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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樊梁湖边,心情已完全不同那日,那天再开心,心中尤有忧虑,此刻心中完全平静放松。
昨夜的一场大雨,浇灭了近日突如其来的高温,天气虽然还略阴沉,但众人心中皆十分舒爽。
湖滩边上堆积着贝壳和沙子,倒与海滩有些相似,大家走在这沙滩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传说尧便出生在这附近的红山上。”赵玖对大家说道。
“哦?”窦三郎说道,“这还真是一个神仙宝地啊。”
自从知道了窦三郎的真正身份,影娘和木桃不自觉地不再向之前那样随便说话了,尤其是木桃,只有赵玖还如往常一样。
“西晋皇甫谧写过一本书叫《帝王世纪》,里面说尧出生在三阿之南,此地便是下阿,再往北是平阿,最北边是北阿,合起来就是三阿,三阿之南,大概就应该在这一片了。”赵玖说道。
“从前真的有尧这样一个皇帝吗?”窦三郎忽然说道,“还是只是人们的幻想,能有一个皇帝做到如此十全十美吗?”
木桃想到他后来一生的跌宕际遇忽然也有些好笑,一个能将前半世与后半世活得如此分裂的帝王,也是亘古未有,前半世少年风发,励精图治,后半世贪图享乐,几近亡国,如果他刚好死在开元末年,会不会就算不是千古一帝,至少也能名垂青史?
“荀子里说过,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木桃忍不住说道,“治国之道如能遵循天道,大概也就有常了吧。”
“那什么又是天道呢?”窦三郎问道。
木桃想我要知道,我说不准就可以开创一个女皇盛世了,难道要告诉你,是要制度建设,思想建设嘛,于是答非所问道,“总之有了天道,就不需要再寄希望于有尧还是有舜,不必在乎人本善还是本恶,世间万物就能遵循他们自己的规律去运转。”
“垂拱而治,无为清净?”窦三郎自己答了一句,但还是有些疑问。
正在这时,大湖远远传来歌声,那声音深沉宽厚,愉悦自在,渐渐能听清歌词,“三阿湖上好风光,老夫独揽千丝网,鱼满筐,歌未央,一曲山高竞水长。”
只见离岸几十米的地方,一位老者独立船头,那船便渐渐往岸边而来,直到近处,木桃才惊愕地发现,那船居然没有桨也没有舵,却自动往岸边行来,速度还不慢。
那老者鹤发须眉,身形轻逸,如果说刘庄主是看起来仙风道骨,那这位老者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老神仙。
赵玖走到岸边,等到船快要靠岸的时候,跳到船上,拿到撑船的竹篙,将船停下,两人下得船来,赵玖寻了一个树桩将船拴好。
“哇,这船居然自己会走。”木桃半天还没合拢上嘴。
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东海之上有座蓬莱岛,岛上有做蓬莱山,蓬莱山上有种自来木,用这自来木做船,可以无桨自航,用来做车,可以无马自跑,当年三国时诸葛亮用来做木牛流马的便是这种木头。”
“这么厉害。”木桃盯着那船左看右看。“我猜这就是个普通的船,不过老神仙你精通天象,熟知地理,能够算出这风向和水流,便可让这船在湖中顺流自行了。”
“哈哈哈哈。”那老道长大笑起来,“你这娃娃聪明的很,就是怎么能这么当众拆我的台呢。”
“老神仙你怎么能骗人呢?为老不尊啊。”木桃嗔怪道。
一个道名远播的老神仙,说话却这般随和,木桃说他为老不尊也毫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哎呀,你跟我徒弟小时候倒是像的很,你也当我徒弟吧,做我的关门弟子。”
“师父。”赵玖咳了一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当初收我的时候就说是关门弟子了,这会怎么能又出尔反尔呢。”
“啊,也对,你们找我有事?想要问我打听一个人?”他问道。
众人都有些惊讶,只有赵玖并不意外,他向他师父介绍了影娘和窦三郎,大家礼毕。
赵玖接着说道,“是的,我们要找一个叫冉六的人,不知师父这几日在湖上可曾见过他。”
“可巧,昨天晚上风雨大作,我正好在邵伯埭那看到他,他正要送人去楚州府,这会大概已经快到了吧。”天隐道长说道。
“等我们到了楚州,他怕是又要走了吧。”赵玖担心道。
“不用担心,他说要还要顺道去宿州喝一壶白洋春,一时半刻是回不了樊梁湖了。”天隐道长笑道。
“那我们能去哪寻他?”赵玖问道。
“不必去寻,酒入口中,心意自到,你们就在安宜县等他即可。”天隐道长说得玄玄乎乎的。
“扬州城里什么好酒没有,非要去泗州。”木桃说道。
“你这个娃娃就不懂了,白洋春一定要在白洋镇上喝,就如扬州城里没了葫芦清,别地运来的酒喝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天隐道长哈哈大笑。
“真是喝酒误事。”木桃吐槽道。
“得而复失,寻人不遇,都是缘分未到,关酒什么事。”天隐道长笑道。
既然要去楚州,赵玖索性便拜托天隐道长带他们同去,影娘原本打算见过天隐道长之后便回扬州,但想到在楚州有一故人,便与大家一同前往,于是天隐便邀请众人上船,大家一同往楚州而去。
船上,各人都有一些心中的问题要问天隐道长,原来听说天隐道长精通玄象之事,窦三郎和影娘也都想要一问。
窦三郎的问题是,他什么时候能回长安城,原来他有一妹封西城县主,自幼体弱多病,他离开属地属地潞州追查私钱一案之前,曾收到京中来信,信中说西城县主病重,窦三郎心中十分担忧,但没有要事,皇子无法回到京城。
天隐道长低头思索片刻,方对他说,“令妹身体不久可有所恢复,但若要痊愈,必须习得道家吐纳之法,修身养性,静心无为,方可祛除百病,强体延年。至于你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城,三日后你拿到冉六手上的东西就能回京城,可与令妹见上一面,再次相见,必得五年之后,到时候定可长留京城。”
木桃心想,这老道长,算命还要打个软广,要人去学什么修道,不过她忽然心中一凛,隐约想起李隆基好像确实有两个妹妹都当了道士,而且几年后李隆基登基,可不就能长留京城了吗?
唐朝前期的皇子,一般都去地方,如果能长留京城,这是暗示他以后要登基?这说的也太大胆了吧,却不知道这窦三郎是不是故意这样发问,这道长是不是故意这样回答,木桃略有皱眉,一时心中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