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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黑衣的男人,轻手轻脚地扒开窗户,见屋中女子陷入熟睡,心中不由得冷哼了声,敛了敛神,他轻轻一跃,便任意地进入房内。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径直走向椅子上仰躺着的楚姒清,微一抬手,正欲袭向她的脖颈,然,下一瞬,女子倏然睁开一双乌黑贼亮的眼睛,他惊吓中,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楚姒清好整以暇,目光慵懒地看着他,“唷,哥哥真来了?”
“谁是你哥哥?胡乱喊什么?”楚子玉大骇,黑布下的面容极其难堪。该死的,他着了她的道!根本没有落下证据。
可此刻已经追悔莫及了,思忖片刻,他转身就逃。
然,这里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楚子玉还未走两步,便被一张坚实的大网给罩住了,他顿时手足无措,疯狂地吼道,“放开我,快放开我!楚姒清,你没有资格动我!我可是你的亲哥哥。”
”啧啧?我何时有一个窃贼哥哥了?你可真会往脸上贴金。”楚姒清莞尔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跟前痛苦挣扎的男人。
十三岁的时候,她因为多看了一样楚子玉手中的一样工艺独特的雕刻品,晚上便被诬陷偷了雕刻品,惹来一阵惨绝人寰的毒打,还被关入了大牢。她右手肘的地方,至今都无法同正常人一样举起,每到气候恶劣的时节,便会痛上一整天,而今,他故伎重演,偷了贡品不说,还将脏水泼到母亲身上,接下来,新仇旧恨,是时候好好回报了这个所谓的哥哥,毫无人性,毫无亲情可言的哥哥。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群人顷刻间冲了进来,为首的当然是大当家楚天翼,他身后跟随着二夫人周映雪,楚若琳等,听闻那熟悉的声音,众人皆是满目错愕。睡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忽然听闻院子里有人呼喊,有贼!于是,一个个顾不得穿上外衣,匆匆忙忙地提了剑往荣华院赶来,推门却撞见躺在网子中挣扎不休的楚子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姒清率先向众人解释,“诺,这就是偷贡品的贼,证据确凿。”
楚天翼一脸怒容,走过去便狠狠踢向网中的人,“畜生,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楚姒清让出一条大道,好心让周氏母女前去观望,“原来是家贼,防不胜防啊,大娘。”
周映雪的脸色比猪肝还要难看,轻哼了声,扭过头,愁眉不展。楚若琳亦是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楚子玉当然不愿承认,他抵死说道,“爹,爹,你别听三妹胡说,我今晚只是路过,路过荣华院,便进来瞧瞧防护措施,哪知道三妹无缘无故说我是窃贼。”
楚天翼见他敢做不敢当,又恼怒地狠狠踢了他一脚,“既是巡夜,何必穿着黑衣?鬼鬼祟祟的?”
“爹,这衣服......”楚子玉天生莽撞,脑袋也不灵光,一时间堵得哑口无言。
周映雪连忙上前帮衬说话,含笑道,“老爷,你知道的,子玉自小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穿着夜行衣,也是情理之中,子玉天性善良,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闭嘴,楚姒清,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天翼呵斥夫人,把目光转向一脸平静肆意的楚姒清。
楚姒清清了清嗓子,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佩,”诺,这就是证据,今日早晨,我在库房内捡到的,想必是昨夜窃贼因为慌张而留下的。”
楚子玉的脸色刷的白了一分,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他那么小心谨慎,不会将玉佩落下,还浑然不觉!而且......
他拼命地摇头,“爹,不是的,不是这样,这玉佩根本不是我的。”
楚姒清任由他抵赖,不疾不徐地将玉佩高高扬起,“这里可是刻着你的荀字,错不了。”荀,是楚子玉的字,贵族之中,能拥有这种玉的人本来就少,而刻着荀的,更是仅此一人。
楚天翼沉默不语,周氏母女亦是手足无措。
见情况紧急,楚子玉顿时急不可耐地喊道,“她说谎,她在说谎,那根本不是我的玉佩。再说,我身为楚家的嫡长子,什么东西没有?偷那些贡品做什么、不是自寻死路吗?”
楚姒清挑眉看他,薄唇微启,“如果我没说错,哥哥前几日刚刚在赌坊输了两万两白银,被债主追打,又害怕被父亲发现,这个理由足够你去做贼了,对吗?”
“楚姒清,你竟敢查我?”楚子玉愕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前目光凌厉的女子,这究竟还是当初那个蠢笨、懦弱的妹妹吗?怎地一夕之间,变得如此狠戾?
