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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阔点了点头,然后素旸便吩咐多备了一双碗筷。进食过程中,苏玉瑾一直都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她淡然自若。楚天阔着实不简单,否则便罔顾了这江南第一才子之名,如此可见,他不是浪得虚名。
他手中握的折扇是扬州荷扇,她能认得这个是因为当初她的哥哥用的便是这种扇子,哥哥的扇子乃是皇上所赐,上有圣上亲笔题诗一首,皇上所赐荷扇乃扬州刺史进献,听得哥哥说过,这宝扇世间只有三把……一把被江南第一才子——楚天阔花重金买去,一把被圣上赏赐给了兄长,另一把去向不得而知。
用过饭后,侍女们过来收拾了桌子,楚天阔开口道,“原来姑娘真是没落的氏族千金……”
苏玉瑾抬眸看他,眼中流光无限,“公子何出此言?”
楚天阔是胸有成竹,朗朗一笑,“若为乡野村女,便没有姑娘这般用饭时的姿势……如姑娘动作轻盈,如飞鹤展翅,似蒲英一舞,想必你经常练舞……看来外界传言并非虚假,姑娘才是真正把惊鸿舞跳出来了!”
苏玉瑾低眸一笑,心中不禁赞叹这个人的聪明,“不过是惊鸿舞,人人都可跳的,这个天下第一雅妓是浪得虚名罢了!”
楚天阔忙摆了摆扇子,“此言差矣,姑娘自然是这天下第一。不只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也满腹诗书……不知姑娘芳名是什么……”
她知道他是何意,知道了她的名字,便可以去查,依楚家这样的财势,什么查不到。她轻笑一声,偏头看着窗外,“今日是个好天,我们不妨到天香园一游……”
楚天阔知道她有意顾左右而言他,便答应了。
金色的大殿上,文武百官,列站左右,龙椅上坐着的是当今天子,是这个天下执掌别人生杀大权的人。叶郢禹看着文武百官,内心生出一种无望的悲凉,大殿之上能说话的不是他,乃是摄政王。他坐在这里,只是徒有其名。
“启禀皇上,昨日山东急报,今年粮食因初春冰雪消融晚时,收成不好,有许多市镇已闹了饥荒……臣请皇上开国库,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禀报此消息的乃是圣眷正浓的王美人的父亲王侍郎,叶郢禹心下一沉,此刻山东数万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他心里怎么能够不煎熬?只是……开国库乃是大事……这样的大事老贼怎么肯能让他插手去管?
果不其然,叶昀开了口,“王侍郎,开国库岂是你想开便开的?这是何等大事,你可知道?”
“臣以为,天大的事也比不得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来的重要……”王侍郎朗声达到,声音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众臣一番附和。
叶郢禹趁此说道,“皇叔,朕以为当务之急乃是救百姓,其他琐碎之事都可暂放一边?”
叶昀眼神一冷,瞟向他,“皇上,开国库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决定!”
他冷笑一声,复又开口,“朕即刻便下旨打开国库,赈济灾民,皇叔若认为此举不妥,待你百年之后,可向我父皇认罪。”
“你……”叶昀大吃一惊,他竟敢这样同他讲话?当真是做皇上做的悠闲了……“皇上想必是被王美人魔怔了,这等妖魔竟敢迷惑君王,当真该杀……”
“皇叔,你想必是误会了,王美人虽然愚钝,但还知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她岂会越俎代庖,目无法纪,扰乱超纲呢?”倏尔,他便吩咐下去,“王侍郎,朕派你去做赈灾大臣,由你领派大内高手护送灾银,速速动身前往山东!”
王侍郎兴高采烈,然后下跪,“臣领旨谢恩!”
叶昀不是白痴,自然知道叶郢禹所说的越俎代庖,目无法纪,扰乱超纲都是用来指责他的。叶昀知道,先皇会将皇位传给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叶郢禹不仅是众皇子中最为聪明的一位,他的才能也是无人能及的。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岂知叶盺洛一步上前,“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郢禹有些诧异,接着文武百官都跪在地上,大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香园中氤氲着一股馨香的气息,立秋今至,菊花盛开。本是万物凋残的时刻,菊花却开放了,成为,这园子里唯一的亮色,越发喜人。
苏玉瑾和楚天阔并肩走在一起,身后是素旸和几个侍女。两人所谈的无非是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公子从江南远道而来,不知现下住在何处?”苏玉瑾无非是想要他提起他和林右相的关系。
果不其然,他回答道,“我现住在右相府。”
“不知林右相是公子的何人?”
