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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
天地间第一抹光亮升起时,络绎不绝的香客便开始登山烧香,这些年虽然不如往日香客摩肩接踵,可也不算清冷,烧香的达官贵人,商贾巨富,也不在少数。
可今日自那座“治世玄岳”的牌匾开始,
便不能寸步往上,
武当山封山了,也近百年来第一次封山,数位白胡子老道士天色未亮只是便早早的坐在牌匾下规劝着上山的香客。
“为何不能上山?”
“我家大人远道而来,三更天便出门,就是为了烧上一注龙头香,如今倒好能不能烧到不提,连山门都不让入了,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刚开始还有些贵人久久不愿离去,嚷嚷着要山上的袁老天师主持公道,可当那个倒骑着青牛的小道士悠哉悠哉的出现在牌匾下时,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
“实在是山上有极为重要之事。”
“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诸位见谅!”
年轻道士翻身下了青牛极为客气的打了个稽首,可脚步自始至终也不曾踏出治世玄武牌匾半步,山下的世界一线之隔,自家师兄也从未禁足过自己,可如今还不能踏足。
“诸位香客,还请回吧!”
年轻道士清逸的面容让人如沐春风。
常年上山的香客都知道这年轻人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小道士便代表了袁老天师的态度,那年轻道士打了个稽首手,客气几句,众人只得焉巴巴的离去。
今日对于整座天下来说是个极为寻常的日子,可对于武当山而言却是决定未来百年气运的日子,因为那前些日子上山修行身份显赫至极的少年郎要闭关了。
“也不知殿下为何如此着急闭关?”
倒骑牛的年轻道士望着离去的香客,暗自嘟哝一声,自家师兄答应灌顶一事,自己是不晓得的,只知道殿下要闭关,而自家师兄更是郑重其事的下令封山给殿下一个安静的环境。
“怪哉。”
“不过还是希望殿下闭关成功!”
年轻小道士突兀的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骑着青牛往上山而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在蜿蜒盘旋的山路台阶上。
天柱峰,
从天上往下看去整座天柱峰少有黄冠小道士的身影,那些个在玄天玉虚宫闭关修炼的老道士则是一并出关,默默地守候在各个关口,山崖,闲杂人等半步不得入内。
南岩,
在武当山历代的典籍中,此处为真武大帝得道飞升之“圣境”,其间山势飞翥,状如垂天之翼,本就清幽,如今封山更是清净到了极致。
一身穿蓝底淡青色道袍的少年郎和一身穿破烂袈裟的老僧正从崖壁开凿而出的道路徐徐而入,这是老僧选定的闭关的场所,也是在此处开启佛宗秘法,用老僧的话来说便是借借前人的气运,沾沾真武大帝的仙气。
“老道袁崇道,见过殿下!”
袁崇道站在门外三丈处,手持浮尘,衣决飘飘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看清来人后郑重的行了个道家礼节。
“袁掌教,多礼了!”
“这趟闭关有请掌教护法,劳烦了!”
少年郎笑着回了礼,比起十几天前登山之时熟络许多,或许是看在那朝夕相处年轻道士李长生的面子上,连带着看这老道士都顺眼许多,何况如今闭关若是出了些许意外还要眼前人保下自己一命。
“殿下请,飞升台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老道士引手道。
迈步入内,穿过重重殿宇便到了亭台楼阁之前,入目是两座石台,以山石为底,巨木为顶,处在悬崖峭壁之上。
“殿下,此处为更衣台,我武当典籍中,有记载真武大帝曾在此梳妆更衣,故亦名“更衣台”,又有正心之意。”
袁崇道顿了顿开口道。
“既然有缘,殿下不若在此更衣,借借前人的气运。”
袁崇道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开口道,脱口而出后也是苦笑连连,暗叹奇怪,讲到底自己修道之人对这类忌讳颇深,怎么如今反倒随意起来,要知道这真武大帝在武当山可是最大的正神,更是以此定名,平日这地方外人想要踏足都难,更别说在上边修行闭关了。
“谢过道长!”
