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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在府上设宴,邀十四喝酒,八福晋特地托人回话,要我务必随同。十四与八爷素来亲厚,彼此不分你我,遂携我一并前往。八爷近两年备受康熙冷落,府上已不复当年巍峨富丽,他年纪未足四十,正值盛年,神色间却已显出颓废之景。
十四在前院叙话,我被八福晋引入后院,她自生产后,身形走样,原本尖细的下巴变得圆润,行走间亦是气喘吁吁,极易疲累。她扬眉笑道:“九福晋、十福晋早来了,就等你凑一桌打牌。”我对那些没什兴致,寡然道:“我技术不好,先前只在宫里陪德娘娘玩过两回。”长廊蜿蜒,春光烂漫,树枝横斜入巷,嫣红柳绿在风中摇曳,连空气都散着香醇味道。八福晋笑道:“正好的,前头皇阿玛赏了你家爷十万两,你正好输点碎银子给咱们生计。”
九福晋立在廊柱前候着,笑道:“你可来了,十福晋都等不及了。”
里头哗啦啦传来麻将碰撞之声,十福晋隔着门帘笑道:“蔷薇啊,你可总算来了,可让我心焦。”她们都是嫂子,我依礼福了福身,挑帘进屋,方笑:“可我没带银子。”十福晋麻将瘾大,拉我坐到桌前,笑道:“不怕,记在账上,到时叫人去大将军府取就是...”
众人逗得一笑,遂齐齐落座,洗牌下注。
偏我手气好,技术虽烂,但一牌紧着一牌的糊了,没得半个时辰,我装钱的小盘子里已是满满当当。八福晋输了不少钱,心情不好,颇有不悦道:“还说你没打过,可把我的钱全赢走了。”九福晋插话道:“我也输了大半。”只十福晋糊过几牌,既没输也没赢。我越打越起劲,道:“我以前真没打过,只在宫里陪德娘娘消磨时辰练过几把...”正说着话,窗外洋洋洒洒传来男人的笑声,有丫头进屋传话道:“主子,几位爷过来了。”话音落,八爷已斜身进屋,朗声道:“都坐吧,自己家里几兄弟,不必多礼。”又笑:“你们谁赢了?”
到底行了双安礼,九福晋笑道:“银子全到十四媳妇盘子里了。”
十四几步走到我身后,俯身看我的牌,又笑:“你什么时候学会打雀子了?”我麻利抽出一张七万丢出去,得意道:“这有何难?很容易嘛!”又端起盘子给他瞧,道:“你看我赢了好多钱呢...”他们几兄弟不知哪儿来的兴致,都站到自己媳妇后头,个个看起牌来。八福晋笑话八爷,道:“怎么不去喝酒,反而瞧我们娘们打牌呢?”
八爷道:“喝酒也没多少意思。”他面有不郁之色,再看九爷、十爷脸上皆有几分不自在,我猜这四兄弟肯定吵过架,只是没脸在媳妇跟前说。
九爷从九福晋的牌里抽了一张,丢到桌子中央,道:“在府里吃酒没多少趣儿,近来天气甚好,趁着老十四还在京里,咱们去郊外山里吃一回酒可好?”
十爷背手立着,道:“春里倒寒,山上更冷,东西一端上桌全凉了,嚼之无味。”
他们三兄弟说得津津乐道,十四却一直盯着我打牌,还替我端着钱盘子,瞧得目不转睛。八爷道:“老十四,你何时走?咱们好赶在前头痛快喝一天。”听到一个“走”字,我手上一顿,满腔烦躁涌上心头。十四看了我一眼,并未回答八爷的话,只是不动声色道:“我随时奉陪,你们定时间罢。”八福晋道:“我倒有个主意,到时你们花几个银子,在街上请几个烤羊肉串儿、做驴打滚灌肠炸酱面之类的小贩子,令他现做现卖,既不折腾府里的人,膳食也热乎。”九爷双掌一击,笑道:“还是八嫂子心思巧,想着便觉有趣儿。”
十爷道:“择日不如撞日,明儿咱们就去罢,场地小贩你们都不必管,我全包了。”稍顿又笑道:“八嫂九嫂,还有十四媳妇你们也都跟着去。”九爷出门甚少带着九福晋,九福晋怯怯睨了一眼九爷神色,假意道:“我明儿府上有事,就不去了。”
九爷不做声,只当未听见。
八福晋最善揣摩人心,九爷和九福晋的事儿,这些年她都看得明白,委婉笑道:“再忙也忙不了明儿一天,咱们几个福晋谁没个大事小事?你也别推辞,到时我让人把雀子牌带去玩,少不得你。”九福晋当然想去,只是九爷府中的格格甚多,她并得宠,与九爷出门游玩的时日少之又少。她在九爷跟前甚是拘谨,九爷不开口答应,她并不敢应承,便有些为难。九爷的性子我亦知道,故意道:“九嫂子若不去,可真是扫兴了,九爷你快劝劝。”十四听出我话里意味,一唱一和道:“九哥,就这么定了罢,她们妯娌不高兴,咱们也别想快活。”
九爷被众人架住,只得道:“我又没说不让她去,你们都冲我做什么?”
