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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皇后的鼓励,玲珑的内心生出了一股豪气。不就是这样吗?说自己的话,行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不害人,亦要争取不被人陷害。不言不语不争辩,难道就不会被人下手了吗?
“表面上看,梁喜自尽,的确线索断了,可是昨日抄检奴婢在场亲眼目睹。有些话,我必得到现场,当着众人的面,才能和大家说清楚。无论梁喜是否在除夕宴上妄图对馨充华下手,一定和福熙宫没有关系。”玲珑有了底气,说话也掷地有声。
“莫美人,这是你宫里的行侍是吧,我记得曾被罚去思过堂关了几日。倒是个能干的丫头。”芳贵嫔故意提及思过堂,玲珑再也明白不过,无非是暗中敲打,别乱说话,思过堂等着你。
果然,芳贵嫔又道:“真是个护主心切的丫头啊,有没有关系,一切要等水落石出方可以下结论。现在这么说,只怕为时过早。”
“无妨,且听听这丫头是何用意。”皇后按下芳贵嫔的话,继续对众人说,“这丫头昨日被严公公的手下拳打脚踢,踢成这日这番狼狈模样,后来就被带到昭阳宫,无人可以与她串供。她说的话,回头与他人一对照,便可知真假。”
大殿内悄悄走进一个人,只有对着门坐着的皇后瞧见了,她正要出声招呼,来人却朝她摆了摆手,又作了噤声的手势,悄无声地闪到了大殿一角的阴影里。
玲珑在皇后的许可下,得以继续发挥她的伶牙俐齿。虽说她曾经打定主意要韬光养晦,可做人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还韬啊养的,再不反抗,连小命都要没了,还养个屁啊!
“昨日严公公的手下抄检完小厨房,已将小厨房封得严严实实,请问严公公是否?”玲珑转头,望向同样跪下伏低的严公公。她发现,严公公跪着的时候,也不过如此,自己完全可以与他平时,丝毫没有怯懦。
“的确封存了,不过是担心现场被毁损,影响日后二次查验而已。”严公公又一次大言不惭。
玲珑心里一万个鄙视,明明是在自己的坚持下方才封了小厨房,这会儿倒成了他的查案理念,呸,真够不要脸的。不过,目前这不是主要问题。玲珑自然有办法,让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理念内。
“公公办案有方,玲珑昨日亲眼目睹,十分佩服。公公的手下在小厨房抄检到一个小药包,可有此事?”玲珑替他场景重现。
“的确是人赃俱获,咱家才敢断定梁喜乃畏罪自杀。”严公公语气十分笃定。
“敢问公公可否将物证呈给各位娘娘一观?”玲珑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严公公心中暗笑,这小毛丫头看起来咄咄逼人,不过外强中干。那包药正是药性十分强烈的天机散,就是查验一百遍也出不了问题。
小纸包很快被呈上,放在一块绸布中小心地包裹着。看起来,宫侍局对物证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和正规。
“请严公公仔细辨认一下,是否小厨房抄检出的原物,从纸包到药粉,一样都马虎不得。”
严公公瞟了一眼,确定道:“的确便是。”
“张妈妈,能否麻烦您一下,将这药包给皇后娘娘、贵嫔娘娘和淑仪娘娘一一看过。”
角落里的人看着肿成猪头的寇玲珑煞有介事地指挥若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三位娘娘皆仔细看了药包,却不知玲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玲珑又对着惠淑仪道:“淑仪娘娘,奴婢今日大胆妄为,有个不情之请。”
惠淑仪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玲珑又道:“能否请淑仪娘娘暂时保管这个小药包,奴婢要请皇后娘娘和贵嫔娘娘各派一位信得过的人,再请严公公一道,随奴婢去一趟小厨房,当着大家的面将封条揭了,当着大家的面,作二次查验吧。”
众人皆望向皇后,不知她对这个宫女的大胆行为会如何反应。
皇后却说:“可以,本宫便请身边的张妈妈走一趟。”
芳贵嫔感觉形势有点乱,玲珑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感觉难以捉摸,可不管怎样,如今都是骑虎难下,不得已,将合德殿的管事太监黄文昌唤进了殿内,让他随同大家一起去福熙宫。
数人一同离开了昭阳宫,皇后娘娘才提高声音道:“信王,出来吧,看戏也看够了。”
“哈哈,皇嫂断案,臣弟第一次见,不会这么快就水落石出吧,那就不好玩了。”说着,肖珞从大殿的一角走了出来,潇洒地向着皇后行了一礼。
芳贵嫔、惠淑仪和莫瑶也分别向肖珞见过了礼。
“莫美人,你脸色苍白,莫非身体不适?”
