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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恒闻言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末了,却仍旧不为所动。
饶是身上已经多处受伤,此人倒依旧是华贵翩然的模样,半分狼狈也无,气度非凡。苏墨也不追问,又道:“那,宋先生对宋侯此次出事,又知道多少?”
宋恒此时却再没有犹豫,提笔写道:“一无所知。”
苏墨信了:“既如此,宋先生此去,一路保重。”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客栈后院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鸡脚,锦瑟蓦地便从床榻上翻身坐起,几乎是冲到了苏墨的房间:“天亮了,我们启程吧。”
“好。”苏墨一直未曾歇下,见她冲过来,便取过简易行李,“走吧。”
“宋恒呢?”锦瑟这才发现房间中竟没了宋恒的身影,忙的问道。
“他先行离去了。”苏墨轻扶了锦瑟的手臂一把,将她带出了房门。
锦瑟一面随着他往下走,一面急道:“他去哪儿了?”
“去哪里都好,只要他不在京城,那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他在外,总归还算有个照应。”苏墨回头看了锦瑟一眼,“所以,你不需为他担心。”
锦瑟思量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离了客栈,两人便一路策马疾驰,锦瑟心急,马鞭挥得飞快,苏墨从容不迫,却一直就在她身后一个马身的位置,不曾远离。
一日一夜之后,两人终于抵达京城。
锦瑟经了乔装打扮,又兼苏墨在前,轻而易举的便进了城。
一进城她便急着往安定侯府而去,苏墨却忽然探身伸手勒住她的马缰,道:“安定侯府此时已是空宅,你去也没用,跟我回秦王府。”
锦瑟想了想,忽然咬牙道:“那我去找绿荷。”
“锦瑟!”苏墨忽然沉声唤了她一声,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跟我回王府,绿荷,我会派人去接。”
锦瑟怔怔的望了他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得知苏墨回府的消息,溶月倒是来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苏墨园中。
“王爷可算回来了。”溶月匆匆跨进厅门,看着站在厅中的苏墨道,“可曾听说安定侯――”
目光瞥见坐在一旁凳子上的锦瑟,溶月似乎是怔了片刻,看看苏墨,又仔细看了看锦瑟,才终于认出她来,一时间脑中似乎转过许多个称呼,如今唤来却都只觉得不合适,良久才淡笑了一声:“原来王爷将锦瑟带了回来。”
锦瑟既没心思也没力气说话,只是缓缓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小厮帽,任由一头青丝垂落,仍旧低头不语。
苏墨这才看向溶月:“此事我已经听说,溶月不必操心。你在此处陪着锦瑟,我进宫去看看。”
语罢,他看了锦瑟一眼,转身走进里屋更衣。
“是。”溶月朝锦瑟走了一步,锦瑟却突然站起身来,跟着苏墨走进了里屋。
溶月转眸看了她一眼,终是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苏墨褪了外衫才发现锦瑟跟了进来,此刻她就站在屋子中央,眸光幽幽的看着他。
苏墨匆匆换了件外袍,才走过来握了她的手,刚要开口,锦瑟却忽然道:“我不会让你带我进宫,我知道那很危险。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尽力救我爹爹?”
“那是自然。”苏墨淡淡一笑,抚了抚锦瑟的头,“你安心呆在此处,我让溶月陪着你。”
“我不要人陪。”锦瑟却道,“我累了,在你屋中歇一会儿,行吗?”
苏墨确是没想到一回了京城她竟然可以这么冷静,自然也依着她的意思:“那你休息,我这就让人去接绿荷过来。”
锦瑟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谢谢你。”她声音很低。
“傻丫头。”他轻声一笑,如是道。
苏墨进了宫,探问之下得知皇帝同苏黎都在御书房,便径直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不止苏黎在此,朝中几位文史官员亦都在此地,见了苏墨,几人皆行了礼,苏黎眸光微寒,看向苏墨时却淡淡一笑:“二哥回来了。”
苏墨微微一笑,苏黎却倏尔就转开了视线。
“阿墨。”皇帝也唤了他一声,“你回来得也赶巧,过来看看这几封信。”
苏墨这才上前,看见皇帝书桌上原来还摆着几封信,只略略扫过一眼,他便忍不住微微拧了眉,伸手拿起其中一封:“这是……那依族文字?”
“秦王好眼力。”其中一个史官忙道,“正是那依文。”
苏墨脸色微微凝重起来。
那依文是那依族特有的文字,结构古灵奇巧,千变万化之中根本毫无规则可循。当年青越灭掉那依族,曾获得大量那依文物,上面的文字,却无一人可破晓。两朝文史官员已经研究了十几年,却依然毫无进展。
“莫不是与安定侯犯上作乱有关系?”苏墨淡淡一笑,道,“这些书信只一看便知是十几年前的东西,怎么与今时今日安定侯谋反作乱扯上了干系?”
苏黎缓步走上前来:“二哥确是好眼力。可是二哥为何不曾想想,这那依文自那依族被灭之后便已失传,何以安定侯府竟会出现此种书信?莫不是当初安定侯带兵围剿那依时,见到这几封书信觉得有趣,故而带回研究?”