我笑道:“咱们就等你这句话呢。”
在八爷府闹到傍晚才回,我赢了两袋子的钱,丢了两把赏与侍奉打牌的太监丫头,还剩小半钱袋,又赏给了玟秋等几个大丫头。十四见我闷闷不乐,逗我道:“怎么了?不是赢了钱么?还不高兴?”我心里已经开始惦记他要离开京城的事,又不想让他看出来,便打了个马虎眼道:“我哪有不高兴?只是打牌打累了。”十四并未说其他,笑道:“明儿还要去山上吃酒,夜里咱们早点睡,免得你精神不济。”他神色间亦有愁苦,我假装不知。
重聚的幸福有多少,离别的忧愁就有多少。
前线的战争还未结束,他总要走的。
夜里阿醒弘明过来请安,自十四回府,两姐弟就搬出了我的院子。阿醒言语间似有踌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料想有事,便借故支开十四和弘明,问:“你可是有话要对额娘说?”阿醒垂脸想了又想,才道:“中午时候你和阿玛不在府上,和卓让人传了帖子给我,说邀我去庙会上玩,我不知该不该去。”她脸上酡红,手中绞着帕子,一点不像平素张狂骄纵的阿醒郡主,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神态。
我并不是封建家长,道:“你自己想不想去?”
阿醒低声道:“我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庙会,却从未亲眼见过。”她虽然没明说,但意思我听明白了。我嗯了一声,道:“你出门见识见识也好,额娘像你这个年纪,常常和你小舅舅偷偷跑出去玩。”阿醒面上略有喜色,旋即又隐去,道:“可是...可是我与和卓毕竟男女有别,我...”我柔柔一笑,道:“没关系,外人论起,就说是我同意的。”停了停,笑道:“你与他接触接触也好,你年纪大了,总归要谈婚论嫁。和男孩子出门走走,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再说,我与你阿玛未成婚前,也在外头见过面的。只要你自己高兴,就不要怕别人闲话。最重要的是,你愿意同和卓去庙会吗?还是想一个人去?”
十四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道:“你倒想得简单,当年我何时与你见过面?都是偶然撞见罢了,与他们的情形不同。前头你还同我说...”我打断他的话,道:“我只是说不要急着给阿醒订婚,但如果他们愿意接触接触,往外头走走,我是不反对的嘛。”又望向阿醒道:“这事你自己拿主意,知道吗?额娘阿玛都没意见。”
十四在旁边造反,急道:“谁说我没意见?”
我朝他一横,道:“你有什么意见?现在就说吧!”十四抿了抿唇,半响才不情不愿道:“我多派几个暗卫跟着她,若和卓心有异想,阿醒你...”我噗嗤一笑,道:“和卓教养好得很,你以为他会对阿醒怎样?”阿醒从未当着父母面说起儿女情事,脸上越发红透,起了身欲要走,道:“我回屋仔细想想,想明白了再告诉额娘。”
说罢,福了福身,便疾步退了下去。
十四表示很不乐意,道:“和卓那小子真是走运...咱们阿醒多好,几个皇孙女里头属她长得最好看。”他顺势坐到我对面,接着道:“咱们明儿别去山上了,带阿醒去庙会如何?爷给你买好吃的...”看他为了女儿,与和卓吃醋的样子,我撇嘴道:“牙疼。”十四没听出我在揶揄他,凑上前担忧道:“怎么好端端的牙就疼了?张嘴给爷瞧瞧。”
我似笑非笑道:“我是酸得牙疼!”
十四怔了怔,回过神,道:“她跟着个毛头小子出去,爷就是不放心啊。”
他双手拍了拍膝盖,重重叹了口气,道:“女大不中留啊!”听他这伤春悲秋的语调,我乐道:“我可记得当年与你成婚时,你也是毛头小子呢!日日只知道跟我斗气,还天天往舒格格屋里跑,你说有没有这事?”
十四斜斜瞪了我一眼,道:“你还泼我一身的卤鸭汁呢,爷都没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