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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园!”
皇后重重地一拍宝座,凌厉的眼神望着伏在地上的小太监。小太监是莳花局的陈小苟,见皇后发怒,自己也吓得浑身发抖。
“皇后……”莫瑶立即轻抚着皇后的背,试图让她渐渐地缓过气来,“临川王已经赶去了重华园。那人……”
皇后追问:“那人怎样?”
“那人给临川王留了个条子,要用他的一命去换玲珑的一命。若一个时辰之内,临川王没有出现,就要……等着替玲珑……”她声音渐弱,终于没有将“收尸”二字说出来。
“陈小苟……”皇后望着伏在地上发抖的陈小苟,这三个原本充满喜感的字眼,在这一刻由皇后嘴里说出来,无比地庄严。
“奴才在。”
“带本宫前去重华园后园。”皇后的语气不容置疑。
莫瑶悄声道:“皇上已然下令,麦将军正在宫内搜寻临川王,想必不久就会到重华园,皇后前往……臣妾担心皇后受到牵连。”
“牵连,还怕什么牵连。去晚了,玲珑连命都要没了。”皇后起身便往外走。
陈小苟还愣着,被茉莉一把将他拽起,低声骂道:“还不快去领路,一点儿都不机灵。”
才出昭阳宫,隋盛胜从外面回来,一见皇后要出去,赶紧也跟上,一边走,一边跟她回报。麦将军的手下,在翠宝园内发现了昏迷的信王肖珞,而翠宝湖的游船上,有一个穿着临川王妃服饰的稻草人。麦将军已遣人急速回报皇上。
皇后一听,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恨道:“玲珑失踪已经够让人着急,这个临川王,逗留宫内一夜,已让荣淑仪抓到了把柄,这下居然将信王打伤,本宫瞧他真是连这王位也不要了!”
恨完,又是担心,对莫瑶道:“真是急死本宫了。瞧这恶人,真正是要将人玩弄到底,再一把捏死。”
“咱且相信临川王,他是死人堆里滚过来的,定能将玲珑平安救出。”莫瑶口中安慰皇后,心中却直打鼓,一点儿没底。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别忘了,当初吴总管便是死在重华园。司法卿说是猝死,本宫如今想起来,疑处颇多。”说完,又觉得心烦之极,抓住扶着自己的莫瑶的手,“一命换一命,宫内怎会藏匿着如此奸恶之人?”
谁也不知道,连肖璃也不知道。
他手中紧紧捏着那粗烂的布条。上面正是那人的笔迹,纵然时隔多年,他也认得他的笔迹。一个时辰,这人只给了一个时辰。好在,淳贵姬那边发动的太监宫人,终于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了作用。
要感谢莳花局的陈小苟,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地去发现,甚至没有放过重华园这样偏僻的地方。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或许只是一颗小小的宝石。
那宝石被秋雨冲刷,闪出耀眼的光芒,陈小苟一下子就发现了它。
重华园,除了皇后以前偶尔会来这儿散散心之外,甚少会有嫔妃前来,自从出了吴总管之事,更是连皇后也不再前来,出入的皆是莳花局的杂役太监或宫人。
而这样的雨天,重华园更是连杂役也不会去劳作。偌大一个园子,静谧的是空气,热闹的是花朵。却都比不上这颗宝石的光芒。
那破败的屋子,被雨水浸泡得滋滋作响。雨水并不能施恩于世间万物,亦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发芽,屋子里的每一根朽木,都在散发出一种腐朽的气息。
“让你看见,让你看见。”那人极其猥琐地笑着,将玲珑的脑袋往前按。
玲珑终于见到了窗外。
这破屋子似在重华园一隅的半高处,远远地望去,能望见入口那花海似的长廊。玲珑望见那披散着长发的熟悉的身影,不用望见他的神情,已能感觉得到他的痛苦与煎熬。
他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入口的那些建筑中奔走。
“真的来了。真的是一个人。还说他不在乎你。”那人突然收了笑声,阴恻恻地回望了玲珑一眼。
玲珑痛苦地垂下了眼睛。她知道一命换一命的意思,她也知道一个时辰的约定,一个时辰后,不是肖璃丧命,便是自己枉死。
她看到肖璃在急速地走遍入口的那几个建筑之后,开始向重华园的纵深处而来。
突然,玲珑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个屋子,多像是值守重华园的人住的屋子,这么好的视野,却又如此破败与肮脏。
“老王头!”玲珑惊呼出声,“你是老王头!”
那人一愣,眼神逐渐开始变得凶狠:“你怎么知道?”
玲珑想起小苟曾经说过,他摘了那些花草,出园子时碰到了值守的老王头。“吴总管可是你害的……”玲珑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心理,终于在这一刻战胜了恐惧。
那人眯起眼,端详着玲珑:“肖璃那狗贼,果然看上了一个聪明人。”
“纵是肖璃与你有仇,你对他,或囚禁于我,都说得通。可你为何要害一个无辜的吴总管?”想起吴总管那样活生生地与自己说话的样子,玲珑鼻子酸了。
“无辜?替肖璃办事的人,没一个无辜。我倒是想毒了孙万木,可惜,他天生倒霉,去那孙万木家做客。”
“倒霉……因为一个人倒霉,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玲珑的悲哀,不知何时涌了上来,尽管她知道,这种悲哀全无用处,却总是抑制不住。
“肖璃喜不喜欢你这样的伪善?”那人表情莫测,望着玲珑。
“伪善”,一个看守重华园的老太监,居然能说出这么文雅的话,玲珑虽面上未露出惊讶,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这不叫伪善,人心之中,最后的那点不忍,就是实实在在的善。你在对吴总管下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点不忍?”玲珑心中无端地沉重。那人呆了半晌,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傲然:“没有当场将他化尸,留了他的尸首,已是我最失败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