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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紫嫣缓缓道:“吴王夫差八年,西子被范蠡送于吴王,当时范蠡已经四十八岁,而西子不过虞儿这般的妙龄少女,范蠡的年龄足当得了西子的祖父。纵使西子在少女怀春的年龄,对范蠡曾有过一见钟情,然却与夫差夫妻情深十几年。一个是称霸春秋列国却唯独对自己情深一往的君王夫差,一个是利用自己作为复国血仇的棋子,为达到功成名就而不惜将她舍弃的范蠡……”
紫嫣便回过身来,专注地看着虞姬,问道:“虞儿觉得,西子会选择谁?”
虞姬从前只知道世人对于范蠡和西施的爱情传说,她一直认定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从不知道他们的年龄差别,更不曾深刻去想过西施的处境和感情的选择。可方才听紫嫣这一席详解,方豁然明白。
而对紫嫣来说,历史上的英雄,她最爱的无疑是项羽。却也感佩吴王夫差对西施的一片痴情,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项羽和夫差之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一样的雄霸天下,一样的重情重义,一样的勇猛非凡,却也一样的为爱痴狂,甚至按照史书的记载,连命运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紫嫣喜欢西施敢爱敢恨的性格,西施懂得选择自己该爱的男人,而不是听从命运的安排。纵然一开始,她奉国命被当作棋子,安排到吴国去做奸细,纵然她最终的命运难逃悲剧。
可那十多年,她得到了夫差全心全意的爱,亦不枉她真真正正地爱过,何况与之相爱的是彼时世间独一无二的英雄!若说西施亡吴,紫嫣绝不相信,男尊女卑的思想被传承了几千年,世人总要把一国之覆,推诿于一个女子。那么历朝历代,每一个亡国的男主,又是谁人之错?
紫嫣和虞姬一同换到另一个玫瑰香汤的浴池,却见虞姬默然发起了呆,紫嫣便唤了唤:“虞儿……?”
虞姬方才听紫嫣一番讲解,这会儿竟是不禁为西子心疼起来,那双芙蓉花般绽放的水眸竟是泫然欲泣:“原来西子这样苦命,范蠡竟将她当作棋子一般……若我是西子,定不会选择那可恶的范蠡,夫差多痴情啊。”
“所以啊,泛舟五湖那不过是越人自己的美好幻想,是个传说罢了。因为吴国灭,夫差自杀时,范蠡已然是年近七旬的老翁,西子却不过三十岁。她一定是追随夫差,沉湖而死。”紫嫣道。
“西子真伟大,若虞儿遇到如夫差那般的大英雄,若也遭遇如夫差一般的境地,虞儿必如西子一般誓死追随。”虞姬认真道。
紫嫣的心猛然一怔,不知为何,她听到虞姬说完这句话,眼前就浮现出“霸王别姬”的那一幕。从前在现代时,她最喜欢的历史女子,便是西子与虞姬,当虞姬说出方才那番话,就好像是要与她诀别一般。
她心中蓦然一疼,便情不自禁地拥住虞姬,虞姬莫名不解地伏在紫嫣的肩上,眨着那双灵动的水眸,温柔唤着:“姐姐……你还好吗?”
紫嫣这才缓过神思,旋即敛容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感伤西子的命运罢了。”
话虽如此,然此刻真正令紫嫣心中感伤的却并非西施,而是面前这个真真切切的虞姬。
一炷香的功夫后,两个女子便一起出了浴池。
待身子都擦的差不多了,紫嫣看到虞姬的发梢还在滴水,便为她重新把湿漉漉的头发又擦了一遍,而后又裹了一块儿头巾,温声道:“头发湿的时候,最容易着凉受寒,积攒顽疾,待干一点再出去。”
“姐姐……”虞姬见紫嫣这样真情的待自己,竟就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记得她7岁那年,就是因为刚沐完浴,头发湿着就跑出去玩,结果当晚就发起了高热,那高热几日不退,待退后,又浑身起了风疹,几乎是差点要了命。
紫嫣很好奇地看着她,以为是方才将她的头发弄疼了,刚要开口询问,便听虞姬呜呜地边哭边抱住她:“虞儿自小便没有娘亲,是哥哥与我相依为命的长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紫嫣便轻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傻虞儿,那以后姐姐就做你的亲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嗯!”虞姬重重地点了头,便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旋即就拉起紫嫣一起走向窗口,仰天跪下:“天宫的神仙们,虞儿今日与紫嫣姐姐结为姐妹,以后我们两个便是生死不离的好姐妹。”
紫嫣便凝眸看着她,眸中氤氲着淡淡的雾花,这个天真善良竟无一点心机的女孩子,就这样将她的一颗心交托给自己……她又怎能辜负她的一片信任?
她旋即转眸,仰望着天空,亦是对天起誓:“紫嫣这一生,都愿好好照顾虞儿,不离不弃。”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10月。
四万楚军从彭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楚军由楚怀王所封的“上将军”宋义统领,项羽任副将,范增任末将。自彭城出发,经由胡陵、方与、亢父,入巨野境内,终于到达安阳。
宋义便命全军在“安阳”安营扎寨。
这一路,紫嫣和虞姬,随着朝夕相处的了解,感情日益深厚,几乎除了睡觉之外,都是形影不离。
这一年的雨水特别多。北方到了十一月份,气温已经很低,一连多日的小雨,偶尔夹杂着稀稀疏疏的雪花,气温骤然降了下来。
因楚国是新复立的国家,军饷严重不足,将士们的作战装备都很差,身上的衣服更是单薄得紧。更为不幸的是,军粮已经告急,又找不到可以代替的瓜菜,将士们便只好靠芋艿搀豆子充饥。
眼见天气越来越冷,军中缺衣少食,主帅宋义却一连十五日驻扎在“安阳”不再前进。将士们都期盼着能赶紧出发,私下多有抱怨,向项羽反应了多次,都希望上将军能尽快发兵。
项羽心中不无担忧,便想着去找宋义,催促他尽快北上。