“他乃是我的娘舅……”他没有隐瞒,“实不相瞒,我此番来,也是有要事要做!”
苏玉瑾心下有些好奇,便没有顾忌,轻声问道,“是何事?”
“爹爹要我入士。”
如果楚天阔入士,那么她所做的或许就会更容易……“虽说官场险恶,但大丈夫总要有所作为!”
下朝之后,叶盺洛走出宫门,南烁已经在马车前等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洛儿……”
叶盺洛回过头去,见是叶昀,不作回答,转过身上了马车,南烁面有难色,“小王爷,这样不妥吧!”
叶盺洛闭上眼睛,“无妨,走吧!去天香楼!”
车子缓缓行驶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美丽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瑾儿……
许是立秋,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雨,苏玉瑾和楚天阔正在赏菊,不得不躲到亭子下避雨,侍女们回去拿伞,苏玉瑾也不打算和楚天阔再谈论下去,见他身边的小厮手中拿有伞,便转身说道,“公子还是先回去吧!眼见着也快到我练琴的时辰了,公子也该温习功课才是!”
楚天阔是何等聪明的人,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便起身告退。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打在纸伞上,她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过身,抬眸便看到不远处小道上匆匆而来的倩影,她来做什么?她看向素旸,素旸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大红色的裙摆染上少许泥污,她发丝凌乱,因为走得太急,有少些雨水打在她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变得一塌糊涂……苏玉瑾还未来得及问她,红衣却已经开了口,“楚公子呢?”
“你来的不巧,他刚走没多久。”苏玉瑾已有些眉目,想必她是楚天阔的仰慕者之一。此刻,见她脸色不好,甚至是面如死灰,她顿时有些于心不忍,“若是你想见他,下次来我知会你一声!”
红衣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平平淡淡,“那便多谢了!”
“姑娘客气了!”这时那边的侍女已经拿来了伞,苏玉瑾告别之后,转身走进雨幕之中。红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般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有如此好的教养,倒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是为何到这里来,真如传言是为生计所迫吗?依她那般淡然洒脱,不像是这样。
玲玉扶着红衣的手,“小姐,我们回去吧!”
红衣点了点头,这是怎么了?她为何去关心她的事情……倒真是闲的无聊了。
苏玉瑾回到天香水榭的时候,梅娘站在门前,身边是几个侍女,见她回来,忙匆忙地跑过来,“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去了哪里?”
她心里有些惊疑,却仍是面不改色,“怎么了?”
“小王爷在你房里等你好久了……”梅娘忙着把她推进去,她身子一僵,怎么又来了?“你小心应付,小王爷今日情绪不好……”
她推开门,入目便看到那人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线条冰冷,他的手撑在桌子上,头倚在拳头上,似乎是在小憩。坐在他身侧的是南烁,见她进来,南烁站起身,“主子,苏姑娘回来了!”
“退下!”他没有睁开眼,声音冷硬,南烁依命退下,关上屋门。
她走到贵妃椅边坐下,“今日,倒是来的早……”
“去了何处?”他这才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双眸中酝酿出火一般的风暴。
苏玉瑾毫不畏惧的回视他,“看王爷的反应,你必是知道了!”
见她如此不避讳,他心中怒火更甚,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她面前……
她心里一慌,下巴猛然被攫住,疼痛袭来,她倔强的看着他……“王爷何必如此动怒……”
“我说过,我即认定了你,断然不会让你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莫非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他手上力度不减,头却低了下来,唇轻轻扫过她的双眼,她内心传来奇异的悸动,顿时忘了如何反应……
他的唇印在她唇上,她身体一僵,忙用手去推,他一只手还握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她乱动的身子,她被迫仰起头,却发不得半点声音,好久,他才放开她,她恼怒的将脸撇向一边,“原来王爷也是一个极爱请轻薄人的狂徒……”
他见她白皙的下巴上留下几个鲜红的血印,顿时于心不忍,“你何必要跟我犟呢?只要你想,你便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国母?看来你们的谋反之心不小?连这种话都敢讲……”果然是狂妄自大,她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他。
他无视她眼中的鄙夷,低沉的声音复又响起,“本王可以将全世界送到你面前来。”他的声音淳淳善诱,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雨幕,“全世界?王爷,我要的,你给不了。”
他见她有所动容,心下窃喜,他还不信……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他拿不到的。“你要什么?”