“如此本殿便不客气了!”
将蓝底青衫的道袍脱下,仅仅余下一件纯白色的布衣,站在石台边缘往下看去只觉得悬岩万仞,直刺中天。
不过此处为天险,
又极为清幽更有传说中前人气运,
是个闭关的好地方。
继续迈步往前边的飞升台走去。
往下看去悬岩万仞,直刺中天,大有欲飞之势,所有又名为飞升台,传闻中此地更是为真武大帝飞升之地,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地界象征着武当的神权比那金顶还要尊贵许多。
此刻石台的各处无数盏清灯已经添满了烛光,细细看去呈凝脂状,星罗棋布一般分布在石台的周遭,其中还有淡紫色的花瓣若隐若现,带着勾魂夺魄的异香。
数不清的名贵药材铺在地面,呼吸一口便是浓郁的药香,让人心旷神怡,和那曼陀罗的异香中和后,更为好闻,这些都是凉州谍报司费尽心机的收集而来,放在天下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神物,如今确是如大白菜一般胡乱的堆放着。
药材的正中是一口古朴的青铜药鼎,
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
“还得劳烦袁老天师一趟,替小僧把握火候。”
“这丹凡火练来,比不得精纯真气为火锻造得彻底,待会还请袁老天师听小僧的指挥,免得浪费了这些宝贝。”
寂上老僧走到小鼎旁轻轻拍了拍铜鼎上边细碎的锈迹脱落,与此同时露出上方无数晦涩难懂的梵文,练丹不止是道教,佛门同样深有研究,而老僧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只不过走上了断头路,自己无法一个人独立完成罢了。
“无碍,不过耗费些许心力罢了。”
老道士袁崇道苦笑出声。
“殿下,此凡名为定神丹!”
“顾名思义为幻境中定神所用,用一百九十八味珍馐药材炼制,同样丹火无法熔炼出所有药材的药性,所以真气便是不二法门,这是秘法成功最大的保障!”
说完后,老僧做个请的手势。
袁崇道也不墨迹,指尖一点一旦极为精纯的内力便落到了铜顶的底下,与此同时一道符纸从袖口飞出,遇上真气的刹那便燃烧起来。
待到铜鼎炙热之时,老僧竟是用手揭开铜盖,将几味不易药材化精的药材先行放入,接下来便是有条不紊的观察过后,随着铜鼎温度的变化将余下的药材放入其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可一旁的老道士袁崇道额头确是生出了细密汗珠。
“袁老天师,费心了!”
一旁的少年郎对着那目不转睛的老道士行了个礼,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眼前的老道士也是尽了全力,要知道这铜鼎可不是普通鼎炉,不谈上边繁复铭文的作用,单单这厚度就不是能够轻易加热的,何况还要维持长时间火候分文不差,对人的精力是极大的消耗。
一个时辰后,
袁老天师的道袍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苦坐在地的老僧同样如此,因为离得近些的原因,那原本就破旧的袈裟已经干枯到了极致,似乎轻轻一扯便会化为齑粉落下。
“嘭……”
铜鼎揭开的那一刻,
白雾升腾,
药香已经浓郁到了实质,
这是散开的药劲,一百九十道药材自然不可能全部炼化其中一小部分精华便是化为了这白雾散去。
此时远远看去整个飞仙台的位置白雾升腾,本就是立于悬崖峭壁之间,如今看去更是如同天上的亭台楼阁,天柱峰顶上更有白鹤寻着药香围绕在石台顶上长鸣不止,白雾所过之处便是那山崖间的草木看上去都是清绿许多。
……
“好大的手笔!”
