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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管家就吩咐人炖了百合血燕给冯芷兰送去,就在宇文彻和楚若安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听说她起夜着了凉,翌日便开始咳个不停。
小娟替冯芷兰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将一碗百合血燕递过来,轻笑道:“夫人,如今管家倒是识趣的很,什么事儿都先想着夫人这边,一大清早就派人送了这东西过来。”
冯芷兰颔首轻笑,淡淡问道:“王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听说王爷将王妃锁在了自己的卧房,不准任何人进去,园子还由十四和暗卫把守,奴婢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探听到一点消息。”说起那戒备森严的园子,小娟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夫人,王爷还会像从前那样宠着王妃吗?”
“什么王妃!雍肃王妃两年前就死了,葬在十里坡。”冯芷兰冷笑着,平静许久的波澜再次掀起阴郁憎恨的光泽,比起从前忍辱负重的小心翼翼来,如今她的喜怒哀乐都骄纵大胆得很,“那不过是王爷豢养的一个女人,地位卑贱屈辱的很,知道么?”
小娟被她眼里的狠辣吓倒,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只畏畏缩缩垂首道:“是,奴婢记住了。”
冯芷兰抬手扶了扶鬓边的发髻,不由得从铜镜中看到一根白发,原本意气风发的心情骤然如被巨石压下,就连眼角的温婉都被淡淡的愁怨所取代:“这府里数我年纪最大,位份却是最低。我都熬出白发了却依然没有丝毫进展,好不容易除掉了凝晖园的主子,原想着沈惜言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容易对付的很,哪里料到他哥哥现在会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小娟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都要守着这个夫人的位子等死了?”
自打冯芷兰进府,小娟从未见过她这般自暴自弃的模样,从前的她,总有一腔信念支撑了卑微懦弱的局势,总有运筹帷幄的自信冷眼看着众人笑话,却从未如现在这般,目光如深锁红墙难见天日的花草,好似毕生的光芒都已燃尽般绝望。
小娟忍不住有些心酸,然后上前轻轻替她拔掉那根白发,依旧笑意盈盈道:“夫人说得什么丧气话,依奴婢愚见,沈侧妃虽然年轻貌美,可性子跋扈嚣张,难讨王爷欢心,那楚若安又不将心思放在王爷身上,即便王爷再喜欢她久而久之也会淡下兴趣来,只有夫人您得体端庄,懂得进退,王爷终究还是会回到您身边来的。”
闻言,冯芷兰淡淡抿唇,小娟的话不无道理,然而凡事都不可以想象得太美太好,何况她一向不信轮回,不信神佛,更不信好运能平白无故降临在自己身上,对她来说,那些终日祈祷平安富贵的人简直是愚蠢可笑!
“夫人,日前奴婢出府为您修补金钗时,碰到了秦大夫,他说天气渐凉,担心夫人着凉又咳嗽起来,所以今日派人送了荷包过来,里面已经放了抑制喘息咳嗽的药方,奴婢闻着还挺好的,就替夫人配挂在身上吧?”小娟将一枚精致的荷包递过来,上面用玫瑰色丝线绣着一株蝴蝶兰,简单却精致。
“秦钰有心了。”冯芷兰心头是微暖的,这世上除了吸引着不断坚强的荣华富贵外,唯有秦钰一人是真心待她的。
小娟抿唇轻笑,小心翼翼替她佩戴在脖子上,道:“他对夫人可谓痴心一片,想来是夫人前世积得善缘.。”
“也许吧。”冯芷兰怅然抬首,瞧着今日天色晴好,眸光一亮,淡淡道,“好久没去姐姐那里走动了,你陪我过去瞧瞧吧。”
“可是夫人您的身子……”
“不妨事,我只是以此为由先避开楚若安的锋芒,如今既然王爷将她锁了起来,咱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不过我向来深信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要想活得舒心太平,都需要自己去努力,老天爷终日事务繁忙,未必记得要降福运于我。”冯芷兰轻笑一声,由小娟搀着出了屋子,秋日的阳光笼罩在身上,暖洋洋得舒坦,“也不知这么好的阳光还能不能一直到入冬。”
不知何故,自打楚若安回来后,她总是莫名觉得不安,时常要点着灯入眠,仿佛一闭上眼睛就会陷入永久的黑暗。
……
凝香园。
比起两年前的华丽无双来,如今的辉煌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再不见昔日的熠熠辉煌。冯芷兰进来的时候,沈惜言很难得的再书案前描画,跃然于纸上的是两只比翼蝴蝶,映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显得生机勃勃。
“姐姐雅兴不错。”冯芷兰屈膝行过福礼,由小娟伺候着将披风解下,上前细细看了看沈惜言笔下的画,不禁露出羡慕之色。
“冯夫人请用茶。”宝珍端了热茶进来,冲小娟微微一笑。
沈惜言搁笔,转身时才发觉她今日穿着极素的金线滚边湖蓝色外衫,以往发髻上令人眩目的首饰也被一枝宝绿色的翡翠簪代替,粉黛未施的五官显得灵巧却略微有些苍白,其实除去那些珠光宝气的打扮,她还很年轻,至少通透光亮的肌肤是冯芷兰羡慕不来的。
“姐姐今日好清雅,若是王爷见了也必定会心动。”冯芷兰这一声赞叹倒是源自肺腑,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与沈惜言争宠,她要得只是权势和地位,所以她一向不吝啬自己对沈惜言的赞美。
沈惜言如今收敛了过去的急躁脾气,整个人倒显得柔和美好许多,听到冯芷兰的话她不禁莞尔失笑:“当初楚若安死了我也以为王爷迟早会再回来我的身边,这一等就是两年,等到我再也没心情穿红戴绿,等到我再也没心思与谁争宠的时候,她却又回来了……呵呵,王爷如今看她都还不够,哪里想得起我来?”
