千年玄铁做的围栏。
牢房?我怎么会在牢里?这不就是自己当初关押飞庄的那间牢房吗?平云君十分诧异,他上前几步握住围栏大喊:“来人呐,来人。”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替仙后挡剑之后就晕倒了吗?怎会出现在天牢里?平云君烦躁的拍打着牢门。
“谁呀,敲什么敲,都给老子老实点。”牢头骂骂咧咧走过来,“呦,震界将军,您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平云君问。
牢头满脸堆笑着说:“这小的也不知道,是仙帝的命令,小的只负责做事。仙帝说了,您一醒,就要我的头儿去告诉他,我现在去禀报,将军您少安毋躁。”
说完,牢头一溜烟跑了出去,任平云君如何喊话,都不再应声。
平云君靠着牢门试着理清思绪,一思考,自己的头就像要开裂般剧痛难忍,只好盘腿坐地,先运功疗伤起来。这个紫薇君也真是的,事先也没说自己会安排行刺仙后这一招,剑上还涂抹如此剧毒,出去以后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正在平云君胡思乱想时,甬道内响起整齐的踏步声,沉重的铁靴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层层回响,犹如千军万马,平云君抬头向外一看,一支带着金龙面罩,穿着蟠龙甲的兵士走进来。
“将军,仙帝要向你问话,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甲士沉声道。
“燕行,这是怎么回事?”平云君问道。
燕行并不答话,使个眼色,两个士兵打开牢门将平云君架了出去。
一路上任平云君如何发问,这些士兵都如石头般,不言不语。
出得天牢,士兵们没往镜心殿方向而去,径直去了监行殿。
监行殿高约数十丈,通体乌黑,与仙界金碧辉煌,仙波浩渺之气迥然不符,殿内陈设了各种刑具,是提审重大犯人所在。
平云君低头看看身上的捆仙绳,对自己未来的前景更加迷茫,难道迎接自己的不该是表彰吗?
一入监行殿,仙帝已满脸怒容端坐其上,四周站满了御龙军,殿内气氛好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捏住,肃杀压抑。
见平云君进来后,仙帝猛然起身,一股帝王威压,滚雷般在平云君上方炸裂开来,他双膝一软,不由跪倒。
只听仙帝爆喝一声:“大胆平云,你可知罪。”
平云君闻言,不明就里,小声道:“敢问仙帝,平云何罪之有。”
仙帝大袖一挥道:“你内外勾结,试图谋害仙后,事到如今,还死不承认?”
平云君听完大骇,额上的汗珠瞬间密密麻麻,莫非是紫薇君与安瑞君派来的人被活捉,供出了自己?亦或者是,他们的人被活捉之后,供出了安瑞君与紫薇君?这两人又接着出卖了自己?当初这两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来的都是他们家的死士,不论谁被抓都不会吐出半个字,现在怎么全露馅了。
“怎么不说话?你是在想该怎么狡辩吗?”仙帝满面杀机地说。
平云君不断叩头,灵机一动道:“臣不敢,臣方才是担心仙后的伤势,在琢磨不知仙后现在如何了。”
仙帝一声冷笑道:“你是觉得那一匕首,没有成功,有些遗憾吧。平云,我告诉你,你有且只有一次机会来说实话,我的耐心有限,你想清楚了再说。”
平云君听完,心中七上八下,衣服已被汗水浸透,自己该从何处说起?是从当初受到胁迫一起骗仙帝说?还是单说这次袭击事件?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如果在昏迷期间安瑞君与紫薇君被抓起来的话,这两人到底跟仙帝说了什么?一切的一切,对于平云君来说现在都是未知,这是他最棘手的地方。
“看来……你要放弃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了,那好吧,来人!”仙帝呼喊一声。
平云君一听忙道:“仙帝,其实此事是那……”
正要说话,突有令官来报:“启禀仙帝,安瑞君与紫薇君求见。”
“混账,我不是跟你说了,谁来也不见,更不必通禀。”仙帝勃然大怒。
令官双膝跪地道:“小的该死,两位仙君说有急事要见仙帝,是关于他们各自城主父亲的,小的不敢耽误,这才冒死通禀,望仙帝赎罪。”说罢,不断叩头。
仙帝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行了,你退下吧,告诉他们,去镜心殿候着。”
