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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之舞乃是为心爱的人而跳,不然便会受到诅咒。www.Pinwenba.com”苏玉瑾这才抬眸看他,唇角是美丽的笑容。
白瓷茶杯在唇边停下,冰凉的温度透过白瓷传到唇上,叶郢禹看着她的脸,有瞬间的失神,待回神过来,才发现这个杯子居然是空的。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竟有些诧异她对自己的影响。
苏玉瑾轻笑一声,声音是淡淡的清朗,她慢慢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壶,他的杯子还停在唇边,苏玉瑾将壶嘴对准了杯口,慢慢青倾倒,透明的茶水慢慢流了出来,砸进杯底,发出清脆的声响,热气慢慢蒸腾,茶水的温度透过白瓷传过来,有些炙热,他的眼睛透过雾气看到她纤白的手臂,凝脂般的颜色,带着些许的诱惑。淡淡的香气从她的袖口传过来,她放下茶壶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她唇角的笑意有些轻佻。
他看着她,慢慢的将杯子中的茶水喝尽,苏玉瑾轻声问道,“皇上,这茶水感觉如何?”
“茶好……”然后,便再没有下文。那边王美人已经带着宫女进了来,叶郢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碧珠将桌子上的茶盏端走,宫女们将膳食摆在了桌子上。
王美人将银筷拿下,放到叶郢禹手中,然后又将普通的筷子递给苏玉瑾,苏玉瑾看着那双银筷,没有去接筷子,王美人不解的看着她,“瑾姐姐……”
苏玉瑾轻声一笑,然后接过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膳食,竟有几样和她在天香水榭吃的一模一样,当下便问道,“这些菜色我竟觉得眼熟。”
“这倒并不稀奇,这几日宫中出去了不少御厨,你见着也是寻常。”王美人的答道,“竟不知是哪个王公贵族……”
苏玉瑾下意识的便想到天香水榭的那些饭菜都是御厨做的,这御厨是谁请来的她再清楚不过。
一顿饭吃的平淡无奇,食不言,寝不语,向来都是达官贵族的礼仪。当宫女们把膳食撤下去的时候,常安便领着他们过来了。
苏玉瑾一直都以为,相见不如不见,却不知这世间有许多事情偏偏不是她能决定的,爱或不爱,恨或不恨,她从来都无法做到随意自如。有些时候单单是那一眼,便让她窒息。想要忘记,该如何去忘:想要离开,该怎样离开。命运的红线已经将他们连在一起,纵然错综复杂,却成了一个死结,谁都解不开的死结。
有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苏玉瑾抬起眸子,看着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叶昕洛,她的手指还放在茶杯上,杯子里的茶水很烫手,炙热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她心上,痛意慢慢袭来。苏玉瑾从未看过他这样的冷的眸光,即便是对待木槿,他也不见得会这样冰冷的看着她。果真,她的选择是对的。只有断绝,才会让他们彼此都好过一些。
无论如何,那个在她心上的人永远都会是他,她一直都在想,她今生今世,这样刻骨铭心的爱过,便再不会爱上其他的男子。有许多无可奈何,就如同他们的爱,偏生的要和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纠缠在一起,偏偏要让他们水深火热。
楚天阔看着苏玉瑾愣怔的目光,心底竟有些恼意,慢慢走到她身边来,不动声色的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开,“玉瑾,在这里住着可好?”
手中一空,苏玉瑾低下头来,看着葱白的手指,竟有些发红,她抬眸看着楚天阔,轻声笑道,“皇上自然不会委屈了我。”
叶郢禹听罢,朗声一笑,“这倒是真的,楚爱卿,她在朕这边安好的很。”
安好?叶昕洛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在扼杀了他们的孩儿之后,她竟如此安好……
楚天阔眸光一暗,脸上却是有着笑容,“皇上您都如此说了,臣自然会放心。”
“皇兄……”叶昕洛似是不想呆在这里,只站在离叶郢禹不远的地方,“你叫臣弟来,所为何事?”