清冷的声音中夹杂了淡淡的嘲讽,那是苏黎与他说话时,从来没有用过的语气。
苏墨低头一笑,仿佛是不以为意,只道:“愿闻其详。”
苏黎脸色冷凝,却不再答话。
身后的文史官员忙的回答道:“回秦王,这些书信乃是十余年前过身的安定侯夫人亲笔所书。也就是说,安定侯夫人,其实是那依族余孽!”
苏墨嘴角笑意微微一僵,末了,却缓缓扩大开来:“是么?如此看来,事情真是有趣了。看来这安定侯不仅是谋反作乱,还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犯下了欺君大罪。”
“正是。”又一个官员答道,“当年那依族就是因谋反作乱被灭,安定侯奉旨剿灭,却私自放过一那依族女子,还与之成亲生子,分明一早就存下异心,直至今时今日方被人揭发,倒也是他隐藏得好。”
苏墨隐隐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方道:“如此说来,那北堂大人家――”
“当年那那依族妖女无身份无地位,要与安定侯成亲,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安定侯一向与北堂家族私交甚好,便让那妖女与北堂太老爷太夫人结为干亲。虽然北堂文松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然而北堂老夫人却清楚地知道那妖女的身份,不仅知情不报,还替安定侯隐瞒,因此北堂一家,亦入了罪。”
“入了罪?”苏墨淡淡扯起嘴角,看向那官员,“如此看来,沈大人认为此案已经水落石出,无须再查了?”
那沈某自知失言,忙道:“微臣一时失言,请皇上王爷恕罪。”
“事已至此,便只差定案而已。”苏黎看了苏墨一眼,冷冷道,“此案既由我在查办,二哥如此质疑,可是有什么高见,不如说出来,也让为弟参详参详。”
“三弟不必多心。”苏墨闻言淡笑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查清楚得好。不知安定侯是否已经招认?”
“安定侯尚未招认。”那沈大人接口道,“只是此案所有证据都已经足够,人证物证俱在,依微臣之见,也足以定案了。”
“人证物证皆可伪造,更何况只是几封书信,算不得什么铁证。”苏墨道,“皇兄,此事牵连甚广,还请皇兄莫要轻下定论。”
苏黎同时也看向皇帝,神色极其冷硬:“皇兄若信不过臣弟,那此事自可交由旁人去办。”
语罢,他重重一拂袖,坐到了旁边不再言语。
于是又有一位张大人开了口:“秦王,臣等都知安定侯乃是秦王前岳父,秦王若先入为主,有心维护,难免会有失偏颇。宁王身份虽然也尴尬,却为此案尽心尽力,实在不该受到秦王质疑。”
皇帝沉默听了许久,此时终于摆手打断了他们:“你们的意思朕都明白。阿墨说得对,此事的确牵连甚广,不能草率结案,然而若证据确凿,倒也由不得安定侯不认。老三,如今你该全力派人寻回宋锦瑟,也许从她身上,能找到重要线索。”
苏黎眉头轻挑,看了苏墨一眼。
苏墨只当没有看见,又道:“未知宋二夫人那边情形如何?”
“回秦王,安定侯夫人离世之时,宋二夫人尚未进门,因此并不知情。”
苏墨闻言,淡淡点了点头。
皇帝却突然轻笑起来:“阿墨,朕多少年没见你如此认真过了。”
苏墨也轻笑了一声:“皇兄说得是,主要是那依族实在让我好奇得很。我这把骨头也闲散多年,倒真是难得听见一件事能让自己提得起兴趣。”
皇帝蓦地抚掌道:“如此甚好,朕眼见着你这一年年的疏懒下去,又拿你没法子,总觉得对不住父皇母后。如今你既对这那依族有兴趣,那这几封书信,朕交由你去查证。”
“皇兄真是惯会为难人。”苏墨接过那几封书信,隐隐有些无奈的笑起来,“两朝文史官员研究十几年都未曾研得其中奥秘,皇兄却让我去担这苦差事。”
“行了行了。”皇帝摆手道,“朕只叫你查,查不出来,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离开御书房时,苏黎走在苏墨身后,忽然唤了他一声:“二哥。”
苏墨停下脚步,待二人平行,才又继续往前走去,淡淡问道:“此案查起来,很是为难吧?”
“秉公而办,倒也没甚为难。”苏黎道,“只是诚如二哥所言,因牵连甚广,查起来是会有些难处。”
苏墨微微应了一声。
“再者,茫茫人海,想要查得那位宋家二小姐的下落,谈何容易?”苏黎说完,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道:“听说二哥这些日子又去了南山?未知此时节,南山景致是否独好?”
“自然是极好的。”苏墨微笑答道,“三弟若然得闲,也可以去看看。”
正说话间,已走进御花园,远远的便能听见水榭那边传来的笑声。苏墨侧目一望,再次微笑起来:“为兄离京数日,未知三弟是否已经好事将近?”
苏黎这才也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隐隐似乎能看见静好的身影,却只是冷笑一声:“二哥莫非以为,如今我尚有那份闲情逸致?”
出乎意料,苏墨却答道:“嗯,缓一缓,也好。”
苏墨回到府中时,溶月竟还在他园中,见她他便微笑起来:“真么还在这里?”
溶月起身服侍他坐下,轻笑道:“锦瑟虽不想让妾身陪伴,然而王爷既然吩咐了,我又怎么好久这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