周映雪急的焦头烂额,跑过去道,“老爷,你不能就凭着一块玉佩,诬陷子玉,而毁了他的前程。”她一字一句,无不是在告诉楚天翼,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楚家的香火,纵使真的犯了天大的错,也要护着。
楚天翼亦是陷入两难,只得沉眉对着楚子玉道,“既然你觉得是冤枉的,就拿出洗脱嫌疑的证据来。”
楚子玉亦是知道自己不会出大事,于是静下心,迈着关子说道,“爹,若最后证明三妹是诬陷了我,她该如何处置?”
楚姒清眸色平静,冷漠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哥哥,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周映雪眼眸一转,立马附和道,“按照家规,若是发现诬告,诬陷,应该杖责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楚姒清微微冷笑,一抹恨意划过眼梢。当年,她亦是被查出是清白的,可最后落得什么结果?被扔回了院子里,连着伤药都不舍得给一副,就由着她自身自灭,腐肉溃烂,落下终生的病根。
楚天翼有些不耐烦了,低声斥责,“说罢,你如何证明?”
楚子玉磨磨蹭蹭,对着属下人道,“狗奴才,还愣着作甚?快给本少爷松绑。”
“是,是,大少爷。”属下连忙上前,可折腾了半晌,那绳子怎么都解不开,不由得迟疑。
“罢了,罢了,回头再用剪子。”楚子玉无视脚上捆绑的身子,拍了拍尘土,这才站起身来,目光冷冽地看着楚姒清。
楚姒清毫不避讳,亦是对上他的双目,楚子玉,你欠我的,是时候偿还了。
楚子玉当着众人,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一枚玉佩,正如楚姒清手中握着的一模一样!众人顿时满腹疑云,纷纷猜测,谁手中才是真的。
“你们看,玉佩,根本就还在我手中,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玉石师傅来专门检查,看看真伪。”楚子玉自信满满地说道,哼,那楚姒清伎俩简直太拙劣了,想要诬陷,也得将他真的偷走才对啊。
楚天翼默不作声,目光充满深思地看着楚姒清,这个女儿,大费周章,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而这个蠢顿的儿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周映雪大喜,朝着楚天翼道,“老爷,老爷你看啊,子玉手中的玉佩还在,他根本不是窃贼,一切都是楚姒清弄虚作假,诬陷好人,要让我们家无宁日。”
楚若琳满是不屑地唾弃,“真是拙劣的伎俩,丢人现眼。”
楚子玉洋洋得意,扬了扬手里通体透明的玉佩,“如何,你还有话可说,我的三妹!”
楚姒清但笑不语,径直走到书案前,微微俯身,对着油灯轻吹了口气,顿时屋内陷入黑暗,只有缕缕月光照耀进来,周遭充斥着嘈杂而诡异的气息。
“你这是做什么?”楚天翼皱眉,心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楚姒清清润的嗓音,自书案那里徐徐传过来,透彻人心,“哥哥,你手中的玉佩,可要扬高点,让大伙看清楚了些!”
楚子玉心中一紧,手微不可闻地颤抖,“这.......”他愕然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手中散着幽暗光亮的玉佩,是磷粉,他的玉佩何时沾染了磷粉?
周映雪是妇道人家,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而楚若琳身为女将,自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这种特殊罕见的磷粉,是行军打仗,捉拿贼赃的必备物。
“爹,想必你也清楚,之前我娘开始接管荣华院,曾汇报过,要将磷粉撒入库房之中,以此方便追击窃贼,哥哥的玉佩,想必就是昨晚沾染上的,证据确凿,抵赖不得。”楚姒清缓缓道来,一席话震撼人心。
她白日里,仔细观察了楚子玉的言行举止,发现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瞟向库房,又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欠下巨额赌债,人脉广,能够顺利销货,看起来疑点重重,于是,她大胆假设,可能是家贼所为。但苦无证据,她忽然想起,若他进入了库房,偷走了贡品,销毁夜行衣,但玉佩应该还未来得及清洗干净,于是,她想出这么一个请君入瓮的法子,让楚子玉不打自招。
楚子玉满目错愕,一张脸刷的惨白。
周映雪、楚若琳亦是无法相信,这楚姒清管理起库房,倒是有一手。
“还有,哥哥手中的勒痕如何解释?是耍刀弄枪留下的吗?”楚姒清走过去,一把将楚子红痕累累的手指竖起。
楚天翼哑口无言,他没有销毁手中的淤痕,是笃定没有人查得到。
楚天翼见事情的形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眉目沉下,对着侍卫道,“来人,还不将他拿下!”他当下立断,故意偏袒,要将楚子玉家法处置,而不是交给官府办理。
周映雪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将事情闹大,她再吹几天枕边风,儿子照样相安无事。
楚姒清早料到楚天翼会这般,心下寒凉的同时,愈发坚定了报仇的心。
“慢着!”门外,忽然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