叶郢禹心下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倒也不恼,“朕今日在梅园设宴,后宫嫔妃都会来,届时绫罗也会来,她多日不见你,倒是有些担心了。”
“臣弟一切安好,无须公主挂心。”这话冷意减却了不少,倒是叶郢禹听了这话不高兴了,“洛儿,绫罗即将嫁给你,即便你安好,也该去公主殿看她一看。”
叶昕洛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接着便抬眸,冰冷的眸光看着苏玉瑾,苏玉瑾正在喝茶,惊觉他的眸光,下意识的看过去,却发觉他眼底的冷意,心微微一痛,然后视线慢慢下移,看着他黑色的官服上八爪龙的图腾。
叶昕洛冷笑一声,然后慢慢躬身,“臣弟谢皇兄教诲,臣弟这就去公主殿,臣弟告辞。”
“何必着急。”叶昕洛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叶郢禹的声音,当下便停住了步子,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叶郢禹轻轻开口,“现在天寒,不妨坐下来喝一杯苏姑娘泡的冰梅茶。”
苏玉瑾刚巧将宫女倒满茶水的杯子端起来,听到这话,手竟是一颤,杯子里的热水倾数洒下来,洒到她的衣衫上,灼热的感觉袭来,楚天阔一惊,慌忙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玉瑾……”
“瑾姐姐……”王美人站起身来,慌忙拿着手绢去擦拭,楚天阔也准备将她扶起来,谁知道苏玉瑾轻轻推开楚天阔的手,楚天阔的手僵在半空中,苏玉瑾站了起来,叶郢禹看着她若有所思,“这是怎么了?”
“看来苏姑娘是不想臣弟在这里。”叶昕洛自嘲的勾起唇角,却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看到她隆起的小腹,当下便愣住了,他们的孩子……
苏玉瑾没有看叶昕洛,却是说道,“小王爷想必是误会了,不过是失手打翻了杯子。”
王美人略一皱眉,“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碧珠,快扶瑾姐姐进去换一身衣裳来,莫要着了凉。”
碧珠便拉着苏玉瑾走进了内宫,叶郢禹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轻声一笑,“竟想不到,苏玉瑾也会失仪。”
楚天阔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玉瑾只是一介弱女子,自然不是什么都能尽善尽美的。”
叶昕洛看到这二人谈的正欢,便再也没有开口,径直走出玉娘殿。方才他看到她隆起的小腹,他便知道楚天阔乃是在骗他,自从苏家灭门之后,但凡是苏玉瑾的事情,他总是轻易的便相信别人。现下南烁去了柔然这么久,没有一点音讯,而且他身子正虚,不宜动武,倘若遭遇不测,便有可能命丧黄泉。毕竟,摄政王世子这个身份,会招致许多杀身之祸。即便是身边的影卫再多,没有南烁在身边,总归是不放心的。
他要快快让南烁回来,无论在泽逸风那里得知什么,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曾经一心想要为苏玉瑾做的事情,现下已经成为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个冷血的女子,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的心狠狠践踏,他又有何理由再让她停留在他的世界里。总有些时候,爱了,恨了,痛了,冷了,才发现到头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楚天阔看着叶昕洛离开的背影,似乎颇有些惊讶,他对苏玉瑾的爱他从来都不会回来,究竟那一日发生了何事,竟使得他对苏玉瑾心灰意冷,甚至相见如同陌路。若是单单因为苏玉瑾那日给他跳的惊鸿舞,若单单是因为那支射入他胸膛的飞镖,叶昕洛断然不会如此,必是苏玉瑾做的事情太决绝,否则,叶昕洛岂会在看到苏玉瑾依旧怀有身孕之后,表情冷淡。楚天阔现下竟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爱妃……”叶郢禹抿了一口茶水,开口叫道,王美人正陷入沉思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下一愣,“皇上有何吩咐。”
“吩咐宫女将惊天飞羽给苏玉瑾换上。”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王美人的心伴随着那声清脆慢慢沉下,她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来了。她一直都知道,苏玉瑾的惊鸿之舞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子可以不震惊。
她一直都记得,那日漫天飞雪,左相府唯一的一株梅花盛放。苏玉瑾遣人过来侍郎府请她赏梅,她欣然答应。她站在回廊上,看着她在漫天飞雪中跳那支传世之舞——惊鸿。那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她从未见到过,那是她一生见到过的最美丽的风景。没有丝竹,没有管乐,只有她一个人在盛放的梅花下,和大雪共舞出这世间迤逦的美丽。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她跳惊鸿舞,因着她跳舞的时候,侍女丫头们都是不能观看的,即便是左相和苏少都没有得到晋阳郡主的许可。她单单是站在那里不到片刻,便被晋阳郡主请到了大厅。
她轻声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慢慢走进内宫。她晓得前朝的欣茹娘娘,也晓得那个诅咒。世间男子,极近薄情,欣茹娘娘的惊鸿之舞又能为她获得多少时日的盛宠。她一直都知道,在皇宫,没有盛宠不衰,再受宠的妃嫔,一旦失去青春美貌,一旦被皇上厌倦,便只有被抛弃的命运。所以,她已经失去了任性和不谙世事的资格,这后宫便是一个人间地狱,只有计谋更胜一筹的人,才可以获得永恒。只有苏玉瑾,才能够帮助她,打败皇后,打败所有和她争宠的妃子。她一定要她留下来,为自己在后宫运筹帷幄,翻云覆雨。
王美人走进内宫不久,常公公便走了过来,“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叶郢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她来作甚?”