肖珞的话音刚落,莫瑶再也支撑不住,轻飘飘地瘫倒在地。
昭阳宫的宫人又是一阵忙乱,等绮罗匆匆从殿外进来之时,莫瑶已被昭阳宫的宫人们扶到了内室的贵妃榻上。皇后又着人赶紧去请御医,而且指明,一定要往日给莫美人问诊的那位储御医。
待玲珑等一行人又回到昭阳宫的时候,只见仙女般的莫美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贵气的肖珞坐在殿内。
“我们美人娘娘呢?”玲珑奇怪道,不过出去了一趟,变化好大。此时的寇玲珑,只觉得左眼部位肿得厉害,导致看东西竟是从一条缝里看出去,好一个上下都有遮阳板的世界啊。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堪比猪八戒的模样,所以没觉得难以面对肖珞。
不过,很快她就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
肖珞见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不服:难道我不比美人娘娘要吸引你么?
“莫美人身体不适,扶到内室稍作歇息,储御医稍候就来。”惠淑仪替皇后娘娘把话说了,实在是见皇后的精神越发不济,这一闹腾时间已久,连说话都要强打精神了。
“可有收获?”芳贵嫔端庄地问。
还用问吗?看看严公公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了。
不,他哪里是公鸡,阉鸡!(鸡能阉吗?作者表示不知情)
张妈妈看了一眼黄文昌,谦逊地问道:“黄公公,您说还是我说?”
黄文昌不敢托大,一拱手:“还是请妈妈说吧。”
芳贵嫔心中越发明了,黄文昌是什么人,若是占点儿理,必定发挥到十足,如今这么低调,根本不是什么礼貌问题,一定是只能低调,以求死得不那么难看。
“容我向皇后娘娘、贵嫔娘娘禀报。方才我们去了福熙宫小厨房,请严公公查验过,确定宫侍局的封条完好无损才启封。小厨房内一切如昨日抄检时模样……”
说到此,她横了一眼严公公,眼神非常不满,继续道:“……凌乱不堪,食材扔了一地,水桶也洒了,地上水渍尚未全干。”
严公公一脸尴尬,辩解道:“以后奴才一定对手下严加管教,便是抄检也不能蛮干胡来。”
“严公公,昨日您的手下是从笼屉内找出的小药包吧。”玲珑继续开始她的刑侦一体化工作。
“玲珑姑娘是不是也想把他叫来?”严公公虽不敢再对皇后不敬,在玲珑面前好歹还是有点优越感的。
“严公公,是,还是不是呢?”玲珑丝毫不为所动,“请严公公好好想想,是不是。如果想不出来,奴婢还可以请福熙宫的寿全来作证,他当时也在现场。”
“自然便是笼屉里搜出来的。”
“好,刚刚我请黄公公和张妈妈都仔细看过,笼屉与水桶倒在一处,浇得精湿,黄公公,张妈妈,是吗?”
“正是。”张妈妈点头。
一番撒网,终于到了收场的时候。玲珑心内无来由地一酸,为了即将见到的那一刻。
“淑仪娘娘,请将您保管的小药包给大家看看,那个药包上的纸,可有半点受过潮的痕迹。”
众人这才明白玲珑这般折腾是为了什么。
惠淑仪将绸布包打开,托着药包给皇后看过,又给芳贵嫔看过。皇后笑而不语,芳贵嫔默不作声。
谁都不是瞎子,那纸包簇簇新,别说不可能被水淋过,连折痕都没有过反复。
玲珑以她前世播音员的资质,将这番总结陈词演绎得声情并茂:“请各位娘娘明鉴,适才黄公公和张妈妈都亲眼所见,水桶里满满一桶水都翻倒在笼屉之上,时隔一天都没有干。笼屉早就湿个精透,为何从笼屉里抽出来的纸包却干净如斯?所以这根本不是从笼屉里抽出来的,奴婢当时亲眼看着严公公的手下往笼屉那儿假意伸了一下手,便拿出了这个纸包。这药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这样的演讲,必须得配个刘胡兰一样大义凛然的表情,才能将总结陈词推向**。玲珑坦荡又正义地盯着严公公,停顿数秒,让大家的情绪有一个消化再接收的过程,又继续道:“奴婢昨日见此情景,骇然,深恐福熙宫就此被人冤枉,百口莫辩。奴婢们受些苦楚也罢了,美人娘娘身子弱,断不能教她背负恶名,从此教人指指点点。幸好严公公办案老辣,知道保护现场是何等重要,这才让我们福熙宫有洗尽冤屈的可能。也请严公公彻查此案,不能教无良的手下蒙蔽了公公的双眼,他实在是要陷公公于不仁不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