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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一句话分明中气十足,饱含怒气,这话音一落地,竟是从未有过的威严,那帮臣子都愣住了,心里却是有些惶恐,都跪在地上,“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www.Pinwenba.com”
叶昀的手在两侧握成拳头,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眼神微冷,倏尔,抬眸一笑,“皇上,臣和洛儿将您置于何地,您心里必定十分清楚。皇上昨日将罪臣苏渊之女苏玉瑾宣进宫中,并且让她入住玉娘殿,皇上意欲如何臣心里清楚。”
叶郢禹的双眸慢慢迸射出冷冽的光芒,黑色的眼眸中有冰冷的杀意,他看了一眼叶昕洛,瞧见他面色苍白,心里竟有些好受,当下便说道,“既然皇叔心里清楚,直说便是。”
“现下楚大人在查的正是罪臣苏渊的案子,而这案子的漏洞照着左相大人的说法,便是与臣有关。现下,臣倒是想问左相,可查到了什么?”叶昀毕竟不是吃素的,自然知道该如何巧妙的回答叶郢禹的话。
楚天阔绷紧了唇,面色有些难看,却是没有停顿,只是沉声答道,“臣现在还没有查到些什么,可是已经有了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叶昀冷哼一声,“既然是有些蛛丝马迹,左相不妨现在就拿出来让众位大臣知晓这件案子到底与本王有没有关系。”
“王爷当真要臣说出来。”楚天阔抬眸看着叶昀,叶昀看着他的眼睛,不屑的笑一声,“但说无妨。”即便是有蛛丝马迹,也早被他消除了。
“皇上,既然如此,臣便说了。”楚天阔慢慢走出来,站在殿下。叶郢禹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臣已经知晓,当初摄政王和苏渊决裂的原因。”他转过身去,定定的看着叶昀的眸子,叶昀眸光一暗,楚天阔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想必众位臣子都知道,晋阳郡主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即便是她的女儿苏玉瑾也不及她十中之一。”
叶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苍白,这段原以为被尘封的记忆,竟被他一语揭开。众臣纷纷吸了一口冷气,这确实是摄政王叶昀的禁地,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也从未有人敢提起那段历史,而朝堂上现在知情的大臣却都是大气不敢出的,当初有大多数的知情人都被叶昀秘密暗杀,侥幸活下来的这些还都是叶昀的心腹。
“晋阳郡主成人之时,晋阳郡主之父便在王府中为她举行成人礼,就在那个成人礼上,晋阳郡主初次露面,惊鸿一舞,使得当时身为将军之子的苏渊和六王爷,也就是王爷您,对晋阳郡主一见倾心。”
叶昀的拳头慢慢握紧,他看着楚天阔,眼神灰暗,他接着说道,“王爷向老王爷提亲,老王爷答应将晋阳郡主许配给您,却不曾想,大婚之日,晋阳郡主竟然和苏渊私奔,使王爷您颜面扫地……”
“即便是如此,又能如何。左相总不至于说,本王是因着此事对苏渊怀恨在心才灭他满门吧!”
“自然不是,只是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您的母妃窦太妃因为此事气急攻心,吐血暴毙!”楚天阔语调深沉而有些冰冷,语气中还不乏讽刺和狂妄,“即便如此……”
楚天阔斜眼看了一眼叶昕洛,唇角勾起冰冷的笑容,他慢慢的走向叶昀,叶昀面色铁青,双唇绷得紧紧的,“还是不能成为您灭苏家满门的理由。真正的理由……”
“够了!”叶昀厉声喝道,他恼恨的看着楚天阔,“你若是说出来,本王便将你千刀万剐。”
“皇叔……”叶郢禹坐在冰冷的宝座上,沉声呵斥,“皇叔是越来越猖狂了。”
“猖狂?”叶昀猛地甩袖,看着高座上的人,“即便是我今日将你从这宝座上拉下来,也算不得猖狂。”
此话一出,叶郢禹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紧紧的抓着金色的龙位,“大胆!”