“奴才不敢多问,皇上……您看……”常安犹豫道。
叶郢禹眯了眯眼睛,“这几日,可有什么风声传到皇后宫中。”
“回皇上的话,这几日宫女太监们嘴巴管的严实,前几日严惩几个乱嚼舌根的宫女,以儆效尤。想来,已是无忧。”
“传!”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对王美人的疼惜是真的,想来不日前王侍郎刚刚遭逢暗害,尸骨无存,他明知是何人所为却不能为她报仇泄恨,便已经有些愧疚。若是让她承受丧子之痛,她便是真的会崩溃。
林皇后每日的妆扮不尽相同,却总是能将她母仪天下的温柔端庄,娴熟优雅表现的淋漓尽致。今日她着一袭暗黄色袍子,上有不近明显的牡丹,黑色的纹理甚是端庄。青葱长发盘起,金色步摇步步生辉,衬的她体态优雅,仪态万千。林皇后是叶郢禹的发妻,在叶郢禹未登基之前便嫁给了他。他们成亲八年,有些默契自然是有的。八年之前,林皇后还是风姿绰约的窈窕淑女,嫁给他,对他极尽呵护,事实必定亲力而为。原本,他们之间也是举案齐眉,恩爱无比,若非林右相参与了皇权之争,叶郢禹断不会对她如此厌恶。
林皇后走过来,步子轻盈,她温婉一笑,“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平日不来这里,怎么今日趁着大雪来了?”他没有让她起身,这使得她有些尴尬,身子僵在那里,“臣妾听常公公说,皇上今日要在梅园设宴嫔妃……”
“不过是很久没有让你们玩笑过了,今日却有些好事,这宫中近日太过沉闷,朕不想如此,皇后此话何意?”他娓娓道来,即便不是事先准备好,他也能做出一套说辞来。
皇后轻轻起身,看着他淡笑到,“皇上有此心,臣妾自然欢喜,若是皇上有需要臣妾准备的,臣妾定做的尽善尽美。”
“既如此,你且派人下去将琐事整顿好,通知各宫嫔妃。”他现在竟有些迫切要赶她走。
“臣妾告退!”林皇后现下已是聪明人,不再多留片刻,慢慢退去。暗黄色的裙摆在地板上旋出弧度来,转身之后,一抹阴狠慢慢从她眼眸中显露出来。这正是个好时机,将王玉颦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华丽的贵妃椅上铺着白色的长绒毯子,这贵妃椅放在窗户边,苏玉瑾躺在上面正巧可以看到外面飞扬的雪花,这玉娘殿内有几株梅花,这时候开的甚是好看,香气很是清淡,她素来不喜梅花香气太浓,楚天阔院子里的梅花便有些浓郁的香气。她躺在那里,裙子上还有些湿意,她看着自己的小腹,心底竟有些苦涩的感觉。
有身子四月有余,只那一次孕吐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怀孕的迹象。她的青葱玉指慢慢抚向小腹,轻轻闭上双眼,她一直在想,如果这个孩子能够出世,会是什么模样。若身为女子,必定如她一样有倾国容颜;若身为男子,必定像他一样英俊潇洒。若是他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他们此时必定是十分恩爱的一队,她不需要处心积虑用尽一切手段来伤害他,他也不必来承受她给他的伤痛。他们会有一对子女,她会将琴棋书画,会将惊鸿之舞教授给他们的女儿,而他让儿子习武,传授他用兵之道,他们会幸福快乐的一直在一起。便是这样想着,苏玉瑾的唇角便露出了笑容。
那样的笑容很是美丽,王美人刚走进去便看到她脸上痴痴的笑容,顿时停住步子。窗外有些许雪花调皮的飞进来,慢慢落在她的头发上,还有闭着的眼睛上面。淡淡的凉意慢慢袭来,窗外忽然刮起了风来,想来方才的雪花便是这样进来的。这冬日的风甚是冷冽,冰冷的风像刀子一般刮在苏玉瑾身上,让她回过神来,苏玉瑾睁开眼睛,便是这样的幻想老天都不想给她。待她抬起眸子,正巧看到王玉颦站在那里,她神色一凛,“颦儿,你何时过来的。”
王美人轻笑一声,走上前去,慢慢将窗子关上,“方才来的,皇上要我进来看你,这么大的风,怎地不把窗子关上?”
“方才竟是快睡着了,这几日总是这样嗜睡,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些个宫女们竟是连件衣裙都找不到。”苏玉瑾将手从小腹上不动声色的挪开,她的肚子本来就不太明显,再加之她穿的是较为宽大的衣裙,她有身孕这件事情是决计不能让宫里的人知晓的,即便是颦儿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