令官忙不迭告退,转身向外走去,一摸袖中的万年仙玉,背着仙帝长出一口气,要不是这美玉价值连城,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冒着身家性命进来通禀。
“好了,你接着说。”仙帝将目光重新转回平云。
平云君抬起头来,之前闪躲的态势全都不见,他正色道:“仙帝,仙后欲刺一事,臣有非常大的干系,罪臣身为震界将军,理应保护仙都安危,镜心殿安危,仙后安危。在镜心殿内出现如此恶劣之事,是我这个震界将军的严重失职,臣恳请仙帝责罚。”
仙帝听完,不动声色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平云君闻言,拱手道:“至于此次行刺的刺客,罪臣与其没有一点关系,此事望仙帝明察。”
仙帝还想再说什么,侧旁闪进一个人影,平云君一看,正是仙后。
仙后径直走向仙帝身边,两人似乎在争论什么,随后仙帝无奈地点点头,仙后离开了。
仙帝恢复了往日威严道:“此次行刺事件,虽不能证明与你有关,但镜心殿内发生这种事,是你这个做将军的严重失职,你必须接受惩罚。来人,将平云君拖到仙都集市,重打三百大板。夺去他震界将军名号,贬为参将,仍履震界将军之职。”
说罢,平云君就被人架了出去。他满脸失神,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夺去震界将军名号这句话,对于其它置若罔闻。
回过神来,自己已出现在仙都闹市,被人四肢摊开,绑在一截粗大的圆木上,手脚摊开,像蛤蟆一样捆得严严实实,身旁站着几个手持木棍之人。
平云君抬眼一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有人打着呼哨,吸引远处的人围拢过来。
“这人是谁呀?”
“是他,震界将军,是震界将军。”
百姓们有人认出了他,有人惊讶,有人欢呼起来,这些百姓中,有仙都原住民,也有从朝归城被迫迁徙过来的百姓,他们见到平云君如此模样,自然无比高兴。
“震界将军被绑起来啦,大家快来看呀。”人群中不知是谁,敲锣打鼓卖力地吆喝着。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平云君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他听着周围人奚落的调笑,恨不得当街自杀。
见时候差不多了,令官大喊一声:“奉仙帝旨意,当街捶打震界将军平云君三百大板,以儆效尤,行刑开始!”
说罢,有人上前,将平云君的裤子退至大腿根,臀部完全暴露出来,围观群众一见,发出哄堂大笑,有不少女人用手捂住脸,从手指缝里向外看。
“妈妈,你看,他的屁股好大。”有个小孩奶声奶气地说,引发众人又一轮哄笑。
平云君感觉如果自己手中有把剑的话,定会立刻插进自己脖子。
令官使个眼色,行刑官将木棍高高举起,抡圆了向下挥舞。“叭!”,发出一声脆响。
痛得平云君发出一声惨叫,屁股上立刻肿起手指高的肿痕来。
人群中有人小声喊一声:“打的好。”
令官向下一望,这人左臂上还系着纪念飞庄城主的白丝带,一看就是朝归百姓。
“叭!”又一棍重重落下,这一下平云君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然开裂,发出一声惨呼。
“打的好!”见令官未阻止,叫好的人多起来。
“叭”、“叭”之声不绝于耳,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兴奋,每一次木棍垂下,他们都大喝一声:“打的好!”仿佛给行刑官加油助威一般。
后来,有人将自己菜篮子中的鸡蛋,菜叶子等向平云君扔过去,心中暗道,让你当初抓我们孩子,让你欺负我们朝归百姓。
渐渐人们已不满足扔菜叶子,臭鸡蛋,平云君身边开始出现木块与碎石子,人们在这一次次挥起又落下的木棍中陷入狂热。
镜心殿,仙帝接见完安瑞君与紫薇君后,捧起茶杯喝茶,这两人不过是代替自己父亲,前来送了些特产,并未有什么紧急之事,看来这令官又撒谎了。
“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茶,不去集市看热闹。”仙后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
仙帝放下茶杯起身道:“夫人,你感觉怎么样了?”
