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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果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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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嫣在门外顿住了脚步。

    “哥哥莫再骗我了,若是我真有那么好,大王又岂会这般讨厌我?”

    是虞姬的声音。

    “唉……这都怪哥哥不好!”虞子期长嗟一声:“若是早两年,在你刚及笄之时,便让你与大王相识,大王必定会先钟情于你。只怪哥哥一念之错,总希望在身边多留你两年,却误了你的终身幸福……否则,此刻坐在大王身边的人,必定是你。”

    子期凑近虞姬,双手托起她的小脸,眸中无比怜爱:“听哥哥说,大王少年流亡,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坚强、智慧和勇敢争来的!在他最需要理解和支持的时候,先遇到的是那个紫嫣,他又如此重情重义,才不愿辜负那个女人,并非是不喜欢你,他只是要故意冷落你,只为让你断了念想。”虞子期道。

    厢房外的莫紫嫣闭目聆听着这一切,虞子期的字字句句,像一把利器,直戳向她的心尖。

    她默然的转身,快步走出了东厢房。

    虞姬哭累了,枕在子期的胳膊上睡着了,子期将她抱上床榻,静静的端详着这个时时刻刻牵动着他心的女子。

    一声声委屈,落入虞子期的心中,比他自己受伤,更痛更痛。

    真的是他的决定错了吗?是不是不该把她带到项羽身边?如果当初,自己能不顾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将她的身世告诉她,将自己与她真正的关系告诉她。

    也许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爱她,保护她……

    他掏出绢帕,拭去她面上残留的泪痕,在她的脸上落下动情的一吻:“傻瓜,你真的是个傻瓜,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月光纯美,黯淡了星河。

    千年历史,之于上百亿年的宇宙,不过广袤苍穹之下的沧海一粟。

    当年,一道闪电,将一个女子带入这个异世。她原以为,自己肩负着带心中所爱“逃出生天”的使命,因而极尽所能试图改变他的命运。

    然而时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纵然因了她的到来,改变了所有的过程,却终究未能改变其结局。

    若说她到底改变了什么,那就是她的从天而降,唯独改变和辜负了另一个女子的命运。

    虞子期的话,让紫嫣心中耿耿作痛。

    原来一切错误的根源都是她,如果没有她,霸王虞姬的爱情本是千古绝唱……

    那边宴席上的项羽,整晚开怀畅饮,回到寝宫,已是酒醉七分。

    月光下,沉思中的紫嫣临窗而立,一身浅粉色的轻纱睡袍,青丝蜿蜒如黛,格外明艳娇人。

    项羽悄无声息的过去,撩起她的发丝,在她动人的颈间落下陶醉的一吻:“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紫嫣旋眸,却正对上项羽沉醉如痴的目光:“嫣儿,你今晚真美。”

    他正欲一亲芳泽,她却后退两步,突然屈膝跪地:“大王,可还记得当初在咸阳,曾经答应过嫣儿的一件事?”

    项羽笑容一滞,上前扶住她,蹙眉问道:“嫣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紫嫣轻脱开项羽的臂弯,依旧跪地:“嫣儿今日正是有一件事情要求大王,请大王先答应嫣儿,否则嫣儿不能起来。”

    “你……”项羽脸色一沉,但见紫嫣语气坚决,他转身坐在身后的案几上:“孤王当日与你有赌,愿赌服输,既是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要孤王做什么,你说吧。”

    紫嫣垂首道:“请大王娶虞儿为平妻。”

    “你说什么?”项羽心中一紧,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紫嫣放慢语速,重复道:“请大王——娶虞儿为平妻。”

    项羽蓦地起身,这一次,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布满阴霾的脸色,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能说出的话,他一字一顿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紫嫣缓缓抬眸,泛着薄雾的眼底,看向项羽,谆谆道:“大王,嫣儿与虞儿情同姐妹,知道她对大王的情意非浅,请大王给她一个名分。”

    “情同姐妹?”他一把拽起下跪的女子,大力握住她的双肩,质问道:“情同姐妹,就可以让你大方到要让出自己的丈夫?难道普天下所有爱慕孤王的女子,孤王都要娶来吗?!”