朝堂之上已经有臣子开了口,“叶昀,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叶昕洛原本无心朝堂之争,方才楚天阔所说之事他早已经知晓,只是不知道缘何爹爹会生如此大的气,竟然在朝堂上公然和叶郢禹撕破脸。现下并不是个好时机,因着之前的三年之战使得天朝和柔然两败俱伤,双方休战之后,即便是叶昕洛手握天朝兵权,这兵也一直都驻扎在边关,柔然和天朝现如今因着之前的小纷乱使得双方形势紧张,两军阵前都有驻扎,即便是没打仗,他从边关也调不出兵来。而皇城的五千御林军和一万名骑兵都是皇上手握。现在谋反,并不是个好时机,因为叶昕洛一直都很清楚,这一万五千名精兵的首领,御前侍卫连声对叶郢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朝政大权即便是掌握在叶昀手中,就这样撕破脸对叶昀也没有好处。若不是因为叶郢禹惧怕叶昕洛手中的八十万大军,单单叶昀这样的猖狂,叶郢禹如何容得下他。
“叶昀,今日你所说之话,朕只当你是失言,还不快快退下,今后三日,你便在你的王府闭门思过,朕不想见到你。”
叶昕洛正欲开口为叶昀辩解,却不曾想叶郢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下便是退让了。众臣颇有些讶异,就连叶昀都有些意外。
“长公主大婚在即,摄政王府务必做好一切迎亲准备。”这话便是将这缘由说出来了,叶郢禹瞥了一眼常安,常安点了点头,高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纷纷跪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郢禹站起身来,珠帘挡住了他的眸光,他沉声说道,“楚天阔,叶昕洛,下了朝后来御书房见朕。”
楚天阔轻轻答了一声,叶昕洛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马蹄翻飞起白色的雪花,木槿手中的马鞭一刻都没有停,素旸坐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眼睛慢慢湿润。有白色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抬眸,然后慢慢放开木槿的腰,她手掌摊开,伸在空中,雪花慢慢落进她的手心,有些冰凉,她的手指上有些厚厚的茧子,这都是她常年练剑练出来的。她忽然想起某个人对她说的话,“你原本便是女子,是要被放在手心里宠爱的。作何要这样累了自己。”
她生来便是为了别人而活,因着爹娘的贫苦,养不起她,将她卖给了苏家,而左相大人便是要她保护他心爱的女儿,她的掌上明珠——苏玉瑾。她一直都是为了苏玉瑾而存在。现下,第一次有人想要将她放在手心里宠爱,但是那人此刻却是躺在冰冷的雪地里,生死不明。这一切都是被她害的。
昨日鸡叫之前,木槿来她房内,解了她的软筋散,折身便到南烁房中,欲要将他杀掉,毕竟他手中有着足以让叶昀死无葬身之地的证据,可是他不是要为苏渊洗脱罪名,而是要包庇叶昀。这一切,她不能让它发生,素旸一直都清楚,苏玉瑾因为报仇受到那些苦楚,非是寻常女子所能承受。原本那个娇柔的金枝玉叶,现在已经变得如此。她不能让苏玉瑾再痛苦下去,可是她知道,若是她亲手杀掉南烁,她会痛苦一生一世。
木槿并没有成功,因着屋内的打斗声,素旸便知道了,她推门,便看到南烁的剑尖刺向木槿的心脏,她没有细想,便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那匕首就插在了南烁的胸口,鲜红的血色慢慢在他衣衫上扩大,她看到他放大的瞳孔,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悲痛的眸子……他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他慢慢的倒了下去,眼睛慢慢合上。那刺鼻的血腥味第一次让素旸有些想吐……因着不能被店里的人发现,木槿便将他拖了出去,丢在雪地里。在离开之前,她探了他的鼻息,竟然还有气。
想起昨日夜里他冰冷而绝望的眼神,她的心竟是一阵绞痛,她的手慢慢收回,她可不可以自私一些,就自私这一次……她看着纷飞的雪花,下一瞬,便翻身下了马,木槿勒马而至,转首,看到她飞奔的影子,顿时明白了一切。木槿没有动,她一直抓着缰绳,没有去追她,也没有叫她,漫天的雪花飘落下来,掩盖了她的面容。她停顿一会儿,便甩起了马鞭。马儿又一次向着京城的方向飞奔,木槿知道,素旸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所以,她从来都不怀疑她会不会背叛苏玉瑾。即便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也不会背叛她。
苏玉瑾的手指抚过金色的纱帐,冰凉的流苏垂下来,淹没了她的手指,她的唇角微微翘起,王美人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美丽的容颜,脸上的笑容是明显的。苏玉瑾转过头来看着她,手指有些凉意,慢慢抓住她的手,“想来皇上是对你极好,这些都是上好的流苏锦纱,这样我便放心了。”
“瑾姐姐……”王玉颦面色颇有些羞涩,“不过是有些日子没见,我却总觉着你瘦了许多。”
“你进宫的时候才不过是初春,现下都漫天飞雪了,这是有些日子么。”苏玉瑾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然后转过身去,抬眸,看着这朱红的宫殿,“只是,你在这里,真真是快乐如斯吗?”
