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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听了,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然而目光却愈发的深凝了。
正在此时,殿外突传:“宁王驾到――”
苏墨抬起头来,眼中波光已经散开,慵懒的笑着看向殿门口。
苏黎大步而入时,锦瑟正背对着他坐着,仿佛没有察觉到他进来。他径直与苏墨打了招呼,在锦瑟身边坐下时,方才发现锦瑟一直低着头,鼻尖微微有些发红。
苏黎眉心一拧,抬眸看了苏墨一眼,苏墨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捏着酒杯兀自饮酒。苏黎这才又看见锦瑟面前摆着的酸梅汤,取过来看了一眼。
锦瑟这才惊觉自己身边多了个人,抬头看时,便正对上苏黎凉淡的眼神。而苏黎的目光,便始终停留在她波光盈盈的眼中。
锦瑟忙的展颜一笑:“王爷来了。”
她大概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所以还像寻常那样肆无忌惮的笑,可是这一笑,眼中的波光忽而便凝成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锦瑟一惊,忙的拿手去擦。
苏黎转过了头不再看她,沉着脸吃东西。
苏墨见状,却忽而一笑,不避嫌的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来,放到锦瑟面前。
锦瑟还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一面用手捂着眼睛,一面抓起那张丝帕,负气的朝苏墨扔了回去。
苏黎的脸色,忽而便更冷凝了。
恰逢紫曦自太后寝殿中走出,见到苏黎,低身行了礼,笑道:“原来宁王已经来了。太后刚刚还念叨怕您一忙起来便又顾不上用膳,这下可不用担心了。”语罢,她目光忽而触及锦瑟,不由得讶然道:“宁王妃这是怎么了?”
锦瑟只觉脑子昏昏沉沉,张口欲答,却忽然发觉自己连说话都变得很艰难,舌头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苏黎抬起头来,淡淡道:“她喝醉了。紫曦,扶她到暖阁里休息。”
紫曦忙的上前,一看摆在锦瑟面前的那碗酸梅汤,顿时蹙眉跺脚:“哪个宫婢这样糊涂,竟将这掺了‘长河落日’的酸梅汤呈给宁王妃?莫怪得王妃这样难过,这下可有得辛苦了!”
那长河落日原是来自孤疆大漠一种烈性非常的酒,前些年巧合之下被宫中一位御厨佐以酸梅,竟异常味美,只是长河落日酒性太烈,唯酒量极好之男子能承受。莫说女子,就算寻常男子喝下,也足以难受很长一段时间。
锦瑟被紫曦搀起来,顿时只觉头重脚轻,半倚靠着紫曦出了宴厅。
苏黎这才看向苏墨,眸光沉沉:“她又对二哥无礼了吧?”
苏墨无所谓的笑,因喝了酒,眼眸有些异乎寻常的发亮,倒与苏黎截然不同:“喝下长河落日,今日倒还算得上有礼了。”
苏黎淡淡扯了扯嘴角:“二哥不与她计较,那自然好。”
苏墨忽然眯了眯眼,仿佛在回想什么,随后伸手在桌面以下的位置比了比:“我第一次见到锦瑟的时候,她才这么小……四岁还是五岁?虽然这些年极少见她,倒也算看着她长大,你说我该如何与她计较?”
苏黎听了,也不作回答,饮下一杯酒之后,方道:“二哥记性向来好。只是不知二哥可记得,曾经见过宋恒此人没有?”
苏墨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宋恒?”
苏黎凝眸望向他,苏墨修长的食指淡淡抚上额角,片刻之后,方才淡笑道:“绝不曾见过。何以有此一问?”
苏黎眸色暗沉:“祈临没有一个叫宋恒的人。”
“哦,是吗?”苏墨不以为意的笑笑,“也许他用的是化名。”
苏黎冷笑一声:“此人来路不明,身份诡秘,只怕其间不简单吧?”
苏墨轻笑了一声,食指仍流连在额角处:“许是,你想太多了?”
“惟愿如此。”苏黎沉了嘴角,不再多说。
锦瑟在暖阁里休息了约半个时辰,腹里忽然火烧一般的疼了起来,这才明白紫曦先前那句“有得辛苦”是什么意思,难过得几乎将自己缩作一团。
外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锦瑟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来人是谁,便已经被人扣住了下颚,强塞了一颗什么药丸入口。
锦瑟抬眸一看,却正是苏黎。
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想不到,可是锦瑟看到苏黎的那一瞬,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忽然有了反应,紧接着她便“噗”的一声吐出了苏黎塞进她口中的药丸。
那药丸弹在苏黎朝服下摆上,落地之后滚出老远,终于不动了。
苏黎眉心微微一拧,只是望着锦瑟。
锦瑟腹中仍然疼得厉害,可是见他这样凉凉地望着自己,忽然生出一丝清醒来,顶着满头的冷汗虚弱的朝他笑:“王爷,妾身不知来的是王爷,失礼了――”
苏黎蓦地低头,用袖口掸了掸先前那药丸沾过的地方,在抬头时,竟勾着唇角笑起来:“没什么紧要。只可惜那药丸只有一颗,王妃还需忍着点痛。”
锦瑟苦不堪言,艰难的将脸埋进身下的软枕,默默哀叹自己自作自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瑟只觉自己似乎已痛晕过许多回,腹中那刀割火燎一般的疼痛,才终于越来越轻微,终至消弭时,锦瑟早已全身无力,躺在那里,只觉得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许久她才艰难的坐起身来,一转身却发现对面的软榻之上还有一个人!