虽然沈惜言不再如从前那般提起楚若安就恨得牙根痒痒,但冯芷兰依然看得出来她是恨极了楚若安的,哪怕王爷不再宠幸她,哪怕王爷不再属于她,她也永远不能容忍别人代替她的位置!
冯芷兰长叹一声,啜了口热茶,忽然笑睨着沈惜言道:“姐姐,咱们还斗吗?”
“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好似已经形成了一种对楚若安的默契,冯芷兰不能容忍楚若安是因为她霸占着王妃的位子,沈惜言不能容忍楚若安则是因为她笼络了宇文彻全部的感情,不管如何,至少两人目的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一回,她们似乎只是需要做些事情来渡日罢了。
……
宇文彻卧房。
一整夜的索取几乎要了楚若安的命,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被掏空,而宇文彻火一样浓烈的温度都无法再温暖她冰凉的四肢,他**着身体将她拥在怀里,亲吻中时而温柔如水小心翼翼,时而又带着如暴风雨一般的报复和折磨,欲罢不能。
“别再离开本王了好不好?”
几近乞求的声音让楚若安有些难以置信,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用这样卑微的口吻来恳求自己,那一瞬,她有些可怜身边这个男人。
楚若安喘着粗气,**褪去后的余温尚在,她不自觉落下两行清泪,脑子里满是寒冽的身影,气若游丝道:“你禁锢了我一生,也囚住了自己的心,如果人死之后真得有来世,我一点都不会恨你,真的。”
“不,不是这样的!”宇文彻快要疯了,他埋首在她散着芬芳的锁骨处,好像一颗心都在被凌迟,鲜血淋漓得痛如渔网温柔地将他裹覆,“本王要你恨我,恨不得杀死我才好,我要你后半生都用尽气力来恨我,因为这样也是一种占有。”
楚若安莞尔,骤然觉得心跳停滞,很快连呼吸都成了奢望,阔别已久的死亡感再度来袭,她瞬间成了软绵绵的毛毛虫,连面部表情都做不出来。
宇文彻很快发觉了她的异常,当即想要扶她起来,可惜发觉她好似成了枯萎如泥的死物,半点儿气力都没有:“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本王伤到了你?”
一想起当年她死在自己身下时的情境,宇文彻便痛不欲生,甚至在这一刻不敢多碰她一下,生怕她会又一次闭上眼,而他早已没有了当年面对的勇气和力量。
楚若安睫毛微颤,轻哼一声,道:“带藏刀进来,他知道我的药放在哪里。”
“来人,带藏刀过来!要快!”
……
片刻功夫之后,十四带着藏刀进来,看到宇文彻只披了件单衣沉眸坐在榻上,而锦绣则好不容易才帮楚若安将衣裳穿好,对于她这样奇怪的病状,锦绣显得十分畏惧。
藏刀见此,横眉望向宇文彻,道:“她好久没发病了,又是你!”
宇文彻脚下一移,猝然出现在藏刀身前,他居高临下望着藏刀,目色如刀刃,像要活生生剖了藏刀一样:“好久没发病?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藏刀懒得搭理他,径直进了里室从怀中掏出萧风留下的药丸喂给楚若安,然后又用内力替她过气暖身,一番动作下来看的在场几人心如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