仙后阴阳怪气道:“我感觉很好,好得不得了。毕竟你让我的救命恩人在集市上挨板子,我能不高兴嘛。”
仙帝哈哈大笑,一揽仙后肩膀道:“夫人,你嘴上说不生气,这不是还是生气了。”
仙后一扭身道:“本来就是,平云君这孩子替我挡剑,我还没说谢谢人家,你就先把人给关到大牢里,现在又让人去挨板子,这以后谁还敢为你我做事?”
仙帝正色道:“霓霞,你不觉得此事很蹊跷吗?”
仙后抬头。
仙帝再道:“你想想,你上一次在镜心殿遇刺,是什么时候。”
仙后轻蹙眉头,半响道:“好像……从来没有过。”
仙帝点点头:“这就是蹊跷所在,此事绝不是一般的流贼行刺那么简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还把主意打在了你的头上,我必须好好查一查。”
“会不会是飞庄叛军余孽?”仙后道。
仙帝双手背后道:“目前还不好说,想查这件事,关键得先把身边的人筛一遍,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做这件事。所以我才将平云关进大牢,给他心理压力,目的就是为了看他是否已经变节。”
“啊。”仙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干嘛要打人三百大板呢?”
仙帝一指茶杯,杯中出现平云君在闹市中挨板子的景象。他深吸口气道:“震界将军,统领仙都防卫,调遣三军,出现此等严重事件,本该治死罪,我念在他追随我多年的情分上,这才改成了板子。再者说了,若他连如此委屈都受不了的话,日后如何担当大任。”
“大任?”仙后不解,“他都做将军了,还有什么大任给他。”
仙帝轻笑一声道:“说起来你都不相信,这小子十几日前跟我说,他想和灵儿成婚。”
仙后大惊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仙帝道:“初闻这个消息时,我十分震惊,严词拒绝。后来仔细一想,他与灵儿自小一起玩耍长大,对灵儿倒是百依百顺,或许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咱女儿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仙后道:“这小子竟然喜欢上了灵儿,怪不得时不时总问我灵儿什么时候回家呢。”
“你觉得这事怎么样?”仙帝问。
“这就是你说的大任?”仙后揶揄。
“当然了。”仙帝道,“不论谁与灵儿成婚,日后都是这仙界的一界之主,需天崩于面而不改色,若没有这点胸襟,怎能治理百万民众。或许,灵儿回来之后,可以让他们试着往这方面考虑考虑。”
“哦,天崩于面而不改色是吧。”仙后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来在仙帝眼前晃悠。
“哎,你怎么……你怎么又翻我东西。”仙帝老脸一红,上前争抢。
仙后捂嘴一笑道:“就这么一本书,你脸就红了,看来你也不是合格的仙帝呦。”
说着,仙后笑着跑远了,仙帝假作威严地追了上去。
平云君心灰意冷的趴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地板,犹如死尸。屁股上的伤,早已被药官涂抹上药膏,已经不疼了,以他的修为,治好这些皮外伤,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但他没有这么做,任由这些皮肉外翻着,提醒他今日的屈辱。
从他的屁股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一刻起,平云君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些曾经对自己俯首帖耳的顺民们,再也不会害怕自己。今后自己再走上街头巡查治安时,他们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毕恭毕敬地讨好着冲自己笑,自己在他们眼中,将永远是一个没穿裤子,暴露屁股的人,威严无存。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平云君愤懑的怒吼,不甘的泪水流了下来。
“明明我才是差点死掉的那个,我保护了你的女人,你竟然让我当众出丑,你是个什么仙帝,你是什么仙帝!”平云君大叫着,不断捶打床腿。脑海里又想起自己向仙帝提出想与灵儿成亲时,仙帝冷若冰霜的态度,以及仙帝面对玉帝说起二郎神之事时,那谈笑风生的模样,仙帝以往高大的形象在平云君心中崩塌了。
“载道,你昏庸无道,昏庸无道。”平云君用力拍打着床铺。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一看,来人穿一双白色锦履,碧绿色的长裙,纤腰盈盈,望向这张脸蛋时,不禁愣住了。
来人款款走过,捧起他的脸,柔声道:“平云哥哥,灵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