苏黎竟还未离去,只是已经换了身便服,半倚在榻上,似是已经睡着了,然而双眸虽然紧闭,脸上的神情却还是如常冷冽。
锦瑟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想要用簪子刺他脸的冲动,低了头正找自己的鞋,外间却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来人是个活泼娇俏的少女,与锦瑟一般大的模样,眉目之间依稀有着太后美貌的影子,只是相较太后清冷的气度,少女身上却带着一丝跋扈的气息。
锦瑟认得,这是皇上与苏黎的胞妹,青楚公主。
青楚闯进来的一刹那,软榻上的苏黎蓦地便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只是朝锦瑟的方向看了一眼,身畔便已经多了一个人。
“三哥,我总算逮到你了!”青楚一把揪住苏黎的袖口,一面便抬手要去拧苏黎的脸。
苏黎一把便挥开了她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明白的不耐,斥道:“胡闹什么?”
锦瑟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父亲从前训斥自己的口吻,心头忍不住觉得好笑,见青楚并未注意到自己,索性再次躺回了身下的软榻,闭着眼睛假寐。
“我要借你手下的惠军,你快些写一道手谕给我!”
惠军,是苏黎麾下一支精英云集的军队,由苏黎亲自挑选训练,一千人的队伍,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
闻言,苏黎也不多说,只是不轻不重的握住了青楚的手腕,却已经疼得青楚连连大叫,不问自招:“我要找个人,就借你的惠军使一使而已,用完了必定完璧归赵!”
“不借。”苏黎扔开她的手腕,起身欲走。
青楚连忙拦住他的去路,将一幅人物丹青展开在他眼前:“三哥,你就帮我这次,好么?”
苏黎顿住脚步,凝眸望向画中那风姿卓绝的男子,随后,缓缓将视线投向了锦瑟。
恰逢锦瑟心中好奇,正睁开眼偷看那公主究竟要寻谁,却蓦地看到自己十分熟悉的一个人,顿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再对上苏黎的视线,她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宋恒。怎么会是他?
苏黎一见锦瑟的神情,便确信了画中之人确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宋恒,便从青楚手中接过了画像,再次细看了一番,发现是出自宫中如意馆画师的手笔,这才将画扔还给青楚:“找此人作甚?”
青楚被他随意一扔的动作吓坏了,又急又气的接住那幅画,跟捧着宝贝似的心疼:“苏黎!”
苏黎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
青楚顿时受挫,缩了缩脖子,一转眼却看见了锦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到锦瑟旁边。两个人从前明明未有相交,她却亲热的挽了锦瑟的手臂:“好三嫂,你帮我跟三哥求求情,让他把惠军借我一用吧!”
锦瑟不由自主的看了苏黎一眼,随后脖子就僵了。让她去求情,只怕后果会更不堪吧?可是这画中人,明明她自己就认识,何必要去求别人?
锦瑟朝青楚笑笑,顺势再度展开了她手中的画,伸手抚了抚画中人的脸,片刻之后方低声道:“我认得他。”
“真的?”
在青楚欢天喜地的惊叫声中,苏黎淡淡望了锦瑟一眼,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暖阁。
三朝回门之日,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了。陪伴新婚宁王妃回门的并非宁王,而是宁王胞妹,青楚公主。好在锦瑟向来也做过不少啼笑皆非的事,因此倒并不在意,只是宋京涛脸色实在不大好看。锦瑟虽然有小小畏惧,更多的却是坦然。事情发展至今并非她能掌控,最多,她也只是说了两句推波助澜的话。
时辰尚早,锦瑟带着青楚走进书斋时,余潜正领着她两个幼弟念《礼记》,而宋恒则坐在南窗之下,沏了一壶香片,神情清远的望着窗外的景致,又似在细听屋中孩童的念书生。
青楚在看见他的一霎便克制不住自己了,不顾余潜和锦瑟幼弟惊诧的神情,径直走到了宋恒面前,昂着脸,不无欢喜的道:“我总算找到你了!”
宋恒回转脸来,当先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口的锦瑟,温和一笑之后,方才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站着的娇俏少女,脸上的笑却极其自然的散去,站起身来朝她点了点头。
锦瑟还从来没有见过宋恒与旁的女子相处是哪般情形,因此今日存了心来看好戏,更何况青楚看向宋恒的眼神,爱慕分明,毫不掩饰。
“那日我问你是谁,你为何不答我便走了?若不是三嫂恰好识得你,我不知要费多大的力气才寻得到你!”青楚脸上漾起微红,抬眸望着宋恒。
宋恒听了,视线却飞向了门口。锦瑟慌忙躲到门外,避开宋恒的视线。
她亲手捧着这一出好戏上演,却似乎并不关心这出好戏的过程,只想着宋恒必定没法全身而退,心里乐得开了花,转身回自己园中补觉去了。
没想到一觉睡起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其间竟一直没有人来打扰她!锦瑟想起青楚,心头顿时有些不妙的感觉,慌忙起身梳洗了去找宋恒。
两个弟弟已经下了学,书斋里只有宋恒一个人,正挽起袖口悠闲自得的洗着茶壶。
“青楚呢?”锦瑟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青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