天乙真庆万寿宫石殿外,倒骑青牛的年轻道士望着山涧的白雾轻叹一声,最后目光落到了石台边缘的少年郎身上,视线相对,年轻小道士笑了笑,可也没去打扰,回山时见到那些素来躲在玉虚宫修炼的白胡子小师侄都出关了,才知道这事的郑重,隐隐也为那少年郎忧心起来。
目光落到了殿外的绝崖旁的一座雕龙石梁,石梁悬空伸出近丈,上雕盘龙,龙头顶端,雕一香炉,又号称天下第一香,武当山龙头香。
之前上山的香客也大多为此而来,不过能够上到的人确是少之又少,反倒是坠岩殉命者不计其数。
“其余的帮不上忙,那便……”
“替殿下求一分气运吧!”
年轻道士望着雕龙石梁怔了片刻。
“自己天生道胚,若是真有仙人!”
“想来那“先人”应该也会给几分薄面的吧。”
年轻道士苦笑出声,随即寻来几注香火翻跃木栏,爬到那雕龙石梁上,整个过程中没有使用半分修为,上香本就讲究个心诚。
颤颤巍巍的站在石梁的尽头,
将香火点燃插下,
年轻道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望着古朴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突兀的笑出了声。
飞仙台上,
少年郎收回心神,正盘腿而坐在中正,铜鼎已经被撤去,那颗龙眼大笑的定心丸捏在手中,仰头一口咽下。
一股子无法言表的清凉感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最后流转全身,比起前些日子那精纯的内力还要舒适百倍不止,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张开。
“可以开始了!”
少年郎点了点头。
老僧见状对着袁崇道再度一礼。
后者扬手间无数的烛光亮起,那星罗棋布的烛台凝脂色的油膏融化,淡紫色的花瓣被火焰炙烤,有烟雾升腾,与此同时,老僧极为宝贝的拿出一块模样极为平凡,甚至已经干枯的骨笛出来,轻轻吹奏起来,骨笛似乎带着魔力一般,演奏而出的声响配上曼陀罗花和各种秘药让人心神恍惚起来。
一旁守候的袁崇道默默地退出飞升台,挥手间一股极为浩荡的真气从天而降,如同垂落的珠帘一般将整个飞升台护在其中。
“一步一品!”
“为登天之路,如今在飞升台也不算辱没。”
袁崇道念叨出声,随后默默地在隔壁的更衣台上打坐起来为少年郎护法,其中凶险寂上老僧已经告知自己,由不得不重视。
……
飞升台中,
少年郎静心凝神,深吸一口气,缭绕在鼻尖的香味吸入肺腑,那悠悠骨笛声在耳边缭绕,心神彻底放开。
恍惚之间少年郎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变化,
九品是修行路的起点,
同样也是剑修对剑感知的初端,也是纯粹武夫打磨肉身的开始,更是修道之人体内引入第一缕真气入丹田之时。
少年郎极为清晰的感受到天地间的元气,又或者说是真气,灵气,其中蕴含了无数极其细微,不可捉摸的因子,正围绕在自己的四周。
呼吸间,
那些元气因子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争先恐后的顺着口鼻往身体灌入,可簇拥而来的元气实在太多,每一口气吸入只觉得满是天地间的精华。
因子汇聚成气,沿着四肢百骸开始在身体中流转,不知道是那一股气率先流转到了丹田,紧接着所有的真气如同有了领头羊一般开始涌去,而体外汇聚的元气因子越来许多,细细看去竟是将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
当丹田中第一缕汇入时,
便是九品的境界!
这是修行的开始,
少年郎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元气流动的轨迹,在经脉之中穿梭而过,不断温养壮大着自己的体魄。
不过少年郎也曾看过典籍,寻常人踏上修行路是要想尽办法去感受天地间的因子,然后不断的引诱,最后吸入,当量化为气,汇入丹田之时便成了。
至于修行天才初始修炼四周变会有围绕的因子主动靠近,如果说惊才艳艳便是如同夜晚中的火把,引来无数飞蛾扑火,那么眼下的自己则是如同火山一般,方圆百里天地间有所有的因子都疯魔一般往自己体内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