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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夕儿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别以为本王妃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不就是想以多欺少,占领漠沙郡吗?这座城是会送给你,但也要你付出代价。
她仍开弓箭,指挥着城墙上面的将士射箭的射箭,扔滚石的扔滚石,另外她还特意准备了火油。这些火油是她从那些离开了漠沙郡的百姓家中“搜刮”来的,每家给了一两银子也不能白给啊!
当然,告诉她这办法的是西昀给的那本书。火油用在战场虽然残忍,但是能争取时间守住一时就能救走更多的百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下令将火油顺着墙壁全都倒了下去。
城墙西边防守很弱,已经有敌军攻了上来,她眉头一皱,迅速地飞身过去。双脚踏在城墙边缘,几个飞毛腿地胡乱踢踢踢,把几个正要上楼的敌人踢了下去,另外,袖中青色一划,激起点点涟漪,血色在眼前如墨水铺在花卷一般地铺开。随着而来,她身边的近卫跟在她三步之遥,在不打断她动作的时候也在防卫着其他敌军的靠近,两个人寸步不离的保护着自己的主子。
城头漠北军不多,将近一万人左右,漠北三万将士,司夕儿把重兵部署在了东门,西门五千人,另外她还在城中阁主安置了一些将士送百姓出城。她要争取时间,把他们都给送走。
然而,事情也并不是她料想中那般简单,比如,那些生生世世而生活在这里对这片故地怀着浓厚深情的人,即使是死,他们也要守在这里。
无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草原和大漠中流浪,又怎样在这里定居下来?有些感情,是不能割舍的,司夕儿低估了这些感情。
从城外战场中传来的号角声和马蹄声令人惊恐,许多的百姓们纷纷逃出了门涌向东西两道城门,斛律容就堵在去东门的道路上,他带着两千人,将那些愿意的不愿意的都遣往南方小门。
漠沙郡之南原本是无门的,司夕儿高瞻远瞩,早早地命人每天晚上在那里凿洞,终于凿出一道像样的大门。
她选的地方很偏僻,正是为了以防万一,此刻那些惶恐的百姓们就从这个洞门中逃了出去。
在去西门的路上,是晓雪堵着,晓雪听到城外号角声警觉起来,她正要去找司夕儿,却在半路中碰到了斛律容,斛律容给了她一千人马让她去堵住乱起哄的百姓,将他们给弄出去。
晓雪站在宽阔的大道中,听得城门外惨烈的嘶吼声,眼中露出了惊恐之色。
古来战场,哪里还有将士顾忌得到百姓死活的?现在把他们都送出去,然后呢,让他们重新开始流浪?
她心中虽然如此想,可到底也是善良的,井然有序地安排着百姓们离开。
西门,铁筝指挥着将士们抵抗着匈族的进攻,他脸色沉重,一次次挥剑斩下爬上来的敌军。西门的守卫没有东门多,虽然匈族人未有西狼人的英勇善战,但对付比自己要多上几倍的敌军,还是非常吃力的。
雷町站在城墙的另一头,他此刻是铁筝手下,负责听从他的命令执行。可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还惦记着一个人,这个人现在能走路了,逃命的话还是有点难度的!
烽烟四起,城外是巨大的冲刺声和惨叫声,城内是百姓们安静而诚惶诚恐的议论声。
“难怪郡守会劝我们离开,原来西狼和匈族已经结盟,这两个该死的秃驴国,抢了我们女人又来抢我们的土地,造孽啊!”中年的汉子指天叹息,脸上流露出愤愤的神情。
“快走吧,夕王妃是菩萨心肠,自己的俸禄都不要,都要撒谎骗我们离开,真是个好人啊!”善良的中年妇女背着包裹,抱着孩子,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
“出去了我们又能去哪儿,前路渺茫,此生难啦,难啦!”二十来岁长得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摇头丧气。
“早知道有今日,我早该离开的,不然还能拿到那二两银子,诶,可惜了。”挺着大肚子的长得油光满面的掌柜,边走边叹,老练精明的眼中仍旧浮现着流连钱财等身外之物的世俗光芒。
……
有人在拼命争取时间,有人在感叹世事无常。
司夕儿没再看北霆风,她开始忙碌了起来,城墙头上的敌军越来越多了。城下城门后高高垒砌的巨大石头也有了被撼动的危险,铁门如此破旧,在轮番的撞击之下发出哐当可怜的声音。
更可怕的是,北霆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派了骑兵开始对漠沙郡形成包围的趋势,西狼国稍稍强大,兵力应该较匈族人多,不知道匈族人是否也派了兵马围城?若是如此,他们很快就会断了他们后撤的道路。
司夕儿眸光闪烁,露出担忧的神色。一枪刺下一名敌人,她转眼朝城下望去,城墙之上的敌人已经密密麻麻,如同黑压压的蚂蚁一般往上爬,她瞥了一眼身边的油桶,沉下眸光命令:“倒油。”
她话一出,立刻有人将桶全都沿着城墙倒了下去,油水很滑,当即有人从云梯上掉落下去。司夕儿又命:“点火!”