荣华富贵纵是享不尽,到头来却总是带不进坟墓里去的。王美人的脸色慢慢暗了下来,“一如侯门深似海,你尚且不知,这皇后的手段……”
苏玉瑾出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看了一眼碧珠,碧珠立刻会意,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宫女都答了声,然后鱼贯而出。苏玉瑾拉着她的手走到椅子前坐下来,“你这性子怎可在这宫内呆着……且不说那皇后如何对你,单单是你不留心,便足以万劫不复。”
王美人自知理亏,却还是接着方才的话说道,“瑾姐姐,你不知那人有多么歹毒。宫中有不少被临幸的妃子死在她手上,皇上现在二十有五,却无一个皇子。但凡是有身孕的,总是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
苏玉瑾冷笑一声,“她作何如此猖狂,不过是因着那当右相的爹爹罢了。你自不必害怕,她已嚣张不了多长时间。”
王玉颦虽是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却能想到一点,“伯父的案子怎么样了?”
听她提起这话,苏玉瑾倒是没有多说,只是说道,“你可知道,现下严师傅住于何处?”
“严师傅?”她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却是摇了摇头,“听爹爹说起,严师傅辞官之后,便离开了京城,像是云游四海去了。但是在京城,还是有他的居室草堂。”
苏玉瑾听她这样说,便知十有八九真的,王侍郎和爹爹一样,都与严师傅私交甚好。王侍郎所说的话,定然不会是错的。她的眼神有些晦暗,王玉颦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想起严师傅来了。”
“不过是有些迷惑,只有师傅能解答而已。”她不动声色的掩下眼中的表情,然后云淡风轻的说道。
王玉颦知道她不想多说,当下也不再追问。正欲吩咐宫女摆膳,却不想外面忽然响起太监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王玉颦先是一愣,这个时候,他很少到这里来,但是眼见着那双黄色的靴子移了进来,她慢慢的走到跟前,行了礼,“皇上万福金安。”
叶郢禹停在她跟前,看着她的身影,轻声一笑,“爱妃快起来,朕不是说过,在朕面前,不要这些虚礼么。”
“谢皇上!”王玉颦站起来,这才发现苏玉瑾没有行礼,正害怕皇上会生气,不曾想他今日心情却似乎好得很,并没有责怪下来,反倒是牵着她的手走到她们二人方才坐的桌子前,苏玉瑾站起身来,微微低头,“皇上!”
“在这里住的可好?”叶郢禹将手中的扇子放到桌子上,眉眼带笑,定定的看着苏玉瑾低垂的脸,苏玉瑾还是没抬首,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声,“一切都好。”
见她不想多说,叶郢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对着王玉颦说了句,“传膳吧!”
“是!”王美人应了声,“臣妾亲自去传!”
“有劳爱妃了。”他颔首,王美人出去传膳,碧珠也跟着出去,诺大的宫殿里,竟只剩他们二人和一个常安。苏玉瑾还是垂着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郢禹上下打量着她,因着是在宫殿里,并没有很冷,还生着炭火,苏玉瑾没有披天山狐裘。想起那日,他初见她,便似乎看到了之前的晋阳郡主,她们二人倒真是母女,长得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说晋阳郡主之前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楚天阔也说苏玉瑾不及晋阳十中之一,却不知楚天阔原是没见过晋阳本人的,若是见了,定不会这样说,苏玉瑾比晋阳有过之无不及。
生的美便注定是一个错误,就如同晋阳一般,即便是最后如愿以偿,嫁给苏渊,却还是和皇族断绝关系,而且为苏渊招致杀身之祸。苏渊被灭门的缘由,叶郢禹是有些眉目的。只是不知,楚天阔究竟接下来要说什么,竟使得叶昀在朝堂之上失了分寸,甚至不惜和他撕破脸。思及此,他想起方才是要那二人到御书房的,现下竟跑到了这里来,“常安,你去御书房候着,若是楚爱卿和洛儿到了,让他们到这里来。”
苏玉瑾单是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心底便是一惊,想必叶昕洛已然痊愈,为何会这样快?苏玉瑾没有开口问叶郢禹,因为他不见得就会知道,再者她和叶昕洛原本便是再无交集的两人她又何必去担心他的生死。
叶郢禹看着她僵直的身子,轻声一笑,“坐下吧!”
苏玉瑾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她坐下的时候,叶郢禹极快的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今日她穿着宽大的衣裙,想来是想隐瞒她有孕在身的事实,但是即便是如此,叶郢禹还是看到了,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细想一下,他竟是有四月有余的身孕。
“今日下午,朕已经在梅园设宴后宫嫔妃,只为你惊鸿一舞。”他轻轻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白瓷上有青色的花纹,美丽高雅。“朕早就听说,天下第一雅妓——锦娘,一舞惊鸿,名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