她看着他,眼眸通红,“我想要我爹娘兄嫂活过来,我想要苏家所有人都活过来,这些你能给我吗?”
只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身形一晃,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是有多离谱……原来……她一直都恨他。
“事情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爹不死,那摄政王府所有人就会死……”
“所以……你们便将我苏家满门抄斩……”泪水从她眼中落下来,她的怒火夹杂着恨意,猛地袭向她全身,她抬起纤纤素指,指着门,“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叶盺洛张了张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他转身的那一刻,眼中划过一抹痛楚……苏玉瑾微微错愕,然后再也没有开口。她对他残忍,他对她就不残忍了么?他们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她有什么好内疚的呢?
南烁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忙走上前,“主子,王爷刚刚派人跟来了!”
他面色一沉,“那人回去了没有?”
“属下已经解决了!”南烁握紧了手中的剑,“王爷还是不要再来了,这样对苏姑娘无益!”
叶盺洛身子僵了僵,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苏玉瑾伏在桌子上,肩膀剧烈的抽搐,这是苏家灭门以来她哭得最痛的一次。
叶盺洛刚回到王府,前厅便派人来传话,说是王爷请他过去。他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叫他,无非是因为今日早朝之事?他那么做明显是在支持皇上亲政,一直都将权利攒在手里的人今日却在朝堂之上公然被自己的儿子顶撞,这样的羞辱他怎么会受得起呢?叶盺洛冷笑一声,跟着仆人们到了书房。
他推门进去,迎面的便是一个茶盏,叶盺洛没有躲,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肩上,热水茶叶顷刻间便洒了他一身,他冷笑着,“父王如何动这么大的怒呢?”
“我问你,今天你在朝堂之上为什么要那么说?”叶昀的脸阴云密布,怒气冲天。
叶盺洛伸出手来弹掉身上的茶叶,冰冷的看着他,“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对苏家出手……”
听到这里,叶昀怒气更甚,“又是为了那个苏家小姐……你竟被一个狐媚子给迷住了……那女子现在早已是个死人……你竟然为了在朝堂上公然反驳我……你是非要逼得我们父子反目吗?”
“这一切不都是你逼的吗?父子?你还当我是你的儿子吗?”他转过身,便推门而去。叶昀在身后大声骂道,“你这个逆子……”
皇上一下早朝便到了王美人宫里,王美人见他喜笑颜开,心里有些狐疑,“皇上,发生了何事?”“朕今日亲派王侍郎做赈灾大臣,前往山东赈灾!”
王美人心里一喜,慌忙下跪,“臣妾替父亲谢皇上隆恩!”
“爱妃快起!”叶郢禹轻轻扶起她,王美人面色微红,越发娇态可人,叶郢禹将她抱在怀里,“爱妃啊,朕会很快亲政的,这样,便不会任由奸臣当道了!”
“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娘娘驾到……”王美人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叶郢禹放开王美人,皱了眉头,“她怎么来了?”
话落,一直金色步履便映入他的眼帘,林皇后今日穿的是明黄色袍子,她本就端庄贤淑,今日乌发盘成发髻,上面戴着金色的步摇,这一看倒是落落大方。只是,林皇后善妒,而且颇有心机,叶郢禹是早就见识过她的手段。
王美人慌忙跪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林皇后一笑,将她扶起来,“妹妹何须行此大礼,有皇上在这里,可是要心疼妹妹的……”
王美人后退一步,“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是宫中礼数,原是不该失礼的!”
叶郢禹最烦这些嫔妃之间的笑里藏刀,打断她们的话,“皇后,你来做什么?”
林皇后笑容不减,仍是那个端庄贤淑的样子,“臣妾是来问问皇上,您的生辰再过几天便到了……”
叶郢禹摆了摆手,“皇后有心了,今年仍是你来操办,只是不可太过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