顺着城墙头上,大火开始蔓延起来,点火之后,城头的将士们又都退后了一步,举起弓箭密密麻麻地朝下面射去。三轮之后,无人再多做停留,匆匆地都往楼下跑去,每个人的步子都很快,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奔向南门。
这是司夕儿早就下好的命令,在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就必须撤离,谁若是恋战,军法处置。
她跑在这群将士的最后面,一眼往下扫视过去,底下大火一片,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尤为刺耳。那些被大火吞噬的敌军穿着重重的盔甲,根本来不及逃脱,**燃烧的疼痛是最难受的死法吧!
她可以选择放过他们,但是死的就是自己!在她看到西昀书中所说的这个办法时,她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细算了敌我两方的军力部署等等,才下定决心。
那些在火力煎熬的敌军不停地挣扎着,他们在地面上扭动着身躯,最后速度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弱。火舌跳动着,猛烈地吞噬着每一个躯壳,火中发出滋滋的**燃烧的声音。
司夕儿紧蹙眉头,她跑到了下城楼的阶梯上,最后朝敌方阵营中看了一眼,只见北霆风的目中透露出仇恨痛心而又可怕的幽光,接着她看到他开口下了命令,虽听不到他的话,却看得清他嘴唇一开一合所说的字:格、杀、勿、论!
她心中猛地一震,立刻飞奔下楼,在城楼处望了一眼,城楼的巨石已经裂开了痕迹。在她飞奔上马的刹那,那石头果然裂开,铁门被撞了开。那铁门是很多年前铸成的,早已生锈,并不结实,在巨大的圆木撞击下连铁门都被撞翻了。
司夕儿一夹马腹,朝着南方如火箭一般地飞奔出去。刚到南门,铁筝雷町也都到了,南门处拥挤了很多的人,竟然还有没出门的百姓。
她争取的时间不够,来不及将所有的百姓都给送出去,此刻还有两万的漠北军和一万的新军要出城呢!她狠狠一咬牙,当即又下令,“铁筝你带三千漠北军随我殿后,雷町你与郡守一同将这些将士送出去,一定要保存我方实力。”
是的,第一战,她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
铁筝和斛律容各自领了旨意,雷町却不说话,他猛地翻身上马,一句话也不说的往北征王府飞奔而去。
北征王府?晓雪?司夕儿猛地想起什么来,她四面望了一眼,发现晓雪正在南门边上,心中的巨石瞬间放下。可是看到雷町这个混账东西一言不发地竟然往北征王府奔去又担忧起来,此刻那些冲入漠沙郡的将士肯定都是冲向北征王府的,雷町要去干什么啊?
她即刻调转了马头,一拍马背带着铁筝奔向北征王府。远远地她就看到北征王府中燃起了大火,门口堆积了好多的红衣黑衣敌军,红衣的是匈族兵马,黑衣的是西狼兵马。都是草原上马背上的民族,速度不是一般地快。
她跟着雷町冲向黑压压的士兵,手中的拢月如劈星斩月一般地,划出细细的波浪,带着凤烈诀的内功心法顿时将那群聚集起来的将士冲散。拢月的青色光芒顿时大涨,她再一狠拍马背,闯入了北征王府,一路闯一路砍,根本顾不得砍得是人的胳膊还是腿。
“雷町!”她边闯边喊,这个混账东西是上官雪晔的人,他要是出了事上官雪晔不拔了她的皮?
雷町就像是她从上官雪晔那里借来的东西,这东西用久了就有感情,虽然迟早要还,但也要完好无损地还。
她这样想着,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北征王府不大,她很快就转完了。没有雷町的身影,那混账东西到底跑哪去了?她正要往外奔去,突然间看到从那件偏僻的小屋中闯出一个男人来,正是雷町。
她气得浑身发颤,翻身下马就狠狠地扇了雷町一个巴掌,厉喝着声音问:“你到底在找什么?你把我置于何地?你又把为你拼命的铁筝和漠北军置于何地?他们的存在不是为了找你的。”
司夕儿从未用过这样大的嗓门,她厉喝着,脸上狰狞扭曲,字字句句劈头盖脸地甩向雷町。雷町沉默地站在原地,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一动不动,忽然看向司夕儿,答道:“我在找王爷。”
我在找王爷!
司夕儿觉得自己好像在喝水,好像被噎到了,她突然自嘲地冷笑,似乎并不明白雷町话中的意思,又问:“什么?”
“我在找王爷,一直住在这间小屋子的人就是王爷,你一直寻找的上官雪晔。”雷町以从未有过的沮丧眼神看着司夕儿,看得司夕儿眼眶微湿,扯得心底微微地疼。
就好像感冒了很久,一直忍着没去打针,到最后还是要被打一针。
可她却宁愿,自己早早地被打一针,自己早早地治愈了感冒,这样就疼得没那么难受。
她苍白了容颜,静静地站在那棵枯老的桦树下,此刻桦树上的皮又掉落了一层,还是夏季葱绿的季节,树上的叶子已经完全地掉落。
时间,仿佛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