    压抑不住的愤怒,让他的面上红了又白。

    “大王……”

    他面上青筋直暴,直接打断她的话,怒吼道:“在你心中,孤王到底算什么?是对你来说全然不在乎,可以随意相让的人,是吗?西西只是一条小狗,你都不能割舍。对孤王,你却能毫不吝惜的想要与别的女人分享?我是你的丈夫吗?还是你可以随意舍弃的玩偶?!难怪……难怪,孤王要封你为后,你百般拒绝,今日却乐得为她人做嫁衣?”

    紫嫣显然没有想到,项羽会如此动怒。

    她再次跪地,扶住他的手背,解释道:“不是那样的,大王,你误会我了……”

    项羽大力抽出手背,那一掌反力,让猝不及防的紫嫣扑倒在地上。

    “那是什么?你说!”项羽愤然暴吼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辰龙殿,殿外的一干内侍,均是大气都不敢喘。

    紫嫣慢慢起身,依旧是屈膝跪地,声音抽噎道:“如果没有我,没有我的出现,大王和虞儿本该是一对,也早已是恩爱的夫妻。”

    “哈……”项羽心中抽痛,他能耐下性子听她解释,不过是想要换来一句安慰,可得到的回复,却更激起心中千层怒浪!

    气血上涌,加之烈酒上头,让他觉得头痛欲裂,双目似是要喷出火来。

    他怒极拍案,案几被他一掌劈裂开来。

    “什么叫……‘如果没有你’?!”他一手直指紫嫣,另一只却颤抖着握拳重重地顿在自己的胸前,颤颤抖抖地咬牙道:“你已然存在了,如何能没有?!从你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一刻起,我的整颗心都给了你,从始至终——只被你一人占据……”

    他一步步走向跪地的女子:“怕你受伤害,怕你有危险,怕你生气,又怕你生病,更怕你……被抢走!所以连熊心那个傀儡多看你一眼,我都受不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放走刘邦吗?除了你所知道的那些理由,更重要的是:他,……对你——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是多么害怕会失去你,你知道吗?而你呢?我对你的爱,就是换来你这般的毫不在乎吗?!”项羽的眼中噙满了泪,字字句句都扎向自己的心:“嫣儿,你太伤我的心了……”

    紫嫣没有想到她的话,会让项羽有这样的误解,她想要去安抚受伤的他,她膝行到他的面前,轻拉住他的衣角:“大王……”

    水火交融,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猛力一扯身上的华服,夺门而出。

    愤怒中的项羽那一个大力,将华服瞬间撕裂成两半。

    紫嫣手中的另一半,弹回的力度之大比之方才那一扑的力量更大,将她重重甩到了地上。

    望着项羽的背影,她只觉得腹中一阵猛烈的剧痛,随即下体便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她用手一摸……

    血……

    小雅闻声赶来,惊怔地看到下体一滩血泊的紫嫣,大呼着侍者去宣医令。

    还未走远的项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愤怒,解醒了酒醉。他听到小雅焦急的呼声,意识到出了状况,疾步赶回寝宫。

    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嫣儿……”

    他冲过去,一把将趴伏在血泊中的紫嫣抱起,她惨白的小脸上不停的冒着冷汗,紧皱的眉心似是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即使在他的怀抱中,那短暂的瞬间,依然痉挛缩作一团。

    项羽将紫嫣抱上床榻,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痛苦的样子,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慌乱得不知所措,就连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口中不停地唤着:“嫣儿,你忍一忍,孤王在,孤王在……”

    太医令至。

    除了小雅,所有人均退出殿外,由太医令为紫嫣急救。

    一个时辰后,医令出了辰龙殿,向着站在殿门处面色阴郁的王者,作揖叹息道:“回禀大王,夫人……夫人摔倒时力度过于猛烈,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什么……?胎儿……?

    他死寂一般的眼神,呆呆地望向殿内近乎昏迷的紫嫣,面无一丝表情。直到医令转回殿内,又开了药方离开,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腹中的胎儿……胎儿……

    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们有了孩子?而当他知道的时候,却已经彻底的失去了……

    看着榻上意识薄弱,却因疼痛紧咬双唇,颤抖的女人,他好生内疚。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从殿门到床榻,不过短短几丈的距离,他却觉得好似天与地的遥远。

    他再次执起她的手,却已不禁落下男儿泪:“嫣儿……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有了孩子?”

    虚弱的紫嫣无言以对,她颤抖着双唇,闭上双目的那一刻,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小雅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回道:“大王,夫人本想着在寿宴结束后告诉您的。”

    “对不起……对不起……”项羽重拳砸向自己的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盖过他的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